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折、挠、心。
沈放眼神闪了闪,他似乎明白了,自己的那些别扭与不得劲,小心眼的瞎几把挑刺儿找茬到底是为什么了。
除了喜欢和在意,还能是什么?
沈放低低地叹了口气:“你说说你,到底哪里好?”
画水啊了声,她仰着下巴,不知道他怎么话题转化得这样快,但她和他已经相处近两年的时间,也是能快速地反应过来,并且跟上他的思路。
可是这是什么问题?
她到底哪里好?
她觉得自己没一点儿好,简直是糟糕透了。
画水越想越怀疑人生,她怎么就这么差劲呀,怎么就没有一点长处啊,真的好没用好没用啊!
在她陷入深深、深深地懊恼中的时候,头顶传来一阵轻笑声,低低浅浅的,“怎么看上去,一点儿都不开心?”
画水语气颓然:“我在进行批评与自我批评。”
“……”
沈放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你这小脑瓜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画水仰着她的小脑瓜,埋怨他:“你不要总是问我一堆乱七八糟的问题!”
“我是在问你吗?”沈放浅笑着说,眸光沉了沉,漆黑的桃花眼微挑,笑意一丝一丝地抽开,他声音很轻很轻地说,“我是在问我自己。”
你到底有哪里好的。
我竟然喜欢上了你。
画水双眼茫然地看着他,澄澈天光自上而下的落入她的眼底,琥珀色的瞳孔清澈而又明亮,倒映出他的身影。
沈放又叹了口气。
画水疑惑极了,她斟酌着语气,试探性地问:“你问你自己…… 问出什么结果了吗?”
沈放摇了摇头。
他撇过头,看向不远处的运河,乌篷船在河面漂泊,河水清澈,在阳光下泛起层层波纹。
有人来,有人走。
世上很多事,都没有太多的因果缘由。
沈放,有的时候,你要认命。
好,他认命。
如此一想,他的唇角渐渐上扬,勾起一个浮荡愉悦的弧度来,眼眸里似盛了四月桃花一般,灼灼发光。
他转过身,俯身,低头看她:“我再问你一次,坐船去?”
画水无奈地歪了下头:“你很想坐吗?”
两个人距离很近,四目相对,说话时温热呼吸洋洋洒洒地扑在彼此的脸上。
画水的语气很单纯,就是简单的问他,坐船。
但是落在沈放的耳朵里,自动转换成了另外一句话,
——“你很想做吗?”
妈的。
沈放的下腹没来由的一热。
陆程安说的果然没错,话虽糙了点,但说在点上了。
他确实,挺想的。
见他不说话,画水往后靠了靠,离他稍远些,问他:“沈放哥哥?”
仍旧不说话。
画水眨了眨眼,以为是周围环境太嘈杂,他没听清,于是提高了声音,叫他:“沈放!”
沈放回过神,他保持着弯腰的姿势不变,一手搭在她椅子的椅背上,一手搭在她边上的桌子上,从侧面看去,像是在低头和她亲吻。
姿势亲昵而又暧昧。
沈放啧了声,“胆子肥了,不叫哥哥了?”
话虽是这么说的,但脸上有着笑意,那笑和往常的散漫笑意不同,以往他虽笑着,但笑意总给人一种很淡的情绪在,此刻却连眼底都沾满了不少笑意,是真心实意的笑。
桃花眼灼灼,画水沉醉其中。
她嘟囔着:“那你没应我呀……”
“还敢反驳了?”沈放忍着笑,故意说。
画水涨红着脸:“没有!”
沈放忍不住,笑了出来,他说:“我想坐船,你陪我坐吗?”
画水纠结着,她内心深处其实是想陪沈放坐船的,但是她也和陈洲说了会等他……
实在是太纠结了!
沈放是看得出来她的纠结的,到底是年纪小,而且从小生活的环境单纯简单,哪里像他似的,从小,学的第一堂课便是情绪管理,喜怒不形于色。小姑娘心里想的什么,脸上就表现出来什么。
她想陪他,但又因为陈洲而陷于两难之间。
她陷于两难境地,但沈放不会。
他从有记忆开始,做事的前提就是自己开心。
所以他决定,
俯身,双手松开,一手快速地勾住她的腰,一手掐着她的膝盖,稍一用力,便把她整个人从椅子上,抗到了自己的肩上。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画水尖叫:“你干嘛呀?”
沈放吊儿郎当地说:“我想干嘛就干嘛。”
画水是头朝下的姿势,双膝被他用手紧箍着,这样的姿势实在是太……太羞耻了。
她涨红着脸:“你放我下来呀。”
沈放:“不放。”
画水:“你放我下来!”
沈放:“我说了不放就是不放。”
画水感受得到周围旅客送来的异样目光,小姑娘到底脸皮薄,她在他的肩上胡乱动着,最后,实在是太生气了,大吼道:“沈放,你放我下来!”
话一吼完,扛着她的人就不动了。
沉默的间隙里,画水的心脏扑通扑通的跳着。
她也就是觉得太羞耻太丢人了,所以才吼出来的,他……不会是生气了吧?
画水心里紧张极了。
她伸手,轻轻地戳了下他的腰,讨好似的叫他:“沈放哥哥。”
换来的是一声嗤笑,“安静点!”
画水和他协商:“你放我下来,我就保持安静。”
沈放挑了挑眉,“我、不、放。”
画水急了,双腿在他身前胡乱动着,双手抓着他的衣角,像个小疯子似的,“你放我下来!沈放!”
挣扎之际,突然,清脆的“啪——”的一声响了起来。
画水安静了。
她不动了。
沈放满意了,他勾了勾唇,说:“你再动,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画水欲哭无泪,她垂着脑袋,嘟囔道:“你欺负人。”
沈放理直气壮道:“是你先欺负我的。”
画水心想,我可没打你屁股,我连吼你的时候,都觉得好难过好难过,我哪里敢欺负你呢?
又哪里舍得欺负你呢?
继而,画水听到沈放以前所未有的颓然语气,慢悠悠地说:“我一放下你,你就会去找别人,就不要我了,我知道的。”
“……”
画水对着水泥地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她总觉得今天的阳光好大好晒,晒的她脑袋晕乎乎的,全身血液循环都不通畅了。
她觉得刚才,沈放的语气,有那么一点点、一点点的伤心。
伤的不只是他的心,更是她的心。
画水轻声说:“没有。”
“我不会去找别人。”
“我不会不要你。”
“沈放哥哥。”
“我从来不会不要你的。”
画水每说一句话,沈放的唇角就往上翘一点,到最后,他眼眸里得逞笑意尽现。
到底是小姑娘,真好欺负真好骗啊。
行吧,就这样欺负欺负她,也挺好的。
行吧,就她了。
第25章 建设银行
画水到底还是没拒绝沈放。
但陈洲那边, 她给他发了个短信, 和他说十点半左右会在古镇上的一家餐馆等他,那家小饭馆深受当地人的喜好, 口味地道, 食材鲜美,随便进一家店面问里面的人,都能找到。
和陈洲说完之后,画水带着沈放去坐乌篷船去。
沈放见她收起手机,嘴角翘着, “走, 你沈放哥哥带你坐船去。”
运河上的船夫态度热络,和沈放沟通:“三十块钱一个人,两个人六十。”
沈放掏出手机, 轻松道:“行, 师傅我扫哪里?”
船夫面露难色, “二维码被我落在家里了, 小兄弟你看你有现金吗?”
沈放点点头,“有。”
他在口袋里掏了掏,突然,身体僵住。
画水注意到不对, 手指戳了下他的小臂,她踮起脚跟, 凑近他耳边轻声问:“怎么了呀?”
沈放垂了垂眸, 他从口袋里抽出手, 眼眸很淡很平静,仿佛没有一丝尴尬神色,清了清嗓子,说:“我们换一个船吧。”
画水眨了眨眼,疑惑道:“为什么呀?”
沈放面不改色地胡扯:“我掐指一算,这船风水不好。”
“……”
画水安静了几秒,她似乎明白了什么,说:“那我们换一家吧。”
沈放点头。
结果两个人在运河边走了好久,都再没遇到空着的乌篷船,即便有空着的,也是被预定了的。
两个人又回到最初的那条船上。
沈放面无表情地和乌篷船的船夫对视。
他眨了眨眼,船夫笑眯眯地也眨了眨眼。
船夫催他:“再不上,我就走了。”
沈放也想上啊!而且上船是其次,最主要的是,他想向画水表现一下,自己很有钱,非常有钱,三十块钱对他而言,不在话下。
但是他没有带现金。
沈少爷其实想问那位大叔支持刷卡功能吗,但是用头发丝想想都能想明白,一个船夫哪里会有pos机。
就在他纠结犹豫的时候,旁边突然伸出一只小手来,声音软绵绵的,像是香草味的冰激凌,又软又甜又黏:“师傅,六十。”
“好嘞!”船夫笑眯眯地接过画水递过来的钱。
沈放:“?”
这是啥?
画水仰头看着他,阳光刺眼,使得她不得不眯着眼,眉眼弯弯地说:“坐船吧。”
她说完,率先跳进船上。
沈放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感觉心里被插了好几刀。
一位来自大城市的有钱大少爷,和一位来自小农村的留守儿童,两个人出去玩,结果,出钱的不是大少爷,而是小姑娘。
沈放:“……”
画水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催他:“快点呀。”
沈放叹了口气,然后,慢悠悠地跳上了船。
乌篷船在运河上慢悠悠地前进。
提议来坐船的人,兴致却不怎么高,坐在一边盯着清澈江面。
画水倒是挺开心的,坐在看着风景。
船夫是个自来熟,边划船边和画水说:“你们是哪里人啊,怎么到这边玩?”
画水坐在里面,阳光被蓬顶挡了大半,微风从江面拂过,船只行到桥底,有微末凉意袭来。
她双手撑着下巴,笑吟吟地用方言回道:“我是这里人。”
船夫乐了,他突然俯下身,往她身后看了眼,八卦道:“带男朋友回来哦?”
画水愣了愣,她抓了抓头发,和他解释:“他不是男朋友。”
船夫显然是误会了,他热心肠地说:“男孩子不能这样追的,而且这种光长得好看,结果连坐船的钱都没有男生,不要追。”
“……”
船夫笑眯眯地,突然加大了声音,用普通话说:“男孩子长得好看不重要,重要的是有钱而且大方,至少出门在外,不能让女孩子出钱。”
画水倏地瞪大了眼睛,她慌乱地往后看去。
和沈放的视线撞上之后,意外地发现,他眼里没有一丝的怒意,甚至眼底还浮起丝丝点点的浮荡笑意。
画水有点儿摸不透他。
他笑啥?
被人以为自己被包养还可以笑的这么开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