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须有人做坏人的话也得嫂子做,要四喜做!
四喜那边也困难,不然这丫头不会做蔑货做到三更半夜,总是要他们家长工去山上打猎货拿出去卖,若说家里还有谁有钱,那就是那个死老婆子,手里攥了几十两银子难道要带去棺材里面吗?
“嫂子,你说呢?”于氏一向没什么主意,孙氏偏偏要问她。
于氏张了张嘴,确实说出来一句让她意外的话来:“这些钱该省不该省,大家伙心里也有数,该我们出的我们出,我听娘的。”
于氏如今也学精了,她也看出孙氏心里的鬼心思,想叫她出来捅秦氏,她才不当人家的□□短炮。
秦氏再偏心,也不敢堂堂乾坤下说出让老大家全出出来的话吧。
目光全投向秦氏那头,秦氏目光一谨,肃了肃喉。
那一刻四喜恍然回到爷爷在的时候,那时奶奶也想偏心来着,但是没有现在这般明目张胆,按下话题不说,看看秦氏要弄出什么名堂来。
“这样吧,各房都是嫁女,索性各出一半,我算了下,开销大概要1000文,老大家的,老二家的各出500文。”
秦氏也变精了,自家媳妇想说什么未必她不知道,无非是盯上她手里存的银子,她当时号召大家一起织布嘴上说的是等孙子孙女成亲时拿出来用,但是这钱进了口袋无论如何也是不想掏出来的。
其实这样算下来还是不公平的,若说客人的数量肯定还是孙氏那边的多,于氏家里没有什么亲戚,自然没人来孙氏那边光要来的表亲堂亲都有五大桌,老大家的还没说什么,孙氏已经嚷嚷起来。
“娘,您这么说就偏心了,若是大哥在断不会叫我们出这份钱,我们一向就困难些。”
四喜冷笑:“那要怎样?难不成我爹以前大方了半辈子,如今他不在家生产还要侄女们管您下半辈子?出去打听打听,您若是能说明白这个道理,我李四喜砸锅卖铁也把钱都凑上。”
各人自怀心思,在无数次的家庭纷争中,每个人都学会该如何保护好自己,于氏也完全不像那个李有胜保护的好好的女人了,若是换在两个月前,秦氏这般问她,她恐怕会害怕的囫囵话都说不全,如今的于氏也有了一套应对婆婆的技巧——无论如何,在这个家里都不能做出头鸟。
“你这死丫头!”四喜这话问的孙氏无法反驳,气的脸一阵青一阵白,一排大黄牙一咧,气急攻心之下又要摆起长辈夹子,抬起手来就要打下去,手还在空中,有一个声音生生喝住了她:“娘,你别闹了,您不要脸我还要脸呐,嫁妹妹办亲本该就要我们自己掏,如今大伯不在家都靠四喜和大丫撑着家里,你凭什么还要人家掏这一份子。”
进来的是栓子,一向话不多又老实的栓子实在是受不了他娘这个德行,终于发了一回威,三个堂妹也是他看着长大的,娘这种做法确实让人很不齿。
秦氏见到是孙子发话了,半天出不来声。
倒是孙氏使出一贯撒泼的风度来:“怎样,你要造反了不是,我这样子扣扣索索的还不是为了你,你还想不想娶媳妇啦?”
“我不娶媳妇了,以后家里也是一番鸡飞狗跳,我才不乐见娶媳妇,我自己一个人浑然过一辈子得了,城里我也不去,你爱住你自己去城里住,我要留在这里,这才是我的家?”
“你说些什么浑话,娘这样操劳还不是为了你?”孙氏破口大骂:“你这个没出息的东西,种地一年能赚多少钱,娘给你找的王老爷家的活,一个月就有一两银子的工钱,管事老爷是看上你忠厚老实可靠,也不求别的,你好好把活干好就行了,赶明儿我们也找个有出息的女孩家给你配个亲,你咋这么不懂事呢!”
孙氏是真的生气了,栓子这孩子从小就不大看得过眼她做的这些事,默默的跟她作对也就罢了,今天竟然公然给她撂挑子,她真的很想一巴掌拍死他。
四喜的嘴巴搓成一团圆子,栓子哥的话里面有许多的信息,比如——为啥他们全家要搬去城里住了?
一时间,许多画面浮现上了她的脑海——孙氏最近的巧取豪夺,叔叔突然变得无耻,还有东厢到了很晚还没有关灯的窗户,孙氏看着母亲时那张嫉妒的脸…….
她知道婶婶孙氏很虚荣,这辈子都不甘心当个普通的村妇,所以这些天来她上蹿下跳,难不成就是为了栓子哥刚才说的事情,搬去城里?
四喜嘻嘻笑着:“原来婶婶在城里置宅子了啊,可喜可贺啊。原不知道婶婶这么富,既然都能在城里办的起宅子,自然也不差办喜酒的这500文钱吧,对了,为啥连吃的喝的,都要从我们这边巧取豪夺呢。”
她本是诈一诈孙氏,谁知道孙氏脸色一变,欲盖弥彰的说道:“谁家有本事吃哪碗饭心里要有底,你叔叔有本事,你别看着眼红瞎说话。”
四喜嘴巴“哦”了一下:“我却不知道原来叔叔婶婶这么有本事,那为何办席的500文都出不起呢?”
孙氏哼了一声,没好意思搭话,原本她也没指望能从四喜嘴里抠出来这笔银子,但闹了一阵婆婆完全没有掏出来钱的意思,当此之时还是不能得罪婆婆,瓮声瓮气说道:“我也没说不出,只是若是大哥在家,断然不会让我们掏出来这份子来。”
李有胜就是人太好,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惯得这一家子跟上辈子欠了他们似的。
四喜则不以为然,不该自己掏的打死也不会掏,她盈盈浅笑,露出上面一排银白的贝齿:“那就是了,我爹在家做生产有产业也有钱,难不成婶婶觉得靠侄女能养活你们在城里生活,哎呀呀,四喜可没有这个本事,要不你跟我姐商量一下,刘家倒是有钱,你去问问刘老板愿不愿意养你们全家。”
她这话本事讥讽孙氏的,没想到孙氏却听进了心里,腹中打起另一番算盘:对哦,若是雪娟能嫁进刘家,还计较这500文做什么,以后让她去刘老板那里疏通疏通,给有才安排个掌柜做,她孙名霞给管管账什么的,又风光又体面,比去酒楼洗碗要强多了。
孙氏这回没顶回去了,反倒是面含春光,一看脑子里面就想着一脑子美事。
若不是严铁柱告诉她孙氏等人的计划,见到孙氏此番行为举止,她肯定以为孙氏脑子有病,这样看来,孙氏肯定在计划雪娟嫁去刘家以后,自己幸福快乐的生活。
想也别想把她姐嫁给老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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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氏看着于氏:“老二家也说了,她们愿意出500文,你们这边呢?”
于氏笑了笑:“我们也没什么问题,该我出的一文不会少。”
既然两房都说好了,接着是下一件事,秦氏看了四喜一眼:“办这么大的事情得要一个得力的人做督管,四喜,你平时做事也是很利索的,要不这个督管你来做吧。”
督管也就是掌管整个宴席所有事情的人,包括采办、人事安排、进出项、突发情况的管理,事情又多又杂还得要管事的人靠谱,一般也是找各族的长辈来做,哪会叫小辈做这种工作的。
四喜心里像漏跳了一拍似的,原来挖了那么久的坑在这里呢!
第31章
秦氏本意就是要将四喜支开,自己才有时间办正事。
四喜一直想不明白,若说不喜欢自家几姐妹,为何奶奶跟有仇似的,干啥都针对三妹姐似的,听奶奶说完这话,心头寒凉。
意头很明显,若是把四喜支开,做任何事情就能顺顺当当,如果那天四喜跟在大丫身边,别说换人了,哪怕换个物件都不容易。
四喜这丫头有多精奶奶是很清楚的。
不管之前奶奶如何不喜欢自己,权当是老人重男轻女的心意,这也算不得什么,但事情做到今天这个地步,就跟卖了姐姐是一个道理,四喜想不明白,也不想去想她到底是什么意思,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把自己和家人推到了一种无法挽回的地步,中间也产生了不可磨灭的伤痕,造成不可扭转的信任危机。
感情就是这样,一旦出现裂痕便跟镜子摔破了是一般道理,几乎无法挽回。
四喜必须找一个秦氏无法回绝的理由拒绝掉这件事情,那天她啥时候也不干,就守着大丫,把大丫平平安安的送上刘家的花轿,看着刘家的花轿进了城,她才能放心。
“我不能干,我还要嫁人呢,若是以后传了出去说我李四喜还没出嫁就抛头露面,我以后怎么做人,再者说这么大的场面,我可应付不来,若是出了丑,出的也是李家的丑,家里那么多长辈很有经验,不至于找我吧。”
四喜说着这话时,是天真烂漫单纯的样子。
秦氏傻眼了,万想不到孙女会拿这种理由来拒绝,就算在乡下,这样一个大姑娘抛头露面也是不恰当的,她这个当奶奶的即使有万般理由,也不该让孙女这么小就出来主持这么大一场局面。
更何况四喜抛出了以后还要嫁人这一说,简直把她逼到了墙角,诚然一个姑娘家家说出这种话来不太妥当,奶奶最多也就斥责她不知羞而已,没有理由怪罪她说以后要嫁人这一说法不对。
长辈再不满子女,也不能叫自家孩子做老姑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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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到这一点就要说起乡下办酒的规矩,大体来说,督管由家中的叔叔辈做最合适,这种人需在族里有一些的地位,才能号令的动旁人帮他做事。而女方家的姐妹要陪着自家姐妹上花轿,送亲送到夫家的,陪到拜堂前才回去。
也就是说,姐妹必须要陪着新嫁娘,不能离开。
也不知道秦氏是怎么想的,能想出这样一个昏照来绊住四喜,或许再她心里四喜就是个爱多管闲事这人,有这件事情出头,她才不会放弃出头露脸的机会呢。
若说是以前的李四喜,还真有可能会这样。
但是自当四喜知道奶奶和婶婶的计划以后,满门心思就说要找到破绽,到底奶奶会想出什么招来支开自己。起先她以为奶奶会装病,要她来伺候,这一点也说得过去,大丫和雪娟都是新嫁娘,肯定不能□□来照看她,于氏和孙氏是两个亲家母,有很多事情要张罗,若说想一个招出来,装病最是合适。
既然这个方子行不通,秦氏肯定会想出别的幺蛾子来,四喜觉得她不可能会善罢甘休,孙氏也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女儿嫁给老王头!
刘宣之拿着那本书虽是看着,眼睛扫向严铁柱,心里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昨天他无意间问起严铁柱上年科举“刑赏忠厚之至论”,严铁柱的破题之法异于常人,但却独具一格,虽然他没见过严铁柱写应试作文,但以破题的角度和典故而论,都是他闻所未闻的角度跟方法。
民间藏书有限,书籍在民间是常人消费不起的奢侈品,写文论道经常要用到典故,越能用到一些常人闻所未闻又别具一格的典故,旁人越发认为你博学,这些典故从何而来,便要从书籍里面获得,因此读书越读到金字塔的顶端也更需要花钱。
像刘家这样花费大本钱培养孩子的很多,但是不是你花钱买书就读书,读书还需要天赋,所以培养一个读书人需要各方各面的配合,各方面的机缘。
刘宣之不懂,这样聪慧而博学的年轻人,为何半点功名也没有,甘心在山野种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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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来。”严铁柱见四喜贼眉鼠眼的跑了出来,朝她招手:“什么事情那么高兴。”
四喜这个样子着实让人喜欢,浑身透露出一股子机灵劲儿。她眼里闪出一丝窃喜:“知道吗,终于有人露出马脚来了。”
绯红的脸蛋上闪烁着异样的光彩,白净的脸蛋上挂上红晕,这样的光彩他从未见旁的人身上见到过,这种神情只属于一个人——四喜。
他由衷的喜欢这个姑娘,纯真、美丽、善良,情人眼里越看越欢喜,甚至于世界上再也没有一个姑娘有四喜这般喜人。
“哦?”他含笑看着四喜,听她乐滋滋的说:“刚才奶奶居然叫我在席中管事,被我一口回绝了,你知道我回绝的理由是什么吗?”
她兴致勃勃。
“什么?”男人饶有趣味的瞅着她看:“我的四喜用什么对付她们了,我倒想听听。”
四喜对我的四喜这几个字不置可否,大言不惭的说道:“这些虾兵蟹将哪里是四喜的对手,我只跟奶奶说我是个姑娘家,以后还要嫁人的,管不了事,我不管其他,那天我只要守着姐姐就好。”
“好,我支持你,四喜,四喜要嫁给什么人呢?。”
“你管得着吗?”
“我想要四喜嫁给我!”
“嫁给你啊,再等几十年吧!”
“几十年,李四喜,你是不是准备当老姑娘了!”
“可不是?”四喜超那里面努努嘴说道:“我看有的人呐,就是想叫我当一辈子的老姑娘,哥,老姑娘你喜欢不?”
四喜嘻嘻笑着,把刚才内堂的情况与他说了一番,他无一例外的全是表扬。
“哇,我的四喜真厉害!”
“是吗?婶婶真的目瞪口呆了?”
“哈哈,你果然…….你奶奶一定被你气死了吧!”
果然,如四喜所料不错,在送亲的那天,秦氏病了,史无前例的下不了床,需要人侍奉汤药,需要人把屎把尿,生活完全无法自理。
自然只能由四喜服侍。
还好四喜早有对策,提前两天就请了族里的堂姐妹来帮忙,秦氏一应的要求都能满足,秦氏只能干瞪眼,到得半夜时分,孙氏偷偷溜进秦氏的寝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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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我心里有种不详的预感。”孙氏抽抽嗒嗒开始哭了起来:“我感觉四喜肯定是知道了什么,到明天她肯定会一步不离的跟着大丫的,我们本来说好趁乱把两人换过来的,如今你看怎么办?”
秦氏冷笑,事情做了这么多她也仁至义尽,这个女人实在是自找的,若不是她贪老王头的那二十两聘金,事情也不会到无法挽回的地步,每每这个时候叫娘,娘又不是观世音菩萨,求求能管用的?
秦氏冷笑:“你不是说老王头也不错,若是你真看中了要与他结亲,我自也没有反对的道理,更何况都道这个时候了,你再说反悔也来不及吧!”
确实是来不及的,都到今日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这个时候来求她,难道要她去劝大丫嫁给老王头?
孙氏瞪大眼睛看着秦氏,那目光似乎告诉秦氏,她有多不甘心,有多不愿意,瞪了许久也没出来个结果,孙氏软了下来,哭着哀求:“娘,娘,我求求你,雪娟可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我是断不能把她嫁给老王头的,不如你去跟大丫说,要她嫁给老王头如何,她那么有本事,她妹妹四喜也会拉扯她的呀,过两年老王头死了,她还可以再嫁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