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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府的马车上,闻人笑靠在严谦肩上,闷闷不乐的神情藏都藏不住。她心里真是后悔死了,为什么要来这一趟。
严谦伸手托住她腿弯,像抱小孩一样把她抱到自己腿上坐着,温声问道:“怎么不开心?”
“没有,”闻人笑搂住他脖子,强自笑了笑,“没不开心。”
“好了,别想了,”严谦亲了口她的额头,安慰道,“方丈不是说了吗,不信则无。”
“嗯,”闻人笑点点头,违心地嘟囔道,“方丈经常不准的。”
知道闻人笑还是十分在意,严谦眸光暗了暗,用鼻尖抵住她的鼻尖,两人气息交缠,唇与唇只隔着寥寥几寸的距离,“我的好运只有你,你会离开我吗。”
闻人笑毫不犹豫道:“当然不会。”
“那不就得了,我信你,”严谦一抬下巴亲上她的唇,含糊道,“让我好好亲亲。”
一句“我信你”让闻人笑的眼睛亮如星辰,心中沉甸甸的感觉一下消失了大半。不管严谦是真的不在意还是安慰她,他的话都让她深深欣喜。
她奖励似的双手捧住严谦的脸,主动用小舌在他口中最敏感的地方蹭了蹭。
严谦闷哼一声,“你这妖孽。”
闻人笑眉眼弯弯,似是从中找到了几分乐趣,调皮地伸出小舌与他嬉闹,让严谦双眼猩红,发起了更加蛮横狂乱的掠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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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一周转眼又过去了一半,闻人笑每日按部就班地习医,或是去自家师父府上学琴,没有发生什么意料之外的事,直到她再次收到来自福王府的请帖。
“这回又是什么宴会呢,”闻人笑双手浸在牛奶里,让玉罗帮她看帖子,“还是只请了我一个吗?”
玉罗略过那些客套话,大致扫了下内容,轻蹙着眉道:“不是,还邀请了其他贵女。”
“这样啊,”闻人笑听了就心中有数,是那种平常的交际宴会,当下有些无可无不可的态度,“要不要去呢。”
玉罗抿了抿唇没说话,等公主自己决定。她私心并不希望公主去赴宴,却也知道没什么拒绝的理由。
闻人笑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垂着眸轻声道:“若是再不去,未免太不给堂姐面子。”
康宁堂姐初回京城,没什么熟识的闺中密友,想要结识人脉也无可厚非,她这做堂妹的本该为她捧场,只是……
想到父皇的交代,闻人笑又有些为难。她盯着自己的双手,犹豫许久才抬头对玉罗吩咐道:“那你便陪我去一趟吧。”
这是康宁回京以来第一次设宴,若是闻人笑不去,难免会让人多加猜想是否二人不和,对皇家的形象也并没有好处。总归宴会请的不止她一个人,她将父皇的话记在心里便好,不会与康宁太过亲近。
第67章 一更
七日后。
福王府的院子里有一座修得宽敞、能够容纳数十人的凉亭,闻人安的宴会就是在这里举行。
亭外不远处是开始疯长的绿草和含苞待放的鲜花,虽未经过特别细致的打理,还是显出几分生机。微凉的暖风缓慢地从亭中穿过,很容易便让人觉得,在春日暖和的天气里坐在亭中是一件十分惬意的事。
这次受到邀请的大多数贵女都并未见过闻人安,或许是出于好奇,又或许是礼貌,即使她们对福王府的另一位郡主闻人姗印象不佳,都还是到得比较早。
闻人安与闻人姗坐在主位上,等陆续走进来的贵女们上前行过礼,她们就微笑着颔首致意。客人们不由在心中暗忖,康宁郡主不愧是太后亲自教养长大的,容貌气度都是极好,而一向目中无人小郡主,似乎性子也变好了不少。
其实正被众人刮目相看的闻人姗心中早已有些不耐烦。她贵为郡主之尊,凭什么要早早在这里干等,还得对自己瞧不上的人客客气气。若不是母妃告诉她,要借这次机会与汝阳侯府的姑娘们处好关系为她嫁给杨慎行铺路,她才不会来给闻人安面子来这无聊的宴会。
想到这里,她又有些后悔自己之前贪一时痛快,把杨家小姐们早早得罪了。这回若不是看闻人安的面子,她们肯定也不会答应来赴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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汝阳侯府的姑娘们来得不早不晚,既不殷勤,也不失礼。
杨敏之、杨敏诗和周月儿三人在侍女的带领下走进亭中,上前对两位郡主福身行了礼。周月儿第一次来王府,难免微悬着一颗心,将动作做得规规矩矩。粗枝大叶的杨敏诗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倒是杨敏之察觉到闻人姗今天异常的友善,心中有些奇怪,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
闻人安默默将她们三人的样子记下,伸手指了指最靠前的位置,笑着开口道:“欢迎,几位杨小姐请入座。”
想着与杨家小姐缓和关系的闻人姗本来安安静静坐在一旁,然而自从看到周月儿那刻便觉得面生,后者又是随杨家小姐来的,她心中难免十分在意,忍不住高声喝道:“等等!”
众人皆是一愣,将目光聚集到闻人姗身上。闻人姗伸出手指着周月儿,趾高气昂道:“你是谁?”
周月儿见那手指无礼地直直指着自己,心中委屈极了,苍白着脸答道:“回郡主,臣女周月儿,家父翰林院侍讲。”
闻人姗一听这话,神色愈发轻蔑,上下打量周月儿几眼,皱着眉道:“谁允许你来的?”
周月儿受不住这尖锐的质问,将求助的目光投向杨敏之和杨敏诗姐妹。
杨敏之在心里叹了口气,上前一步解释道:“月儿是臣女的表妹,如今暂住府上。她实在仰慕郡主美名,便求臣女与六妹带她赴宴,还请郡主恕罪。”
如今闻人安在京中正是名声愈胜的时候,杨敏之这话说得巧妙极了,恰到好处地奉承了她,让后者无法任由闻人姗为难周月儿。至于对周月儿发难的闻人姗,其实并不需要在意,反正与她也说不上关系好,总归闻人安才是这宴会真正的主人,看上去是个温和的人,不会让场面太过难看。
周月儿闻言一怔,面色愈发白了几分,望向杨敏之的眼神透着丝丝受伤和难以置信。她不明白为何杨敏之要这样说她,就算……就算的确是她主动要跟来的,可怎么能当着众人的面这样说?她本就身份低,在座的许多贵女都有些瞧不上眼,杨敏之却还把她说的这样死皮赖脸。明明杨敏诗和杨敏之的身份都足够贵重,不会受到郡主的责罚,为何不能将事情揽下,说自己是主动带她来的?
杨敏诗与杨敏之是最为亲近的姐妹,瞬间便明白了她的用意,隐蔽地朝周月儿使了几下眼色示意她附和,不料却见到后者这副模样。大概能猜到她的想法,杨敏诗心中忍不住泛起一阵阵愠怒。
周月儿没有收到请帖,带她赴宴本就冒着风险,毕竟不是人人都像公主那样好脾气。杨敏诗与杨敏之本就不赞成带她来,若不是她和姑母在府中……想到母女二人哭哭啼啼的闹心模样,杨敏诗与杨敏之对视一眼,心头不约而同地浮上几分烦躁,再看眼周月儿只顾自己的自私嘴脸,一时间也懒得继续帮她辩解,亭中陷入了某种停滞的气氛。
坐在上座的闻人安将姐妹几人之间的暗涌尽收眼底,适时地开口道:“无妨,来着是客,快入座吧。”
三人道了谢刚要照做,闻人姗忽然从座位上站起来,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亭中某个角落,满脸不悦的神色:“周月儿是吧,你坐到那里去。”
她自觉已经很给杨敏之姐妹俩面子了,像周月儿这种不要脸的人她通常都是直接让人丢出王府。
闻人安看着这一幕几乎在心里笑出声来。闻人姗竟蠢成这样,还妄想能讨好杨家姐妹。如今这情况刚好于她有利,黑脸有人唱了,她再唱个红脸施恩岂不美哉。
“不必了,周小姐便于杨小姐坐在一处吧。”
“不行!”闻人姗尖声拒绝道,“她是什么身份,怎么能坐在招待贵客的地方!”
她看不惯周月儿是真的,但是更讨厌闻人安总是一幅假惺惺装好人的模样。还仰慕什么美名呢,她真想让所有人都知道闻人安是怎样虚伪地沽名钓誉。
闻人安嘴角抽了抽,没想到这蠢货妹妹会这么不给她面子。一时间她也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任由周月儿红着眼眶走到角落坐下了。
这亭中身份最高的两家姐妹直接气氛如此诡异,吓得其他贵女纷纷低头饮茶,在心中自有思量。要说汝阳侯府是表小姐脸皮实在太厚,这福王府的亲姐妹怎么也……
就在这时,王府的管家亲自领着闻人笑走了进来。她敏锐地发觉亭中安静得有些不对,桃花眼隐隐露出几分疑惑。
亭中众人见公主来,齐齐站起身朝她行礼。
闻人笑“嗯”了声示意大家都坐下,眨了眨眼,在亭中环顾了一下。看到独自坐在角落模样有些可怜的周月儿,闻人笑怔了怔,心里有了些猜想。
就在闻人笑微微出神的片刻间,闻人安已经从座位上走下来拉住她的手,亲昵地唤道:“堂妹,随我来。”
闻人安和闻人姗的座席旁边还留着一个空位,显然是给闻人笑准备的。
闻人笑犹豫了一瞬,笑着轻轻挣脱了闻人安的手:“多谢堂姐美意,但我是客人,坐在上首位不合适。”
说完,她走到杨敏诗身边的位置坐下。
这的确是客席中最好的位置,闻人安没有任何理由觉得闻人笑不给面子,更无法给旁人造成这样的印象。
借着与闻人笑亲近让其他贵女更高看她几分的想法落了空,闻人安眼底划过一抹阴沉。
闻人笑倒也不是故意让她难堪,只是猜到在她来之前有人让周月儿受了委屈,而那人多半是她的堂姐闻人姗。虽然周月儿与她没什么关系,甚至她并不太喜欢她,但毕竟是她的表姐。她已经不发一言任由自己的堂姐欺负了表姐,若再与堂姐表现得亲近,未免处事太过偏颇。
杨敏诗见闻人笑坐到了自己身边,朝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公主也来了。”有人陪她说话,这宴会便不无聊了。
第68章 宴会
“嗯,”闻人笑笑眯眯地应了声,与杨敏诗说起家常话,问了问外祖父和舅舅们如何,得知汝阳侯府一切都好便安下了心。
那天杨慎行突兀地对她说了求亲的话,或许是一时心血来潮,或许只是觉得自己到了该成亲的年纪,而她这个知根知底的表妹是个合适的人选。
这么多的可能性中,闻人笑唯独不相信杨慎行是真的喜欢自己。如今她对情爱并不陌生,早已知道喜欢一个人会是怎么样,满心满眼藏不住。
杨慎行对她从来不乏对妹妹的疼爱,却绝无男女之情。他只是一时想岔了,很快便会明白过来。闻人笑深知这一点,所以并不想让这件事影响到她与汝阳侯府的关系,只想让它悄悄过去,自然也不会因此改变对待杨敏诗的态度,两个人凑在一起还是有说不完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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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的贵女们都在三三两两地有说有笑,宴会的气氛逐渐有了几分自在惬意。
目光无意间落在独坐在角落中的周月儿身上,闻人笑微微凑近杨敏诗,好奇道:“周表姐怎么也来了?”
周月儿在汝阳侯府一住就是好几个月,其中的原因早就让她有些好奇,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单独问问杨敏诗。
听她这样问了,杨敏诗心中的倾诉欲望瞬间冒了头、压都压不住,夹杂着刚才对周月儿的不满,语气难免带了一丝闷闷不乐:“她自己要来啊。”
闻人笑蹙起精致的眉毛:“可是……”
并不是她因为门第之间瞧不起周月儿,而是这样的场合即使跟来也不过是自找委屈,还可能会给杨家两姐妹带来麻烦。
“公主你是不知道,”杨敏诗越想越憋屈,下意识提高了几分声音,发觉自己险些被旁人听到,她又像只被戳破的气囊一样耷拉下脑袋,“姑母她……反正我爹和大伯什么都迁就她。”
闻人笑歪了歪脑袋,面露若有所思。她有些疑惑,为何一向明理的舅舅们会一次次为了借住的妹妹和外甥女让自己的女儿委曲求全。
杨敏诗眨眨眼,凑到闻人笑耳边轻声问道:“公主,你知不知道为什么舅舅和大伯对姑母那么好?”
“嗯,”闻人笑好奇地反问了句,“你知道?”
坐在杨敏诗另一侧的杨敏之朝这边看了眼,觉得两个妹妹说这样悄悄话稍微有些不得体,模样倒是十分娇憨可爱,她也不想阻止,纵容地摇了摇头。
“我知道的,”杨敏诗面色神秘道,“我可是连四姐都没有告诉呢。”
“那你快说。”
“有一次我爹和姑母说话,我不小心听到了,”杨敏诗脸颊红了红,似乎为偷听这件事感觉有些羞赧,想到听到的内容,她又有些郁闷,“姑母说,当年祖父和大伯都没有阻止她嫁给姑父,她的女儿现在才会因为身份低被人瞧不起……然后她就哭了,我没接着听。”
闻人笑托着腮道:“所以她觉得舅舅和外祖父都亏欠她和周月儿,对吗?”
“嗯,”杨敏诗点点头,“爹和大伯可能也这么觉得,所以让我们去哪儿都带着周月儿。”
如今汝阳侯府这情况,大概也不是几句话能说明白的。闻人笑觉得舅舅的做法有些问题,却没办法直接插手做什么,只好握了握杨敏诗的手鼓励她:“你与四表姐若是碰到什么问题解决不了,一定要告诉我。”
“嗯!”
就在她们谈笑说话间,已经到了午膳的时辰,王府的宫女端着一道道菜肴,袅袅婷婷地鱼贯而入。
每位客人面前的桌案上,用剩的茶点被有条不紊地撤下,摆上了用精致的银质容器装盛的菜肴,份量不多但种类极为丰富,冒着丝丝缕缕诱人的香气。
仔细一看,其中甚至不乏一些宫廷特有的菜式,比如一道佛手金卷,淡黄色晶莹剔透的鸡蛋皮包裹着精瘦肉馅和马蹄碎,咬下去既鲜香又爽口。
甚至还有名唤青龙卧雪、凤穿金衣这样只闻其名、难得一见的菜,让见惯了珍馐玉食的贵女们也不由在心里赞叹王府的慷慨气派。
作为宴会主人的闻人安眼中划过一丝得意,笑着招呼了声,众人便开始动手享用面前的美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