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能嫁了个假夫君——澹澹
时间:2019-01-24 08:57:21

  清晓跟在他身后,那个撞到她的男子则随着她,带着柔和笑意解释道:“对不住,没料到会突然下雨,只顾着躲避冲撞了小姐,谭某向小姐道歉。”说着拱了拱手。
  然身边的小姑娘却心不在焉,唯余光瞥了他一眼,挑唇点头,笑容又瞬间回落。
  他好奇顿生,打量着她。小姑娘玉脂白肤,身材娇小,看上去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虽有些稚嫩,但掩不住倾城之色,灵秀得像个小仙子。一缕发丝被方才的雨打湿,黏在额角,黑白分明,润玉似的闪着水光,别有一番娇媚。
  隔着雨帘,众人没瞧清发生了什么,只看到清晓摔倒。
  此刻,三人入厅。
  “谭少爷,是您啊。”汝宁唤道。
  谭沅昊笑了,狭目微眯,弯起的嘴唇在这雨气中添了股阳光的味道。“雨下得太急,来这躲躲雨,打扰各位小姐了。”
  姑娘们都颌首微笑,偶有不禁脸红的。这位谭少爷是谭少傅的长孙,自小被祖母娇惯,别看谭少傅为人端严,他这个孙儿可是出了名的爽朗落拓。
  汝宁回笑,目光留在江岘手里的画上。
  方才急迫,握在手里的画被雨点洇湿了,他小心翼翼地折起来揣在怀中。汝宁不悦,都湿了也不肯给她。
  谭沅昊打过招呼便站到了角落里的清晓面前,递上了一块绢帕。“实在抱歉,方才见你手脏了,擦擦吧。”
  清晓看了看手,何止脏了,方才按在小石子上,把手掌都硌破了,这会儿还有点刺痛。
  不过即便如此,这绢帕她也不能接。
  她方欲辞谢,眸光晃动,似感觉一束清冷的视线正打在自己身上,她犹豫片刻,接了过来攥在手心,举眸甜然而笑:“谢谢谭公子。”
  小姑娘一双明眸水润润的,软糯的声音绕在耳畔,好听得不得了,像入口的糖,从舌尖一直甜到心头,谭沅昊站在她面前怔了住。
  对视间,清晓忽地手心一空,绢帕被抽出去了
  江岘隔在二人中间,托起清晓的手。
  见他一下一下地擦着自己手上的泥迹,清晓回神,赶紧抽手。
  江岘眉心微微动了动,神情严肃认真,压低着嗓音道:“伤口不及时处理,会更严重。”说着,端起茶水便要冲洗。
  花厅里一时尴尬,静得只有门外的雨声,厅中人瞠目结舌。
  没看错吧,这是那个冷漠的靖安侯世子吗?他居然也会关心别人,给一个姑娘处理伤口?
  修长白皙的手指有条不紊地轻动,很娴熟,也很细致,带着柔情似的。连他凝神专注的脸都迷人得不得了。
  姑娘们面上淡定,心里可沸腾了,都盯上了清晓:她到底是谁,凭什么世子爷给她处理伤口!
  清晓觉得自己都快被她们灼灼的目光生吞活剥了,她颦眉挣扎了几下,挣不过,脸色越来越难看。
  “世子爷!”
  随着一声嗔怒,她手用力一扬,挣开了,也打碎了他手中的茶钟。
  她起身看着地上的碎片,福身道了声:“男女授受不亲!”便绕过他,转逃到了窗口。
  江岘的心骤然一紧,僵住了。
  授受不亲。他们之间果真只剩下这个词了。
  方才那幕已然让人错愕,然这茶钟坠地,把姑娘们的心都惊碎了。直怨清晓不识好歹,屡屡折世子爷的面子,感叹她哪来的这么大底气,又好不心疼被冷的江岘。
  气氛有点微妙,陆汝宁似品出了什么,左右瞧瞧噗地笑了,打趣道:“世子爷,就算你懂医,有‘济世之心’,也得知道避讳不是,人家可是姑娘。”说着,又看看清晓,劝道:“阮姑娘也勿要见怪,疾不避医,便体谅他这好心吧。”于是给了丫鬟一个眼神,让她去帮清晓擦手。
  江岘知道汝宁是在帮他解围,清冷一笑,对着窗口的清晓道:“一时情急,抱歉。”
  清晓对着汝宁微微一笑,再无他言。
  这事算过去了,可观了半场戏的谭沅昊眸色微深,含意不明地挑了挑唇。
  雨越下越大,姑娘们被困在花厅里,江岘避嫌站在门口望向庭外。门口水气如雾,把他整个人笼得冷清清地,他脊背宽而挺拔,投下一片阴影,更显寂寥。可如此,依旧让人冷得生畏。
  有他在,姑娘们都自矜三分,有一搭每一搭地聊着,无论话题到哪,独独孤立了窗口的清晓。唯有谭沅昊上前问她手伤,和她聊了几句。
  二人聊得融洽,江岘心沉,姑娘们也不平静了。
  谭沅昊虽不羁,在京城也是个风流人物,才华横溢,俊朗非凡。除了江岘,再难寻个能和他匹及的。江岘是清冷得让人着迷,不敢靠近;而谭沅昊,是暖得让人欲罢不能,却心怀忐忑,因为他对谁都带着情意,分不清真假。
  这半晌功夫,一个给清晓处理伤口,一个主动陪她聊天,姑娘们面上不屑,心里是嫉妒心泛滥。尤其是清芷
  方才见到那画时便觉得画中人眼熟,尤其挽髻的动作。直到清晓出门,看着她的背影,她居然冒出了个荒唐的想法。
  那画里难道是阮清晓?
  在祖家,她送她簪子见过她挽髻,动作和画中如出一辙。
  如果说起初他还觉得这个想法荒唐,那么看到江岘为她擦手一幕,她不在怀疑了……
  姚女更是气得咬牙切齿。见清晓摔倒狼狈,好不痛快,可这会儿偏就让人恨的心痒痒。凭什么大家都对她好,清让、陆家小姐、世子,连才见了一面的谭公子都对她如此贴心。
  她目光钉在清晓身上一般,错都不错。
  这阵雨来得极,去得也快,转眼天晴,清晓辞了各位便要离开,从众人身边擦过时,不知何物绊了她一下,好悬摔倒,亏得有人手快搀住了她。
  “阮小姐当心。”又是那个阳光味道的笑,清晓抬头,对上了谭沅昊浅褐色的眸子。他含笑瞥了眼她身侧的姚女道:“人家脚长,别绊着了。”
  话一出,姚女窘得脸通红,瞪着二人躲在了清芷身后。
  清晓明白,但此刻不是计较的时候,谭沅昊的手还扶在她腰间,于是赶紧退了一步,谢过他,匆匆走了。
  谭沅昊看着远去的清晓,默默捻了捻指尖。小姑娘身子温软,手掌似还带着她的兰香,幽幽淡淡,却沁人心脾。
  他挑眉笑了笑,悠然转身,回首便迎上了江岘深而冰冷的目光……
  从花厅出来,走得匆忙。忘记了去找清昱的路,转着转着便到了园林。
  雨后空气极清新,廊檐滴坠,花木水洗娇艳,尤其是那一塘荷花。
  清晓想到了江岘的那副画。他还记得……
  自从绑架被救后,她身子一直弱,他便常陪着她去池塘散心。她怕水,但又喜欢莲花,便探着身子去摘,簪子不稳坠落水中,连她都差点掉进去,是他在后面将自己捞了回来才没落水。
  那簪子是新婚母亲送她的,极是不舍。可池塘泥深,定是捞不出了。然第二天赏莲,他却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拿出只簪子,清晓惊讶,亏他有心寻了只一模一样的,她高兴得不得了,便坐在池塘边,挽发,将新簪子插在发间……
  他画的便是那一刻吧。
  只是,过去的都过去了。
  清晓叹息,目光垂落,吓了一跳,水中的影子竟多了一个!
  她猛然转身,踩到了池塘边缘,脚下不稳向后栽去。
  就在她落水的那一刻,江岘长臂一伸,将她揽回了怀里。惊悸未甫,她抵在他胸口气息不稳,好容易才平复了些,只闻头顶上,他声音幽沉道:“怎还是不长教训。”
  清晓反应过来,眉心一蹙便要推开他。身后,脚下是莲池,他不退她往哪逃。
  “让我过去!”她嗔怒道。
  江岘拥着她,怀里满满的,连心都满了。他低头看她,见她眉心深拢,紧咬的下唇没了血色,心下一阵柔软疼惜,于是抱着她的手臂越发的紧了。
  两人相贴,清晓快喘不过气了。
  “江岘!”
  这是她第一次叫他名字
  江岘登时一僵。
  明明是怒,却带着噬人心智的感觉,像被火撩了一下,他潜意识里的欲望被瞬间唤醒。手臂陡然而提,托起她抱怀里转身前行,将她压在了廊壁上。
  刚下过雨,墙壁有点凉,他把自己双手隔在了她与墙间。透过薄衫,清晓只觉得后背一股温热腾着身子,绵绵的黏腻感在身体里窜动,她心乱糟糟的,想躲,然面前却是他更热的胸膛。
  “你放我过去。”她垂目道,努力镇定。
  直到头顶上传来压抑的一声长叹,她缓缓抬头,迎上一双幽凉的眼眸。
  还是那样深不可测,还是清冷依旧,只是蒙上一层淡淡凉苦之色。
  “你还在怪我?”
  他声音低沉,轻得像微风吹进耳朵里,挑动她的心。
  清晓深深吸了口气,举眸淡然地看着他。“世子爷多心了,我何尝怪过您,又怎敢怪您。”
  江岘受不了。从在花厅相遇到此刻,她一直冷漠如是。他宁愿她对自己发脾气,哪怕像在波若寺那般,起码他知道她还在乎。
  他压不住了,嘶哑着嗓音唤了一声:“清晓!”然她却道
  “世子爷,咱没那么熟吧。”
  没熟到可以直唤闺名。
  清晓感觉压着她的身子越来越僵,扑在额鼻的气息也乱了。这话触动他了,清晓满意也有点紧张,不自觉地舔了舔唇。
  舌尖轻扫,被江岘捕捉,他忽而忆起了分别前夜,他把她扣在怀里那一吻。也如今日,他吻得压抑,她固执倔强。
  僵持须臾,江岘缓缓收回垫在她身后的手,二人隔开了距离。
  授受不亲,不熟……江岘苦笑道:“你就这么盼着和我撇清关系?”
  清晓垂目想了想,漠然肯定道:“是。”
  舌尖瞬间划过在右齿,他点了点头,无奈凉苦。
  真没想到他们会走到今天……
  当初他离开,情非得已。而后为了尽快扳倒冯氏兄弟,为了救阮伯麟,他被首辅羁绊在京城。他不想去找她吗?想,夜夜思念,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沦陷得一败涂地。为她父亲奔波,他甚至放弃了恩师陈岱松。恩师这一劫躲不过,可他从没想过送他入诏狱的是自己。
  在山东,他三天两夜不眠不休地处理案件,只为能挤出时间去清河再看她一眼。见她被谢程昀欺辱,心疼得恨不能把她揣在怀里,立刻带她回京,再不让她受一点伤害。可父亲也是她的伤,他得救她父亲。
  听闻她归祖落脚通州,他机会终于来了,于是筹划着如何迎她入门,风风光光,再不要她委屈。他本打算趁阮家老太太贺寿之时提出,可阴差阳错,因皇帝急召,他又错过了,这一错,便再无音讯,他心都空了。
  波若寺再见,心死而复生,看到她的那刻,欲望无限膨胀,他想把她拥在怀里。
  当藏经阁他真的把她拥在怀里的时候,却发现她不是从前的她了。
  他不甘,以为还可以挽救,然屡屡再见,除去冷漠疏离,往昔的情意一丝都看不到了……
  江岘恢复清冷,慵然朝后退了一步,阳光温暖却在他英气逼人的脸上打了一层冷冷的光。他扬着下颌,目光却只落在她脚上,平静道:“西拱门拐出去便是通翰墨堂的路,清昱在那。”
  眼前的脚只停留须臾,连个迟疑都没有,转身朝西去了。
  最后一根神经崩断,江岘心彻底沉了,一沉到底……
  “啪嗒!”
  清脆声响,两人不约而同地望向地面,青苔上那块镂雕羊脂白玉赫然入眼
  方才被他抱紧,她奋力挣扎,却不知怀里的玉窜了出来,一动便落下了。
  清晓慌张去捡,可她手还是没有他快。
  江岘消失的锐气又回来了,他捏着玉佩盯着清晓,双眸如辰,看得清晓局促不安,一把夺了回来。可夺回来她便悔了,只听他带着耐不住的惊喜道:
  “这玉你一直都带着?”
  清晓掩饰地捏了捏耳垂,像朱砂滴进了水中,一片红晕霎时从耳朵蔓延了整个脸颊。她不看他,也不应声,手里的玉热得发烫。
  江岘眼中笑意愈深,眸光似闪着温柔的水晕。
  清晓又恼又窘,明明要放弃,偏就露出马脚。
  她攥紧了玉,无视他的温柔,冷道:“带着又如何?”
  “你以为我带着它是因为怀念你吗?你有什么可值得我怀念的?我不过是觉得这玉还算值钱罢了。既然你给我了,那我可以当一次,便可以当第二次。”
  “为什么我说的话,您就不懂呢?过去的都过去了,我不恨您也不怨您,您还纠结这些干嘛?我们两人不同路,您是世子爷,我只是个平民百姓,咱们云泥之别,为何非要纠缠不清?因为曾经我嫁过你,那么我告诉你,不管是我嫁的,还是婚书上写的,都是清河增生林岫,不是江岘!”
  清晓一口气道出,连口气都没喘。
  本来就不同路,那么多门当户对,那么多貌美娴淑,他凭什么喜欢自己。已经被耍过一次,还要再上第二次当吗?
  见江岘沉默,她唇角牵动冷嘲道:“世子爷,您愿意玩,可我陪不起。”说着,举步要走。
  江岘拉住了她,眸色骤深。“你还是不相信我。”
  “不信。”
  “你到底要我如何做?”
  这是和自己杠上了。清晓叹了口气,望着对面的池塘,忽地手一扬,将手里的玉佩甩了出去。
  “咚!”玉佩落水,瞬间无影。
  江岘惊。
  “没了,我们没关系了?”清晓摊手,无所谓道。
  又陷入沉默。须臾,他道:“是不是我把它找出来,你就能收回方才的话?”
  清晓突然觉得好笑,漠然应:“可以。”
  江岘转身,扫视池塘,玉背对他投下,他甚至都不知道在哪落水。池塘里满是荷叶,塘下淤泥,更是难寻,怎么可能找得回来。
  当然找不回来了,除非你把池塘的花除尽,水排尽,淤泥淘尽,不然一点希望没有。
  清晓瞥了他一眼,转身走了。可还没迈出两步,便闻身后“噗通”一声,惊得她心一紧,猛然回首,人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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