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门小娘子——星河鹭/溜溜猪
时间:2019-02-11 11:02:45

  衙役见状准备去提于氏,周敞叫他们气的发抖,指着秦氏道:“提她做什么,提这老妇啊,蠢货!”
  真是被秦氏气的不行,审了无数场官司的周敞气的发抖。
  ***
  坟地离李家大院不远,不到半个时辰衙役又带着秦氏回来了,手里拿了一个蓝色的手帕子,是妇人们常用的款式,里面果然包着另外一只耳环,与周氏尸骨里死攥着的是同一对。
  “秦氏,坟地的坟土几十年未曾动过,动的是旧土,谁有那么大的本事不动土,不开棺就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东西塞进尸骨手中。”
  秦氏哆哆嗦嗦的看着继子:“是李有胜,是他,他恨我害死他娘,他要我的命。”
  秦氏一不小心就把真心话说出口来,这话一出自己也吓的快尿裤子,忙道:“民妇中风才好,脑子里面糊涂的紧,刚才说错了话,李有胜一直觉得他娘的死是民妇间接害的,心有不甘,设下这么大的局来害我,大人我冤枉啊!”
  周敞见秦氏说话的口气,淡定的态度,哪里像寻常乡妇,加上她设局陷害何海林的母亲的招数,可谓老谋深算,心中疑心四起,道:“把这老妇带去公堂,本官要好好审理此案,案件相关人等一并去县衙大堂!”
  ***
  办正经事的,看热闹的跟着浩浩荡荡的队伍去了城里,平常不允许跑出门的妇人们都跟着当家的去到城里看热闹。李家村出了这么大的事,为了警示家里不安分的婆娘们,汉子们也准许她们带着娃,去到公堂凑热闹太爷周敞也终于享受到一次青天大老爷的待遇,这个在家怕夫人,出门算不清兜里面到底有几文银子的男人,终归出了一把风头,在这些乡下人眼里,太爷是顶天的官,要像传说中的宋提刑一样审阴司,审鬼魂,还要为何东家的分家案沉冤得雪。
  一时间好不热闹,伴随着乡民们的喝彩,围观者的鼓掌,下葬周氏时的鞭炮,周敞瞬间觉得自己的人生都得到了升华,读了那么多圣贤书,过了金榜题名时,也就是今天人生最放光彩。
  秦氏黏了一样被押差赶着走,还是周敞量她年纪大了,生怕案子没审完就把她累死了,到时候满身功绩说不定要变成审死老妇人的罪过,恩准她坐在骡车上吹风。
  骡车是李有胜雇的,载着三太爷,老寡妇贺氏,媳妇女儿一行人往县城去了。
  这一堂意外的没有上一堂精彩,周敞喝哑了嗓子也没得到秦氏承认罪行,审到了下午,便偃旗息鼓退了堂。
  四喜回到家已经是二更了,家里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回,菜热了一次又一次,热到发黄了不能吃,她也没有胃口,跟向氏交代了一声,便想回床躺着去了。
  他不在家,一回到屋里才觉得格外冷清。
  四喜又困,又累,又睡不着觉,心想要嘛找向氏吧,又怕向氏跟自己诉那许家公子的苦,她脑子乱的很,这会儿一点也不想想许家跟向氏的那点破事,至于跟刘婶吧,就更说不上什么话来了。
  发了一会儿呆,就听见向氏在敲门了,她端了些清粥小菜的进来,见四喜有气无力的躺着,叹了口气道:“严公子走的时候便担心你会这样,说你这身子站不得久,坐不得久,久了就会腰酸背疼的,今天你出去的时候我就琢磨着可能会这样啦,果不其然。”
  四喜闭着眼睛想,幸好还有个向氏在,否则整个屋子里面连个知心人都没有,刚才生的那些念头可真是对不住她,心里这样想着,便唤她进来了。
  向氏把粥和菜放在一旁,问她是否要帮她按一下背,四喜“嗯”了一声,向氏便走了过来,过来替她按了按腰背和脊椎,约莫一刻钟的时间,果真没有那么疼了。
  向氏说:“严公子走的时候再三交代了,你这腰背的不容易好,要我留意着你的神色,若是不好了,记得给你按一按。”
  四喜叹了一口气,本来还有些埋怨,这会儿也都散去了,她抬了抬眼皮:“他倒是有心了,只可惜要走这么久,也不知道多久能回来。”
  向氏知道她的心思,八成是想他了,又没有地方诉说,若是在自己面前提起来,反怕招起自己的心思来,所以也憋着不说。一直以来,她都认为四喜是个极能干的女人,刚刚成婚,丈夫就背井离乡的离去,自己一个人搭理这么大个家,加上家里还有这么多的事情,换做是她,肯定不知道该如何办才好了。
  四喜歪着身子朝着床里头,向氏则坐在床下的踏板上,两个人左一句右一句的聊了起来。
  原来向氏也是言情书网之家的出生,她的父亲是个秀才,在河岸镇做教书先生的,她与许公子还是自小的相识。
  这许公子十岁进了学堂,就在她父亲门下读书,刚来那会儿穷的连件新衣都置不起,好在许生知书达理也很上进,甚得向家人的欢心,因两人关系好,就定了亲,自打那以后向先生也没有收取许生的束脩,一直让许生在他门下读到考中生员。
  “最后呢,你嫁到许家受了这么多委屈,你父亲也没有上门讨个公道?”若是李有胜看见女儿在夫家受到这么大委屈,还不得找上门来,要么跟女婿理论一番,要么直接带走女儿,断容不得女儿受到这么大的委屈的。
  “我爹爹。”听见向氏略有抽泣之声:“我爹爹早就不在了,其实当时他考中生员以后,许老太太就想悔婚来着,只是当时我两感情还很好,他又担心旁人说起这事会影响他科举,就这样勉勉强强嫁过来了。”
  四喜心想,怕旁人说他才是真的吧,毕竟参加科考的人也需要一个好的名声。也真是服了她了,难道成亲前没有见过这个凶如恶煞一般的许老太太,一个想要省掉束脩才跟她在一起的许生,再者说婚姻又岂可是能勉强的?
  许生当年贫困,若不是向先生免了他的学费让他常年在学堂上学,他又哪有机会考中生员,考举人,如今功名在身就这样看轻自己的夫人,这样的人早离早散也好。
  说到许生,向氏未免又难过一番,事情才过去短短一个月,于她来说日日都是煎熬,她只恨不能早些与许生和离,此生再无瓜葛。
  四喜想劝她一番,又不知道从哪里下口,轻声宽慰她一番,才下床喝了粥,喝碗粥向氏劝她沐浴完再睡,原来洗澡水早就准备好了,四喜不由得心叹,这样好的一个女子,许生放弃了她,恐怕此生再难有这样的佳妇相伴了,心念一转说道:“向姐姐,你这样的可心人儿,哪怕找不到好的人家,改天我亲自上门去与那许生说,定要他签了和离书给你。”
 
 
第92章 
  本以为秦氏的案子要审上许久, 谁知道还没过几天她就自己招了, 包括当年李有胜的母亲周氏是如何被她杀死的,她又是如何联合何家的人逼死何海林的母亲, 那个可怜的寡妇的。
  周敞对此怒不可遏, 充分表现出一个英明的县太爷对于平民百姓的爱护之情, 秦氏被判秋后处斩不说,也将何家当年被人瓜分的土地判回给了何海林, 于是那个年前站在镇上卖菜的少年,如今又成了李家村一带最大的地主。
  秦氏的罪行远不止于此, 她本是一个大户人家的丫鬟,爬了主人的床, 却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混上,被当家主母给赶了出去,路上遇到李建生, 于是想出一个计策来,迷晕了李建生,谎称肚子里面有了他的孩子,死皮赖脸跟着李建生来到李家村。
  李建生也是后来才知道秦氏根本没有怀什么孩子, 知道这一切的时候也晚了,那个时候周氏也死了,秦氏闹着要死要活的,这个没有主意的人, 也害怕一辈子无妻, 任命搬的娶了秦氏回家, 其后没过多久,李建生也死了。
  李建生死之前求了老族长一定要保住李有胜身世之谜,务必让这两兄弟不要相残,也不知道当年他是否真的知道周氏的死因,总之逝者已往,一切如过眼云烟般皆散去了。
  判处秦氏死刑的判决已经上交刑部复核,能否在秋天判下来还不一定,若是过了死刑执行的时间,还得再等上一年,这些都是后话。
  李有才失去了那五亩地,也就失去了在李家村生存的根本,如今家里最值钱的东西应当是孙氏在城里买的那套宅子,夫妇两人左右在村里也是呆不下去了,便带着半傻的雪娟和正在读书的毛蛋去了城里。
  至于栓子,在这个案子结束,爹娘去了城里,自己也没有土地的情况下,破天荒的找到了四喜,要求在客栈谋个事情做。见到栓子来,四喜自然是高兴的,想到栓子对于做酒有些研究,便留他在家里跟着于氏学酿高粱酒,栓子也对此极有天赋,于氏对他也是夸个不停,这酒做好需要五十天左右的时间,待入了坛,事情也就差不多了。
  看见客栈那边的人手请的也是差不多了,四喜身边又有栓子这样的亲人在侧,李有胜夫妇如今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大丫肚子里的孩子,和四喜那个出去了一个多月还没见回来的丈夫。
  私底下,于氏也不知道叨叨了多少回。女婿成亲前看着多本份可靠一个人,为何一成亲了就走,这一走还走了那么久,连个信都没带回来。
  她其实不知道,隐藏在四喜平静的面容底下的波澜,不等她心急,其实四喜早就按捺不住自己忐忑的心情了。
  ***
  这件事情完结以后,全家人心中即放宽了下来,李有胜兄弟恐怕再也没有和好的可能。在李有才心中,这个哥哥心思深沉,处心积虑,隐忍许久,无非就是要把继母一耙子打到死而已。秦氏此人心肠狠毒,也是罪有应得,却让她这辈子躲了一辈子,到暮年才得到应有的惩罚。
  做完这些,四喜准备去找找许家相公,帮向氏处理和离一事,随着时间的推移,向氏再也不像刚来家中的时一提起这件事情就哭哭啼啼个没休,渐渐到提起这个人犹如陌生人一般。四喜想,两个人的感情若是有,向氏冷静下来以后定然还是想回去的,既然她提到许家一家人,连个伤心都没有了,两人的感情也走到了终点。
  只是许家相公最近在书院读书,并不在家,只能等他放假回家再提这件事情了。
  ***
  到了二月,河岸镇的人过来又多了起来,朝廷已经开始在这里清理河道,于是来了不少人,来来往往都经过这里,客栈也如先前预想一样,早早的开了起来。
  开张这天,预想不到的喜庆。李有胜觉得自己家的一堆破事需要些喜庆的事情来缓和一下子,于是把客栈的开业办的红红火火的,鞭炮声响了足足五里地,噼里啪啦的一阵好不热闹。
  自严恒走了以后,秦氏的判决又下来了,两房的人如今是彻底断了往来,即便以前并不大喜欢这个奶奶,但是打烂骨头连着筋,多多少少也影响到大家的心情。结束完这个案子,李有胜索性辞了县尉的职务,把三丫交给自己,要带着于氏出去云游四方了。
  周敞接到李有胜的辞呈还颇感意外,这个乡下汉子竟然还没上任,就把八品县尉给辞了,他到底有多好的去处?一想想,或许这乡汉还真有好去处,他可是亲眼见到乡汉的女儿跟永王殿下的亲昵,弄不好乡汉利用女儿巴结上了永王殿下,另寻好去处了。
  于是不再挽留,一方面遗憾失去巴结永王殿下的机会,一方面又暗自盯着当日跟永王殿下亲昵的那位女子,看看她留在河岸镇究竟做什么,究竟是什么身份,是殿下的小妾还是外室。
  经一打听才得知,这女子竟然是永王殿下八抬大轿娶进门的媳妇,四乡八邻都知道河岸镇上新来了一家人,男人高大英俊,身边的小妇人样貌美艳,两人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人一样好看,只是这严公子好一阵子不见了,只见到小妇人偶尔外出,形单影只。
  周敞越发坚定了永王殿下在此地养了个外室的做法,皇族成婚,正经来说是要上宗族正式记载的,殿下也是高招,在此地大模大样把人家姑娘娶了,一转身便以“办事”为由回了京城,神不知鬼不觉的两地置家。
  即便是外室,周敞也绝不敢得罪,更不敢小瞧李有胜了。
  ***
  四喜不免好一阵郁闷,这一对父母可真是绝了,女儿这边的事业刚刚开始,他们不帮忙也罢,还把妹妹丢在这里,说走就走。
  临行前于氏来看她,眼里都是不舍,说了好些话,四喜大概明白父母出这一趟远门不简单,涉及到内里的事情不能开诚布公的说出来,但是父母爱子女之心昭昭,即便不挂在嘴上,也是能有体会到的。
  还来不及体会父母离家的伤感,很快就被身边的人弄晕了脑壳子。
  客栈里面请了个老妈子负责浣洗,两个小厮以供使唤,又有一个厨子,并厨房及打杂的老妈子。
  开一个客栈可不是卖酱菜卖咸菜卖竹器蔑货,人多了事情自然也多,她一面操心着客栈的生意不好,另一面还得操心着客栈里面的人会不会砰起来,时间久了,老毛病不免又犯了,整天腰酸背痛的。这些事情都发生在严恒不在的时候,她满心怨念的在想,也不知道客栈的生意能否维持这一大群人的开支,偏生自己身边没个知心能出主意的,日子过的怎会这般艰难。
  晚上客栈打烊了,四喜一个人形单影只的回家,不由得想起初时两人成婚那几日,他日日相伴着,讲话亦是轻声细语,走路都生怕自己一不小心给扭到了。
  可如今呢?
  夜色暮暮,零星伴随着几声犬吠之声,四喜就这样一个人在街巷中慢慢走着。
  她向来胆大,加上河岸镇就这么大,从客栈到家,也就三四里路,她也是熟门熟路,这条路走多了,闭着眼睛就能回去。就这样慢悠悠的晃回家,也不过小半个时辰时间,她清空了白天乱糟糟的脑子,先想想客栈客人不多要如何应对等等。
  踩着沉重的步子走到一半,看到前面有个鬼影一般的黑影,直直的站在马路中间,费不着多想,必是在等什么人。
  四喜知道这个人一定是在等自己,因为她认出来这个影子来。
  自小她就有个本事,认人的本事,只要她看过的人,哪怕就一瞬,过了很久还是能想起来此人在何处见过,做过什么事,这女子身上披着一身墨绿色的披风,将她那瘦削的身材刻画的像刀刃一般,那张脸亦是美艳无比,更让人觉得了不得的是她脸上细嫩的仿佛刚剥除鸡蛋壳的熟鸡蛋。
  女人的心性,但凡见到美貌的女子,总是要拿对方跟自己比上一比才好,四喜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发觉没有她那么光滑柔嫩。
  瑶依见四喜没有任何惊慌,反倒是摸摸自己的脸蛋,笑了,永王选的人果然不一般,若叫寻常女子看到大晚上的界面上有个幽灵一样的女子,还不吓的掉头就跑,四喜只是呆呆的看着她,眼底清澈的像一汪清泉。
  一见到四喜,瑶依的心里就酸酸的不是个滋味,她好歹也跟在严恒身边五年了,这五年连个手指头都没让她触到一分的男人,听说孤身一人来到这乡里民间,娶了个乡间的女子。她原本以为自己的矜持和高贵的出身,叫他看了不喜欢,甚至腻歪,所以才喜欢这种乡间的花花草草,今日堂堂正正的站在她面前见上一面才知道,这小女子竟不像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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