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孩子,若世人都顾及这么多,那还有那么多才子佳人恩爱不疑的美传。你呀,样貌随了娘亲,可是这脾性也不知随了谁,都这个时候,身边也没个陪伴的人,该考虑考虑了。”
应如墨两眼弯弯,抓着林如澜的手用撒娇的口吻说道:“长姐,我困了。”
“好吧,大约是累了,早些休息吧。”林如澜帮她盖好被子,自己退出门去,还没转身就被一双手拦腰圈住她整个身子。
“你方才所言我都听到了。”周胜低哑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林如澜不觉脸上一热,这些话她从未提过,让她当着周胜的面大是说不出来的。
“你如此好,温柔漂亮,出生大户,而我不过是一个粗野之夫……”
“莫要多说,你我既已成亲便是该一心,没什么配不配得上,既然我已认定就不变。”林如澜柔声打断他的话。
周胜忍不住翘起嘴角,“好。”
第二天清晨,应如墨醒来,对于昨晚之事她尚有映像,看了看周遭,已是朝阳初升,推开门去,绿油油的一片步入眼中,好似到了另一番世界。
“墨儿,昨夜休息可好。”
一家子坐在门前,这般围坐倒有些家的感觉,应如墨抿了口奶茶,虽不大习惯,但多喝几口便也习惯了。
“还好。”这酒倒是神奇,多喝几口第二日醒来也不觉头疼。
林如澜帮她夹菜,“快尝尝,也不知我这手艺可合你胃口。”
望着眼前的精致晨食,她自然知道是林如澜悉心准备的,“好吃。”
“别客气,你姐姐一早便想着你小时候爱吃的小食,就怕你不习惯这草原吃食。”周胜不是含蓄之人,对于应如墨他是当做亲妹子的,说话自然是直接爽快的。
倒是周扬暗暗留意她喜欢的吃食。
看她吃得好,林如澜眼中的笑意更甚,就是这春风也比不了她眼底柔情。
吃好之后,周胜和周扬便得去放羊,家中唯留下她二人。
等到林如澜收拾好,在屋子周围都没见到应如墨身影,不觉有些担心,在她准备去寻的时候,看到应如墨牵着马匹从东边山坡那地方回来。
她忙的擦干手上前,“这是去哪儿了?看你满头汗的。”她说着话,从袖中抽出干净绢帕小心给她擦拭。
应如墨微微低着头,瞥了眼那艳阳之处,刺得她睁不开眼,“去看了看,当真地域广阔,多走了走,心也开阔了些。”
“你啊,初来此若是想到处走走,叫上长姐,免得迷路。”林如澜拉着她进屋,两姐妹相见不过两日,她自然是想时时同墨儿呆在一处好多多了解。
应如墨没多想,这盘桓在她心头的事谁也不能劝解,多说无益。
在草原她知道自己心底是有期望的,这样浑浑噩噩过去三日,她虽觉得此处好,可又觉得少了什么,让她每日夜半时分醒来,辗转多时睡不着。
京城离这里太远,消息都是华英帮忙传递的。
这日,天刚刚暗下来,林如澜突然拉着她说话,“墨儿,你告诉长姐是不是遇上什么难事?”
应如墨坐在那,对于她的话不禁疑惑,“长姐这话何故?”
“自打你来此,笑的次数,手指头都能数得清。长姐是过来人,看得出你不开心。”
应如墨低眸无奈笑道:“我哪有什么开心不开心的,这样就好。”
她说着抿下一口热茶,只是林如澜关心的眼神太过强烈,让她无法忽视。
“长姐我真的没事。”她放下茶杯再度说道。
林如澜看着她,自然不会把她同小时候相比,她捏着衣袖,说道:“这两日我发现你屋子都亮着烛火,可是没睡?”
应如墨抵着桌子的手微微曲紧,见她不语,林如澜接着道:“我到底是你长姐,如今就剩下我们姐妹两人,你的事我自然是放在心上的,原想着你不愿说就不说,可华英同我说过,你原先在安城就休息不好,长此以往身子会熬不住的。”
华英同她说这些并不惊奇,但应如墨却不知该如何同她说。
她想要做的做不到,原先以为自己是个耐心之人,现在看来,所谓的耐心不过是强忍着某种煎熬。
“我……或许过一段时日就好了,长姐不必担忧。”她所有想法在开口那一刻都化作这么一句。
林如澜掩饰住心底的失落,是她心急了,就算是姐妹,这么多年多少生疏,她不该如此激进的。
“罢了,你若执意不说我也不逼你。只要你好好的就成。”
“谢谢长姐。”
“还有一事我得向你提一提。”
“什么?”应如墨只觉不大好,但还是应下。
林如澜抓着她手,脸上拾起淡淡笑意,“是今早你姐夫向我打听你的事,我想是因为周扬那孩子。”
应如墨不是什么单纯的闺阁女子,只消那一句便懂得。
“你我分开多年,对于你的事了解甚少,作为长姐自然是要寻求你的意见。周扬那孩子,老实单纯,在这草原也受欢迎,过去不少女子都曾寻媒人来过,可都被他推辞了……”
“为何?”
周扬相貌端正,虽称不上俊美风度,倒也有几分英气豪迈,按理说该是早已成亲的。
提到此,林如澜不禁摇首,“你姐夫一家也不算正经的草原本地人,周扬那孩子估摸着还是比较喜欢含蓄文静的,这里的女子大多性情开朗活泼,有什么话都是直说的,比之严格教养出来的闺阁女子少了那些个克制,多了些天性放纵。你姐夫劝过几次,他都不愿,我大是挺喜欢这里的女子。”
“我也挺喜欢的。”应如墨顺着回答,譬如华英,仗义热心,还有这里的人都是热情友好。
林如澜拍拍她的手,“许是那孩子看上你了,你姐夫大也没多想便来问我,我这估计不准,也不知你如何想法。”
想法?她从来没这等想法。
应如墨愣神,一晃眼就想到凌未那双幽深却带着淡淡笑意的眼睛。令她全身一震,竟是有几分心虚。
“我……或许周扬还不了解,我可能不会是他喜欢的那等女子。”应如墨说得还算婉转,她以前干的那些事儿,说出来别把人吓跑就不错了,为了她长姐,还是说得好听些吧。
“哎,我看你对他确也没那等意思,晚些他们回来我便实话实说,你可别放在心上。”
应如墨不知该如何说,只是笑笑便把此事作了。
到了晚间,周胜和周扬回来,应如墨帮着林如澜收拾收拾,且看着林如澜过去说了什么,周扬的脸色瞬间不大好了,最后竟骑了马奔去。
应如墨听到声音出来,只看到他的背影,对上不远处的两人,周胜略有些尴尬的摸摸胡子,“那臭小子一时想不通,让他跑跑就好,别放在心上 。”
“天色晚了,你先休息,让你姐夫去寻寻就好。”林如澜跟着开口。
寻了多久应如墨不知道,反正第二日再见他,倒是比前几日冷淡不少,或者说生疏不少。
这种尴尬还不至于让应如墨放在心上,加上上辈子她都多大岁数了,这种感情事,多想那是为难自己。
今日正好周胜和周扬都不打算出去,林如澜浣衣完便早早回来,应如墨也跟着她去了,奈何她从未做过这些活计,硬是一点忙都没帮上。
这在准备饭食的时候,华英骑着骏马急匆匆而来,闯入屋子一看他们正准备开饭,二话不说拉着应如墨便往门前去。
“发生何事了?”她见华英气喘吁吁,来得定是急。
第90章 去世
“京中传来消息, 皇上他……”
“皇上怎么了?”应如墨咻的转换脸色,严肃不能再严肃。
华英咽了咽继续道:“皇上于三日前病逝……”
“国……应姑娘?应姑娘你没事吧?”华英看着她, 一动未动, 以为是吓着了, 是啊换做是她也会被吓着,好歹这也是天凌的国师大人, 自己守护效忠多年的皇上突然离世,自然是震惊的。
凌未……死了?
应如墨突然想不通,更多的是一种冷意从脚底钻上来席卷每一处, 特别那原本跳动的心, 好似被人强行钻了个洞, 生疼生疼的。
“应姑娘?”华英看她脸色不免紧张起来,她晃了晃手,对方毫无反应,好似被人束缚住一样。
怎么会死了呢?
他怎么会死了呢!
不是说好会来找她的吗?就她一个傻子在这里等他,还以为他定然是有办法脱险的。
呵呵……是她天真了,这世上又不是事事如人愿的, 他再聪明终究不是神。
“应姑娘?”唤了几声, 华英开始慌了,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应如墨。
双目沉然,脸色死寂, 那种气势好似扑面而来,带着一种寒气,压得她不禁冷意从心起。
明明这天还是明媚灿烂的。
应如墨紧咬着牙关, 不知为何她心头突然被什么打破一样,痛意席卷,甚至蔓延至全身,直到撑不住……
怎么晕过去的应如墨大是不记得了,她再睁开眼还是熟悉的屋子,不多时林如澜过来,见她醒来,面上一喜,“墨儿,你可还好?”她不停的摸摸应如墨这里或者那里。
为什么感觉这么累,连动一根手指都觉得累。
她闭上眼想着晕过去之前的事,“华英呢?”
林如澜微怔,没想到她初醒第一句稳问的会是这个,“她那夫家要举行家宴,来不及等你醒来便离开了。”
应如墨再度睁开眼,见她想起来,林如澜赶紧上手将她扶起来。
“我晕过去多久了?”
“两日。”
“两日?”应如墨惊讶,说着便要下床。
“刚刚醒来,身子还虚弱,你这是急忙要去哪儿?”林如澜追着她,想到那日,华英将她拉出去,也不知说了什么,她同周扬周胜呆在屋子里,等了许久听到华英的呼叫声,赶出去就看到她晕倒在地,且脸上写满痛苦。
“我要去京城,长姐不必跟着 。”应如墨说得快,身子虽虚弱脑子还是清醒,她绝对不相信凌未就这样死了,除非……除非死要见尸。
她咽不下那口气,就算是她想要的,她也不要凌未去替她换这样无忧无虑的生活。
“京城路途远,你一介弱女子怎么行。”林如澜连忙挡在她跟前,只当她在说胡话。
两姐妹,应如墨骑在马上,林如澜展手拦在她跟前,不见退缩之意。
“长姐,你快些让开,我有急事。”
“再有急事,你也不能一时冲动,就你现在这样,还没出安城自己就先倒下了。”尽管她说得有理,但现在的应如墨压根听不进去,她拉紧缰绳,不敢耽搁,“抱歉,长姐我再不去,会后悔一辈子的。”她沉沉道。
说着,便掉转方向绕过林如澜飞速而去。
“墨儿!”
林如澜看着她的背影,差点急哭。
这草原之大,大出应如墨的想象,途中问了几个牧民方才找到方向,只是还没出这大草原,天就黑了。
“呜……”
一道狼叫让她顿时肃然起来,抓着缰绳的手不禁更加紧,那马儿或许感知到什么,也不能走,只是在原地转圈圈。
应如墨急了,无论她怎么挥鞭,那马儿就是不动,且看着那马也跟着急躁起来。
她没法子,只好跳下来,阴风阵阵,让她不禁打哆嗦。
既然马儿不肯走,那她只好自己走了。
大约是快出草原了,她如此安慰自己,只是没有多久,耳边的狼叫声接二连三,危险已经慢慢靠近。
不会走运了吧!
她步子不停走着,听到声响更加快。
到最后忍不住开始奔跑起来。
“应姑娘……应姑娘……”
应如墨停下步子朝后看去,一个人骑着马儿,身后还跟着她方才落下的马匹朝这边而来。
原来是周扬。
应如墨按捺住心底的慌忙,“你怎么来了?”
周扬跳下马,指着过来的方向,“是嫂子不放心你,我才追过来的。”
不知为何,她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她已经不是什么国师了,手上没有权利,身边没有听从她命令的人,只恨一个人的时候这般无能。
“多谢你。”
“嫂子一直担心你会迷路。”周扬倒也不说其他。
应如墨摇首,其实迷路对她而言不算什么,就算迷路,天边星辰也会为她引路,她恨的是自己无用,不能帮凌未,甚至连自己也……
“你过来的时候可听到狼叫?”应如墨想到这个连忙问道。
周扬摸摸头,老实摇头。
奇怪!她刚才明明听到了,难不成是她错听?应如墨冥想间,周扬也在暗暗打量她,“所以,你要跟我回去吗?”
应如墨抬首,摇摇头,“我还有件重要的事要去办。恐怕不能跟你回去,麻烦你帮我同长姐说与一二。”
周扬倒也没说什么劝解的话,把带过来的马牵过来,“路途遥远,你方才骑的马儿大是没吃饱,不如骑我这匹。”
应如墨对他心存感激,“多谢,你……”
“姑娘不必多说我都知道,不怨你,只怪我自己入不得姑娘眼。是我配不上……”周扬说着低下头。
“这世间哪有什么配不配得上,我……只是我心里有人了,我不能负他。”其实应如墨也没想这般说,她也不想骗周扬。
周扬扯笑,“原是如此,是我唐突了。”他话中藏有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