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黄舒竟“哇”地哭了:“有事!他们欺负我!他们两个欺负我!他们说要折断我的胳膊和腿还要杀死我,呜呜呜夏侯救我呜呜呜……我好害怕呜呜呜……夏侯你再来迟一会儿就见不到我了呜呜呜……”
夏侯亭双目一瞪,身上腾起了滔天怒焰!
“竖子尔敢!”
许云柔急得张了口,还要辩解时,听得一声声惊恐的大叫传来。
夏侯亭双目一凝,望向场中。
却见原本胜券在握的沈映泉浑身颤抖,痛苦的闷哼不断溢出口外。
他的左手依旧捏住尹金华的脉门,而尹金华袖中探出一根口器模样的赤红之物,正正扎在沈映泉手背上,那口器在大口吸吮,从沈映泉身上不断抽走血液,沈映泉整只左手已枯萎成了皮包骨,很快,整道左袖变得空空荡荡,左边颈部和脸颊也在迅速地枯败下去!
夏侯亭饶是见惯了血雨腥风,也不禁倒抽一口凉气:“阴墨刺!”
始作俑者尹金华吓傻了,惊恐地大张着嘴巴,好像被阴墨刺抽取精血的是他自己一般!
眼见沈映泉就要被抽空精血而死!
夏侯亭目光微闪,说不上是期待还是惋惜,右手放在胸前,隔着铠甲和里衬,轻轻摩挲贴身放置的玉兰花瓣形状灵器,迟疑了一瞬,垂下了手。
“这个人,秘密太多,不好掌控。”夏侯亭暗道。
想来是要看着沈映泉去死了。
便在此时,一只手从侧边伸来,两根纤细的手指牢牢钳住了阴墨刺细长的口器,将它从沈映泉身上抽出,然后向着远处重重一抛!
“怎……怎么可能!”夏侯亭瞳孔剧缩。
旁人对阴墨刺并不了解,只知道这种邪物会吸人精血。
但夏侯亭熟知阴墨刺的习性,知道它一旦蛰中了人,一定会将人吸成人干才肯松口。哪怕吃到边吸边吐,也要将蛰中之人吸个干净才罢休。
除非被实力碾压它的人打断。
阴墨刺是墨鱼化的妖兽,最低阶的一阶妖兽等同于人类炼气修士,也就是说,只有实力在筑基之上的人,才有可能这样捏住它的口器,将它从被吸食的人身上生生拔走。
兰不远,怎么可能!
第35章 欲求生
原是不可能的。
如果兰不远没有运起神诀的呼吸法,她只会和沈映泉一起被吸成人干。
幸好,兰不远方才心中起了疑惑,觉得这尹金华和许云柔二人有问题,但她身无修为,做不了什么,略一思忖,便运起神诀,想试试能不能发现一些肉眼不能察觉到的状况。
结果就发现尹金华袖中藏了个阴气逼人的东西!
兰不远不认得阴墨刺,但她能感觉到,这团邪气的物件之中,有许多类似于地下洞窟的黑色光球内的怨气,只是弱了千万倍。
她尝试着与之感应。
也许是因为适应了黑色光球中的怨气,对上眼前这一份弱小的,宛如杀鸡用上牛刀,一瞬间就拿捏住了它。
地下的怨气并没有具体指向,但眼前的怨气有。
兰不远感觉到,这怨气,怨恨的正是这个包裹住它们的邪物,以及操纵这邪物的尹金华!
这团怨气同样对她有着天然的亲近。
在这邪物蛰上沈映泉的一刹那,兰不远凭着直觉,尝试将怨气调至那邪物最为脆弱的口器中段,从内部骤然发难,便是这一瞬间,她捏住口器,将它从沈映泉身上抽走,远远地抛了出去!
说时迟那时快,夏侯亭从怀中摸出一片玉兰花瓣,射向那只翻滚着正在坠落的阴墨刺。
“噗叽!”
只听一声令人牙酸的刺耳怪声,那阴墨刺被打了个对穿,暗红的血液汩汩流淌,而那片玉兰花瓣依旧晶莹剔透,穿过阴墨刺,在空中突兀地一滞,然后倒射回来,速度更是加增数倍,隐隐带着风雷般的呼啸声,将那正向下坠落的滚圆阴墨刺扯成了长条状,下一瞬间,“嘭”地一声,阴墨刺爆裂成漫天血水。
扑杀了阴墨刺,玉兰花瓣减缓了速度,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稳稳落回夏侯亭手心。
“灵器!”
在场众人大惊失色。
御器凌空乃是结丹以上修士才能拥有的能力,结丹以下,灵气不能离体外放,自然不可能凭空操纵兵器法宝,但有例外。这例外就是灵器。
灵器,可以算是世间存在元婴大能的佐证。
元婴大能用自身灵力炼化法宝,使之拥有筑基大圆满或是结丹期的攻击力,收发随心,通常是给受宠爱的小辈护身保命用。
灵器炼制不易,世间叫得出名字的统共也就那么四五件。
这片看起来像是随随便便从一朵花蕾上撕扯下来的残缺花瓣……不知是哪位怪才大能的杰作!
夏侯亭竟然身携灵器!
沈映泉拄着剑,单膝点地大口地喘息着,目光不断闪动。
方才,他察觉到尹金华袖中的邪物正在吸走他的精气血肉,本想自断一臂脱身,然而身体竟是不听使唤,丝毫使不上力,只能坐以待毙。
绝望之际,竟是兰不远舍身相助!
沈映泉艰难地抬起眼睛,看着夏侯亭掷出玉兰花瓣轻易扑杀了那邪物,又见夏侯亭大踏步过来,将尹金华双手绞在身后缚住交给旁人,再然后,夏侯亭双腿一分,大马金刀地蹲到了沈映泉面前。
他原本就高大壮硕,此刻沈映泉半边身子萎缩,更是整个被笼罩在阴影下。
夏侯亭的声音平静无波:“沈道长太痛苦了,我来帮你解脱如何。”
“我想活。”沈映泉额头密布着冷汗,半边脸颊、嘴唇和脖颈皱缩得像一团灰黑色的破布,恶心又恐怖,眼也瞎了一只,只余一个干瘪的黑眼眶。
他口中漏风,却用另一只完好的眼,坚定地望住夏侯亭,“给我个机会,我想活。”
夏侯亭双手松松搭在膝盖旁,闭了眼,垂下头摇了摇,啧道:“你这样活着,也是生不如死。你这不是寻常的伤,损了根本,筑基也修补不好的。”
“我知道。”沈映泉重重地喘。
“这样也要活着?”
“是!”
“好吧。”夏侯亭摇头笑着,睁开眼睛定定望他一眼,伸手重重拍上他的右肩,“自己保重。”
夏侯亭站立起来,似笑非笑地看着沈映泉,突然扬声道:“沈道长身上或许还留有残毒,为防意外,最好是离他远些。”
人群一震,齐齐退了几步。
“那个……”附近响起一个弱弱的女声。
夏侯亭抬起眼睛,见旁边立着兰不远。她绞着两根食指,吞吞吐吐地说道:“夏侯将军……”
“有话请讲。”夏侯亭并不是蠢物,地下洞窟中,见到兰不远吸纳了光球安然无恙,心中已隐隐存了疑惑,此时再见到她轻易从阴墨刺口中救下沈映泉,对她,夏侯亭已是慎重至极。
兰不远重重闭上眼,一副豁出去的模样,大声说道:“那个尹金华身上,还有其他邪物!”
此言一出,众人皆大惊失色。
原本押着尹金华的二人不自觉地倒退了几步。方才这阴墨刺是如何邪恶歹毒,众人可是看得分明。
夏侯亭瞳孔一缩:“当真!”
“是!”兰不远视死如归的模样,“东西藏在他的裤ˉ裆中!”
兰不远方才就感应到了尹金华裆里还有两个带有阴气的物件!
只是尹金华先前抬腿踢她时,她便听到了清脆的铃铛声,知道那“邪物”是两只铃铛,就有些纠结。虽然她一向没什么好名声,脸皮也厚过城砖,但这事终究难启齿了些。只是如果不说出来,怕后面生了变故,又叫无辜的人枉送了性命,两害相权取其轻,兰不远便彻底破罐子破摔了。
夏侯亭眸光微闪,握住了沈映泉的手:“借宝剑一用!”
那尹金华仿佛此刻才魂魄归来,挣扎着乱蹦乱跳,直呼冤枉。
“我没有!我没有要害沈映泉啊!我的阴墨刺明明已经吃饱了!怎么会怎么会!不可能的!害我!有人害我!许云柔这个小婊ˉ子害我!”
夏侯亭也听到了他身上传来的细小的清脆碰撞声,脸色微微一变。
尹金华见夏侯亭走近,急忙觍着脸凑了上去:“夏侯将军你信我!我和辰王殿下有交情的!我、我大好前途,怎么会做这样的蠢事?我是被人害了啊!是许云柔,是她害我!”
第36章 人情冷
许云柔上前几步,泣不成声:“尹师兄你为何要说这样的话?你背着师傅偷偷养这邪物,我劝过你多少回?你哪一回听了我的?便在刚才,我还一直劝说,让你千万不要行差踏错,师兄你摸着自己的良心说,这些话我可曾对你说过!”
尹金华有些讪讪。
“师兄你倒是说话呀!”许云柔再度控诉,“上山途中,我可有再三劝你,千万千万不要使用这邪物?你是如何回答我的?你拍着胸脯,让我放一百个心,说绝对不会伤害沈公子性命,是不是师兄你自己说的!”
“这……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阴墨刺明明喂饱了!除非它蛰过人,否则怎么可能再吸人精血!阴墨刺从未离过我身,有没有蛰人,我还能不清楚?!”尹金华扯着脖子吼道。
许云柔哭肿了眼睛,抽咽着说:“这等邪物,如何说得准呢!这一路,我是如何劝说师兄的,师兄是当真忘了吗?”
夏侯亭持了剑,见他二人相互咬了起来,干脆抱起双臂立在一旁。
尹金华虽然第一反应就是将事情往许云柔身上推,但看她梨花带雨的模样,一句一句说下来也全是事实,便矮了气势。而此事也的确赖不得她的,要怪只能怪自己不听她的劝。
“师兄我往日待你如何,你当真忘了吗?”许云柔踏前一步,声音既委屈,又有种说不出的妩媚。
尹金华浑身一颤,想起了那些销ˉ魂的光景,心尖顿时软成一滩泥。
“尹师兄……”许云柔又唤,“师兄向来最护着宗派的师弟师妹们,这一次师兄为我抱不平,我虽然觉着不好,但心中也是感激的,可是师兄不该行差踏错!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叫我怎么有脸活下去……”她一面说,一面把双手虚虚放在小腹上。
见她哀哀戚戚的模样,尹金华不禁浮起个奇怪的念头——这些日子天天和她鱼水之欢,会不会她已怀了自己的骨肉?这般一想,更是鼓不起气来再将事情推给她。暗暗叹一声,心道:“木已成舟,自己定是逃不过责罚,相好一场,又何必将她也拉下水呢?”
下定了决心,胸中顿时生起一股豪情,尹金华梗着脖颈道:“是我糊涂了。师妹的确是劝了我一路,是我自己鬼迷了心窍用阴墨刺蛰沈映泉,但我在上山之前是当真把它喂饱了的,这只是无妄之灾。夏侯将军,此事是我一个人做下的,和许师妹无关,请不要牵连无辜。”
夏侯亭点点头,冲着许云柔扬了扬下巴:“你,让开。”
许云柔躬了下身子,退到一旁。
夏侯亭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挽一朵剑花,撇着嘴,刷地出剑,割断了尹金华的裤带。
一长一短两条裤头落到了地上。
尹金华瞠目结舌,下意识想要捂裆,发现双手被缚在身后,急得嗷嗷直叫。
“不是,夏侯亭你!你干嘛脱我裤子!”尹金华的黄脸拉成了苦瓜,弯起两个膝盖想要遮一遮羞,然而众人早已看了个分明。
透过敞开的外袍,众人清楚地看见尹金华身下不可言说之处系着两个半大不小的铃铛,春风拂过,“叮铃”有声。
夏侯亭绷着脸,用剑尖挑断红绳,将铃铛挑到地上。
“咦唏——”
夏侯亭正待张口说话,突然听到女子重重的抽气声,心中顿时涌上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刻就听到兰不远声嘶力竭的怪叫:“夏侯将军!这便是你所谓‘解铃还需系铃人’?!天哪啊啊啊!”
夏侯亭两眼发黑。
兰不远嘴巴撇成一道下弯的弧,一根细长的手爪遥遥指点着地上的铃铛,鬼吼鬼叫:“这种事,这种事你告诉我干什么?”
青陵派众人也是变了脸色。
一个时辰之前,夏侯亭的确是远远地对着兰不远喊过“解铃还需系铃人”这句话,证据确凿,无可辩驳。
“这……他为什么要把这种事说出来啊!”
“谁知道呀!可是,这解铃的不就是他自己吗?难道这铃铛是他系上去的?天啊我的眼睛!”
“不可能!夏侯将军绝对是被兰不远坑了!你们莫要忘记,只要和兰不远沾边,再稀奇的倒霉事都能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