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不远“嗯……”一声,道:“你爱找大师兄麻烦便找大师兄麻烦,不过,你要是伤到你手上这小子半根寒毛,我保证你会后悔得想剁手。”
许云柔假笑道:“不知这位小师妹什么修为?尹师兄乃是炼气后期,想剁他的手……恐怕没那么容易吧。况且,女儿家,为什么要把剁手这么血腥残忍的话挂在嘴边?”
兰不远吊起眉毛,同情地望了望她,啧一声,摇头:“听不懂人话,没治。脑残者,无药医也~”
许云柔从来不与人发生正面冲突,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羞恼地望了望四周看好戏的人群,突然有了新发现:“原来你只是个外门弟子!呵,一个外门弟子……”
兰不远摆着手笑了:“不用怀疑,我们青陵派,遇事无分内门外门,每一个弟子都会挺身而出。罢了,我知道这种胸怀和情操你是不会懂的。”
此时,尹金华终于回过味来。
他眯缝了眼睛细细一瞧,见兰不见身上穿的确实是外门弟子的灰袍,再看她身上根本没有半分被灵气滋润过的痕迹,哪里是什么厉害人物?想到方才自己面对一个毫无修为的外门弟子,竟然露出几分怯意,不由得恼羞成怒,腾地涨红了面皮。
至于腰间的酸软,尹金华想起昨夜以及方才在林子里匆匆干了什么好事,了然之余,更是恨毒了这个坏了自己一半计划的怪女人。
尹金华素日行事随心所欲,单看他强行占有了和旁人有婚约的许云柔这一桩风流案,便知道是个无法无天的。此刻被一个外门弟子“戏弄”,哪里还理会究竟是自己的原因、还是对方的原因?一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暗暗在腿上蓄满了力道,喝一声:“看来你是铁了心要为沈映泉出头了!”
不等兰不远答话,那条蓄足了力道的右腿抡起半个圈,从侧面重重踢向兰不远脖颈!
这一下若是叫他踢实了,定是个颈骨断裂、一命呜呼的下场!
第33章 生死战
兰不远瞳孔剧缩,只觉得对方那条踢过来的腿仿佛灌了铅,重愈千斤,而速度却是堪比风雷。
完了完了完了……这大兄弟怎么一言不和就动手啊!
这下,要难看了。
其实在尹金华蓄势待发之际,兰不远已感觉到了危机,他堪堪抬起腿,兰不远便已向侧面一扑,准备来个懒驴打滚。
正如在地下洞窟,她直觉有危险,当胸推了沈映泉一把,险险避过了夏侯亭的灵器一击。
这屡次救下她性命的直觉,原是幼年时常常遭人围殴练就。
兰不远已做好摔个狗啃泥的准备。然而这一次她并没有摔到地上,只见一道白影翩然而至,一双大手稳稳地托住她的后背。
“喔,大师兄!我就知道你一定舍不得我跌倒……”
沈映泉嘴角一抽,缩回了手。
后脑着地的兰不远:……姓沈的你这样真的会没朋友!
沈映泉踏前一步,将兰不远挡在身后,毫无波澜的眸子定定锁住面前一男一女。
论长相气质,沈映泉可谓万中无一的风流。
不用开口,只负手一站,就把尹金华比到了旮旯角去。
兰不远挪出了战圈,不禁“啧”一声,直叹这个女子怕是瞎了眼,放着好好的沈映泉不要,跟了这么个脚步虚浮、面色青黄,一看就是色中饿鬼的肾亏男。
更让她暗暗叫绝的,是那尹金华飞腿踢来时,清清楚楚听见他裆中有铃铛的碰撞之声!
裤ˉ裆里藏铃铛?!纯洁的兰不远不禁想入非非。
“我当是谁,原来是离宗的道友。”沈映泉淡淡一笑,看向许云柔,“许姑娘若是对亲事有不满,请长辈知会一声便是了,何苦闹到宗门来。”
许云柔直勾勾地望着他,脸色一言难尽。最终,垂下眼睑,僵硬地说道:“非我本意。我也是不得已。沈公子,你我今生无缘,若你觉得我亏欠了你,来世向我索回便是了!”
尹金华不耐烦道:“啰嗦什么!姓沈的,生死战,你接是不接?!”
“生死战?”沈映泉轻轻一哂,“生死不论、伤残不论,一方跪地求饶为止?”
“敢是不敢?”尹金华掂了掂手中的黄舒,扬声道,“你若是不敢,我便先来算一算你们青陵派外门弟子弄坏辰王墨宝这笔帐!那玉扇,可比这贱民的性命贵重得多!你不接我生死战,没问题,我先断了这小子四肢……大伙都瞧见了!你们青陵派的大师兄,便是这么个德性!不顾同门性命、苟且偷生……”
尹金华还要再说,却见沈映泉已变了脸色,双目发直紧紧盯住他手中的小童。
“贱……民?”沈映泉喉咙干涩,“你……把他怎样了?”
“没怎样。”尹金华脸上露出个残忍的笑容,像扔一样物件一般,把黄舒扔给站在身后的许云柔,“师妹好好看着这小子,等师兄替你收拾了姓沈的,再来慢慢玩耍。”
沈映泉犹在发愣,呆呆地转过头,望了兰不远一眼。
兰不远也是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冲着他点了点头。
沈映泉回过头来,嘴角扯出个怪异的笑:“生死战,我接。你若是当真死在我手上,也是一桩幸事。不过,我会点到即止。许道友,不必等来世,你只照顾好这位小师弟,便是给你全家积福了。”
许云柔蛾眉轻蹙,檀口张了张,最终没有吱声。
青陵派这边,情绪已开始沸腾。
“大师兄加油!教这不长眼的家伙做人!”兰不远振臂高呼。
“大师兄!大师兄!大师兄威武!大师兄说得好!”众弟子齐呼。
“壮哉我大青陵派!壮哉我大师兄!”一浪高过一浪。
“喂,沈映泉他是外室养的!听见没有!沈映泉是外室养的!野ˉ种!”尹金华不甘的声音被淹没在声浪中。
“大师兄一定要把黄师弟平安救回来!”
“嘤嘤大师兄为了一个外门师弟接了生死战!好感人好感人!大师兄别理这个女人!我来嫁给你!”
“大师兄义薄云天!”
尹金华拧紧了眉头,望了望身后的许云柔。
许云柔呐呐道:“尹师兄、沈公子,二位一定点到即止,千万不要受伤。”
说罢,她垂下了头,看起来像是十分亏心。
兰不远摸着下巴,自语道:“有点怪呀。按理说,这个女的既然挑唆了姓尹的上门来找沈映泉麻烦,那不该是这副欲语还休没脸见人的德性?有猫腻!”说罢,微微阖上了眼帘。
那尹金华脸色蜡黄,眼睑发青,唯有两片嘴唇嫣红得异样,看起来有些病态。他冷哼一声,残忍地笑道:“我一定会‘点到即止’。”
咬了咬血红的下唇,舌头舔过上下两排牙龈,尹金华目中凶光毕现,分明是想要把沈映泉剥皮抽筋的神态。
尹金华的凶狠,将他面前的沈映泉衬成了一只无害的小白兔。
青陵派众人看在眼中,不禁替沈映泉捏了把汗!
“哎呀不好!”一个外门弟子惊呼道,“山崩那夜,大师兄为救兰不远,被树枝扎伤了前胸!”
有女弟子惊叫出声:“大师兄要是有个万一,我、我……我该怎么办!”
“天哪大师兄为什么要救兰不远!为什么要做这样的蠢事!兰不远这衰神,谁沾谁倒霉!”
“兰不远!大师兄要是有个好歹,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一个外门女弟子探头大吼,然后在兰不远转头看她之前缩到了人群后面。
兰不远:……
为什么救别人是义薄云天,救自己就成了做蠢事?!兰不远无语望天,恨不得喊出真相——“不!他不是为了救我而伤的!分明是夏侯亭捅的,还是用我扔给他的剑捅的!”
一掂量,还是让他们继续误会好了……
那边,尹金华摩拳擦掌,歪着嘴道:“既然点到即止,那我便不用兵器了。”
他把腰间一柄弯刀解下,扔在地上,又道:“我的刀乃是宝刀,我不占你这个便宜!沈映泉,我让你,你想用兵器就用吧,我反正是不用的。”
说罢,佯装不屑地盯住沈映泉腰间的寒剑。
第34章 魂之怨
沈映泉的剑也非凡品。
尹金华知道沈映泉潜心修炼,不似自己耽于女色。同是炼气后期,对方功夫肯定比自己扎实,公平对战,尹金华并没有把握,只能靠着阴墨刺来偷袭。
那便需要贴身肉搏。
只有近身打斗,尹金华袖中的阴墨刺才能蛰中沈映泉。
于是尹金华故意扔掉了自己的兵器,料定自己一激之下,沈映泉一定也会扔下宝剑。
只要是个男人,都抹不下这个脸吧?
不料,沈映泉似笑非笑斜了一眼人群方向,挑眉道:“那就……承让了。”
尹金华一怔。仿佛哪里不对?自己还没输哪!哪门子的“承让”?
不、不对,姓沈的是要厚颜无耻地用兵器对自己赤手空拳?!
要!脸!不!
尹金华悲愤咆哮。
可惜方才话说太满,此刻总不能自己打脸捡回弯刀来?
这青陵派里装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尹金华犹在愤慨,沈映泉却是一抖剑花,凌厉地当胸刺来!
速战速决!沈映泉唇角微绷。
尹金华不知道的是,沈映泉重伤未愈,这当口,哪里还和他客套、讲什么君子风度?
寒剑转瞬即至。剑未到,剑风已激得尹金华两腮爬满了鸡皮疙瘩。
太快!
尹金华狼狈地就地一滚,倒是使出了方才兰不远未曾施展开来的懒驴打滚。
沈映泉一击不中,左手捏个剑诀,右手长剑一挑,欺身而上,照着地上打滚的尹金华拦腰斩去!尹金华无法,只能卯足了劲,向着远处继续翻滚。
一个滚地葫芦一般骨碌碌地滚,一个毫无风度追在后头不断劈砍,这景象,震得众人瞠目结舌。
……说好的两大炼气后期高手巅峰对决呢?这怎么比街头泼皮打架还没技术含量?
一寸短,一寸险。尹金华本就自问不是沈映泉对手,如今对方宝剑在手,自身赤手空拳,哪里还提得起半分斗志?再加上纵情过度,腰肢又酸又软,连鲤鱼打挺都使不出来,只好骨碌碌地一直往前滚,避过沈映泉的剑锋。
脸都丢到姥姥家了!
幸好青陵派这前院铺陈了青石地砖,一尘不染,一追一躲之间,倒也不显得鸡飞狗跳。
不多时,沈映泉气息微微乱了。胸口白衣上,点点血迹慢慢渗开。
“沈公子你受伤了!别打了!”观战的许云柔焦急地喊道。
抱头打滚的尹金华听到她这一喊,登时心头雪亮、斗志高涨——难怪总觉得沈映泉有些气力不继,先时还以为他故意戏耍自己,敢情是身上有伤?难怪不要脸皮,以兵器对自己赤膊。
瞅准一个空子,沈映泉的剑将将砍劈在地上时,尹金华运足了劲,一跃而起,手刀劈向沈映泉持剑的手腕!
沈映泉冷笑一声,左手撤了剑诀,五指成爪,一把捏住尹金华脉门!
电光火石之间,胜负已分!
许云柔目光剧烈闪动,脸颊和耳朵红得滴血,胸膛起伏,像是喘不过气来,一只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指甲陷进了手心,另一只手生生把昏迷状态的黄舒给掐醒过来!
“啊……呃?”黄舒一睁眼,就看到一张熟悉的大脸飞扑过来。
是夏侯亭赶到了!
夏侯亭气息不匀,仿佛疾奔了数十里,带着满身风尘跃到许云柔身旁。他身上满是浓重的汗味,配上高大的体型,叫人莫名觉得安心。
夏侯亭冷笑一声,钳住许云柔白葱似的手,重重一碾。许云柔吃痛,撒开了手,夏侯亭将黄舒一把抓过来,护在胸前。
“唔……夏侯!”黄舒腾地蹦起来,整个人吊在了夏侯亭身上。
“夏侯将军!”许云柔先是一惊,美眸微微一转,闪烁不定。
夏侯亭并不看她,只问黄舒:“有事没有?”
许云柔见夏侯亭一副小心呵护的模样,只当他在青陵山这几日与这小道童交好,急忙解释道:“这位小师弟弄坏了尹师兄的东西,尹师兄只是略施薄惩,并没有为难小师弟。我一直在劝说的,是不是啊小师弟……师姐是不是一直对你很好的?”
许云柔堆出一个和蔼可亲的笑容,向着黄舒探过脸去。她生得十分娇美,笑起来人畜无害,向来最容易讨小孩子欢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