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闻人彦走到桌边坐下,抬手给自己斟了杯茶,白玉般的修长手指衬着白瓷的茶壶,很是赏心悦目,“知危兄寻我可是有事?”
出于谨慎,杨慎行主动求见他的时候并不多。
杨慎行伸手拿起一只棋罐,正要揭开盖子,又有些烦躁地把它放下。他抿了抿唇,直接问出了最关心的那个问题:“公主和严谦究竟是怎么回事?”
“就这事?”闻人彦略微诧异地看杨慎行一眼,没想到他专程将他找来就是为了这么件私事,“就如我之前与你说的,笑笑与他走得很近,还在两府之间修了一道门。”
“只是如此?”杨慎行抬眸与他对视,“殿下可能确定?”
闻人彦唇角优雅的笑容微敛,问道:“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杨慎行便将公主府前发生的事大致与他讲了讲,沉着脸道:“公主对他绝不是寻常的亲近。"
”哦?“闻人彦倒是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他蹙眉想了想,态度又有些释然,“严谦那人不就是这样,对谁都跟要杀人似的。至于笑笑,小姑娘心地好,哪里懂别的什么。”
直觉告诉杨慎行,事情绝不只是这样。
“您可能确定?”
“你无需担心,”闻人彦朝他笑了笑,“伏光的驸马该是谁,父皇想必早就心中有数,无人比你更加合适。”
话说到这里,杨慎行知道继续穷追猛打是没有意义的。他沉默片刻,声音平静道:“希望殿下不要忘了我们的约定。”
闻人彦当然记得,助杨慎行娶到闻人笑是他们当初达成同盟时约定的一部分。杨慎行这些话有些警告的意味,闻人彦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心中却也清楚,让闻人笑与严谦纠缠到现在,是他有些理亏。
“当初笑笑在府中修那道门的时候,我收到消息便送去给了老三的人。以老三那愣头青的性子,怕是当时就上门去闹了。”
杨慎行之前倒是没听他提起过这件事,“结果如何?”
“过了几天,老三不知为何将严谦打了一顿,”闻人彦含笑道,“父皇知道这事还将他劈头盖脸骂了一顿。”
“殿下好计策,”杨慎行眉心微展,“如此倒是于我们有利。”
“嗯,”闻人彦说着又有些遗憾地轻轻摇头,“可惜没什么实质性的惩罚。只不过能让老三与严谦结个仇也是好的。”
见杨慎行眉眼间还是有些沉重的神色,他不由宽慰道:“你无需多想,该是你的就是你的。”
杨慎行“嗯”了声,知道今天谈话的结果就是这样了,只是心中那一抹烦躁不安始终无法消散。
“话说回来,”闻人彦突然肃了神色看向他,“当初我答应帮你,是因为我相信你是与笑笑最适合的人。你老实同我说,若笑笑当真嫁给你,你可会对她好?”
杨慎行沉默片刻,道:“公主嫁到何处都不可能比嫁来汝阳侯府过得更好。”
“我也是这般想的,”闻人彦听了这话倒是放心几分,随即突然又有些好奇,“你是否喜欢笑笑?”
杨慎行听了这问题,抬眸看他一眼,似乎有些不明白这问题有何意义。
闻人彦见他不回答,微微皱眉道:“你若是不喜欢笑笑,为何对她这么执着?”
“喜欢,”杨慎行沉声道,英俊的面容上平静无波,眼中也看不出什么神色。
“总之不能让笑笑有丝毫不开心,”闻人彦看他这幅样子,突然觉得有些不确定,犹豫地上下打量他几眼,“你可能做到?”
杨慎行毫不犹豫道:“能。”
闻人彦轻轻抿唇,想到自己近来了解的关于汝阳侯府的一些事,“你家里那个表妹呢?”
“表妹?”杨慎行面露诧异道,“与表妹有什么关系。”
“罢了,”闻人彦也不好插手别人的家事,只好简单提点几句,“你莫与那表妹走得太近了。”
*
二月二十二。
今日严谦得以留在府中准备一些前往军营的事宜,闻人笑一大早便到了侯府。
能与他多待片刻的时间都不能浪费。
严谦猜到她会来,轻轻笑了笑,朝她张开手臂,“公主。”
闻人笑扑到他怀里,心中很是不舍,“你什么时候回来?”
“很快,”严谦亲亲她的发顶,“休沐日我就回来。”
闻人笑好像并不开心,闷闷地“哦”了一声。
怕她又哭,严谦踌躇片刻,试着说了句笑话逗她开心,“普通士兵一月只能回家一次,我,官大,可以回来四次。”
闻人笑很给面子地笑了笑,仰起脸凶巴巴道:“那你每个休沐日都要回来看我。”
说完感觉自己有些不讲理,又怕耽误他的事,闻人笑耷拉下脑袋,声音闷闷的,不情不愿道:“如果实在很忙,那……偶尔一两次不回来,也……”
“怎么这么可爱,”严谦把她从怀里扒拉出来,重重地朝她脸上亲了几口,“真招人稀罕。”
第49章 二更
闻人笑连着被亲了好几下,心里舍不得他便也没挣扎,就红着脸乖巧地站在那里任他亲。
严谦看着她这可爱的模样,眸光暗了暗,心头突然涌上一股冲动。
“啊!”
一阵天旋地转,闻人笑吓得惊叫出声。下一刻,她发觉自己仰面躺在了榻上,严谦精壮的身躯正霸道地朝她压来。
“公主,”严谦摸摸她的脸,声音微哑,“让我好好亲亲。”
没等闻人笑说话,他便一低头亲了上去,含住她柔软的唇吮吸舔舐,过了好一会儿犹嫌不够,灵活地撬开她牙关肆意搅弄。
他的吻温柔缠绵却又来势汹汹,不顾一切地倾诉着即将离别的不舍。闻人笑感受到他炽烈的情意,起初顺从地承受着,到了后来甚至含着羞涩回应起来。
两人就着这样暧昧的姿势忘情亲吻,许久之后,严谦忍不住闷哼了一声,强迫自己离开她的唇。
不能再继续下去了。他如此想着,咬牙按捺下难受的感觉,小心翼翼地调整着身子的姿势,不让闻人笑察觉出异样。
闻人笑微微喘着气,轻轻抬起眼帘看他,半睁的眸子里是盈盈的水光。
“别这样看我,”严谦放开支撑在她身侧的手,遮住她的眼睛,整个人便直接压在了她身上。感受到紧紧贴着他的少女柔软的身躯,他又有些后悔弄巧成拙,把脸埋进她颈窝,一声低叹:“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于他而言,每天都是心甘情愿、甜蜜的煎熬。
“很快的,”闻人笑被严谦压得有些难受,却还是伸手抱住他的腰,轻声道,“长大我就嫁给你。”
少女充满信任和依恋的话几乎让严谦彻底崩溃:“别这么傻。”怎么就能傻成这样,在这种时候说这样的话,就快要将他的自制力彻底击垮。
闻人笑委屈地嘟唇:“又说我傻。”
严谦忍不住又朝她红润的唇亲了一口,更加挑起几分火气。他狠狠咬着牙,双眸猩红,粗重的呼吸不知过了多久才稍微平静下来。
“公主,”他搂着闻人笑翻了个身,让她趴在他身上,“我不在的时候要好好吃饭,知道吗?”
他知道闻人笑不喜欢独自用膳,每次有他陪着都能多吃些。
“嗯,”闻人笑点头答应,伸手摸摸他的脸,心疼道,“军中是不是很苦?”
“不苦,”严谦唇边带着笑意安慰她,“自在得很。”
闻人笑听了这话反而不开心:“自在了你就想不起我了。”
严谦闻言眉头一皱,顺手在她屁股上拍了一下,“别乱说。”
“你,”闻人笑怔了怔,突然把脸埋在他胸膛“呜呜”地哭出声,“打我。”
“公主,”严谦吓得面色苍白,手忙脚乱地捧起她的脸,才发现上面一滴眼泪也没有。
闻人笑“咯咯”地笑起来,“傻。”
“别这样吓我,”严谦眼中还带着来不及褪去的惊惶,声音透着刻意的严肃,手却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脸,“坏姑娘,罚你……亲我。”
“啊,好吧,”闻人笑抿唇笑了笑,低头啄了一下他的脸。
“不算。”
“你耍赖,”闻人笑理直气壮地指责严谦,却还是红着脸,慢慢低头凑近他。
严谦扶着她的后脑,一把按向自己,再一次肆意地品尝攥取,那甜美的滋味让他深深着迷。
过了半晌,严谦突然轻轻将闻人笑推到一旁,以手掩面,低叹出声:“我不是罚你,是在给自己找罪受。”
“什么,”闻人笑没听懂,不明所以地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
“没什么。”
“好吧,”闻人笑单手支着腮看他,“你的行囊收好了吗?”
严谦心头一暖,抬头用鼻尖蹭了蹭她,“还没嫁给我就学会操心了?”
闻人笑脸上刚褪下些许的红晕又全都冒了出来,“你怎么——”
怎么这么不要脸。
“谁要嫁给你了!”
“你不嫁给我,”严谦面色一沉,微眯起狭长的眼眸,声音透着危险的意味,“还想嫁给谁?”
他肆无忌惮地盯着她娇软的唇瓣,幽深的目光仿佛会说话——被他翻来覆去亲吻过的姑娘,怎么能嫁给别人?
“啊,”闻人笑被他折腾得没了脾气,又羞又怒道,“玩笑话你听不懂啊。”
严谦拉过她的手咬了一口,“玩笑话也不能说。”
——你若是嫁给别人我该怎么活。他如此想着,却知道这话不能说出口,因为实在实在太没出息。
闻人笑想起自己过来还有正事,便不跟他接着闹了,伸手拉着他坐起来,“来。”
严谦享受极了这样温存的感觉,却还是顺从地起了身,“嗯?”
闻人笑从袖子里掏出个小瓶子塞到他手里,瓶子因为晃动发出轻微的碰撞声,“给你。我想着药丸方便一点,若是有什么意外,可以直接吃也可以弄碎了或者融在水里涂在……”
“公主,”严谦皱着眉打断了她的话,垂眸看着那精致的瓶子,久久没了下文。
“嗯?”闻人笑略微诧异地歪了歪脑袋,“你不喜欢?我知道你很厉害,不过总要以防万一……”
严谦声音低了几分:“你会一直对我这么好吗?”
这人又说傻话。闻人笑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没理他。
听不到她回答,严谦的声音微微带上了自嘲,“我太贪心了。”
闻人笑望着他黯淡了几分的眼眸,暗自叹了口气。即使明知他也许是故意的,还是不得不哄:“会。”
“真的?”
“你真是……”难哄。闻人笑又从袖子里掏出什么东西递给他,语气像是在用拨浪鼓哄孩童开心,“这个也给你。”
“什么,”严谦低头一看,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手中是一只墨绿色的香囊,用低调优雅的深色银线绣了一棵松树,不算极为漂亮,甚至几处针脚还有些凌乱,却透着满满的灵气,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松的风骨。
“可以驱蚊虫,”闻人笑脸颊微红,抿唇笑了笑,“我手慢没绣完,等你回来我再接着做。”
严谦抱住闻人笑,把下巴搁在她肩上,紧紧闭上眼。他从未想过自己竟也能收到心爱的姑娘怀着爱意亲手缝制、含羞送出的信物。
他喉头滚了滚,正要说什么,外间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两人皆是耳力出众的人,闻声齐齐看向门的方向。
等待不过片刻,就见江风推门进来。他暗暗打量两人几眼,就见公主面色如常,一幅正襟危坐的样子,而将军却是面色黑沉,目光凌厉得像是下一瞬就要拧断他的脖子。
江风忍不住在心里苦笑一声。早知道这差事不讨好,偏又不能拒绝,能做的便只有刻意将脚步声放得重些,免得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他朝两人行了个礼,然后说道:“公主,玉罗姑娘让我给您传个信,皇上让您今日进宫一趟。”
“知道了,”闻人笑挥挥手,“你回去吧。”
父皇让她进宫不是什么新鲜事。有时是有什么大事,有时是为了小事,有时只是想她了。
江风离开后,闻人笑身子一歪便倒进了严谦怀里,仰头朝他笑:“送你走了之后我就进宫见父皇。”
“好,”严谦抱住她,唇角微勾。两人静静相拥片刻,严谦忽然想到什么,肃了神色道:“不,你早些进宫吧,我自己走。”
“为什么,”闻人笑眨眨眼,觉得有些委屈,“你不想要我送吗?”
“傻姑娘,”严谦眼中泛起缱绻的波浪,留恋地在她额头落下最后一吻,“我怕你哭。”
第50章 康宁郡主
皇宫,御书房。
“父皇!”闻人笑推门进来,清脆地唤了一声。
“笑笑来了,”崇元帝将手中的笔搁在紫砂笔枕上,温和地朝女儿笑了笑。
不愿显得太过严肃疏远,崇元帝站起身离开书桌,走到屋子另一边的小桌旁坐下,“来父皇这儿。”
闻人笑应了声,走过去坐在皇帝对面,像往常一样自觉地烧水、取茶准备泡茶。刚与严谦分别有些低落的心情,倒是因为见到父亲好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