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男主角(穿书)——糖柚
时间:2019-02-11 11:04:03

  太后再不肯去宫宴,实则也是今晚被伤了心,她意识到皇帝不是当年那个依赖她的儿子了,他们的许多意见都开始相悖,若以后在宫宴上她也只能干坐着,想起来就没意思极了。
  “行了,揉了这么久手酸了,来我身边坐会儿。”太后将秦珠贤拉在身边坐下,怜爱地抚着她的手背:“怪不得你母妃这么喜欢你,为我揉了两下可真舒坦,要不你别跟闫清回去了,就留在慈庆宫给我当孙女。”
  秦珠贤以为太后认真的,愣了好半天,惹得太后大笑。
  “是不回去了,今夜揉了这么久皇祖母也不给你点银子,怎么能空手回去?”闫清打趣道。
  太后指着闫清:“这就是个守财的,你以后可得把王府的钥匙捏得紧紧的,用一个铜板他都心疼呢。”又笑着吩咐道:“秋眉,给穆王妃包个红包。”
  殿中安静了片刻,太后笑得有些萧索:“那老家伙不在身边伺候,我还真不习惯了。”
  “皇祖母。”闫清心疼地依偎着太后:“嬷嬷会好起来的。”
  “你们也不用哄着我们了。”太后叹气:“我和她心里都明白得很,到了这个年龄,该看透的还得看透,生死有命的事,佛祖也违背不得。”
 
 
  ☆、第一百一十二章
 
  秦珠贤是个感性的人, 当即红了眼眶。
  “我说让人抬着她出去走走看看风景, 她却只想拘在屋里,说当了一辈子的奴才, 如今只想好好休息。闫清,若我到了那日, 哪怕我不能说话了, 你也要让人抬着我出去晒晒太阳,我不想每日都躺在床上。”太后说着, 身子已经疲惫至极,眼皮忍不住就阖上了。
  闫清知道太后今晚已经很累, 便让宫女进来伺候太后上床歇息,自己则拉着秦珠贤出来。
  秦珠贤还沉浸在方才的悲伤中,闫清笑道:“还没到那一日,你倒先哭起来了。”
  “只是一想起来, 就忍不住了。”秦珠贤拿出帕子擦干眼角。
  闫清的手宽厚而温暖,包裹着秦珠贤的,两人走在宫道上, 月光将身影在地上映出两个浅淡的影子。
  太极殿那边的烟火还在继续, 秦珠贤抬头看去,忍不住叹道:“好漂亮啊。”
  “要不要带你过去看完了烟火再出宫?”闫清问道。
  秦珠贤摇头:“不了, 我想回家。”
  秦珠贤已经将穆王府当作了自己的家, 几次都说着想回家,闫清听在耳中,心里总有某一处被稍稍填了一些空缺的感觉。
  外面中秋佳节的喜庆还未过去, 葭妃宫里却是凄凉得很。皇帝让太医给葭妃吊着气的旨意传来,葭妃宫里本已准备好一切后事,因此又重新让太医熬药一碗碗地给葭妃灌下去,看着床上已经没了知觉的人被如此折磨,阿宁哭得快要断气。
  其实若真想要延缓几个时辰,将葭妃的死讯晚点报出就行了,偏偏皇帝硬要葭妃晚点死,太医们也无可奈何,只有照办。
  宸王步入葭妃宫里,寝殿外跪候着太医,里头是宫女们的哭声。
  宸王本是想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悲伤一点,可一走进去,眼泪就止不住地流下来,心中一股难以抑制的哀痛顿时如洪水般倾泻,越是靠近那个寝殿的哭声,那份痛就越是清晰。葭妃恨他这个儿子,他也恨葭妃,可到了此刻,只有亲身骨肉分离的痛楚。
  “王爷节哀,娘娘现在已经感受不到什么痛苦了。”跪着的太医抬头便见到满脸是泪的宸王步步走近,不免开口劝道。
  寝殿的门打开,宸王神色光顾地走进去。所有人都沉浸在哀痛中,等众人反应过来时,宸王已经伸手掀起葭妃床前笼罩的帘子。
  “王爷,别看!”阿宁想阻止已经来不及。
  葭妃虽不受宠,但一直都是艳压后宫的那一个,不然当年皇帝也不会对她一见倾心。
  如今葭妃就躺在床上,面色发黑,一头乌黑的头发掉得露出白森森的头皮,整个人都脱了形,只有一层皮覆在突出的骨节上,哪里还像个人,简直像从地里爬出来的干尸。
  这是几月来宸王第一次见到葭妃,呆愣了须臾后,张大嘴咬住自己的拳头一步步后退,而掀起帘子的手却迟迟不愿放下,还要多看几眼,一直刻进心里去。
  “王爷别看了,让娘娘安心走!”阿宁哭着抱住宸王的腿。
  宸王的眼泪却落不下来了,喉咙里发出呜咽的声音,被阿宁一拉也跟着坐在了地上。
  “王爷,娘娘好苦啊!好不容易熬到了咽气,皇上却还不许娘娘走,还要她再多受几个时辰的痛苦,皇上好狠的心啊!”
  宫女们的哭声不止,床上的人却沉睡得很安静。
  过了半晌,宸王道:“你们先出去,我想和母妃说会话。”
  阿宁便带着人出去,只留下空荡荡的屋子给母子二人,还贴心地关上门,亲自在殿里守着。
  人都走完了,宸王缓缓来到葭妃床前,伸手还想再掀起帘子,却踟蹰了许久,最终放下,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
  “母妃。”轻轻唤了一声后便再无下文。
  里头的人就是他的母妃,他二十几年来心中的慰藉。他心里最敬重最爱的人,也是他最恨的人。不知道他们母子怎么就走到了如今这一步,他方才只看了一眼,那画面便如噩梦一般嵌入他的心里。他想逃离,又迟迟不愿走。
  那是他唯一的母亲啊。
  宸王将脸埋在手掌里,身子颤抖着。
  “母妃,我……”他含糊不清地说着:“我恨啊。我……对不起……”
  以后就一直叠声道着对不起,指甲将脸抓出一道道红痕,眼睛却干涩得很,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
  直到小半个时辰后阿宁来敲门,称太医要进来看看,宸王才站起来,脚步虚浮地走向门口。开门的时候又停顿住,回头看向床:“母妃您从小就不愿抱我,我也想像三弟和四弟一样被母亲抱在怀里,您抱抱我可好?”
  阿宁等了许久也不见开门,不禁有些慌了,壮着胆子打开门,却见宸王正伏在床上,双臂紧紧地抱着葭妃。
  “王爷!”阿宁大惊失色,带着身后的太医们跑过去将宸王从葭妃身上拉起来。
  “王爷,娘娘身子受不住的,您快起来啊!”几人都拉不动宸王,急得不行。
  最后外头的人都跑了进来,宸王自己放了手,面色平静地站起来。太医赶紧跪下查看,抬起头惶恐道:“娘娘咽气了。”
  阿宁啊的一声跪下去,屋里跪了一屋子人,哭声震耳欲聋。
  宸王却从人群中缓缓走出了寝殿,一直不停地往外走,走出了葭妃的宫殿,往宫门走。面前是太极殿热闹绚丽的烟火,身后是葭妃宫里哀痛的哭嚎,在这一刻形成了很讽刺的对比。
  闫清牵着秦珠贤出宫回府,还没有人来禀报葭妃殁了的消息。刚快到宫门口,却见南朝王夫妻俩站在那里,似乎是在刻意等着他们。
  闫清两人走过去,南朝王妃便笑道:“正要出宫,恰巧就遇见你们了,弟妹,方才有个事忘了问你,我们一同走。”
  秦珠贤心下明了,点点头,跟着南朝王妃走了。
  就剩闫清与南朝王二人,闫清开玩笑一般:“怎么,刚才没打过瘾,还想再打几拳?”
  南朝王笑了笑,撑着拐杖往前走,闫清便抬脚很上。
  走了一会后,闫清渐渐明白过来,问道:“你是做给所有人看的?故意与我不和。”
  “也是真的想打你一顿,总觉得被你小子骗了,南巡前你说你不争,结果我回来后,你都要当太子了。”南朝王一步步走得很缓慢:“可我知道我争不过你,从小就争不过,以前是争不过,现在是没法争。我的命都是你救的,我这人虽然混账,但我懂什么是感恩。”
  南朝王在客栈被人刺杀,若不是闫清送药过去,以那边的条件根本救不活南朝王,后来回封地,也是闫清的人护送他回去的,这件事闫清是暗中安排俞广做的,王华都不知情。
  “哪怕拿不到那个位置,你也是王爷,衣食无忧。”闫清道。
  南朝王停下来,转头看他:“闫清,我知道我的话你不一定会听,但作为大哥,我还是想奉劝你一句,不要一心和宸王斗个没完,宸王并不可怕,咱们父皇才是那个最可怕的。”
  闫清默然。南朝王抬头望着太极殿的方向,又道:“这一次经历了生死,我也看明白了很多。从小到大,我以为我畏惧着父皇,不求当个最能干的,只要是最听话的,父皇总会给我应有的一切。后来太子是怎么死的,也许是因为他自己心里有鬼作死的,可也一定是被父皇的多疑给逼死的。你还记得当初太子天花那件事,还有之后太子突然病了的事么?”
  “记得。”闫清点头。
  南朝王讥讽一笑:“你回燕京后,渐渐与太子走近,也许内情并不是那样,但表面上总是最亲近的。那时我也刚回京,我还埋怨过父皇,为何什么事都放手给你去做,甚至太子生病的事你与宸王去查了,父皇一句也没计较。现在我才想明白,父皇那时是在忌惮你啊。”
  南朝王拍拍闫清的肩膀:“他怕你和太子结为党派,父皇还在壮年,当然怕被儿子觊觎,于是他故作姿态,将所有事情摊开让你看,看清太子的疯狂和病态,让你自己远离,最后父皇还是一个慈父。也许太子的死并不是他想要的结果,但他有一个心愿达成了,那便是你这个各方面都与太子并肩的儿子,选择了毫无防备地相信他这个父亲,走向他给你安排好的路,我觉得就算太子还在,父皇也会如此培养你,你就是他用来随时顶替太子的人,你快要得到的太子之位,也是你本来就会得到的。所以现在你明白,我为何说争不过你了么?这个太子是父皇给你的,他只会给你。”
  闫清的神情依旧平静,南朝王疑惑道:“你居然一点都不惊讶?”
  “没什么好惊讶的。”闫清道。
  这些事闫清心里早就有了模糊的轮廓,一直不愿细想,也是觉得想再多也改变不了什么,只有脚踏实地地走下去才不辜负自己和身边的人。
  “有些事的真相就是绝望。”闫清往宫门走去。
  南朝王愣在原地,闫清的这句话直击他的心里。
 
 
 
  ☆、第一百一十三章
 
  半夜从宫中发出葭妃殁了的消息, 还是皇贵妃等了许久才自己定下主意发的。皇帝喝了酒早就睡下, 李公公在床外唤了两声唤不醒,就不敢再打扰。所以葭妃殁了的消息迟迟没有发出, 而葭妃宫的宫人已经披麻,孤零零地在床边守了大半夜。
  听闻消息赶来的还是当初早入宫的那几个老人, 进来见到皇贵妃坐在上首, 便纷纷收了泪过去欠身行礼。
  “行了,中秋宴刚过, 皇上与太后都乏了,就不惊动他二位了, 葭妃的后事咱们自己处理就行,你们进去看看,看完了该离就离了,不必守夜。”皇贵妃一脸疲惫。
  众人颔首应是, 李美人不禁抬起头张望,问道:“娘娘,皇后娘娘怎么没来?”
  提起皇后皇贵妃就是一阵心烦, 空有皇后的头衔, 却不干该干的事,一有事又是头痛又是礼佛的, 比哪朝皇后都当得轻巧。皇贵妃不耐烦道:“皇后病了, 召了太医。”
  “呵,皇后娘娘不就是富贵病?平日里咱们再懒散也还有个晨昏定省,她每日睡醒了就抱着孩子, 凡事不理会,真是让人羡慕不来的。”有想巴结皇贵妃的人开口讽刺道。
  偏巧皇贵妃最不稀罕的就是巴结,又正是存着火气,便拍桌斥责:“这么羡慕就去当个皇后也让人羡慕羡慕,皇后也是你们敢编排的?难道你们平日里就是这样端着规矩的?”
  一顿话训得众人有些没了脸面,不敢答话,李美人劝道:“您别生气,葭妃好歹是宸王的生母,比皇后入宫也就稍晚了些,也算旧相识一场,葭妃没了,皇后这样都推病不来,众姐妹看着自然寒心,也就言语过激了些。”
  李美人自问说到了众人心坎,算是为大家解了难,皇贵妃却幽幽睥着她:“我记得你入宫也才十几年,与葭妃并与交情,你寒的哪门子心?你说皇后不来是薄情,难道也是在说皇上薄情?”
  “臣妾不敢。”李美人当即跪下。
  不过是想趁着机会见一见皇帝罢了,皇贵妃都懒得理会,见李美人一脸通红,皇贵妃淡淡移开眼,继续道:“毕竟只是妃子,走了就走了,宫里还有太后与皇后,你们要哭的都给我捂紧了嘴巴回去哭,别在这儿装模作样的给人看,皇上今夜是不会来了,你们也别等了。”
  等妃嫔们陆陆续续进去看葭妃,燕儿才小声道:“这事说来与您毫不相干,您何必太狠厉,惹得她们恨您。”
  皇贵妃揉着额角,沉沉道:“皇上那儿一直没有旨意,我又不是皇后可以越俎代庖,总要警醒点,再说,恨我的人还少么?不给点厉害,等明日一早皇上来了见不成规矩,皇后那儿又有话说了。我倒没什么,现在局势紧张,总不能给别人机会编排闫清的不是。”
  燕儿点点头,抬手为皇贵妃揉着额角。
  第二日一早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皇帝起来后才知道葭妃半夜没了的消息,昨夜他说的话重新浮现在脑中,在床上呆坐了许久。之后也没说什么,让李公公去拜托皇贵妃先处理着葭妃的事。
  等下了早朝皇帝才去了葭妃宫,大略呆了呆就走了,皇贵妃亲自送出来,皇帝上撵前拉着她的手道:“辛苦你了,皇后不理事,这后宫多亏了你才能打理好,葭妃的后事处理得很好,是你的功劳。”
  皇贵妃疲惫一笑,欠身谢过:“皇上还有事忙就快去,这儿有臣妾就行了。”
  皇帝点点头,又道:“葭妃好歹是宸王的生母,又在宫里几十年,如今没了,你看是不是给个什么哀荣?”
  皇贵妃有些诧异,皇帝这还是头一回过问她的意见,便笑道:“总要顾及着宸王,若不抬一抬位份,必定会有人议论宸王的不是,依臣妾看,要不就抬为贵妃?”
  “你想得周全,那便是贵妃。”皇帝这才转身上撵,一行人从潮湿的宫道离去。
  皇贵妃看着皇帝的仪仗,久久回不了神,还在回忆着方才皇帝拉着她的手,将她的话一并应下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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