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娆小姐进化论——青丝着墨
时间:2019-02-16 08:03:50

  她睡着的时候,并不知道,整个大厅的警示系统突然亮了,紧接着,全息影像缓缓打开。
  *
  斛珠弯位置得天独厚,北有仙女山挡住南下的冷空气,西有遇脂河的支流款款而过,依山傍水,风景秀丽,奇花异草葳蕤而生,最特别的四季温泉,实为疗养休憩佳地,阳城的有钱人、乃至帝都的豪门,只要能找到关系的,都想方设法往这里面挤。
  既然疗养,又怎会少了美人。
  常常走过开满鲜花的鎏金栏杆,水雾缭绕间,便能若隐若现窥得只叶片影。
  所以,这里常常成为各家金屋藏娇的所在,更是疏通关系增进友情的所在。
  崔答从进门耳朵就没闲着,崔老会长从他哥哥崔问的一双儿女讲到崔家的祖坟最近长了一棵歪脖子树,又从山庄空寂许久需要打扫再到没有好身体怎么干事业。
  总而言之,言而有之,就是要他赶紧去会所匹配中心寻找一个最优的对象生下子嗣。
  崔答听的心烦,便寻了由头去见大哥,还没走到书房,便看见自家四岁的侄儿正踮着脚尖在瞅书房,小侄女趴在他背上,他不由脚步一缓,也跟着探头在他们上面。
  “你们在看什么好东西?”
  他贼兮兮的声音刚刚出来,两个小家伙顿时吓了一大跳,一个咚的一声撞在门上,门顿时开了。
  然后他看见书房后面的全息屏幕上,那上面一个已然睡着的女人。
  崔答的心砰砰跳起来,他定神看了两眼。
  是她?是她。
  “她怎么会在你这里?”他看着这个只比自己大几分钟的哥哥。
  “她?”崔问奇怪的看着弟弟,“几天前,雪儿从河边捡回一个女人,大约便是她吧?”
  “你没有碰过她吧?”崔答猛的提了一口气。
  “自然没有。”崔问眼睛忽然一弯,“难道她是你的……”
  “当然不是,你知道的,我不喜欢这样的。没有就好,没有就好。”他一边说着,一边摸出通讯。
  人生突然又有了阳光,也许,这一回,傅老爷子一高兴……
  崔问想起什么:“但是,如果你要她的话,最好快点。管家刚刚传来消息,情况有变。”
  “!”
  “买她妹妹的人找到了。但是那人提出老规矩,以货易货。消息传过去的时候,他们已经过去,现在大约确认,人在过去的路上。”
  人生的阳光陡然笼罩上了乌云。崔答倒吸了口冷气。
  连崔问都不能直接拿货的人,这帝都他数都能数出来。
  接通的通讯里面,男人的面如寒霜,看向崔答身后的投影,沉静了一秒:“地址在哪。”
  
 
第19章  
  窗户外有车经过,小心翼翼的声音碾碎了一觉好梦。
  昏沉沉的唐格突然睁开了眼睛,和天生动物的警觉性无关,只是因为喝了太多的水……想上厕所了。
  大厅里面灯光明亮,她伸手挡住眼睛,闭了闭眼,再睁开。
  没有翁雪的时候,她还从没自己下过楼,宽阔的有些空洞的客厅两边都是巨大的走廊,墙上挂着各种各样的画像,但是自从知道这些画并不是翁雪,而是那位崔先生已经过世的妻子,唐格便觉得气氛有点诡异了。
  走廊的尽头,两侧都是排列有序的实木暗门,上半部分是蓝紫色的玻璃,唐格一扇扇推开,里面一片漆黑,连开了两扇,她突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没时间也没胆子继续,她果断转身往楼上认得的老地方跑。
  刚解决了三急,忽然听得外面的烟花炸裂声,天上闪出灿烂的火花,她推窗一看,这才发现整个斛珠弯此时竟然张灯结彩,明亮的喷泉混合着射灯,于宽阔的石板路旁幻化出妖~娆的模样。
  外间的步行长道上,衣着精致的男人在随侍的陪同下缓步而出,美丽的女人隐藏男人身后,恍若一幅画卷,此刻,他们都齐齐向崔家旁边这处大宅走去。唐格再探身看去,透过二楼下面的小阳台,隔壁树林繁茂的露天温泉泳池外,隐隐听的莺声燕语,有叮咚的音乐。大约是……有聚会?
  一墙之隔,热闹冷清对比太明显。
  唐格的心情有点复杂,刚刚莫名其妙来到这个世界之时,即使设身处地间她总觉得不过是个游客,总感觉哪一天一觉醒来,发现这一切不过是场黄粱噩梦。之后随着两次不愉快的有关马珩的贩卖记忆,她能逃出来,到现在能全身而退暂时被翁雪留在这里养病,她已经很庆幸了。
  对于翁雪,心里不是没有淡淡的怀疑,为什么重点对象的捕捉猎手会换了方向?为什么翁雪给她的那件斗篷会被猎狗追踪?为什么她会说着那样报应的话。
  唐格承认自己有点圣母了,面对一个对异母妹妹都能如此眷顾的姐姐,便如冷淡之余偶尔温情的母亲,她一样很容易选择原谅。
  只不过,因为这样的可能,她现在要做的,不过是身体好起来后,将计划离开的时间提前一点罢了。
  在这休息的两天,她简单了解了目前的情况,关于日蚀这样的名字,翁雪连听都听过,讲了半天,她又去给总管通了消息,这才不确定的问唐格:“你说的是不是夜狼吃日?几年前是有一次……但是具体我也不太清楚,这样的事情只有帝都最有学问的博士才知道吧?”她露出小文盲对读书人崇拜的表情。
  和所有的民族国度一样,对于博学和知识分子,各层级有天然的敬重。便是在粗蛮的军中,如果能做简单的推演和计算,那便是衣服也能少洗两件的。
  作为一个实用外加目光并不那么长远(好吧,承认了,目光短浅)的刻苦型好孩子,唐格反复琢磨这自己的计划,以确认可以最安全前往帝都,大城市机会多,大约考虑实在混不下去,她有一天也可以以文服人。
  呵呵……
  这时候,很远的地方,在零丁的热闹中,突然亮起了汽车的车灯。车灯在黑漆漆的山道上,并不减缓速度,攀沿而上,直冲此处而来,唐格心里立刻涌起不详的预感。
  ——不会是那位崔先生现在来了吧?
  她推开窗户,将身子伸出去更多,果真,那车子一路驰行,过了两个弯道,一路向崔家别院而来,唐格猛的咽了口口水,她左右一看,并没有适合藏身的地方,在翁雪没有向崔先生解释清楚之前,她不觉得自己露面是个好选择。
  屋子里并不安全,花园里,园丁刚刚修好的花枝形容雅致,枝繁叶茂。唐格咬了咬牙,从侧面翻了下去,赤足踏在柔软的草地上,她暗暗叫苦:雪儿,你这哪里去了?怎么还不回来。
  ……*
  唐格在苦等的翁雪,现在正在一间昏暗的房间里面。
  翁雪站在原地,只闻见淡淡带着些辛辣的烟草味道。眼睛慢慢适应了昏暗的光线,在四角夜明珠幽暗的光芒下。
  她看见一个满脸阴翳的男人靠坐在最里面的椅子上,他面容冷峻,仰着身子,手上夹着一只样式古派的烟斗,看着她的手腕上那醒目的监护人手环,神色暧昧,一边烟雾从他的鼻间口间喷出来。
  “崔问倒是放心,这么个娇滴滴的小娘子。”他说的崔问,便是翁雪那位金主崔先生。
  翁雪扯开嘴角勉强笑了一笑,然眉眼并无笑意。
  “我听说安先生有我妹妹的消息。”她抬头看他,一双明亮的杏眼倒影着烟头妖异的红光,“今天来,我来是见她的。”她眼睛难掩急切在他身后逡巡,那地方,现在并没有通讯时看到的模糊而熟悉的身影。
  “真是见外的称呼啊。”安碧成吐出一个烟圈。
  男人的眼睛在她的腰间胸~脯来回看着,意有所指:“在满玉坊和雪儿姑娘一夜春宵以后,我这心,可是时时刻刻都牵挂着。”
  翁雪的脸上有一丝难堪和恐惧,她的身体微微一颤,几乎下意识转头看向门外,此刻司机和管家都静候在紧闭的门外。
  “那时候,安先生明明说过,只要我……你就放过我妹妹。”
  安碧成摇摇手指,喷出一口烟:“我是放了她一次,第二次是你们自己落进网,说起来,还是我救了她。”
  翁雪拽紧拳头:“她在哪里?”
  “你知道我的规矩,我不需要钱。只接受以货换货。现在,我改主意了,我要今天在通讯里面看见的那个女人。”
  翁雪微微一怔,面上一瞬间变得苍白。
  屋子里的谈话声渐渐低下来,过了一会,连烟雾都散去了,安碧成坐在他的椅子上,虽然和刚刚的动作无甚区别,但是他的眉梢眼角都带着一种奇异的跃跃欲试,两人显然已经达成某种共识。
  翁雪心情复杂转过身去。
  “有时候,真怀念满玉坊的那晚……”男人在身后缓缓说,“我旁边这扇门背后,有一个很舒服的密室。”
  翁雪一下站直了身子,她微微侧过脸颊,从安碧成的方向正好可以隐隐看到那美好的轮廓,他舔~了舔嘴唇。
  她握住手上的手环,沉默了一会,她微微阖上了眼睛,缓缓道:“如果不能如安先生所愿——不要让她太痛苦。”
  男人诧异看过去,厚重的门扉已经关上,屋子里响起男人的轻笑声。
  安碧成,明面的身份是帝都最大商行之一的会长,更深的关系隐匿不为人知。年过三十的男人,尚且没有子嗣,原因无二,一是他喜欢的女人大多是那种纤细妖~娆并没有生育能力的女宠,其二,是他很挑剔。
  为了他挑剔的品味,在有限的精品资源里面,他为达目的有太多恶名昭著的名声,被列入正规女子商行的黑名单。而被他费尽心机抢来的女人,却大多都等不到生育的那一天。安碧成,喜欢听女人的惨叫。尤其是美人的惨叫。如黄莺入耳。
  ……*
  车子一路疾驰在山路上,一直到崔家大宅前,这才放缓了速度,一前一后两辆车停了下来。
  管家先下来,为翁雪拉开车门,紧接着后面车上又下来一个男人,唐格躲在不远处的树丛中正大光明的偷~窥,嗯,两个人看起来身高还挺配,长相……长相不是重点啦,关键是要人好,脾气好。
  正好管家接了手上的通讯,然后急急去和那个男人说了什么,男人面色一冷,直接推开他,摔下翁雪,便往屋子里走来。
  呃……看起来脾气不太好呢。
  男人进了大厅,四下打量,接着又走了出来,他车上几个黑衣男人也跟着走了出来。
  他一把抓~住了翁雪的衣领:“人在哪里?你耍我?”
  崔宅的总管和司机面色一变,刚刚冲上去,还没到跟前,便被两个黑衣男人制服。
  漆黑的外庭,男人野狼一样的眼睛四处逡巡:“人呢?”
  唐格酒后残存的仅有一点惆怅情绪全部都丢去了爪哇国。她绷直了脊背。屏住呼吸。
  不对劲。
  她看见男人野狼一样的目光扫过来,有一瞬间,她以为他已经看见自己了,然而他目光又滑了过去。
  “我也不知道。我走的时候,她喝醉了,在大厅睡觉。”翁雪揪开男人的手,喘着气,“我答应你的,已经做到了……我妹妹呢?”
  安碧成松开她,低下头看她,皮笑肉不笑:“你答应我的,可不是这样。来人,给我搜!”
  管家和司机被牢牢制住,动弹不得,急切的争论声中,管家又挨了一巴掌,那些黑衣人猎狗一般冲进大宅,在远远的隔壁隐隐约约的莺声燕语,成了最好的掩护。
  唐格将自己藏的更深,更深,她小心翼翼向后退去,光着脚丫踩在地上,无声无息,像是一只野猫。
  两座大宅之间隔着高高的围墙,想要离开,这是必经之路。
  在屋内搜查的男人无声无息已经查看完所有的角落,他们出来的瞬间,唐格瞅准机会从灌木丛中几步闪身到了别墅侧面,二楼上面有一个小小的露台,她顾不得许多,将身上的长裙一卷,手足并用攀爬上去,男人的声音透过夜风传过来。
  “没有?外宅呢?”然后便听见最前面的花圃有皮靴踩踏的声音,唐格心到了极高处,反而镇定起来,她咬牙用尽全力一个引体向上,得力,竟翻了上去,与此同时,隔壁的派对又燃起了第二轮烟花,火树银花不夜天,繁花盛放的瞬间,她看见那个男人野狼一般的目光扫过来。
  “会长,发现一个东西。”一个黑衣人捡起一颗糖丸,这是今天帝都那位崔先生送过来特制薄荷糖丸,她顺手装了许多在睡衣的兜里,但是兜浅,大约是跳下的时候落下的,她伸手去摸衣兜,还剩下不少。衣兜里面还有翁雪的打火机。
  院子里面的声音没有了。然后,唐格听见了隐隐传来木质楼梯沉稳的脚步声,带着捕捉猎物的轻快,她低头看了看阳台上的白瓷盏上一坛坛精心酿造的烈酒,阳台下面两个黑衣男人作势攀爬,她再不犹豫,一坛酒扔下去,烈酒洒了那两人一身一脸。
  打火机的火苗哧溜响起:“下去!”
  两个男人一瞬怔神,便看见少女扯下别针固定的披肩,就着风点燃了,她的脸在火光中极美,在那之前,他们已经跟随安碧成或捉或骗回很多女人,他们本来以为翁雪已经是安碧成觊觎下手的绝色,今日见到她,才恍惚当真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但这怔忡只是一瞬间,少女便将那团火扔了下来,两人本能闪开之时,她赤足踏上了阳台的护栏,几乎轻~盈如燕,利落跳了出去。
  刚刚走上台阶的安碧成正好看到这一幕,他面色一变,转瞬又变成危险而玩味的笑,看着对面隐隐绰约的人声:“比我想象的还要有意思。”
  这里的建筑大概都是一个设计师,制式大同小异,她扑棱棱滚了一圈,手上擦出两道小口子落在一片草坪上……用力过猛,跨墙了……
  唐格撞上一棵大树,闷~哼一声,勉强站起身来,小~腿因为疼痛微微颤抖着。
  生在红旗下,长在阳光里的花朵,她虽然生活单纯简单,但她也并不蠢。翁雪和男人的对话,几乎立刻让她将一切联系起来。第一次亲眼目睹被人这样赤~裸直接的出卖,早上还对她巧笑倩兮的朋友,到了晚上便为了自己的妹妹反目而向。
  这样自私的感情,她无法去理解,也不想去理解。心中那股抑抑,分不清是恶心还是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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