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夫登基之后——挖坑要填坑
时间:2019-02-07 09:07:30

  舒芸和三个孩子长这么大了,还从未吃过这般好吃的饭菜,月上王宫的厨子们加在一块,也不及这老厨子有本事。
  盛澜是吃过大楚皇宫御膳的人,吃完这位老厨子做的菜后,她忽觉皇帝陛下平日里用的御膳也不过如此。
  这位老厨子的来历,舒芸和三个孩子不知,但展啸和丁顶却是清楚得很。
  御膳房的前总管,以往在皇宫当差时,唯有先帝、太后、皇帝陛下三人有口福吃其亲手做的饭菜。
  待他告老还乡后,本已金盆洗手,早不碰这炊烟之事,只管靠着大半辈子积攒下的银钱,安享晚年,奈何遇上皇帝重金相请、谕旨传召,这便又出了山。
  他原以为陛下让其出山,应当是重返御膳房,谁知皇宫未入,竟改道来了这盛府。
  想他曾为御膳房总管,可现下却每日为三个孩子做膳,心头难免不平,总觉皇帝陛下委实大材小用了。可待这位前总管瞧见了护院是何人时,心头再多不平,也尽数化为乌有了。
  堂堂金吾卫大将军,竟在这盛府当护院,他这个老家伙,来做个厨子,又算得了什么呢?
  展啸在朝为官时,虽不如容修和温思齐通晓圣意,但同皇帝陛下的情分,绝非此二人能及。
  因为他知晓主子心头最大的秘密,更知道这三个没了父亲的孩子,实则为何人之子。
  他家主子现下虽还不得将这三个孩子接入皇宫,却已是挖空心思,竭尽全力,给这三个孩子最好的日子过,力保三个孩子平安。
  否则主子也不会叫自己,暂卸官职,来此当个护院。
  想到此,展啸倚门长叹,未看到,远处的舒芸正当在打量着自己,目中满含探寻之意。
  近来府上除了这招人一事古怪外,还有一件事,也是古怪,不得不提。
  舒芸本是铁了心要将展啸引荐给温思齐的,可每回温思齐一来府上,这展啸要不便是自称身子不爽,要不就是寻遍盛府也寻不着他踪影,一回两回,权当巧合,三四回下来,舒芸便怀疑这展啸是在故意躲着温思齐了。
  可舒芸便是想不通了,这展啸何以要躲着这位大理寺少卿?
  莫非二人之间曾结过梁子,但这又如何应该呢?
  展啸不过是个寻常人家的护院,怎会同大理寺少卿结下梁子?
  亦或是说,他曾犯下过什么案子,曾与这位大理寺少卿在公堂见过,有过案底之人,欲要做官,确实比寻常人要难上不少。
  舒芸越想,越觉有此可能,便走上前,轻拍其肩膀,问道:“在想何事,如此出神?”
  展啸回神,见舒芸一笑如花,看痴半晌,道:“未……未想何事。”
  舒芸道:“我上回说的那事,你可曾再考虑过?”
  展啸明知故问道:“何……何事?”
  “嫁给我的事。”
  见展啸这呆子,又是一愣,舒芸便改口道:“我忘了,在你们大楚这边,应当这样说,娶我一事,你考虑得如何了?”
  “我……”
  舒芸性子本就急,素日里在盛姮面前还好,盛姮走后,没人压着她,本性便更加释放了。
  “你不是大楚男子吗?你们大楚这边,不是有句老话叫男子汉大丈夫吗?像你这般磨磨唧唧的,算几个意思?”
  展啸吞吞吐吐道:“此……此事还……还须得从长计议。”
  舒芸不满道:“又是这句,你便不会换个说辞吗?”
  展啸想了想,认真道:“舒芸姑娘跟了我,未必能有幸福。”
  舒芸道:“我知你无意功名,恰好,我也不是个贪恋权势的人,我不求你之后有多出息,也不会去理会你往日做过什么错事。”
  说至此,舒芸希望展啸能对其坦诚。
  “你过往有错,我不会去究,你日后若又真犯了什么错,我也愿意同你一道担。你贫也好,真一辈子没出息也罢,我也认了。我现下所想,便是能有个名分,日后正大光明地同你长相厮守。”
  展啸闻后,呆若木鸡,百感交织。
  舒芸见自己一番真诚话说下来,展啸竟还是一副呆呆的模样,又恼又急,便上了手,将展啸往门旁墙边推了一把。
  舒芸是月上女子,哪还管什么男女授受不亲,随后,欺身上前,把七尺男儿抵在了墙边上,一双秀手还将面前那双粗大的手给锢住了,道:“今日,我便望你能同我坦白过往,也能给我将来一个答复,不然我便不放手。”
  展啸何曾被女子这般对待过,满面通红,良久说不出话。若他想将眼前人推开,那自是轻而易举的事。
  可他,好似并不想把眼前人推开。
  好似,他还想靠这女子再近几分。
  好似,他还想偷偷亲一亲眼前的朱唇。
  许是女子体香太醉人,醉得他当真理智全丢,警觉尽失。
  便在这时,盛府门前,一辆马车停住,若是往日,以展啸的听觉,早已觉察,但现下,佳人在前,他的一颗心早飞到了九霄云外,哪还管什么府外马车,哪还理什么不速之客?
  于是,温思齐刚跨过门槛,就瞧见了一幅极是伤风败俗的画。
  秀美女子同英挺男儿身躯紧挨,二者神情,暧昧非凡,目中情意,更是难以掩藏。
  温思齐走至二人身旁,二人似还当身侧无人,温思齐便站在旁,轻咳了两声。
  墙边二人被咳声惊醒,这才回神,赶忙分开。
  展啸的脸早红得不能看,舒芸的脸本是不红的,但一知晓,方才那场景被外人瞧见了,秀脸也紧跟着红了起来。
  那秀美女子是舒芸,温思齐是识得的,但那英挺男子,观其身形,好似未曾在盛府中见过。
  温思齐抬眸一看,待看清那英挺男子的面容时,双目竟当即圆瞪了起来。
 
 
第57章 守候
  年关将至, 已是入冬,殿外寒风凛冽,枯叶遍地, 殿内温暖如春, 地龙生热。
  两日已过, 美人躺在床上,神色安宁,只可惜,仍无醒转之意。
  皇帝手持汤碗,坐在床沿边上, 亲手喂药, 汤药至嘴边, 喝进去的少, 流出来的多。皇帝将汤碗递给一旁的刘安福,复又接过锦帕,替盛姮轻拭流出的汤药。
  一边喂,一边拭, 如此数回, 方才将这碗汤药,勉强算是喂完了。
  刘安福跟随皇帝数年, 还是头一回见皇帝如此仔细地伺候一个人。
  若展啸在此, 便会想到,那年深冬,皇帝陛下也同样这般仔细地伺候过一个人。
  ……
  三年前, 不是许澈第一回 入冷宫。
  再往前的一个冬,许澈就在冷宫里待过一段日子。
  那年盛姮怀上了盛演,到了快临盆的时候,委实无力顾及朝政,便将政务一分为二,一半交到了盛琓手上,一半交到了许澈手上。
  盛琓得此良机,哪有不作妖的道理?盛姮平安诞下盛演,还未出月子,参许澈的折子便如雪花般纷纷涌至其眼前。
  折子很多,但翻来覆去,都是一个意思,说许澈图谋不轨,妄想夺月上江山,颠覆女尊纲常。
  许澈知后,一笑置之,不必猜也晓得,背后定又是盛琓在捣鬼。
  许澈能一笑置之,盛姮却不能,且许澈的不以为意,落在她眼里,便成了不尊不敬。为堵住悠悠众口,也为能给朝臣们一个交代,盛姮便先让许澈进冷宫待着,打算等真相大白的那日,再放他出来。
  入冷宫前的那日,是夫妻两人成婚后第一回 激烈的争吵。
  许澈怒极之下,直言不讳,责盛姮的昏庸多疑,加之那时,周遭无人,由是这般,许澈未留住最后一丝理智,道:“若无我护你,你以为你当真能坐稳这月上王位吗?”
  刚愎自用的君王哪里听得进这诛心之语?
  月上国再小,她盛姮也是个君王。
  大楚朝再大,许澈也不过只是个名不经传的商贾之子。
  他如今的富贵荣华、王夫尊位,都是她给的,若无她,他许澈算个什么卑贱东西?
  盛姮当即便讥嘲道:“寡人无须你护着,若你有种,那便滚回你的大楚去,待在这蛮夷之地,委屈了你这位大楚上国的天之骄子。”
  许澈怒极反笑道:“王上以为臣真有这般想留下吗?若王上真有本事,臣绝不会出手相帮,可惜你非但没有本事,还刚愎自用、忠奸不分、德不配位,空有皮囊,没有脑子。”
  忠言向来逆耳。
  实话最是伤人。
  盛姮从小是被众星捧月着长大的,极少能听到几句重话。
  哪怕她到了大楚,不凭在月上的权势,光是靠着那张天下第一美的脸,大楚男子们见了她,也个个是卑躬屈膝、花言巧语、百般讨好。
  可现下她竟被臣子这般训斥,叫她如何能忍?
  怒火蒙心,当即便上前,伸手掐住了许澈的脖子,美目中盈满恨意,恨意背后是杀心。
  盛姮手头力道加大了几分,冷声道:“王夫,你以为寡人真不敢杀你吗?光凭你方才那番大逆不道之语,便够寡人将你千刀万剐了。”
  以许澈的身手,若是想把盛姮推开,那自是轻而易举的事。
  但他没有。
  他想看看,盛姮会不会真杀了他。
  若她会,他便决绝地一走了之。
  若她手下留情,他对她便也留存一丝期许。
  他对她终究还是抱有一丝期许。
  空气越发稀薄,意识也渐模糊。
  待许澈已准备要还手之时,盛姮却先一步松开了手,从任性至极的疯梦中清醒了过来。
  随后,她唤来了宫人,叫他们把许澈押送至冷宫。宫人们一见许澈脖子上的痕迹,心下无不大惊。
  接着,许澈无反抗,无辩解,一言不发地跟着宫人们走了。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时,盛姮怒火又生,斥退了殿内余下的宫人,连着最信任的舒芸在内。
  空无一人的大殿内,盛姮孤独地蹲在地上,像个小姑娘,大哭了起来。
  方才,她究竟在做什么傻事?
  有些傻事能做,但有些傻事做了,那便只能抱憾终生了。
  耳边忽传来了婴孩的啼哭声,脸色苍白、身子虚弱的盛姮寻声走至了摇床边。
  原来这时,盛演才只有月余大。
  ……
  那夜争吵过后,让许澈第一次心生退却之意。
  在一段姻缘中,若是受伤太多,就算是圣人,也会生出退却之意。
  不是不够爱,大约只是累了。
  随后的冷宫日子很是寂寥,盛姮来看过许澈两次。
  两回隔窗对视,两回对视无言。
  事已至此,还有何话可说呢?
  任何挽回之语,好似都无法掩盖盛姮那夜的杀意。
  因为那一瞬,她是真想杀了他,尔后,便杀了自己。
  既然无言,就该早些离去。
  许澈送走盛姮后,叫展啸送来笔墨,借着月光,写了封和离书,写到后来,许是累了,便闭目睡了过来。待他第二日醒来时,再看和离书时,竟见上头布满了泪痕。
  昨夜他是很感伤,但却很是清醒,自己决计不会为此落泪。
  从多年前的午后,许澈稳步走出那个地方起,便再也未为谁落过眼泪了。
  许澈借着日光,又将和离书看了良久,轻叹一声后,将之撕毁了。
  之后,盛姮再未来过冷宫,半月后,舒芸拿着一道旨意,将许澈请出冷宫,叫其辅佐公主,主持朝政。
  许澈极是惊诧道:“王上呢?”
  舒芸满目悲戚,将许澈带至了寝宫床前,盛姮闭目躺在床上,嘴角微扬,好似正做甜梦。
  舒芸在旁,哽咽道:“王上昨夜身中剧毒,力未竭前,写下了这道旨意。”
  许澈哑声问道:“御医呢?”
  舒芸道:“御医早来瞧过,也已施过针,王上所服下的量虽不多,但此毒,性极猛,故而……”
  “故而什么?”
  舒芸闭目,鼓起了勇气,道:“故而太医说,王上能否挺过这关,唯有看她的造化了。”
  原来,那道旨意,便算是遗属了。
  昨夜时,许澈还以为自己真能放下。
  可待他知晓,自己的妻子恐不久于世时,方才明白,她在他心头的位置是何等之重。
  她再任性也好,再无理取闹也罢,哪怕她真想杀了他,可他仍爱极了她。
  正如饮鸩止渴。
  既已入局,又该如何破之呢?
  半晌后,许澈坐在了床边,握起了盛姮冰冷的玉手,欲将体内热气过给她,若能换来她睁眼,就算全数给了,也不妨事。
  许澈又问道:“王上所中为何毒?”
  “月上奇毒离情杀,服之,七窍流血而亡。”
  “可查出凶手了?”
  舒芸摇头道:“尚未。”
  许澈问道:“毒下在了何处?”
  “糕点上。”
  “什么糕点?”
  “藕粉桂花糖糕,王夫有所不知,这离情杀的形貌,同藕粉一般无二,撒在糕上,真假难辨。好在王上有神灵护佑,今日尝了半块糕后,便觉略渴,饮起了茶,否则……”
  舒芸不忍再说。
  若盛姮再多尝一口,决计毙命当场,大罗神仙也难以救回她的命。
  月上王室不比大楚皇室。大楚皇室宫规森严、礼数繁多,就拿用膳来言,大楚皇宫里,每顿御膳,皆有内侍先用银筷试毒,见银筷无毒后,再亲口尝之,待每道菜尝完,内侍们依旧安然无恙后,这顿御膳才敢让皇帝享用。
  而月上,便无这么多的规矩了,莫说内侍尝毒了,连银筷试毒都是鲜有之事。
  若真有人想以命换命,毒害国君,可谓是容易至极。
  但月上民风向来淳朴,人人皆视王宫里美貌绝伦的女王殿下如珍如宝,虽说这位美貌绝伦的殿下算不得一位顶好的君王,但光是看她脸,又有谁会狠下心肠来,送这位大美人归天呢?
  可现下还真有人不要命,妄图弑君。
  月上百姓不能忍,许澈更不能忍。
  “查,定要把真凶查出来。”良久后,许澈将掌中的玉手握得更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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