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垂涎欲滴,砸吧两下嘴:“你什么时候学会做饭的?”
“煮个泡面而已,这也算做饭呀?”
“其他的会吗?”
“简单的都差不多吧,反正饿不死。”他又环视她家厨房一周,“你家这什么都没有,你平时怎么活的?”
“……”她思索片刻,“中午基本都在公司吃,晚上随便解决了。之前有米面的,蒋一頔那个大胃王老来我家吃饭,一般是我俩一起吃。前阵子没了,我出差好几天,这不是今天才回来么?我也忘记买了。”
“什么时候有空了去买吧,天天吃泡面怎么行?”
“我一个人扛不上来,都得蒋一頔跟我一起……”
“不是还有我么?”他打断她,淡声道,边用汤勺盛了点汤,舀入小碗中,端到她面前,“尝尝,咸吗?”
她凑身过去,闻了闻:“你没放调料包?”
“嗯,那个太咸了,我平时吃不惯。按着我的口味调的,你家不是还有浓汤宝么?我试着弄了点儿。”他解释着,用个不锈钢小勺,舀起一小勺送到她面前,“尝尝。”
她像个小猫一样,轻轻抿了一口,抬头笑道:“还行。”
他也喝了一口,抿抿唇,“我怎么尝着有点咸呢?”
“不咸啊。”
“胡说,明明很咸。”
她轻笑:“许嘉川,你行不行啊,你味觉失灵还是一点儿都不能吃咸的?”
他扬了扬眉,唇角一弯,推到她面前,“你再喝一口?”
她蹙了蹙眉头,又喝了一口,抬头说:“不咸——”
蓦地,一个吻落在自己唇上。
他唇角沾染着愈发浓的笑意,轻轻吮了吮她的唇,又撬开她唇齿自口中探寻一番,罢了放开她,一副恶作剧成功的得意模样,煞有介事地点头:“嗯,的确不咸,还有点儿甜。”
“……”
她的脸烫的要把自己烧死了,他却万分餍足,跟个没事儿人一样转过去盛饭。
她坐在原地不出声,只感觉自己的脸越来越烫。
过了会儿,他又转身,不知从哪摸来一个鸡蛋,搁在她脸上滚了两圈,笑道:“你看你脸红的,把鸡蛋都烫熟了。”
“……”
然后他颠了颠鸡蛋,在桌面磕开蛋壳,露出里面嫩白的蛋白,摊在手心:“不信你看。”
我靠——
还真他妈是个熟鸡蛋!
“……”
她瞠目结舌,看着他那张得意洋洋的笑脸,越来越觉得自己在被他处处算计。
……许嘉川到底是个什么妖魔鬼怪啊!!
——
第二天一早,他打电话给她时,她才刚起床。
拖着肿痛难忍的脚,她浑身都没什么力气,接起电话软绵绵地“喂”了声,听他语速极快地说了句:“快起床,我带你去医院。”
“……”她看了看床头的闹钟,发现才过上午十点,平躺在床上轻轻喘气,梳理着不断袭来的困倦,语气近似撒娇:“不能不去吗?”
“不能。”
那边是不容置疑的口气。
“可是,我动不了。”
“能跳吗?”
“我走都走不动啊大哥。”
他鼻音微沉,嗤笑着,电流也跟着嗡嗡作响:“你昨天不是还跳的挺欢吗?嗯?”
她一时语塞:“我……”
他略一顿,语气轻柔了些:“辛苦你再跳两下,过来给我开门。”
“……”
原来都到家门口了啊。
“两下,到不了。”她严肃地说,刚想说“要不我给你把钥匙扔下去你自己开门上来”。却听他抽了两口气,声音了沉了:“……那你数着跳过来,别挂。”
“……”
她挣扎起来,扶着墙开始跳。
“一。”
“二……”
“三!”
……
“十五……”
……
“二十……”
……
“二十六……二十六!二十六步!”
跳到门口,她像大罪得赦一样,深深喘了口气,按动门锁。
他听到门响一把拽开,外头的凉风跟着他整个人一齐扑入内,四面八方地包裹住她,他顺手带上门,立马把她打横抱起,换了鞋向屋内走。
她困得朦朦胧胧,脚下一空,骇得她十二分精神:“许嘉川!你你——”
他低垂着眼,轻轻在她脸上掠过,眉眼带笑:“二十七——辛苦了啊。”
二十七。
原来她和许嘉川,都认识了二十七年了啊。
说起来,她和许嘉川的缘分实在奇妙。
他们的爷爷辈是同一个战壕抗日的老战友,他们的父母是上世纪八十年代一同三下乡的知青,她和许嘉川打从出生起,就住在同一个家属院,中间只隔着一栋楼,近在咫尺,却又遥遥相望。
就如同这二十七年,他们站在时光的两岸彼此相对,就这样默不作声地对看了这么多年。
一念及此,她有些感慨,他已经把她安稳地抱回了卧室。
他边把她放下边说:“我给我们院骨科和影像科打过电话了,虽然应该没伤到骨头,但是保险起见还是去看看吧,顺便拍个片子,看看伤势到底怎么样。”
他顺手牵过她肿胀的脚踝,观察一番,“真的更严重了。”
“我如果瘸了怎么办?”她突然问。
“……你缺心眼啊?崴个脚而已,怎么可能瘸?”他没好气地说,撇了撇唇,声调沉下,“你如果瘸了,我就找个轮椅天天推着你去花园晒太阳。怎么样?”
“不怎么样。”她扑哧一声笑了,指了指卫生间的方向:“我不想晒太阳,你赶紧扶着我,我去洗漱。”
他扶起她,边走边说:“我是不是明天得给你准备一副拐杖?”
“不用,你当我的拐杖就好了。”
他也不自禁地笑了:“唷,你这是赖定我了?”
她说的头头是道:“冤有头债有主——我可是从你的车上摔下来的。”
他摇头苦笑:“你这是碰瓷。什么叫摔下来的?搞得是我一脚把你踹下去一样。”他站在她身后,看她打开水龙头开始洗脸,又问,“对了,周一你上班的话,怎么去?”
她想了想,摇头:“……不知道。”
这的确是个很值得考虑的问题。
片刻后收拾完毕,两人一起前往医院。
港城三院的确离她住处很近,与她公寓楼相隔两条街,她遥遥一望,能看到那个鲜红色的十字架嵌在灰白色的天空中。
今天雾气很重,天边灰蒙蒙的,云也逼仄地压在头顶。
许嘉川把车倒入停车位,才下车绕到林蔚这边,听见不远有人喊他:“许大夫!”
林蔚也被这声吸引住,眼见着一个年轻漂亮的女护士走过来,还推着个……轮椅。
她皱了皱眉,看到许嘉川也拧着眉头:“骆迦,你推着个轮椅干嘛?”
骆迦的声音明朗轻快,过来说:“我听说你朋友扭脚了还是腿伤了,我就过来接应你一下——你要带……她来?”
话说一半,看清了车里坐着的是个女人,骆迦脸上的笑容逐渐淡去:“哦……是个女人啊?”
林蔚听到这声感叹,感到好笑。
难道这个女护士以为许嘉川带来的所谓“朋友”是个男人?
骆迦显然迎合了她心中的想法,她的确以为许嘉川带来的这位“朋友”是个男性。
她脸色越来越差,一向面对病患的职业笑容都要挂不住了,但轮椅已经推过来了,如今骑虎难下,只得硬着头皮问:“那……许大夫?”
许嘉川眨了眨眼,偏头问林蔚:“你要坐吗?”
林蔚目光在骆迦和轮椅身上来回飘,飘了几圈,撩着眼皮笑盈盈地看向许嘉川,“你要推着我晒太阳去啊?”
“今天哪有太阳?”他唇角挂着歪歪斜斜的笑,指着轮椅,“我问你要坐这个吗?”
“我也没残废啊。”她眼尾轻扬,轻睨着脸色阴沉的女护士,心底闪过一丝狡黠,对许嘉川说,“你过来,看看我的脚。”
“又疼了?还是更肿了?”
他凑身过去,脖子上蓦地缠绕上两股执拗的力道,差点把他扯入车内。
她这会儿倒是有力气了,直勾勾地盯着他,声音软绵绵的:“我还要你背。”
女人撒起娇来,是真的可怕。
许嘉川这一刻宁愿她喝醉了,也不愿她用这样灼人的目光看着自己。
她的眼底好似有一团熊熊烈火,要包裹住他,把他焚身化骨。
“你还真是……麻烦。”
嘴上这样抱怨,可他也向来奈不过她。
他把她安稳地托起,她两条纤细的腿夹住他的腰,柔软贴合住他,头靠在他肩头,他这才站定了,跟骆迦说,“骆迦,不用轮椅了,还麻烦你跑一趟,谢谢啊。”
临走时,林蔚还笑盈盈地对她说:
“护士小姐姐,谢谢你啊。没办法啊,我属树袋熊的。”
“……”
骆迦这一刻觉得,自己出现在这里,简直是在自取其辱。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我,一度怀疑我自己不会写甜文。
因为我写的时候觉得woc好甜啊我全程姨母笑!
然后很害怕读者看的时候全程冷淡脸……
所以到底甜吗?有人告诉我吗QAQ
第22章 变化 ...
许嘉川把林蔚扔在骨科后就被一个电话叫走了。
九月的港城,最不饶人的是凛冽且咸湿的海风,卷着一股子淡腥味儿从窗外吹进,林蔚坐在科室里等待,窗户大开着,她不自禁地打了个寒噤,再抬头时,已有个女大夫走进,好心关上窗户,末了回头冲她莞尔一笑:“嘉川跟我说了,他那边忙,让我先带你拍个X光片,他忙完就过来。”
女大夫年纪五十上下,保养极好,眼角虽有遮不住的细纹,却不掩她风姿绰约,形态优雅。
她自我介绍道:“我是他舅妈。”
林蔚微微一笑,礼貌问候:“阿姨你好。”
“我姓钱,你还可以叫我钱大夫。”
林蔚抬眼看到她的胸牌:港城市第三人民医院,产科主治医师,钱雯芝。
钱雯芝又解释:“骨科的大夫这会儿都忙,我来给你插个队。”
“谢谢钱大夫。”林蔚自然知道医院里挂号排队有多麻烦,很是感激,一直冲着钱雯芝甜甜地笑。
钱雯芝越看她笑越是喜悦,最终都高兴得合不拢嘴了。
一向人畜不近的产科大夫许嘉川背了个女人来医院的消息就像是一则惊天绯闻,悄声无息地不胫而走。
钱雯芝一路来时就听几个小护手捧着手机在议论,这边有幸见到自家外甥带来的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了,把林蔚上下打量一番,越看越喜欢,询问到林蔚姓名时,她大感惊讶:“你就是林蔚?”
“……”林蔚诧异地眨眨眼。
钱雯芝和善地微笑:“小时候嘉川来我家玩儿,老跟我提起你呢。你和嘉川很小的时候,我就见过你,但是你应该对我没什么印象了。我刚才就猜你可能是林蔚。”
“这样啊。”林蔚感叹。
钱雯芝又同她说了些许嘉川小时候的事情,说说笑笑地带着她去拍了光片,再一出来时,钱雯芝的电话响了。
打来的是副院长方长明,也是许嘉川的舅舅,电话里怒气四溢,冒着火说:“嘉川这孩子真是不省心——又不知怎么的,又被投诉了。三天两头就惹事,你赶紧,赶紧骂他两句——”
钱雯芝乐了,朝林蔚使了个眼色,这边懒懒地说:“你是他亲舅,怎么每次都让我来当这个教训小辈的恶人?再说了,我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嘉川这孩子懂事,不会主动惹事非的。你先得问清楚缘由呀,就是不考虑亲情层面,于情于理也得知道发生了什么才行?”
“我不管他了!”方长明气得吹胡子瞪眼,说完就把电话撂了。
“哟,这老的小的,脾气都大呢。”钱雯芝摘下手机,对林蔚眨了眨眼,狡黠一笑,“林蔚,去看看吗?”
——
产科就在楼下,钱雯芝扶着她乘电梯到达,一出门就听到婴儿的阵阵啼哭声。
林蔚也是从孩子成长过来的,被这一声声鲜活洪亮的哭声感染,四下观察了一番许嘉川平时的工作环境,不禁感慨连连。
钱雯芝笑道:“嘉川这孩子,表面硬,其实心肠软,他大学学的临床,去国外后专攻这一块儿,我们也没想到他出来后会当产科大夫。毕竟——”
林蔚抬头,钱雯芝与她对视一眼:“毕竟他并不怎么温柔。”
林蔚怔了怔,不知道该接什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