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承认,俞呈炜对村里人的心思把握得很好,尤其是经过俞婶这种嘴皮子厉害的村妇一加工,封建迷信的福运加成,村里人看向宋芾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想想也是好笑,前世宋芾被人编排成了灾星霉星,俞婶就是其中的罪魁祸首之一,对她避之不及,这一世却完全相了个反,她变成了俞婶口中的福星。
“谢谢你了,不过,你别把心思放在我身上了,多往别的地方看看,会有更好的女孩在等你。还有,”她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劝了一句,“你也别利用你重生的身份做些不应该做的事情,你也看到了,重生并不是万能的,杜大哥不会被你打败的。”
俞呈炜没有说话。
他怎么能甘心?
两世的执着,却依然是一场空,杜子嵂横插一脚,抢走了他从小就喜欢的女孩。
“小芾,你知道我前一世后来是怎么过的吗?”俞呈炜眼中的痛苦一掠而过,“我一直沉浸在后悔中无法自拔,送你下葬以后,我把你那一年的行踪走了个遍,想要从中拼凑出你曾经的生活轨迹,然而,我越探究,却越绝望。”
他去了宋芾的大学,和同学们打听宋芾的点点滴滴。
知道她一入学就因意外脚踝受伤从而被同学嘲笑,知道了她在大学中形只影单处处被排挤,知道她沉迷于历史却不得不因为奶奶而休学……
他无数次地想象,要是能重来一次,他一定不会再让这些事情发生,然而,到了真的重来一次的时候,他所有的谋划还是都落了空,保护宋芾的人不是他,是另外一个男人。
“我好不容易才盼来的重来一次,要是没有杜子嵂,要是没有他……我们俩就能……”俞呈炜喃喃地道。
宋芾微微动容。
怪不得俞呈炜在迎新晚会上特意带了云南白药过来,也怪不得他知道她的心头好,送了绝版的历史著作作为新年礼物。
然而,现在再说这一切都晚了,她现在喜欢的人,是杜子嵂。再给俞呈炜任何希望,就是在害他。
她摇了摇头,后退了一步,语声淡然:“你错了,不管哪一世,如果你是现在这副偏执的模样,就算是没有误会,就算是没有了杜大哥,我也不会喜欢上你。这是我的真心话,你好好想想。”
她加快了脚步,不一会儿就把俞呈炜甩在了身后。
这个小插曲让宋芾的心情低落了一下,不过,临睡前杜子嵂打了个电话过来,她就又高兴了起来。
杜子嵂在电话里情绪不高,一直听着宋芾讲家里的琐事,中间插上几句问话,不过,等宋芾都讲到没话说了,他却依然没有半点挂电话的意思。
“还有什么事没和我说?”他的声音隐隐有磨牙的倾向。
“没有了啊。”宋芾莫名其妙。
杜子嵂哼了一声:“你那个邻居呢?听说他今天回家了,没来见你吗?”
宋芾恍然大悟:“你怎么这么关心俞呈炜啊?是不是又在瞎想吃醋了?”
“当然没有,”杜子嵂矢口否认,“昨天和你哥通了个电话知道的。”
“我们俩就在村口见到了,说了几句话而已,”宋芾解释,“村子就这么大一个地方,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他其实人不坏的,就是装钻了牛角尖。”
杜子嵂轻吁了一口气:“行,你们也当不了多长时间的邻居了,他以后也就找不到借口来接近你了。”
“咦,你怎么知道我们当不了邻居了?”宋芾纳闷地问。
“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杜子嵂反问。
“难道我们村子拆迁……和你有关?”宋芾恍然大悟。
“我只是看到有这个机会牵线搭桥了一下而已,”杜子嵂轻描淡写地道,“刚好西都这里有一家特大型的企业响应产业结构调整要搬迁,需要在内地建一个合适的仓储基地,你们那边的政府也很配合,大力支持了他们的想法。”
“你这么大费周折的,就为了让我不要和俞呈炜做邻居?”宋芾无语了。
“哪有。做不做邻居只是顺便的而已,”杜子嵂矢口否认,“这样你们村子能从山窝窝里搬出来,原本那些乱七八糟的糟粕规矩也没有了滋生的土壤,你那个极品婶婶也用不着再有什么牵扯,这不是一件好事吗?”
这么一说,好像也有点道理,宋芾只好承认:“好好好,你说的都对。”
“好了,不提那个扫兴的人了,”杜子嵂的声音低沉了起来,“这么多天没见,有没有想我?”
宋芾乖乖地承认:“想了。”
“怎么个想法?”杜子嵂追问。
“每天晚上都梦见你,”宋芾小声道,“还有,总是想去年你来这里时候的事情,要是今年你也陪着我就好了。”
杜子嵂低低地诅咒了一声,不甘心地道:“那我说年初一飞过来,你为什么不肯?”
“我哥和我爸在嘛,你来了住哪里啊,就这么小一间房,而且,我爸见了你跟着又要不高兴了,”宋芾软软地恳求,“算啦,今年就别过来了。”
杜子嵂悻然道:“那你跟你爸一起回来,我来机场接你们。”
“不行,我得陪我奶奶住到初六。”宋芾很坚持,“奶奶一个人呆着要伤心的。”
算算时间,两人还得分开一个星期。
杜子嵂磨了磨牙,却也拿宋芾没办法,他早就发现了,宋芾在某些事情上很坚持,奶奶就是其中之一。
手机聊得发烫,宋芾说了好多甜言蜜语,这才让杜子嵂一个人形只影单的孤寂稍稍被抚慰了一些。
第二天,奶奶和宋芾继续做接待顾家的准备工作,陈招娣腆着脸过来帮忙,指天誓日说以后再也不掉钱眼里了,宋明的宅基地她不争了,以前的事情她都知道错了,以后好好孝敬奶奶、照顾宋芾。她还咬着牙拿出了五百块的过年费,拍着胸脯说:“招待顾家的事情我们家也出点力,不能让他们小瞧了我们老宋家。”
宋芾早就打定主意以后要和他们家不相往来,由着她去蹦跶唱戏。
奶奶也算是看穿了这个媳妇,看在孙子的面子上敷衍了几句,把钱推了回去:“我用不着你的钱,只要你在宋芾爸爸面前别丢人就好了。”
顾彦清一家三口,在年三十的下午到了宋家。
见面很顺利,奶奶已经想通了,顾家的礼数也非常周到,买了很多贵重的礼品。两家人坐在一起聊了很多,聊宋芾的小时候,聊宋明夫妻俩对宋芾的疼爱,末了顾彦清诚恳地对奶奶说:“宋妈妈,你放心,我们认回了宋芾,却没有想让她抛开从前的身份,你就当多了儿子和孙子,我们成了一家人。”
奶奶心头的石头终于落了地,抹着眼泪道:“好,我还能有什么话说?小芾有你们这么好的爸爸和哥哥照顾,我儿子在天上看了也会更加安心的。”
顾家三人在老家住了一晚,第二天又见了一下宋家的亲朋好友,去宋明的坟上上了一炷香,下午就回西都了。
宋芾又在家里陪奶奶到了初六,早上收拾好东西刚要出门,杜子嵂来了。
这几天两人每天都煲电话粥,杜子嵂没有透过口风要亲自过来接她,乍眼一看到人,宋芾又惊又喜。
杜子嵂给奶奶拜了年,这才拉着宋芾的手出了门,在村口刚好碰到了俞呈炜。
俞呈炜的脸色有点难看,他原本打听好了宋芾回西都的时间,打算和宋芾同行,没想到杜子嵂居然来接了,他的如意算盘落了空。
“杜总,真是有闲情逸致啊,”他挤出了一丝笑容,“这么大老远还亲自跑过来。”
“那当然,”杜子嵂揽住了宋芾的肩膀,神态亲昵,“省得总有人不自量力地觊觎小芾。”
俞呈炜的脸色变了变,深深地看了宋芾一眼,转头往着前面的大路走去。
宋芾有点不安,小声道:“你别刺激他啊。”
杜子嵂轻哼了一声,带着宋芾上了车,两人坐在后座,驾驶员踩着油门,留下了一路的灰尘把俞呈炜抛在了后面,很快就看不见了。
“我和我女朋友亲热,还需要看他在不在场?”杜子嵂似笑非笑地看着宋芾。
宋芾还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认真地解释:“我和你说了,他有很多事情未卜先知的,能不得罪尽量不要……你……你干什么!”
杜子嵂朝着她压了下来,宋芾猝不及防,整个人都倒在了座椅上。
农村的路十分颠簸,一抖一抖的,宋芾清晰地感受到了杜子嵂的体重,还有身体紧贴的曲线和热度。她的脸一下子就烧了起来,结结巴巴地道:“你……你快起来……”
“好好想想,说错什么了?”杜子嵂磨了磨牙,慢条斯理地在她唇上亲了一下,“想不出来,就要接受惩罚。”
前面的驾驶员目不斜视地开着车,宋芾羞耻极了,慌忙认错:“我错了……我不该说不能刺激他……唔……”
唇被落入了掌控,反复吸吮啃噬着。
几分钟后,杜子嵂稍稍挪开了几分,清醒的空气注入了胸腔,宋芾急促地喘息了起来。
“还有什么错?”
“杜大哥……你……太过分了……唔……”
这一来一回,也不知道被惩罚了多少次,宋芾终于认清了自己的错误,不应该长他人的志气,灭自己的威风,并保证以后都不说俞呈炜的厉害了,这才让杜子嵂满意。
余下的路程,宋芾蜷缩在杜子嵂的怀里,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聊着天。到了机场,原本买的经济舱升到了头等舱,这一路的行程几乎没有半点疲惫,一晃眼就到了西都机场。
下了飞机,杜子嵂深吸了一口气,神情郑重地道:“小芾,明天开始,你要记住一件事情,如果听到什么有关于我或者杜氏集团不好的传闻,你都不要当一回事情,更不要担心,一笑置之就可以了,懂吗?”
作者有话要说: 肥肥哒双更奉上,杜大哥惩罚的理由真是一套接着一套啊。
第90章
三月的春天, 乍暖还寒。
宋芾怕冷, 别的女孩已经穿着短裙毛衣活蹦乱跳了,她还裹着一件大大的羽绒服,唯一和冬天的区别就是纽扣不再扣得死死的了, 门襟敞开着, 纤瘦娇小的身躯和厚实的羽绒服形成了一种视觉反差,显得越发娇柔了。
一个寒假过去, 同学们见面第一件事情就是互相评估春节带来的后遗症。
“小婻,你这脸怎么又圆了一圈?你妈这是把你养肥了准备开宰,你又逃出来了?”
“云菲,你别光顾着嘲笑别人了, 你这分量, 最起码重了十斤。”
“拉倒, 余凝你都有小肚腩了,一捏都是橘子皮。”
……
大伙儿互相毒舌着,笑笑闹闹,宋芾就在一旁偷偷地笑。
末了大家都发现了她这个异类,过了个春节吃吃喝喝的, 居然一点儿都没发胖,真是没有天理了,不敲竹杠不足以平民愤, 于是,宋芾被她们拉着请客吃了一顿甜点。
下午的时候,傅玫玫来了。从老家回来以后, 宋芾去杜家亲戚那里拜过年,到傅家的时候偏巧傅玫玫外出不在,所以今天是两个人节后第一次碰面,宋芾一见,倒是愣了一下:“玫玫,你这是去减肥了吗?怎么看起来瘦了好多?”
傅玫玫摸了摸脸颊,沮丧地道:“真的瘦了吗?我还哪用得着减肥啊,我这是被折磨的,不行了,我要去国外度个假。”
“谁敢折磨我们傅大小姐啊?”宋芾纳了闷了。
“别提了,”傅玫玫长叹了一声,语重心长地道,“小芾,以后你可千万不能做个颜控,男人的美色都是害人不浅的,你看看我,就是血的证明,第一个碰上了个渣男,第二个碰上了个怪胎。”
宋芾忍俊不禁:“我二哥怎么的你了就成了怪胎了?”
“这简直就是个工作狂啊!”傅玫玫一肚子苦水往外倒,“你说他这么一个名律师,又是律所的合伙人,还这么严以律己干什么?我,不过就是去律所打打酱油的,他非得说我是你关照过的,一定要让我的实习物有所值,要有显著、惊人的进步,每天提溜着我,不是背法条就是看案卷,我这个寒假的实习足足瘦了五斤!昨晚他还打电话过来考我下周要开庭的一个案件,我让我妈说我病了……”
“那……你要么别去我二哥那里了?”宋芾建议道。
傅玫玫闭上了眼睛,内心挣扎。
片刻之后,她终于下定了决心,壮士断腕:“行,我不去了,他长得再好看我也不去了。明天我就飞到F国去,先玩个十天半月的把这个寒假吃的苦都补回来。”
两人凑在一起,编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说是傅玫玫在律所实习之后终于深深明白了自己存在的不足,深感抑郁,决定去国外进修充实自己,因为时间紧迫,来不及当面告别,就委托宋芾转告一声,感谢顾大律师这么多日子来的照顾,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
傅玫玫千叮万嘱,让宋芾在她登机后再发短信,省得顾昀安过来抓她。
宋芾被她的紧张弄得很是好笑:“我二哥没这么空?”
“那可不一定,都说了他是怪胎了。”傅玫玫振振有词。
说实话,宋芾和这个二哥接触不多,不如顾昀宁熟悉,倒也真的拿捏不准脾气。
末了,傅玫玫终于想起了她来找宋芾的正事,一脸凝重地问:“大表哥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听说他接二连三出了好几个差错?你和他每天在一起,没察觉有什么异常吗?”
宋芾怔了一下。
自从那天杜子嵂交代了那句“一笑置之”的话之后,她平常总也忍不住会关注一下本地的财经新闻,这几天,的确有一些不利于杜子嵂的传闻,说他虽然投资眼光敏锐,但入主总公司后在传统主营业务上表现不尽如人意。媒体对他能否顺利接掌杜氏集团并带领公司继续走向辉煌保持怀疑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