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大秦要亡了!——青色兔子
时间:2019-02-13 11:37:35

  胡亥被她一搅,心里平复了些,笑道:“正好你们俩都在。朕还没问清楚,你俩从前的官司是怎么回事儿?”
  这说的是上次汝阴相聚之后,蒙盐与李婧起了争执的事情。
  蒙盐淡声道:“丞相孙女自幼跋扈,不过是惯常欺负末将罢了。”
  李婧冷声道:“将军之子从来心黑,也不过是恶人先告状罢了。”
  “你!”
  “我怎么?!”
  胡亥见他俩一来二去吵起来,目瞪口呆之后,便是哭笑不得。
  就在金银车后室一片嘈杂之际,忽然金戈之声大作。
  “陛下!叛军自西边杀过来了!”
  传信之人声音刚落,就听马蹄声如雷,倏忽便至,几乎是敲响在胡亥脊背上。
  赶在王离大军之前,项羽领兵杀到!
 
 
第95章 
  鼓声金戈声响作一片, 跟随皇帝的三千精兵迅速布好防线。
  “保护陛下!”
  “保护陛下!”
  胡亥所在的金银车, 与另外两驾迷惑刺客的金银车外面,立刻被士卒里三层外三层围起来。
  步兵在前,骑兵在后, 将领立于战车之上, 弓箭手坐地用腿的力量拉开劲弩,阵势还未完全摆好, 项羽长戟已破天斩落。
  胡亥困在车厢后室中,透过右侧窗户,望着外面战况。
  后室内气氛凝滞,二郎神警惕地高声吠叫。
  外面喊杀声、箭矢声,响成一片。
  蒙盐道:“我们困在这里太危险了。陛下,您要转移位置才行。”
  胡亥如何不知道此地危险——可是他对蒙盐有种近乎本能的疑心。
  胡亥道:“依你之见, 朕该往何处转移?”
  蒙盐道:“既然叛军自西而来, 陛下且向东行。末将自东边而来, 一路上太平无事。”
  胡亥沉吟不答,关上窗户, 命令道:“打开车门。”
  尉阿撩一愣, 道:“陛下, 流矢无眼,危险!”
  胡亥道:“朕倒要看看,是哪只叛军如此了得。”不但能破了王离之防,还能摸清他的真实位置。
  他坐在那里,看似沉稳如山, 掌心却已经沁出凉汗:有内鬼!
  “别开车门!”却是夏临渊在前室,凑在后室的窗缝上,哆哆嗦嗦谏言道:“陛下!您好好待在里面别动!别开窗户!也别开车门!您是真龙天子,上苍一定会叫叛军不战而退的!您等着!小臣这就去您身边守着!”
  胡亥:……
  胡亥冷静道:“你既不许朕开窗户,又不许朕开车门?你是要穿墙到朕身边来吗?”
  夏临渊哆哆嗦嗦道:“穿……穿、墙术乃是邪门歪道。小臣、小臣乃是陛下您亲封的抱鹤真人……小臣不做邪法……”明明听声音,已经快被这“大场面”吓哭了。
  胡亥:……
  胡亥淡声道:“那你还真是很厉害呢。”
  给夏临渊这么一打岔,原本肃杀紧张的氛围,好像突然缓和下来。
  门窗紧闭,幽暗的车厢后室内,胡亥、李婧、尉阿撩、蒙盐四人环坐,二郎神已经躲到了胡亥腿边衣裳下。
  外面的厮杀声乍听骇人,可是听个一盏茶时分,似乎也就习惯了。
  虽然习惯了,可是厮杀声却是越来越近了。
  以三千精兵,对项羽三万大军,能坚持一盏茶时分,已经是相当不易。
  胡亥亲手打开了车门,却见外面秦军与叛军中的阵亡者,已然堆出一座座尸山血海。
  只守在銮驾旁的几百精兵,因担负着皇帝安全的重任,只拔刀警戒,还不曾参战。
  可是叛军阵线距离胡亥所在的金银车,也不过只有五十丈了。
  胡亥打开车门的同时,叛军阵线中抢出来一名高大将领。
  那人座下乌骓马,掌中破天楚戟,身披乌金甲,浴血奋战,宛如战神。
  他纵马前冲,无人能挡,至胡亥百步外,因层层守卫,不能再进;他大喝一声,力灌楚戟。
  只见那长戟如活了一般,破空刺来,直插洞开的车门处。
  尉阿撩拔剑横扫。
  “铮”的一声,金戈相撞,激得人心中颤栗。
  那长戟略偏一偏,扎透了后室与前室之间的青桐板。
  忽然又有鼓声自西而来。
  秦军心头都是一紧——还有叛军?
  待那鼓声响得两遍,还活着的秦军几乎哭出来——这是王离大军来了!
  项羽以三万大军,对王离二十万大军,打打闪电战还可以;真要打持久战,毫无胜算。
  隔着百步的距离与层层的士卒,胡亥与项羽打量着对方。
  项羽鸣金收兵。
  当叛军迫近的最后时刻,李甲听见长戟破空之声,翻身下车,赶往后室,查看皇帝处的情形。
  抱着仙鹤瑟瑟发抖的夏临渊,竟然也撞着胆子跟去查看。
  金银车前室,只剩了假驭手狼义。
  胡亥正打量着这枚扎透青铜板的长戟,上面长戟木柄上刻的游龙栩栩如生。
  蒙盐道:“这贼人好俊的功夫。”
  李婧表现出了超出年龄的冷静,或者说是一种生死置之度外的淡漠。她抚着那木柄,喃喃道:“这木头倒是坚实得很,是什么木?楠木没有这样的墨色……陛下,这是哪路叛军呐?”似乎她还打算去找武器的主人问问。
  胡亥道:“他是故楚项氏的后人,项籍,字羽。”
  李甲问道:“陛下您认识他?”他也认同蒙盐的话,“这人功夫真好——可惜做了叛军。”
  忽然,马车疾驰起来。
  “怕是惊了马,小臣去看看。”尉阿撩道。
  就在金银车左近的秦兵都松了一口气之时,除了蒙盐,谁都没料到变生肘腋。
  原来那边李甲和夏临渊才入了后室,围着胡亥坐下说话。
  前室狼义便一提缰绳,控马飞驰,同时单手从衣裳底下,摸出藏着的重剑来。
 
 
第96章 
  当项羽攻破皇帝守军, 突进至金银车百步之处时,原本守在车前的护卫便都纷纷冲到了车后, 挡在皇帝与叛军之间。
  这样一来, 金银车前方驰道上的守卫就打开了一个缺口。
  狼义驾车, 正是从这缺口处直冲而出。
  事发突然,周围的护卫还未反应过来,大家的第一反应是马惊了。
  毕竟这场厮杀如此惨烈,人都有些回不过神来,更何况是马呢?
  只是可惜了这四匹骏马,惊扰了陛下,以后是再不能被用了, 恐怕要以人的五脏庙为坟了。
  “控马!”李甲冲着前室的驭手叫道。
  与此同时, 尉阿撩跳车下去查看, 一落地转身, 就见金银车直冲向前;近旁无战马, 他当机立断,抢过一旁的高车,迅速催车追上去。
  前室的驭手毫无反应,仍是控马疾驰。
  金银车眨眼间跑出二十丈, 胡亥反应过来, 叫道:“这车夫有古怪!李甲!”
  与此同时,李甲应声拔出鱼肠剑,从窗户中伸臂出去,直刺那车夫后背。
  尉阿撩驾高车紧追上来, 后面跟着意识到出了问题的众护卫。
  还未撤离的项羽眯眼盯着起了骚乱的銮驾处,抓住了机会,下令道:“叫后军阻住王离军片刻。随我来!”他带着数千精兵,拍马也追上去。
  狼义背部受刺,痛得闷哼一声,却是磐石般坚忍不动,只提起重剑,刺得四匹马屁股流血。
  马被痛得发了狂性,没命般狂奔。
  狼义驾车冲出百丈,猛地转弯,往分枝的甬道驰去——车速越来越快,身后的追兵也越来越多!
  只见皇帝銮驾当先,在甬道上末路狂奔,后面尉阿撩驾车高车想要抢上来,随后是秦军护卫,再之后是项羽率军,最后则是王离大军。这是一连串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王离大军虽至,然而远水解不了近渴。
  透过窗户,胡亥已望见,甬道地平线的尽头,再无路可走——乃是一处断崖!
  李甲连刺三剑。
  狼义终于软倒在前室,血水淅淅沥沥洒了一路。
  可是四匹臀部鲜血直流的骏马,还是拖着金银车往断崖冲去。
  胡亥沉声道:“斩马!”
  蒙盐和李甲在疾驰颠簸的车厢里,仗着身手好,从开在车厢后面的门爬出去,滑过车顶,落在前室。
  蒙盐捡起狼义手中的重剑,李甲挥舞着鱼肠剑。
  两人手起剑出,四匹骏马当场毙命。
  然而金银车已到了甬路尽头,疯狂的速度一时停不下来,因为惯性仍是往断崖直冲而去。
  这种情况下,跳车会摔死;不跳车,会坠崖而死。
  除非奇迹发生,否则一车人都要交待在这里。
  电光火石之间,尉阿撩驾着高车从侧面横撞过来。
  速度惊人的两车相撞,发出巨大的轰鸣声。
  金银车沉重巨大,高车轻而小。
  高车将金银车横推出数丈,它却也被撞得青铜伞盖与车身分离,都翻飞于半空,旋即直坠下去。
  尉阿撩自己也飞出落崖。
  而金银车在断崖边缘堪堪停住了一瞬,前室已悬空,蒙盐、李甲和躺在前室的狼义,面对的已经是云雾缭绕的深渊。
  后室夏临渊抱着仙鹤,哆哆嗦嗦道:“陛下!您先下车啊!”
  胡亥面色沉重,屏住呼吸。
  此刻金银车处于脆弱的平衡中,他若是下车,减轻了后室重量,那么这车上剩下的人,便会连着金银车一同,在他下车的瞬间,都坠入深渊,尸骨无存。
  “陛下!”前室李甲也叫道:“您下车!”
  胡亥吐了口气,沉静道:“不要慌,一定有办法的。”
  闻言,夏临渊望着皇帝,于极度惊恐中生出信心与依赖来。
  陛下一定有办法!
  胡亥的豪言壮语话音刚落,就听车底崖边石头滚落——
  众人不受控制的尖叫声中,金银车缓慢却不可逆转地往崖底倾斜下去。
  望着甬道上疾驰而来却已赶不及的众护卫,胡亥悲愤想道:装逼果然不适合朕!
  金银车坠崖翻转,胡亥、李婧和夏临渊不是力量型选手,被甩了出来。
  胡亥只觉自己飞速下坠,一颗心像是要跳升出喉咙,目之所及是飞快掠过的断崖石块藤蔓。
  他本能地伸出手想要抓住点什么,然而伸臂仍够不到断崖,只是徒然。
  要死要死!
  忽然,胡亥只觉手腕一紧,紧得几乎剧痛;与此同时,他的下坠之势猛地止住了。
  他几乎感觉手腕承受不住这力道,要被扯断了。
  胡亥仰头,却见是蒙盐抓住了他的手腕。
  蒙盐自己也悬在空中。
  在蒙盐上方,是金黄色的青铜伞盖。
  原来尉阿撩驾高车撞来相救,高车飞上半空,伞盖与车身分离坠崖。
  那伞盖却没有落入崖底,而是因为边缘锋利,嵌入了崖壁山石之间。
  蒙盐坠下来之时,早有防备,身子尽量贴向崖壁,抓住时机,攥住伞柄,救了自己一命。
  旋即,胡亥也擦着他身边落下去。
  此刻,蒙盐单手攥着伞柄,另一只手拉着胡亥。
  胡亥的命,就握在蒙盐手中。
  而两人的命,都在于伞盖所嵌入的山石是否够牢固。
  蒙盐道:“看到你右脚边了吗?那里有一处凹洞。”
  胡亥紧张地看过去,只见自己右脚边下方两尺,崖壁内凹,有一处三尺见方的石头平台,上面散落着些干枯的砸草与鸟雀羽毛,似乎是某种大型鸟的窝。
  “你抓着藤蔓,我放你过去。”蒙盐叫道。
  “好!”
  胡亥战战兢兢,一手被蒙盐抓着,一手去抓崖上藤蔓。
  “准备好了?”
  胡亥闭目深呼吸三下,“好了!”
  蒙盐甩动身子,带着胡亥往崖壁撞去。
  胡亥划过平台上方,奋力横跃,扑倒在崖壁凹洞处,手脚酸软,跪倒在地,鼻端萦绕着草木与鸟雀粪便的味道。
  他浑身发抖,忙抬头去看蒙盐。
  因为刚才的晃动,伞盖嵌入的山石开始崩裂。
  忽然,伞盖上方传来一道淡漠的女音,“跳之前不用跟我打个招呼吗?”
  原来李婧落在了伞盖上。
  生死关头,蒙盐还有心情讽刺回去,道:“惊扰了丞相孙女,我这是犯了死罪啊。”
  李婧冷声道:“你也快跳!不然咱俩摔下去做了人肉馅饼。”
  蒙盐道:“你不是生死看淡么?做了人肉馅饼又如何?”
  李婧一本正经道:“不想跟你的肉混在一起。”
  蒙盐:……
  蒙盐也跳到胡亥所在的小平台上。
  他落下来的时候,就比胡亥体面多了,最起码没跪下发抖。
  饶是如此,在生死关头走了一遭,蒙盐还是长出了一口气。
  他仰头,冲着伞盖上的李婧叫道:“喂!你也下来。”
  李婧在伞盖上趴着,望着浮在眼前的云雾,托腮道:“不用了。上面风景挺好的。”
  蒙盐:……
  那种带高三班少男少女的心累感又来了。
  胡亥告诉自己要冷静——一眨眼就摔死的地方,你俩还逗什么嘴啊!
  “夏临渊!李甲!尉阿撩!”他叫道,也许他们也抓住什么活了下来。
  良久没有回音,就在胡亥叹了口气不再喊了之后,忽然下方传来遥远的回应声。
  “陛下!臣在!”是李甲,听声音中气十足,应该没有受伤。
  “陛、下,小……小……臣……也……在……”这个边哭边喊的,是夏临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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