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又是怎么和这位一起回来的?
随车近卫的军人有条不紊下车,向傅婪行礼之后便根据指示奔向不同的巡查岗哨位置。
大约是常年训练,体格健壮的男人们对气温的变化并没有那么在意,况且人家还穿着特制的军装,便是那闪闪bling的勋章大概也能挡点风,但是唐格此刻还赤着脚,寒从脚下起。
山上风很大,而且从四面八方吹过来,她本是大病初愈,曾经的国防身体现在已磋磨成了温室里面的小花朵,吹了几下山风便有些吃不消。
手脚发抖,牙齿也开始打颤,她只好张开嘴,不让自己不识相的磕牙声打扰到在布置巡防的傅婪,可是不争气的小鼻涕……没有纸,唐格只好伸手捂住口鼻。
傅婪无意中转过头,便看见可怜兮兮老老实实站在一旁,白~皙光洁的左脚踩在右脚上。
他微不可见皱了皱眉,旁边的近卫少校还在喋喋不休,傅婪随意应了两声,便先行大步进了大厅。
唐格捂住口鼻温顺跟了上去,纸啊纸,你在哪里……
门扉自动关上,整个大厅涌动着春天般的温暖,干透的香料缓缓在壁炉燃烧着,地上铺着干净整洁的淡色地毯,看着像是白色,暖光下似乎又像米色,但不管什么颜色,已经被她踩上了两个小小的黑脚印……
呃……
紧随其后的管家模样的男人,立刻皱了皱眉,便是向傅婪介绍情况的时候,眼睛也没有离开过那两团黑乎乎的脚印……
唐格紧张地看着走到壁炉前,随手解开风衣的男人……身形挺拔,和她高挑的身形站在一起仍然高出一个段位,少年老成而又带着世俗睥睨的眼神,狭长幽深的眼眸。此刻,他单手利落解开风衣,露出里面军制常服,只扫她一眼,唐格立刻便低下了头。
在毫无胜算和逃跑生机的时候,关于如何遇见绑匪如何自保,学校有过正规的普及,至于多少人听进去,不拿安全教育当休息时间另当别论。当然,这些摸鱼的人里面,绝对不包含连生理健康修习都要努力拿满分的唐格。
感谢九年义务教育。感谢新中国。
那么问题来了,遭遇绑匪事件中,如何能够最大限度避免危机,实现自保?
一,不要大喊大叫或者乱跑。
嗯,唐格默默看了眼窗外隐隐绰绰荷枪实弹面目冷峻的明岗暗哨,第一条get。
二,不要跟劫匪硬拼。
呵呵,同第一条。
三,尽量跟劫匪合作
这个——绝对,唐格审视了今晚的综合表现,大约除了破坏他一个美好的宴会,其余来说,简直大大的良民。超过要求。
四,试着跟劫匪唠唠嗑谈谈心,所谓成为人质后,不要表现出非常明显的抗拒或者嫌弃。在保证安全的情况下,可以考虑和绑匪唠个十块钱的,套出一些有用的信息,营造绑匪对你的心理认同(这种时候,即便找不到任何共同点,也努力编造一些与之类似的经历吧)。这一点也许能够让你少受皮肉之苦。
唐格默默了看一眼对面正跟管家说话的傅婪。默默叉掉。
……这个……还是不要主动找抽了……
五,但上一条不是让你和他去谈判!
呵呵……借她几个狗胆差不多。
六,离绑匪的头部越远越好
这是因为万不得已的情况下,警方会选择击毙绑匪。绑匪的的两眼外部以及人中这三~点连接成的三角形,就是警员将瞄准开枪的部位。这样一击致死的概率更高一点。防止误伤人人有责,请自觉远离绑匪的三角区。
——这一条大约可以自动忽略……
所以,默默回味了一次的唐格发现,她现在唯一还能实践的一条也是最后和最关键的一点是,不要放弃希望。
努力保持冷静,努力保存体力,等待逃脱的时机,或者救援(孩子,还是自力更生吧。)
阿喂,这不是她一直在做而且貌似做的还不错的吗?识时务者为俊杰,唐格老实了……
总管下去准备,傅婪坐在柔软的沙发上,即使放松的姿势,也带着猎豹般的警惕敏锐,他拍了拍身旁的沙发:“过来。”
啊,是叫我吗?
唐格怔了怔,果真看着男人看着她。
她慢慢走过去,一步一个小脚印,终于,慢慢挪到了他的身旁。
“你很怕我?”
唐格立马摇摇头。
“你怎么了?脸上也受伤了吗?”他盯着唐格捂住口鼻的手。
唐格更大力摇摇头。
“把手拿下来。”他命令。
唐格迟疑了一下,还是拒绝。
男人声音冷起来:“你是觉得我身上有味道?”
“不……”艰难的挤出一个字……该怎么解释,清鼻涕已经要落下来的……这个悲剧的事……
好吧,她也不用解释了,傅婪轻松而随意便拉开了她紧紧捂住的口鼻……
清凉凉的鼻涕恰如其分的滴了下来。
……好贵好贵的地毯……
洁癖外加节癖的管家正好端着暖身的热酒和几块面包出来,他的眼睛从那一串梅花印般的渐变黑脚印,一直看到唐格滴下的清鼻涕……
他张了张嘴,怎么回事,忽然觉得空气好像有点不够用了……
傅婪的手还扣在她手腕上,满脸震惊看着她。
唐格已然惊呆了。
那个,现在,老师,第四条,试着跟劫匪唠唠嗑谈谈心,还来得及吗?
第20章
傅婪的手还扣在她手腕上,满脸震惊看着她。
唐格已然惊呆了。
那个,现在,老师,第四条,试着跟劫匪唠唠嗑谈谈心,还来得及吗?
唐格显然已经没有时间去注意她的形象了。
呜呜呜,可以昏倒吗?
大约也会被鞭尸吧?
她僵硬地伸出手试图去擦地上的不明液体……
管家一言难尽地看着那地毯湿~润的范围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对不起……”她觉得自己必须再说点什么挽救一下,“这些不会留下印子——用白水就可以洗掉……真的!”
“是吗?”听不出情绪的声音。
唐格急急辩解:“你看,这不是一般的鼻涕……不脏的,也不像其他那些……”她实在不想在对方面前提起各种会引起不适的青的黄的不明液体。
“哦?…不一样的……”后面两个字到底没有说出来。
“真的。”紧紧拽住最后辩白的机会,她抬起真诚的脸保证,“真的,这……不一样的。那因为我们的鼻孔里面有一层粘~膜,吹多了冷风之后,鼻粘~膜自然就会发炎充~血,眼泪就会从鼻子和眼睛中间的鼻泪管流进去——这才会流清鼻涕。”
绝对绝对的正常现象,人人都随时在流鼻涕,这样才能不至于鼻腔暴血,吸一肚子粉尘,只不过是因为这些鼻涕都顺着鼻粘~膜纤毛运动的方向,流向鼻后孔到咽部,加上蒸发和干结,这才看不到流出来。
这是多么正常的现象……完全不用在意的。
唐格在阴冷凝固的气氛中勇敢抛出了自己的结论:“所以,这鼻涕就跟流眼泪一样的。”这样有没有感觉好一点。
珞忍不忍直视:其实,我觉得你把新粘在少帅手上的鼻涕诧异擦感觉会更好一点……
傅婪:“流泪……”
“嗯,真的,就像我们打哈欠时候,不也会这样吗?”她努力的笑着,用衣襟擦干净的脸白白净净,像一颗刚刚剥出来的荔枝,然后下一秒,“阿嚏……”
傅婪:“……”
奇异的静默中,最先从石化状态回神的管家:“少爷,嗯,汤池准备好了。”
……*
于是,努力挽回未果的唐格彻底失去了辩解的机会,一直被僵硬扛到了一个热气腾腾的巨大温泉池旁,这才被放下。
啊啊……她一瞬间呆住。
“下去。”
“那个……不用,其实我感冒一般睡一觉就好了……”唐格缓缓后退。
巨大的汤池因地制宜,幕天席地,四周围起来,隔断呼啸的山风,朦胧的光线里,只能看到蒸腾的热气。
“我现在不想和你睡。”傅婪淡淡扫了她一眼,开始解自己的外袍腰带。
“……”我也不想。
“如果你不想自己动手,我可以叫管家帮你。”抛出这一句话,赤~裸上身的男人已经缓步踏进了水池,细碎的水花缓缓淹没他的长~腿和人鱼线,背上形状深刻的伤疤,即使麦色的肌肤也能看出端倪。
她绝对不是轻易被色令智昏的人。唐格咽了口口水。
傅婪见她迟疑发愣,便按铃唤道:“管家。”
“啊!”她面色一变,立刻清醒过来,惊叫一声,几乎没有迟疑,直接顺着温泉池滑下了水。
好暖和。好温暖的水。但,也好难喝。
还好够深,她不由庆幸,仅仅站着,水已经到了肩膀。
背后有细细碎碎的水流缓缓流淌进来,冲刷着腰身小~腿,僵硬的身体似乎也柔软起来。这细细的持续的新水不停替换,想法倒是不错……
“过来。”傅婪选了斜对面一处位置坐下,微微眯着眼睛,面色隐匿在暗处,只能看见湿~润的头发。
“呵呵,我觉得这里就挺好的。”她嘿嘿干笑。
“呵呵……”傅婪跟着轻笑一声,笑得唐格毛骨悚然。作为二十一世纪熏陶出来的新青年,生理卫生修习满分的好学生,她当然知道可能会发生什么事,但……不不不……唐格不想再去想了。
“少爷,您叫我。”管家恭敬的声音突然在头顶响起。
唐格大力摆手:“没事没事。”
“嗯。”傅婪道,“放下吧。”
巨大的水上特制酒托和食盒被放进汤池中,顺着水流缓缓飘向傅婪。管家奇怪的看了唐格一眼,她回以一个敷衍的微笑。
“你不过来会后悔的。”傅婪说。
酒晃动在容器里,便已经能闻到馨香,一口小小的烈酒,仿佛所有毛孔全数打开,他伸手斟酒。
“不会不会。”唐格身子紧紧贴着池壁,随恰到好处的温暖,但是池水的深度压迫着胸口,加之身体困乏,实在有些力不从心。
然后她突然听见身后有缓缓的几乎不可察觉的器械声。
“怎么回事?”唐格还没回过神,身后巨大的进水口突然打开,紧接着汹涌的水流直接灌入。我的个亲妈……
唐格吭哧都没吭哧出来,直接被冲了过去。
巨大的分水槽在池中间缓缓平和了水流的力度,待到了傅婪身前,已经变成款款水波。
他低头下,看着近在咫尺扑腾的唐格微微一笑:“早叫你过来。”
唐格:“我感冒了,不想传染给少帅。”
“你倒是有心。”他伸手递给她一杯酒,琥珀色的液体,在杯子里面闪着诡异的光。
唐格站好,温暖的池水不断冲刷她的肩膀,她迟疑着看向傅婪,他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点了点头。
没有足够的武力值就不要做任何正面对抗,以免造成更大的伤亡。唐格慢慢伸手接过杯子,手上在树上蹭出的伤口被泉水泡得发白,她接过杯子,微微晃了晃,闻起来很香,食物浓缩的精华味道。
她将身子缩下来一点,只要小心翼翼,喝的时候顺着嘴角——谁知道是喝完了还是倒完了?
机智的我。
但酒入舌尖的瞬间,她定了一定。这滋味……这味道……这口感……
她抬眼偷看神色如常的傅婪。
小心翼翼咽了下去……真是,太好喝了!
这并不像酒,更像是某种浓缩的精酿果汁,透着甘冽和清香,但又有碳酸饮料般淡淡的气泡口感,既不是特别甜,又带着恰到好处的酸,喝下去的瞬间,自丹田(是这里?)开始缓缓升起一股热烘烘的暖流,只觉得四肢百骸都开始有了力气一般。
她眼睛亮了一圈,几乎不受控制一般看向那随波摇曳的酒瓶。
“这酒对你的病有好处。但是不能喝多了。”傅婪将酒瓶推开,拍拍身旁的位置,“过来。”
唐格想要拒绝,但是近在咫尺的威压。好吧,她迟疑了一下,靠在傅婪身旁一个位置,坐在一个稍微合适的台阶上。水刚刚好漫过她的胸口。
现在是个聊天的好机会?
酝酿了一下。
“少帅,您怎么突然有空来这里?”
“捉人。”
好吧……哪壶不开提哪壶……没事没事,气氛还不算太糟糕……再接再厉。这位少帅先生虽然看起来很厉害,但是再厉害的人总有软肋,如果好言好语跟他说说,也许他能理解……说不定还能助自己一臂之力呢?是啊,人都有同理心的,常言走到最高层的人,常常都有常人所不具备的深沉同理心和悲天悯人情怀呢。不如,就从最近的家人啊兄弟姐妹开始问起?“你有姐妹吗?”“嗯。”然后顺理成章就可以从这切入,到:“假如你的姐妹也被无缘无故掳走,下落不明,那你也会很担心吧……”那时候大约少帅也会陷入迟疑沉思,就这时,再接再厉,设身处地让他想一想,也许,就成了。
“少帅,您看您这么好看。您的姐妹一定也是位大美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