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周身都泛起痒意,感官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
“行了,缓会儿吧。”
他给她披好外套。他怀抱温感未消,她却没觉得多冷,外套反而不如他的怀抱暖和。
她试着轻轻活动脚踝,抽着凉风。
“……疼。”
他看她那表情委屈极了,心里也一揪一揪的。
“在这儿等我。”
三五分钟后,他买了瓶冰镇矿泉水回来,蹲在车边,牵过她脚踝,慢慢滚动着矿泉水瓶。
他指腹沾着瓶身潮凉,带着水渍,触及到她纤嫩的皮肤,她不由地颤了颤。
他端详她微微肿起的脚踝:“感觉有点儿严重啊。要去医院吗?”
她摸着叫嚣的胃,“可是我好饿,我想先吃饭。”
“不行,得处理一下了。不然明天会更严重。”他想了想,又问,“家里有跌打酒吗?或者云南白药那个喷剂?”
“有吧。”
他抬眼睃她,语气重了:“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没有的话回家没得用怎么办?”
“我想不起来了嘛。”
“去医院吧。”
她点头,他已经麻利地替她脱掉那双高跟鞋,给她换回平底鞋,他指尖很凉,还沾着矿泉水瓶身的潮寒,却像能擦起火似的。
她冲他眨了眨眼:“要不先回家吧?”
“回家?”他皱眉,有些无法理解。
“我好饿……”
“……”
她语气委屈的很:“我好饿,好饿啊。”
连续两声真是要命,撒娇一样,他的心都化了。
他唇角弯起,揉了揉她的发:“行,我带你回家。”
第20章 从前以后 ...
许嘉川的记性显然比林蔚的要好很多,轻车熟路地把车开到她家楼下,他绕到另一侧为她打开车门,向她伸出了手:“下来。”
她轻笑:“要扶我啊?”
“免得你又说我没脑子。”他哼一声,“不过也怪我,刚才如果是我扶你一下,你也不会崴脚。”
她眉开眼笑:“还算有良心。”
他扬眉,语气戏谑:“没良心的难道不是你?”
“我哪里没良心了……”
后面的话像是一缕烟,被风吹散了。
一抬眼的瞬间,视线交缠,他心绪一时复杂,在眼底浮现。
她捕捉到后,匆匆一掠,又立马低下头,坐在车座上不出声了。
她的确很没良心。
——这么多年来,直到今天,才看到他的好。
风起时,树影娑娑,港城的秋一向来势汹汹,夹着寒冽的海风,四面八方地吹来,把心都要吹皱。
忆起当年往事,她就有一种万事都难开口的欲言又止感,看了看天,又望了望他。
她久久没有去握他的手。
掌心只有夜晚的风在流窜,他几分怔然,默然收回。
“我说着玩儿的,你想那么多干嘛?”他声音有些哑,“走吧,挺冷的,上楼了。”
她却有了小性子。
好像在许嘉川面前,她才是那个真正的林蔚,他们彼此太过了解,熟稔对方的脾性与软肋,逞能占了上风后,她拂开他手,一瘸一拐地向前走,刚走两步,左摇右摇,他快步过来,将她打横抱起。
脚下一空,她本能地惊声尖叫。
“许嘉川——!!”
他低睨着她。
“一会儿是不是还能飞啊?”
她羞赧地看他一眼,一侧头的功夫,能听见他的心跳。
“我也想飞啊……”
七层公寓没有电梯,他抱她上到二楼,她突然喊他停下。
“你那天,也是这么抱着我吗?”
他长眼一扫,瞥着怀中的她。
“哪天?”
“我在婵宫,那天。”她顿了顿,欲言又止,“……就我喝醉那天。”
“嗯。”他沉声笑着,“你害羞啊?你小时候当着我面打屁股针的时候怎么不害羞?”
她深吸一口气,像被揭了老底,凶狠地咬了下他肩:“……你滚啊。”
他轻嘶一声:“你属狗的?”
“汪。”
“……”
她的胜利感很是餍足。
他没好气瞪她,小心将她放下:“来,换个姿势。”
她愕然:“……什么姿势?”
“你想要什么姿势?”
“……”
折腾一番,她老老实实地趴在他背上,她家在四层,他记住了她家的楼层和门牌,她把钥匙递给他开了门,把她放到客厅沙发,他问:“跌打酒,或者,云南白药喷剂有吗?”
她指了指电视柜下方:“在那里。”
他寻过去,找到个小药箱,翻找片刻,抬头说:“没有。”
“我记得有啊。”
“你什么记性。”他起身说,“我下去买吧,今晚得处理下,不然明天会肿得更厉害。”
她吃吃笑:“你别迷路了啊。”
“你以为我是你?”
他笑眼觑她,随即人跟着笑声晃出了门。
他拿了钥匙,出门前说虚掩着不安全,也不必她给他开门。
她盯着门口的方向,有些怔然。
与他重逢以来,她不是第一次发现他这些独到的细心之处。
大概二十分钟后,他回来了,把瓶瓶罐罐搁在茶几上,牵过她的脚踝为她处理。
他沾着外头的寒气,扑入她怀,她情不自禁地问:“冷吗?”
“嗯,还可以——喂,你别乱动……啊。”
倏忽之间,脸上贴合住两片温热的柔软。
“好冰啊。”她温热的掌心贴住他的颊,不轻不重地揉捏,娇俏地笑,两只眼睛都亮莹莹的,惹得他心头涟漪阵阵。
他唇角弯了弯,笑声清风朗月:“你这是哪根筋搭错了,林蔚?”
“那你怎么不问问你自己,哪根筋儿搭错了,要对我这……”话说到最后,声音几不可闻,她轻轻别开头,“……这么好。”
从前的他热衷于用这样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在意。
犹记得有一回放学,两人一起回家,走到半道开始下雪,越下越大,她那天穿得薄,又怕冻,冻得小脸发紫。他走在她身旁,时不时捏一捏她的脸,再用温热的手贴住她的脸,以为这样就能给她温暖,谁知她根本不领情,很是抗拒,还骂他神经病。
从小长辈们都夸他聪明,脑子好,他也的确证实了这一点,能在短短几个月时间拔高高考成绩。
那年放榜,还有电视台在校门口采访他。
记者问起逆袭秘诀,他很是得意,指着自己的太阳穴,拽的不可一世。
“脑子好,服吗?”
——可是在林蔚面前,他却不是个聪明人。
简直笨得要死。
后来他总在想,如果那时候,但凡绽露一丝温柔,直接牵起她的手就好了。
如果当年,直接对她说喜欢她,把她霸道地从晟夏身边夺走,早点告诉她晟夏是个什么样的男人,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如果早能主动一些,他们之间的七年,是否不会如此疏离陌生。
“我要给你涂药了,你别乱动。”他垂着眼,不想再为往事困扰,低头替她处理脚踝的伤。
冰凉的药酒浸润着他的掌,覆贴在她皮肤上,丝丝凉意渗入,缓解了烧灼的肿痛。
她亦垂眸看他,细细端详,像是要把这么多年错过的变化,全都收入眼底。
他的鼻梁很是笔挺,刀刻一样,让她想起中学时代美术画室的石膏像。
可是他的眉心一直淡皱着,看起来有很多纷扰的思绪。
她伸出食指,点开他眉心,自上轻轻滑下,一路滑到他鼻尖。
回过神来,才发现他凝视住她。
心口揣着一团熊熊烈火。
为什么她总爱做这样的动作。
——点开他的眉心,要抚平他所有的愁绪。
真的有用吗?
这样做?
“——我不是跟你说了,别乱动吗?”
倏地起身,凶狠地将她按在沙发里,语气也变得狠厉三分。
她的眸微微一颤,同他四目相对。
片刻后,她问:“我那天晚上,是不是哭了?你在我家的。”
他怔了怔:“嗯。”
“很伤心?”
“对。”
“我是不是很可怜啊……”
“……”
她僵硬地笑了笑:“你就不想问问原因吗?蒋一頔不是还说我那天晚上抱着你……”
他蓦地将她拥在怀中,打断了她的话。
她静静闭上眼,侧头靠着他,感受着他微沉的呼吸拂过耳畔,万分心安。
她听到他沉沉地叹出一口气。
“以后,不许哭了。”
第21章 缠人 ...
一直保持这样紧紧拥抱的姿势,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林蔚觉得周身都暖烘烘的了,这才慢慢地推开他。
两具躯体分离,她的双手却还分明环住他的脖子,桎梏住他。
他低声笑道:“你知不知道你特别爱抱着我脖子?”
他的嗓音哑哑的,像是一把沙挥在耳边,笑起来的时候,左侧脸颊会有一个很浅的梨涡,万分好看。
他的眼眸是极黑的,这会儿满眼都是她。
满心也是她。
“真的?”她有些讶异。
他说自己很爱抱着他脖子,为什么会得出“很爱”这个结论?
“真的,从小就这样。”
“从小?”她眨着无辜的眼,唇角的笑意更浓了几分,“我从小就这么缠人啊?”
“是啊。”他轻呵一声,顺势把她从沙发抱起。
他也坐直了身子,她便跨坐入他怀中。
她的胳膊还绕在他肩头,同他贴合住,微偏着头,柔软的发轻柔地拂过他颈间的皮肤。他浑身一紧,绷了绷嘴角,心口火辣辣的:“……你属树袋熊的?”
“那你是树吗?”
“树会说话?”他凝视她片刻,笑容愈发温柔,“行了,别扯这些有的没的了,你饿了吧?”
她呶嘴,点点头,“嗯,很饿。”
“我去弄点儿吃的,你家有什么?”他周身愈来愈热,唇齿干燥,紧了紧喉咙,连拨带扯地放开她,立刻蹿身去了厨房。
逃也似的。
她坐在沙发上,盯着他的背影吃吃地笑:“泡面。”
找了两圈,能吃的还真只有泡面。
“你平时就吃泡面啊?”
“应急。”
“那你现在急吗?”
她反问:“你急吗?”
他想了想,煞有介事地说:“我急。”
她乐了:“你急什么?”
“急着喂饱你。”
他回头笑看她一眼,然后从冰箱利索地取出为数不多的几样菜,在架子上拿了两个鸡蛋,指尖点着扫过,看到半瓶酒,捧在手里端详一番:“你平时在家也喝酒的?”
她视线越过他,看清了他拿的酒,下巴点一点:“喔,是蒋一頔的,上回我俩喝了一半就扔那里了。”
他轻嗤:“你跟她喝醉,也撒酒疯吗?”
“撒酒疯?”她皱眉,质疑着。
“反正你一喝醉,就一直抱着我脖子。哪次喝醉都是。”
他低叹一声,转过身去洗菜。
她笑了笑:“我还以为是什么呢——”
她边说着,边撑着自己起身,卯足了劲儿单腿跳过来。
他察觉到动静,刚喊一声“你别乱动”,她又一次抱住他脖子。
她脚受伤了本就失去了平衡,他被那力道带得险些一个不稳摔倒在地,却更怕她受伤,眼疾手快地翻身过来,大掌一扫箍住她腰,她便被牢牢地被他半压在餐桌上。
“……你又乱动什么啊?”
话音才出,便感到心跳如雷,轰隆隆在胸腔里掀起惊涛骇浪,吵得他脑中嗡鸣阵阵。
她轻轻侧开头,推了推他:“……我看看你做的什么饭?”
“泡面啊,你家只有这个。”
他两耳发热,脸颊也烫的要死,赶紧放开她,命令道:“乖乖坐回去别动了。”
“我看着你做。”
他笑着调侃:“怕我下毒?”
“一起吃。”她笑得前仰后合,拉开餐桌旁的凳子坐下,胳膊肘支着头,盯着他背影,“大不了一起死。”
他闷哼:“别了,我惜命。”
又七七八八扯了两句,他已经麻利地给锅中接了水,煮开后放入面饼,又放了些东西,香气渐渐逸散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