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闻人笑摸了摸他的脸,目光歉意却坚定,“给你用了药,今日这衣裳我一定要脱。”
闵先生让她带在身上防身的药,没想到第一个用在了严谦身上。
严谦的心重重沉下,目露绝望地哀求道:“公主,别看……”
闻人笑根本不理他,磕磕绊绊地脱下了严谦的衣裳,然后在下一刻呆若木鸡。
精壮的身躯上满是青青紫紫的痕迹,有些地方的皮肤破了溢着血丝,也有些地方结了疤看上去格外狰狞。
崇元帝踢的那几脚或许留下了什么痕迹,却根本无法分辨,因为严谦裸露的半身几乎找不到一块完好的地方。
闻人笑哇的一声哭出来:“你混蛋。”
严谦心里一抽一抽地疼,低声与她道歉:“对不起。”
“谁干的,”闻人笑一边抽泣一边道,目光发狠,“本公主杀了他。”
严谦不知该如何解释只好说:“是我自己大意了。”
他知道此时什么都晚了,只好尽量将功补过:“衣裳里有药。”
闻人笑伸手掏了掏,找到一只小瓶子。这是她给严谦的药,他一直带在身上。
她先倒出一颗喂严谦吃了下去,又走到桌边拿了只茶杯把剩下的药噼里啪啦全放进去,轻轻摇晃融化成水,然后走回严谦身边。
“我给你涂药,”面对这样可怜的严谦,闻人笑格外的轻声细语,仿佛害怕吓到他似的,“涂了就不会那么疼。”
严谦的目光落在她的白嫩小手,满是悔意的眼中闪过一丝光亮,嘴上却说道:“把解药给我,我自己涂。”
闻人笑用手沾了些药水,因为放的药多,显得有些粘稠。她一边涂在有外伤的地方,一边与他解释道:“这个药的解药要提前服,不然没用的。”
她的指尖带着微微的薄茧,蘸着糊状药水涂在他身上,然后轻轻揉一揉有淤血的地方,药水就渗进皮肤里,带来一阵阵清凉舒缓的感觉。
或许是因为疼的厉害,严谦偶尔会难受的低吟出声,闻人笑便愈发心疼,低头亲亲他的脸,温柔地哄道:“乖,不痛了。”
严谦闷哼一声:“小混蛋。”
她的手在严谦身上游走,他的感觉早已变了味。肌肤相亲的触感伴随着阵阵疼痛带来一种别样的刺激,他苦苦压抑着不敢让闻人笑看出不对。
等到终于涂完了药,严谦单手捂着脸说不出话,手掌下的面色一片潮红。
闻人笑凑过来问道:“感觉如何,舒服吗?”
这样让人胡思乱想的话……严谦心底的弦“咔嚓”一声崩断,用尽了刚恢复的一丝力气,伸手按住闻人笑的后脑勺把她压向自己,唇舌贪婪的在她口中搅弄索取。
这个激烈的亲吻持续了很久,直到药效过去,严谦完全恢复了力气,松开闻人笑,自己坐起身穿好衣裳,再把她抱在怀里,低头舔着她的耳垂说道:“谢谢你,不疼了。”
焦急和担心散去些许,闻人笑趴在严谦怀里,终于想起之前发生的事。意识到父皇已经知道了自己和他的事,闻人笑心底重新泛起手足无措:“父皇……”
“不怕,”严谦的声音低沉有力,一如既往的令人安心,“等我娶你。”
闻人笑搂住他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嗯!”
严谦知道这里不能久留,站起身道:“走吧,送我出去。”
他还得再去御书房求见陛下,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公主在宫中独自承受陛下的怒火。
好在公主这个小傻子医术不精,连他的肋骨断了几根都没发现。
第75章 哀求(已替换+改错字)
闻人笑牵着严谦将他送到内宫门,絮絮叨叨地叮嘱道:“伤好之前不准骑马,不准吃油腻的东西,不准喝酒……”
“都听你的,”严谦一一认真应下,捏了捏她柔软的小手,眷恋不舍地放开,“就送到这吧。”
“我要去找父皇,”闻人笑垂眸盯着自己的鞋尖,声音低落了几分,“顺路。”
严谦面色微变,停下脚步摸了摸闻人笑的脸:“我有军中的事要禀报陛下,你先回去。”
闻人笑不用动脑都清楚他在想什么,无非是要独自承受父皇的怒火,换得父皇对她态度和缓些许。
“我和你一起去,”她小心翼翼抱住严谦的腰,像是在对他说话又像自言自语,“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严谦整个人相处半晌,忽然紧紧抱住闻人笑,声音颤抖着在她耳边道:“我不要你保护。你只要像别的姑娘一样,什么也不要想,等着我来娶你。”
即便他已经无数次痛恨过自己为何比她大那么多岁,为何面容丑陋,又为何是个残废,此时心里还是忍不住泛起无力和悲哀。
这样好的公主,却要陪他面对这些艰险。就因为傻傻地选择了他,也许会被外人嘲笑,甚至得不到父亲的认同。
低头在闻人笑的额头上亲了一下,严谦没再说什么,转身走向御书房。或许是因为身上的伤,他的脚步有些沉重,却一如既往沉稳而坚定。
闻人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仿佛还能感受到带着爱意的余温。看着严谦越走越远,她想追上去与他并肩而行,但想起他说那句话时执拗的模样,她又有些踌躇,一时竟不知该往哪边走。
*
另一边,御书房。
崇元帝手中拿着笔蘸了朱砂在奏折上圈圈画画,看都不看一眼跪在书桌前的严谦。
他担心自己看到那张讨人厌的脸便会控制不住将他往死里揍。
严谦也不说话,就那样垂头跪着。不知道过了多久,崇元帝啪的一声放下手中的笔,黑着脸道:“碍眼的玩意。”
即便已经冷静了许久,他心中的怒火不但没有熄灭,反而愈燃愈烈。这么多年来,能在崇元帝心中激起波澜的事情都屈指可数,可女儿与严谦互许心意却让他觉得石破天惊、无论如何都难以接受。
严谦低声恭顺道:“臣罪该万死。”
崇元帝噌的一下站起身,噔噔噔走到严谦面前,动了动腿,像是想踹他一脚,又气呼呼地忍住,冷着声音开口道:“你确实罪该万死。”
话音顿了顿,崇元帝又道:“你救过朕,朕不杀你,但你不可再见公主。”
严谦沉默许久,淡淡开口道:“没有公主,臣生不如死。”
他的声音极为平静,只是简简单单地描述一件事,不怨不嗔,却让崇元帝瞬间绿了脸。
崇元帝走到墙边摘下一把装饰用的佩刀,唰的一声抽出来,把刀丢到严谦面前,左手指着自己的右肩,拧眉不悦地吼道:“来,朝这砍!朕将手臂还给你,但朕的笑笑这辈子都不可能给你。”
严谦当然没有去拿那把刀,只是低着头自嘲地笑了笑:“陛下,臣不会放弃。”
有些事一旦开始了就不能停下,不死不休。
崇元帝眯起鹰眸打量严谦几眼,只觉得无论如何都与闻人笑并不相配。他的女儿那样可爱,便是这世上最为才貌双全的少年他也看不上眼,更何况是严谦。
“这可由不得你,”崇元帝居高临下地怒道,“朕不会让笑笑回公主府去了,你莫再动什么歪脑筋。”
“陛下!”严谦猛地抬头,狭长的眸中露出哀求的神色,一时因为不善言辞而语塞,过了许久才憋出一句,“公主喜欢臣。”
见不到他,她会难过。
这话听在崇元帝耳中便成了炫耀,他伸手指着严谦,气得大吼一声:“闭嘴!笑笑那么小哪里知道什么是喜欢。”
严谦脑中如走马灯似的划过与闻人笑相识的一幕幕,她笑着搂住他脖子的模样,她嘟着唇撒娇的模样,她乖顺地任由他亲吻甚至青涩地微微回应的模样。
他唇角露出一丝似苦似甜的笑意,轻声道:“她知道。”
“你哪儿来这么大脸,”崇元帝皱着眉不悦道,“比笑笑大了那么多岁,也好意思惦记。”
现在的严谦在他眼里就是一只又老又丑的狼,正要居心叵测得叼走他可爱的女儿。
“臣知道不该惦记,”严谦闭了闭眼,微咬着牙道,“但心不由己。”
崇元帝第一回 看见这样的严谦,没有丝毫阴沉和狠戾,话语里满是为情所困的苦涩却鲜活,与每一个挣扎在红尘俗世里的普通男子并无不同。他不由怔了一瞬。
“时远,”崇元帝的声音忽然缓和下来,“这件事朕也有错。”
当初是他知道闻人笑接近严谦却没有阻止,甚至是他亲手将公主府旁边的宅子指给了严谦。闻人笑与严谦两个人八竿子打不着,他从未设想过这样一种可能性,如今却成了真。
他早该想到的,笑笑那样讨人喜欢,总是带给人温暖,任由她接近严谦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见崇元帝变了态度,严谦不但没有丝毫放松、反而心头一慌:“陛下,您……”
崇元帝伸手拒绝了他的话:“即便如此,朕也不能将笑笑交给你。”
严谦呼吸一滞,眼里浮现几丝绝望,“为何?”
崇元帝无声地叹了口气道:“笑笑是个孩子心性的,朕希望她的驸马是个温柔、性子好、知冷知热的人,可以一直哄着她。”
这话的意思无非是说严谦性子不好,按理说是有些伤人,严谦的眼眸却燃起来些亮光:“臣…可以……”
崇元帝没说话,只是负着手走回书桌后坐下,显然并不相信。
他认识严谦已经快十年,对他的性子太过了解。若是有人告诉他,严谦会对一个姑娘嘘寒问暖轻言细语,他一定会嗤笑一声让那人滚蛋。
严谦面露急切道:“陛下,臣真的……”
“行了,这件事不必再说,”崇元帝打断了他的话,摆摆手道,“时远你先起来,坐下。以后你再喜欢哪名女子,朕一定为你赐婚。平时朕也会为你留意着些。”
“臣只喜欢公主,”严谦跪在地上没动,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执拗,“求陛下……”
崇元帝见他死缠烂打也不再生气了,随意道:“你知道朕不会同意赐婚。”
严谦沉默片刻,弯身请求道:“那求陛下莫将公主赐婚给别人。”
他的样子就像一个一意孤行索要玩具的孩童,让崇元帝觉得有些好笑,白了他一眼,也不说是否答应:“你以为朕不让笑笑嫁给别人你就有机会了?本来朕也不会随便将笑笑交给哪个小崽子 。”
严谦闻言心头一松,他最害怕的情况是陛下为了拆散他与公主,将她匆忙赐婚给杨慎行,或者是别的什么人。
“这件事到此为止,”崇元帝肃了神色,等严谦老老实实坐在书桌对面,从暗格里掏出一沓文书扔给他,“你看看这些。”
严谦依言快速翻看,蹙眉道:“是福王……”
看到这些文书,他在瞬间就明白了每件事之间的关联,山中的私兵、受伤的阿鸳、被禁足却出现在御书房的公主,同时也大致明白了皇帝的计划。
崇元帝淡淡道:“福王不会拖太久了。”
“是,”严谦像往常每一次带兵之前那样保证道,“臣不会让京城受到丝毫威胁。”
崇元帝点点头,刚想鼓励他两句,忽然想起一件事,冷着声音道:“你答应朕重新带兵的时候,是不是就在惦记朕的笑笑了?”
严谦垂眸单手整理着崇元帝给他的文书,没有说话。
呵,好一个严谦,真是筹谋已久、居心叵测。
想到自己那时的欣慰和感动,崇元帝就像是吞了只死耗子一般难受,顺手将手边的文书劈头盖脸砸向严谦,喝道:“滚,给朕滚出去,事发前都给朕老老实实呆在军营不准回来!”
硬质的封皮砸在脸上有些疼,严谦一张张接住,整理好叠在一起还给崇元帝:“臣遵命。”
总归公主这段时间要待在宫中,他本就没必要回府。
崇元帝看着严谦毫无脾气地走出去,心中愈发气不打一处来。但想到严谦以后再也没有机会诱拐他的宝贝女儿,他又觉得好受些许。
笑笑留在宫里的这段时日,一定要把她哄得明明白白。
*
就在崇元帝觉得今日的事处理的差不多,可以去找闻人笑的时候,内侍总管走进来通传道:“陛下,三殿下求见。”
崇元帝嘴唇动了动,还没说是否要传,闻人朔已经风风火火的推开门闯了进来:“父皇,听说您将笑笑禁足了?”
崇元帝面色冷沉,声音严厉道:“你的规矩都丢了吗?”
看着面前的儿子不情不愿地草草行了个礼,崇元帝有些头疼。刚走了一个楞头青,这又来一个,真是没完没了了还。
第76章 求情
“父皇,”闻人朔一双神似崇元帝的鹰眸中满是焦急,“您可是真的将笑笑禁足了?”
崇元哼了声,不置可否道:“你从哪儿听的消息?”
总归这件事在宫中也不算什么秘密,闻人朔便老实交代道:“今日进宫的时候,母妃告诉儿臣的。”
崇元帝面色冷厉了几分,心中倒是有些玩味。以朔儿的性子,知道笑笑受罚必定不会袖手旁观,贵妃竟也愿意主动告诉他,让他来管这闲事。
闻人朔见他不说话,愈发急道:“父皇,这是为何?”
崇元帝还是不理会他,自顾自蹙眉问道:“你与笑笑何时关系变好了?”
虽然上次太后的接风宴上闻人笑与闻人朔坐在一起便能看出些眉目,但他确实不曾料到,除了严谦那个狗胆包天的家伙,第一个找上门的竟会是闻人朔。
他目光不由温和了几分,“这事你别管了。”
“父皇!”闻人朔挑起斜飞入鬓的峻眉,不依不饶道,“笑笑究竟做错什么事了,您要罚得这么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