我可能嫁了个假夫君——澹澹
时间:2019-01-24 08:57:21

  京城权贵遍地,毕竟清让还只是翰林院的庶吉士,没有那么大的面子。可去社学,清晓实在不甘。前世小侄子入学,想去重点,人家不收,清晓还不是生生磨进去了,如今她得试试。
  趁这几日清让在翰林院忙,清晓便偷偷带着清昱去书院,只为见先生一面。
  于是,连续几日,里仁书院门口都会候着一大一小两个孩子。
  是日,清晓又带着弟弟来了。
  “姑娘你何苦呢?家弟差得不是一星半点,先生是不可能收他的。”护院劝道。
  清晓依旧微笑:“烦你通报,让我们见先生一面,收不收也得瞧瞧不是。”
  护院真是懒得再解释了。“你愿意等就等吧!”抛下一句便走了。
  “姐,我们回去吧。”清昱小声道,满脸的苦水。清晓看着他,心疼,但为了以后,他们得试一试。于是佯做不屑,挑眉道:“这便忍不了了,科举之路哪有那么简单,比这难熬多了,到时候更苦,你便要放弃吗?”
  “不放弃。我知道不易,我只是不想你辛苦。”他嘟囔着,忽而又抬头道:“去社学也行,我加倍努力便是。”
  清晓笑了。“你有这心就好,你……”
  话没说完,她投出的目光凝了住。清昱循着她望去,只见几个身着官服的人,在护卫的跟随下,登上了书院正门的石阶,而为首的,正是身着锦绣曳撒的江岘。
  分别几月,这还是清昱第一次见到他,不明情况的他眼睛登时亮了,喊了声。
  “姐夫”
  尾音还没发出,清晓赶忙捂住了他的嘴,拉他转过身去。
  声音不算大,但很熟悉。江岘侧目望去,才发现照壁下角落里有两个小小的背影。
  看着那纤细一抹,江岘不由得顿足。身边的礼部郎中笑容可掬地唤了一声,“江大人?”
  江岘回神,扫了眼四周,淡笑,慵然自若地伸了伸手,道了声“请。”便带着众人继续前行,直到入了门,才将飘散的余光收了回来。
  清晓听着脚步声未停,回首,只见到一个挺拔依旧的背影。
  他应该是没听到,也没看到。
  这样最好,她真是不想和他扯上任何关系了,最好连见都别见。
  “今儿先回吧。”清晓拉着弟弟回返。
  清昱仍惊诧地指着大门口,不肯离开。“那不是姐夫吗?”
  “想要姐夫,先换个姐姐!”清晓没好气地道了句,把他扯走了……
  路上,清昱偷偷瞄着姐姐,想明白了什么。姐姐一定认出他了,不然不会堵自己的嘴。她不想自己喊,是不想认他。
  想想也是,家里发生这么大的事,他一转眼便没了踪影,独留姐姐空伤心,这哪里是一个为夫者该做的。
  清昱看看神色黯淡的姐姐,拉了拉他的手。“姐,不管什么时候,我都陪着你。”
  清晓淡淡一笑,心里暖融融的。他懂事了,于是摸摸他头,只觉得自己这心没白为他操。
  “真的是你。”
  清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吓了清晓一跳。她猛然回头,果然是他
  清晓匆匆收回惊慌,微微福身,道了句“见过大人。”拉着清昱便走。
  “清晓。”
  江岘拉住了她的胳膊,柔软细弱,她好像又瘦了。生怕她会再次跑了似的,他下意识紧了紧手。然出乎意料的是,她不但没挣脱,甚至连恼怒都没有,平静似水,冷得有些陌生。
  “大人,男女授受不亲。”
  授受不亲?他们之间要用这个词来限制了吗?
  “还在生我的气?”江岘声音低沉,依旧那么好听,像一丝风吹过心头。
  吹过之后,有点空。
  “大人说笑了,我哪敢生您的气。”清晓淡笑,樱唇皓齿,分明是软糯糯的声音,偏就带着不能亲近的疏远。
  她看了看他的手,又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精致的小脸波澜不惊。
  这还是当初那个和自己说笑的姑娘吗?
  只有丝毫牵挂没有,才会如此平静吧。
  他手渐渐松开。
  一丝凄色在眉宇间闪过,他又恢复了往日的清冷。他看了眼她身旁始终怒愤盯着自己的清昱,问道:“清昱要入里仁书院吗?”
  清晓想了想,应:“是。”
  他点头,看着面前清昱嘱咐道:“好好读书。”
  “用不着你管。”清昱恨恨瞪着他。
  江岘笑笑,没再说什么,目光移到清晓身上,久久不忍错。
  背对着光,高大的他将整个阴影透在她身上,将她围得密不透光。两个交叠的影子,好似她就在他体内一般。她可不就在他身体里,刻在心里。
  “阮清晓。”那幽沉魅惑的声音再起,他又唤了一声。
  清晓没应,不抬头,也不看他。
  二人僵了须臾,手突然被他托起,她惊得下意识去抽,他握了住。随着手心一丝凉润,他眸光深沉地看了一眼,转身走了。
  看着他挺拔的身影越来越远,清晓愣在原地。手心里的感觉,即便不看她也知道是什么。摩挲了无数次,她太熟悉。
  那块被她当掉的玉,又回来了。
 
 
第29章 茶会
  “宋先生, 家弟虽然底子薄, 可人不笨, 况且勤能补拙,他定能跟上的。”清晓恳切道。功夫不负有心人, 里仁书院的宋先生总于肯见她了,万不能错过机会。她拉清昱上前, 陪笑道:“您若不放心,可以考量他一番。”
  见面前的小姑娘,清秀稚嫩,却是一脸的认真, 宋庭章笑容无奈, 摇了摇头。他请她进来, 只是想告诉她,不要再来了。
  他还没见过哪家的姑娘会为了弟弟抛头露面, 听她口音应是江南人。都道江南富庶,民风开放,可即便如此,进学的事也要一个姑娘来做主吗?
  “我是看在你锲而不舍的份上,请你进门,好言相劝。你啊, 还是带你弟弟回去, 让父母为他寻个社学或合适的私塾吧。小姑娘家的,还是在闺阁绣绣女红,听听《女诫》的好。”
  姑娘怎么了?姑娘便一定要大门不出二门不入, 捏着绣针待嫁吗?连阮府还知道请夫子启蒙小姐呢!他宋庭章就是对女子有偏见。可这会儿不是讨论她的时候,清晓推了推拜师礼,依旧笑道:“您说得是,可我们思来想去,还是里仁书院适合家弟。”
  “呵!”宋庭章哼笑出声,满是蔑意。“按你这意思,我这书院是人人都能来的了?你觉得他适合便适合?可想过他是否适合书院?”
  清晓一时沉默。这话她听得懂,人挑书院,书院也一样挑人。百分之八十的升学率可不都是虚的,人家接的都是好苗子,不然挑个蒸不熟的芋头,还不是拖书院后腿,自砸招牌。可自家弟弟她清楚,绝不是不通透的学生。
  “您的顾虑我明白,您看这样行吗?学费我们一样出,但他不算书院学生,您只要容他旁听便好。您可以规定一段日子,若是他在这段时间内能够达到您的要求,您便收他;若不能,我带他回家,再不搅扰书院。”
  宋庭章眼眸一转,小姑娘年纪不大,可会算计。也是,能有这眼力见,带着弟弟非他学院不入,且敢站在这和他理论,自然也是个聪明的。她若是个男儿,没准他倒是可以考虑收了她。
  “姑娘想得倒容易,我今儿是许了你了,那若日后还有其他人来求我,我是不是也要一一应下?如此,我这书院成了什么?无规矩不成方圆,章程不能乱!”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入个书院就这么难。清晓不甘心
  “若是还不妥,那您便以书童伴读的身份收他,只要能让他入书院便可。”
  这可将了宋庭章一军,按书童的条件,清昱是够的,可被一个小姑娘拿住,心里不免有了丝不快。他放下手里的茶钟,掸了掸袍裾,傲然睨着姐弟二人。
  “书童不是不可,只要你恪守书院的规矩,我便能收你。”
  清晓眼睛终于亮了,问道,“是何规矩,我们可以。”
  “卯时便要入书院,打扫,整理书籍笔墨,为讲习准备好茶点及所需讲义,随传随到,不能有所延误懈怠;讲习时不得入课室打扰生员,讲习后仍要整理课室……”
  宋庭章越说,清晓心越是冷。还真把清昱当奴仆。明知他们是为进学而来,这哪还有时间学习,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
  清晓的笑意渐渐消失,她盯着宋庭章,就再她打算回绝之时。只闻身后一苍劲之声道:“‘凡学之道,严师为难。师严,然后道尊;道尊,然后民知敬学。’人家如此尊师重教,你又何必为难呢。”
  二人回首,门外,一鹤发沧桑的老人稳步而入。瞧样子老先生应年近古稀,可精神头却好得很,尤其一双眼,深邃而平静,似岁月与智慧的沉淀。
  宋庭章先是愣了,而后赶紧上前,躬身道:“谭老,您来了怎也没言语一声,学生有失远迎,万望恕罪。”
  能让宋庭章卑躬屈膝者,定是个人物。清晓不由得多扫了老先生几眼,衣着朴素,头簪红木,颇有道骨仙风的味道。老先生也看了她一眼,视线对上,清晓忙垂目福身。
  “见你有客,我便候了一会。你二人对话,老夫也听了些。姑娘求学至诚,难能可贵啊。”
  宋庭章讪笑。“难得是难得,可书院规矩不好破啊。”
  老先生突然出现,清晓还以为他是看不过,帮自己言一句,然听了宋先生的话,他没再多说什么,笑笑便算了。
  宋庭章又劝了清晓几句,遣护院送客。老先生却笑道:“你们可是还没聊完,不用顾及我,我不过是来寻个生员,帮我做典籍誊抄而已。”
  听了这话,宋庭章眼睛一亮。谭老经纶满腹却不求名禄,在翰林院潜修史籍,连先帝对他都要以礼相待。他的学生遍布朝廷,首辅也成拜于他门下。不要说带生员,凡是和他沾上边的,前程便没有差的。
  宋庭章兴奋,赶紧让人去点自己的得意门生来,供谭老挑选。
  清晓自然不明白这其中的利害,打算告辞,老先生目光移到了清昱身上。小家伙不躲不避,自信回视。
  “你叫什么?”
  “阮清昱。”
  “哪个‘昱’?”
  “‘日以昱乎昼’的‘昱’。”
  “是‘光耀’之意?”
  清昱想想,摇头。“父亲说了,日之于立,是日出东方,明日、新日之意。”
  老先生笑了,捋须道:“说文道‘昱,明日也。’昱借翌,那为何不叫清翌呢?”
  清昱小脑袋拨浪鼓似的又摇了摇。“翌从羽,是下一个的意思,可以是翌晨,亦可是翌年。而昱则是明日。我不觉得他们是假借关系啊。”
  闻言,老先生朗声大笑,宋先生也跟着摇头。“凡经传子史,翌日皆昱日之假借,不懂不要瞎说。”说罢,见自己的门生来了,赶紧召唤进门。
  谭老起身,瞧了一圈,手单单一指,道:“就他吧。”
  不止清晓,在堂所有人都愣了。这指尖朝着的,不正是清昱吗。
  “不行不行,他一个九岁的孩子,担不了这任。”宋先生道,于是摆手召唤自己的学生。
  “我和这孩子颇有眼缘,且他那句话就动了我心。孩子自有孩子的好处,敢言敢语,且他所言没错,‘清昱’和‘清翌’可不一样,是不是啊?”谭老朝着清昱眨眼一笑,清昱摸摸鼻尖,也跟着咧嘴笑了。
  谭老一向言出必行,估计是难改了,宋庭章心里一面感叹老头子任性,一面悔啊,就不该让他们进来。他悔,清晓也不愿意了,清昱还得学习,哪来的功夫给他抄书去。于是出言婉拒。
  宋庭章心里鄙笑,她还真以为是抄书啊,人家可缺一个执笔的,他这就是变相收徒呢。道:“谭老可是翰林大学士,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
  清晓惊住,不怪宋先生如此积极。大学士,跟着他,清昱学到的东西岂还能少?
  谭老想了想,又道:“这样吧,除了来我府上,其它时间你仍可以去学堂。只是你这进学的事……”
  “可以来我们学院。”宋庭章笑道。他还真是任何一个能和谭老贴上边的机会都不错过啊。“平日可以来我们书院。”
  “我们基础不好,怕跟不上。”清晓幽幽道。
  宋庭章尴尬,笑应:“跟了谭老,岂还有补不上的。”
  清晓冷笑,道:“我觉得宋先生说得对,家弟还是选一个适合的书院最好。”
  趋炎附势,见风使舵,受教这样的先生,还不若不念。
  事情定下来了,丢下一个怏怏落魄的宋庭章,清晓随谭老一同告辞。大门外,清晓再次道谢。谭老笑道:“我能收他一来确因他是快璞玉,也因姑娘。小小年纪,少见能有此见识,愿为弟弟进学而费心思,是个有远见的孩子。有姐如此,想来清昱也不会差。”
  清晓有点羞,福身道:“哪里,先生过誉了。”
  谭老却笑了。“你啊,还颇有些小聪明,倒是随了我家夫人的脾气。她最喜欢伶俐的孩子。后日府上有茶会,若无他事,便随清昱来吧。”
  清晓福身谢过,便相互告辞了。
  谭老刚上了轿子,忽而掀了轿帘问道:“阮清昱……那阮清让可是你兄长?”
  姐弟二人点头应声。
  谭老朗声笑了,道了句“怪不得。”便放下轿帘离开了。
  姐弟二人目送他远去。
  翰林院大学士,兄长不也在翰林院,想来他们都是识得的。清昱这事,虽说算缘分也是巧合,可巧得让清晓不踏实,如此想想,莫不是和兄长有关……
  清晓回到家,把前因后果告诉了父母。二人惊讶,没想到一个小姑娘竟做出如此惊人之举,她才多大啊,就能领着弟弟求学了,且还背着家人。不过嗔怒之后,自然是大喜过望。能被谭老先生收下,这可是做梦都想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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