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洲很茫然地问:“这个综艺,很有名吗?”
画水也很茫然,但看了看前面乌泱泱的人群之后,她点了点头,轻叹道:“应该是,非常出名吧。”
盛夏中午时分,阳光刺眼而又灼热。
沈放眯了眯眼,伸手带上棒球帽。棒球帽帽檐将刺眼的阳光遮挡住少许,阴影笼罩双眼,使得他的眼睛舒适不少。
沈放开口:“还玩儿吗?”
画水想了想,说:“运河上应该没什么人在,要去坐船玩一会儿?”
她想的还挺好的,刚刚听路人的说法,综艺是在老街那儿拍,那运河那边估计就没什么人在。而且运河离老街还挺远的,总不可能运河那儿都人挤人吧?
陈洲对此没什么意见。
沈放挑了挑眉,“走吧。”
但是画水实在低估了老家人民的热情,以及凑热闹的心理。
其实今天来的这些人,也不都是喜欢这些明星,是他们的狂热粉,但是因为是明星来了,所以大家都赶过来凑热闹。
没有见过明星,所以想见见。
不是因为有多喜欢,只是好奇罢了。
整个古镇都非常的拥挤,画水在前面带路,陈洲紧跟在她的身后,沈放反倒不紧不慢地走着,他只要确定画水在自己看的到的地方就行。
而且他中途还跟丢了一段路。
不过幸好有好心人和他搭话,估计是本地人,笑眯眯地问他:“追星来了?”
那条巷子,意外的没什么人。
沈放抬了抬帽檐,露出那双好看的桃花眼,眼梢挑起笑来:“你看我像是来追星的吗?”
那人说:“我看你就像是明星。”
被夸了的沈大少爷十分开心,于是多了份耐心和他聊下去。
沈放:“大叔,这儿运河在哪儿?怎么过去?”
大叔给他指了条小路,并说:“没什么人往那条路走,大家都在北边看明星做游戏去咯。”
沈放无奈地笑了下,遂又说了声:“谢谢。”
他闲庭信步地顺着大叔指的路往运河走去,一路走去,果然没遇到什么人,青石板小巷幽深阒寂,抬头只看到方寸天空,阳光被遮挡住大半,空气中流动着好闻的青草香。
沈放就这样慢悠悠、慢悠悠地到了运河边。
运河边的人也挺多的,只不过没到人山人海的地步,就是蛮正常的、属于景区的人数而已。沈放找不到画水,于是掏出手机给她打电话。
电话打了很久,没人接起。
估计是太吵了,没听到。
沈放抬了抬帽檐,眯着眼在周边四处找寻画水的身影。
找了半天也没找到,沈放也累了,他在一家奶茶店坐了下来,点了杯柠檬水,坐在外边慢条斯理的喝了起来。
风清云静,万物静好。
沈放想起刚才陈洲说的那句话,“你也喜欢画水啊。”
这个“也”字,用的万分精髓。
沈放坐在椅子上,嘴角一点一点往上翘起,勾起一个嘲讽笑意,喜欢画水?——陈洲的眼神是真的不太好。
他怎么会喜欢这种小兔子。
柔柔弱弱的,需要他保护,都无法与他并肩。
向来恃才傲物,目中无人的沈放,一直以来的择偶标准,就是找一个能与自己并肩的人,像画水这样的小白兔,人畜无害、软绵可期,着实与沈放想象的那个人背道而驰。
但沈放的心底,没来由的又有一丝空。
说不清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分明已经理清自己的想法了不是嘛?
沈放低低地叹了口气,掏出手机给陆程安打电话,久经沙场的陆程安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问自己这么个问题。
而且那人还是沈放。
问题是,
——什么是喜欢?
老土的不知道他要说什么了。
不过陆程安到底是陆程安,温润一笑,醇厚的声线浅浅响起:“两种说法,一种是粗俗的,一种是文雅的,想听哪种?”
沈放没犹豫:“文雅的。”
陆程安说:“看到她的时候,脑子里有一种想法,余生这么长,想和她走一段路,至于那条路有多长,取决于你对她的重视程度。”
沈放冷哼道:“我不需要有人陪。”
陆程安笑了,他换了一种说法,“那你愿意陪她走一段路吗?”
“……”
安静许久,沈放抓了抓头发,满是颓然道,“粗俗的。”
陆程安冷冷地说:“想和她上床。”
“……”
沈放无语:“你丫的是真的色情。”
陆程安反驳:“成年人之间,不是色情,情欲不是羞耻的东西,每一个人都有欲望,情欲和食欲一样,是在同一条水平线上的。”
沈放说不过这个身经百战的男人,干脆利落的挂了电话。
原本以为问了爱情老手陆程安之后,沈放会更通透些,结果问了之后,更糊涂了。
上床?
画水还没成年。
他要是想和她上床,他就是真的畜生了。
但如果……想陪她走一段路……
沈放又是觉得,愿意的。
不过是一段路而已,他愿意陪着她的。
但这种心甘情愿,是喜欢吗?
沈放难得糊涂。
手机铃声就是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的。
他接起,对面传来画水焦躁不安的声音:“你们在哪儿呀,我怎么找不到你们了啊!”
声音似乎很远,又似乎很近。
沈放福至心灵,抬眸,往外看去,倏地,视线停下。
不远处,画水正探头探脑地四处找人,满脸的焦虑与惶恐,手心紧握着手机,仍旧在说:“你怎么就跟丢了呀!”声音好像快要哭了。
沈放懒洋洋地说:“急什么?”
画水的脸上满是汗,不知道是急的,还是被这太阳晒的,她停下脚步,双肩塌下,声音无力道:“沈放哥哥,你到底在哪儿呀?”
沈放声音散漫在空中,他提醒道:“抬头。”
画水:“唔?”
沈放勾了勾唇:“往你的左前方看。”
画水晕乎乎地顺着他指引的方向看去,蓦地,浑身怔住,下一秒,手机那端传来她惊喜而又激动的声音:“你!!!”
沈放把手机往外一拉,他不满地啧了声,小姑娘,大惊小怪的,不稳重。
为什么不能好好地向他学习一下?
看看他,多稳重,多成熟。
画水挂了电话,向他跑了过来,小喘着气,满脸坨红:“你这么快就到了呀!”
沈放点了点头,伸手,把桌子上的柠檬水给她:“给你买的。”
画水接过来,开心的说了声:“谢谢。”
喝完一大口之后,画水问他:“陈洲呢?”
沈放挑了挑眉:“我怎么知道。”
画水眨了眨眼:“你们不是在一起的吗?”
沈放嫌弃道:“我和他又不熟,在个屁一起。”
“……”
说脏话了哎。
真的好不成熟。
第24章 建设银行
画水和沈放在运河边等了会儿,仍旧没看到陈洲。
画水十分有耐心的给陈洲打了几个电话, 第五个电话的时候陈洲接了, 他那边熙攘喧嚣, 嘈杂至极。
少年清冽干净的声音顺着电流徐徐传来,“画水, 我迷路了。”
画水转过身, 把下巴垫在椅背上, 声音恹恹的:“那你在哪里呀,我过来找你。”
沈放冷哧一声:“多大个人, 还会迷路?”
“……”
画水默默看了他一眼, 继续和陈洲说:“你周围有什么标志性建筑物呀?”
陈洲抓了抓头发, 无措道:“就……房子, 算了, 你在哪儿,我边走边问,我过来找你。”
画水懒洋洋地掀了掀眼皮, 说:“我在运河边上,很多乌篷船这儿。”
陈洲干脆利落道:“行,我待会就来找你。”
画水:“好的。”
挂了电话之后, 画水无力地倒在藤椅上。
沈放眯眼看了看不远处, “你坐过这船没?”
“没有。”画水拿着吸管玩柠檬水里的冰块,“这儿挺贵的, 30一次, 三十块钱我能喝六杯柠檬水了。”
沈放:“……”
含着金汤勺出生的沈大少爷, 向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和朋友出门,也是从没有让人出过一分钱的,他的起点本来就是大部分人的终点了。所以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担忧与谋划——关于三十块钱。
三十块钱,丢在他眼前,他都懒得去捡。
而且沈大少爷,人生第一次怀疑自己。
他在画水眼中就这么抠门嘛?都不舍得为了她花三十块钱?
堂堂沈家大少爷,是出不起三十块钱的人吗?
沈放觉得自己受到了嘲讽,受到了质疑。
他蹙着眉,轻啧了声,起身,走到画水身边,“走。”
画水啊了声,“去哪儿?”
沈放:“坐船!”
“?”
画水很是茫然,“可是我们要等陈洲呀。”
沈放才懒得等他,沈大少爷把手放在画水坐着的椅子椅背上,俯身,慢慢靠近她,离她的脸只有一寸左右距离的时候停了下来。
他的目光直白而又赤裸,像是要把她生吞活剥了似的。
画水缩了缩脖子,怯怯地问:“你干嘛呀?”
沈放勾了勾唇,“我再问一遍,坐船还是等人?”
画水小声说,“我答应了他,要等他的。”
“他比我重要?”沈放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遇到陈洲开始,他就浑身不舒服,莫名其妙的小心眼、到处挑刺儿。
画水被他这个问题弄的发懵。
她不知道,怎么就从坐船这个事儿,讨论到了谁重要这件事上来了。
而且,这个选择题与她而言没有任何的意义。
沈放和陈洲谁重要?
换一种说法吧,沈放和其他人相比,哪个对画水来说更重要。
其实这不是一个选择题。
涉及到沈放,在画水这里,就不是一道艰难、难以抉择的选择题,画水不需要一秒的思考,都可以坚定地说,是沈放。
她不做选择,她只喜欢沈放。
见她不回答,沈放眉头紧蹙。
这么难选择吗?
就这么难选择吗?
他好歹还养了她两年,还接她放学,家里没人的时候,带她去这儿那儿吃饭,穿了大半个城市,给她买仙女棒,在她生日的那天,亲手送在她的手上。
这样都没法在她的心里获得一点点、一点点地位吗?
沈放以为她是只小兔子,直到这刻才恍然发现,她就是只养不熟的白眼狼。不,如果她这个时候说“陈洲重要”,那她就不是一只白眼狼了,她就是农夫与蛇里的蛇。
他是那个傻子农夫。
沈放越想越生气,越想越生气。
他突然直起身子,转身欲走。
下一秒,衣角被人拉起,他垂下眼眸,看到一只白皙的小手紧捏着自己的衣角,粉嫩的指甲盖上有着清晰的月牙,在灼热明晰的阳光下泛着光亮。
沈放哑着嗓子,语气硬邦邦的:“干嘛?”
画水软绵绵的说:“你重要。”
沈放心里一软,虽然在她拉着自己衣角的时候,他就知道到底是自己重要还是陈洲重要了,但是在她说这句话之后,沈放的心里又涌起了一种别样的情愫。
要怎么说那种情愫呢?
心里痒痒的,又很麻,像是有无数只蚂蚁爬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