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是高兴哭的,”奶奶抹了一把眼泪,“你爸知道了得多高兴啊,你出息了,能赚钱了。”
宋芾把脸搁在了奶奶的肩膀,笑着道:“嗯,我爸知道了,肯定高兴,以后我能不仅能自己照顾自己,还能照顾奶奶,奶奶,跟我去西都,那边生活特别方便,我也能一起照顾你,不用这样一年只能见个一两面了。”
这件事情宋芾已经提过两次了,奶奶一直没答应,总觉得老家有亲戚朋友在方便,不肯离开故土。
不过,这一次奶奶迟疑了一下,没有马上拒绝:“村里人说,我们村被一个什么基地看中了,有可能会要拆迁搬到镇里去,要真是这样的话,到时候倒是可以跟着你一起去西都见见世面。”
宋芾愣了一下:“我们这里要拆迁?”
“是啊,听说要造一个特大的啥基地,路也会修起来,隔壁村的都在羡慕我们呢,还四处去打听能不能把他们村也一起拆进去,”奶奶乐呵呵地道,“大家都在算能赔多少钱。”
原来如此。
去年过年的时候杜子嵂提起过村子拆迁的事情,当时她还说这非得十年二十年不可,没想到今年居然有动静了。
“那可正好,到时候你跟我去西都,要是想老家了,就在镇上买套公房,回来住上一阵见见亲戚朋友,多自在。”宋芾替奶奶规划了一下。
“那感情好。”
祖孙俩聊了一阵,宋芾见奶奶心情不错,终于下定决心开了口:“奶奶,我有件要紧的事情要和你说,你听了以后一定不能难过。”
奶奶愣了一下,孙女从来没有这么郑重其事地和她说过话,她不由自主地慌张了起来:“怎么了?我的病有反复了?还是你身体出什么问题了?”
宋芾连连摇头,握住了奶奶的手:“奶奶,还记得上次叔叔婶婶偷走的那块手帕吗?那块手帕找到了,还牵扯出了一个秘密,我不是我爸亲生的孩子,是领养的。”
奶奶呆住了,浑浊的双眼定定地看着宋芾,嘴唇微微颤抖。
宋芾把事情的经过和奶奶大致说了一遍,最后郑重地道:“奶奶,你放心,我已经和他们说过了,我永远都是我爸的女儿,也是你的孙女儿,他们也同意了我的要求,年三十会亲自过来拜见你。”
还没等奶奶说话,窗户一下子被推开了,陈招娣叫了起来:“好啊,原来你不是我们宋家的孩子,妈,合着这二十年你就疼了一个假孙女!还一个劲儿地为了她埋汰你亲儿子亲孙子,你说你这不是老糊涂了!”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好鸭,双更奉上,讨人厌的极品亲戚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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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陈招娣在屋子外头偷听了好一会儿了。
村子要拆迁传得有鼻子有眼的, 这可会在未来牵涉到一大笔钱, 她深怕婆婆要偷偷摸摸地这些宅基地许给宋芾, 所以一刻都不放心婆婆和宋芾单独呆着。
没想到, 居然偷听出这么一个大秘密来。
这下好了,宋明的房子和宅基地, 都得给他们才对,婆婆的东西以后也是他们的, 宋芾一分钱都别想带走。
“妈, 你可别听她忽悠真的去了西都, 这打的什么主意还能看不出来吗?”陈招娣来了劲了,“我可跟你说, 你的钱都要自己藏好, 或者交给你儿子管, 要不然迟早要被……”
“你怎么又来了,”奶奶疲惫地靠在了椅背上, “我都说了, 你没找回来那块手帕,就不要再叫我妈了, 我没你们这样的儿子媳妇。”
“妈, 小芾不是刚才说了, 手帕已经找到了吗?你怎么成天拿着这错处不放?”陈招娣气急, “以后你要靠谁养老送终?你可想好了,她可不是你亲孙女,别看她现在说得漂亮, 以后等你病了老了,她可就啥都不管了。再说了,现在宋家就是我们家宋诚一根独苗,这老宋家的宅地……”
“我爸留给我的东西,你一样都别想拿走!”宋芾迎视着她的目光,毫不相让,“就算我不是我爸亲生的,我也是我爸法律上确认的女儿,我有权继承我爸留给我的遗产,你别拿老宋家这样的名头来吓唬我。”
陈招娣呆了呆。
她忽然发现,去西都读了一年半大学的宋芾,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怯生生的小丫头了,此时此刻,宋芾的气势逼人,眼神清亮,说出来的话掷地有声,让人接不上话茬。
奶奶一脸平静地在旁边补充了一句:“小芾说的对,亲不亲生的不重要,钱财这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该你的才是你的,不该是你的,强求只会惹来祸事,招娣,你就管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别来我这里呈威风了。”
陈招娣没话说了,悻然道:“我可就邪了门了,你怎么就被一个小丫头迷了心窍了,我不和你说,我找人说理去!”
她摔门走了,奶奶呆呆地看了半晌,拍了拍宋芾的手:“别理她,奶奶心里有数,你赶路回来累了,好好去休息,有什么话咱们以后再聊。”
“奶奶,你没事?”宋芾担心地看着她。
“没事,能有啥事,”奶奶挤出了一丝笑容,“什么假孙女、真孙女的,别听她胡说八道,奶奶养了你这么多年,一点儿也不亏,那会儿要不是你要我去检查身体,说不定我现在都已经得病走了,我都是鬼门关走过一遭的人了,还会怕没人养老送终?别瞎想了。”
奶奶说得很豁达,但宋芾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好像太过平静了,也没有追问找到她的亲生父母是谁、为什么会把她丢了,好像完全不感兴趣的模样。
不过,她要在家里住好几天,也不急在这么一时,等休息过了再和奶奶慢慢聊,就算有心结,也总能化解的。
宋芾睡了一个晚上,第二天起来,发现全村的人都知道她不是宋明亲生的了。陈招娣四处和别人宣扬了一遍,听说还求到村长和族长那里去了,要他们做主,把宋明的财产归还给宋家。
一连两天,村子里的人纷纷登门和奶奶探听消息,有的看热闹看笑话的,有的来安慰老人家,还有的帮忙出主意的……家里好一阵热闹。
宋芾头疼极了,和几个亲朋声明了几句,到了后来也懒得说了,索性躲进自己的房间里图个清静。
看了一会儿综艺,宋芾一听,刚才还闹哄哄的院子突然安静了下来。
她出去一看,好几个人围在对门俞婶家门口,陈招娣和宋明也在,奶奶虽然还呆在自家的院子里,眼睛也目不转睛地盯着前面凝神听着。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俞婶的声音特别响亮,“我家呈炜说的,他就在小芾她亲爹那家公司上班,很大的公司,知道他们家出手有多阔气吗?见面就给了小芾一套房子当见面礼,那可是西都的房子,知道多少钱吗?”
“我知道,好几百万。”
俞婶啐了一口:“小家子气,几千万呢!”
众人全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招娣啊,不是我说你,”俞婶有些鄙夷地道,“你的眼皮子太浅了,总是惦记眼皮底下这么一点小钱,还和小芾闹,你也不想想,小芾现在是什么身份的人?她先是杜家少爷的未婚妻,现在又是顾家的女儿,指甲缝里漏下这么一点都够你们家吃喝一辈子了,你有这么好的一个侄女,居然不知道巴结一点,还和她闹,啧啧,我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陈招娣被她说得满脸通红,呐呐地道:“我……我又不知道她是这身份……”
“不知道你不会问我啊,”俞婶自豪地道,“我家呈炜在大城市里,啥都知道。”
宋亮也有点慌了:“真的假的?小芾她那个亲爹明天就说要来……”
“好好招待着,别让人看出来你欺负小芾,”俞婶教育道,“要不然人家亲爹饶不了你们。”
“谁怕谁啊,”宋亮嘴硬了一句。
“哎,你们还没发现吗?小芾这是命有多好啊,”俞婶语重心长地道,“简直就是福星转世,听说杜家也把她当宝贝一样,顾家更是不用说了,你们自个儿还不知道捧着点,那我可真是没话说了。反正我是要和小芾多亲近亲近的,也好蹭点她的好运气。”
围观的众人连连点头。
宋亮和陈招娣没声了。
宋芾听得忍不住想笑,刚要回房,转回头一看,奶奶忽然不见了。
在院子和客堂找了一圈,没找到奶奶的人影,宋芾悄悄地推开了奶奶的卧室门,天已经快黑了,房间里却没开灯,光线昏暗。宋芾看了一圈才看到了奶奶,她背对着门,坐在一把老竹椅上看着后窗出神,连她进来了都没发现。
她快步走了过去,再一看,呆住了。
奶奶手里抓着一张宋明的照片,眼泪无声地从脸颊上不停地滑落。
“奶奶……奶奶你怎么了?”她在奶奶面前半跪了下来,慌乱地用手去擦眼泪。
“没……没啥的……”奶奶也有点慌乱,在脸上胡乱抹了两下,哽咽着道,“我就是想着和你爸……说一声……小芾她有了很厉害的亲爹,以后不会受人欺负了,让他……他别挂心你……都是我们家没用……让你受了这么多年的苦……以后你记得有空来看看奶奶……没事的……”
宋芾明白了,这两天的平静,都是奶奶在她面前装出来的,背后肯定不知道哭了多少回。她后悔莫及,抱住了奶奶:“奶奶,你以为我要认了亲爹就不管我爸了吗?我都已经和他们说好了,我还是姓宋,我永远都是我爸的女儿,你的亲孙女,我不会跟着他们走丢下你不管的!”
奶奶呆了呆:“啥?”
“你要是还不放心,”宋芾下定了决心,“我明天让他们别来了,今年过年还是我们祖孙俩一起过。”
“这可使不得,”奶奶慌了神,“那是你亲爹,怎么也不能这么没礼貌,小芾你说的都是真的吗?你还是姓宋,不跟着你亲爹走?你亲爹那可是大老板,跟我们家比一个天一个地……”
“真的,当然是真的!”宋芾抱着奶奶也哭了,“我爸对我这么好,我肯定不能扔下他,奶奶,我那天说的都是真心话,我想把你带到西都去,我有能力养你,真的,你别伤心,你伤心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奶奶赶紧去擦她的眼泪:“别哭了,奶奶也不哭了,咱们都好好的,都是你婶,一直笑话我这老太婆,说是我忙乎了二十年忙了一场空,等你一改姓回去,你爸这一房下面就没人断后了,村里人也嚼舌头,我听了心里难受……”
“你听她胡说八道!”宋芾气坏了,“以后我们搬去西都,再也不跟她来往了!”
祖孙俩哭了一阵、笑了一阵,奶奶终于抛开了心结,关心起顾家的事情来了,宋芾一五一十地把家里的情况说了一遍,说到一半,奶奶忽然想了起来:“哎呦,瞧我这老糊涂的,明天他们来,我这里还没准备呢,赶紧的,时间来不及了。”
奶奶去厨房忙了,还叫了几个村里人一起帮忙,院子里顿时鸡飞狗跳的热闹了起来。
事情终于解决了,奶奶不再纠结宋芾的身世,真心实意地开始筹备明天的年夜饭,盼着宋芾亲人的到来,还给宋芾指派了任务:趁着天还没黑,去田头割点新鲜的菜来。
宋芾喜滋滋地背着箩筐拿着刀去田头兜了一圈,回来的时候,有人站在村口等她。
正是俞呈炜。
作者有话要说: 竹马大哥还不死心,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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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自从那次顾彦清生日宴后, 两人已经有很久没有见面了。偶尔听顾昀宁提起, 俞呈炜依然很得公司看重, 已经被提升为总裁办特别助理, 开始接触公司的核心机密,日后要往公司高层培养。
顾昀宁在公事上的决策, 宋芾无法左右,但幸好, 顾昀宁已经接受了她和杜子嵂在一起的现实, 再也不把俞呈炜往她身旁带了。眼不见为净, 她也就不在意了。
今天在这里无可避免地碰到了,宋芾默默地往旁边的小路一拐, 打算绕个远路回家。
俞呈炜追了上来, 和她并肩而走, 苦笑着道:“小芾,不用这样对我避如蛇蝎?我们也没几天的邻居可以做了。”
的确, 这个村子要是拆迁的话, 两家就再也不可能是邻居了。
想起从前十多年的情谊,宋芾不由得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还记得吗?我带你在这里翻过墙, 偷过宋阿婆家的枇杷吃, 被宋阿婆抽了一扫把。”俞呈炜在一家围墙边停住了脚步, 院子里的一棵枇杷树高高大大的, 枇杷叶就算在寒冷的冬天也依然绿油油得喜人。
看着那棵枇杷树,宋芾神思恍惚。
怎么不记得?那是童年记忆深刻的快乐之一。她也不过六七岁,因为身体不好, 在一群孩子中间显得分外瘦弱矮小,是俞呈炜这个孩子王一直罩着她。那时候家里穷,根本没什么好吃的,宋阿婆家的那棵枇杷树把村子里的这帮小孩馋坏了,去偷了两次,都被宋阿婆打了出来,还一直骂到了家里。
俞呈炜却没怕,小小年纪就知道声东击西,叫人把宋阿婆引走,然后摘了一袋子枇杷都给了宋芾,只可惜俞呈炜太贪心了,第二次去摘的时候宋阿婆回来了,拿着扫把满村子地追着打,她被吓哭了,哭着去拦,把枇杷全都还给了宋阿婆,包括一颗咬了一半的。
宋阿婆看她哭成个泪人,心软了,哄了她几句,又把枇杷给了他们一半,总算是俞呈炜那几扫把没有白挨。
“记得,”宋芾轻声道,“你以前对我的好,我都没有忘记。”
俞呈炜神情一喜。
“还有,你妈在村子里说的话,也是你说的?”宋芾叹了一口气。
“是,我知道你不会大张旗鼓说顾家的好,可是,你不知道,村子里这些人都是捧高踩低的货色,”俞呈炜冷冷地道,“不让他们知道顾家的厉害,他们又该乱嚼舌头编排你和你爸爸妈的不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