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乐匆匆下了楼,她再次回了自助餐厅。
餐厅里陈寒还没吃完饭。她瞧着戚乐又走进来,提醒了一句:“姐姐,你这时候回来,又要交一次钱的?”
戚乐没理会这个,她笑了笑,说:“我只是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
陈寒歪了歪头,示意她坐。
戚乐道:“你是昆嵛山,是个捉妖人?”
陈寒:“准确的说,我是个修仙的。”
戚乐对这些的了解基本来自于做当浮生的日子,她随意的点了点头,直问重点:“那你能寻人吗?”
陈寒:“寻人?”
戚乐道:“我有个朋友不见了,我希望你能帮我用你的方式找一找,如果能找到。我重金相谢。”
陈寒顿了一瞬,她问:“找人算抵你一杯橙汁的情吗?”
戚乐看了陈寒好一会儿,她嘴角勾起笑:“不算。”
陈寒:“……”
戚乐又道:“但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数字。”
陈寒听到了这里,脸上露出了无奈的表情,她说:“姐姐,那东西不在了,你可以和我直接说话没关系。”
说着她的手指在桌面上点了点,在戚乐眼里是什么没发生,但她的耳朵能感觉到整个餐厅都静了。而陈寒这时候说:“他们听不见。”
戚乐看向陈寒的眼神微微波动,她问:“你知道那东西……”
陈喊道:“做我们这行的,对魂灵很敏感。你的身体里除了三魂六魄外又多出来一样,想不注意到都不行。”
戚乐说:“你还能看出来什么,你说它不是和我签的契约,它是和谁签的?”
陈寒无奈道:“姐姐,你是替我端了被橙汁,不是救了我的命。我能瞧出它不是属于你的,那是因为我瞧不见你们身上有姻缘线。因果这东西就类似于联系——姐姐学过唯物主义吗?就是‘世界万物都是有联系的’。”
戚乐:……你一个神叨叨的小道士和我讲唯物主义?
陈寒还在继续,她说:“因果就类似于联系,所以它如果和你真的是因契约在一起的,这联系就该是非常直接的因果线。但你们身上没有,有的只是一点极淡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关联。所以我猜这东西的契约对象不是你。”
她说这话的时候漆黑的眼睛里最深处似乎有金色的光,戚乐看了一眼便觉得头痛。
戚乐移开了视线,她低声问:“所以你看不出它的对象?”
陈寒摇了摇头,她说:“但总归它真正的契约对象和你有联系,所以才会和你有关。”
戚乐:“那么……你能查出它真正的主人吗?”
陈寒顿了一瞬。
戚乐想了想,开出了一张支票:“五百万,够不够你找这个人?”
陈寒:“?!”
高中生陈寒从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钱,她看着这张支票迟疑了:“这不好吧。”
戚乐微微笑道:“没什么不好,加深些因果,交个朋友。你有些话说的挺有意思。”
陈寒盯着那张支票,戚乐委婉提醒她:“够你吃一辈子自助。”
陈寒想了想,她收下了支票,对戚乐说:“那我试试,但你需要给我一滴血。”
戚乐笑着说:“你是个方士,血在方士里可有太多用法了,我不敢给你。”
陈寒瞧了眼戚乐,大概是没想到她都又找来了还有这么强的防备心:“那这可不好找。”
戚乐道:“我相信你们还有别的办法。”
陈寒低头想了想,她取下了自己一直戴着的金珠串,从里头挑了一个给戚乐:“那你拿着这个,你和我之间总爹有点媒介,我才要搭桥顺着寻。”
戚乐点了点头,将那枚珠子收进了口袋。
陈寒也收了支票,她顺口问:“你先前开口说要我找人,是要找这个人吗?”
戚乐顿了一瞬,道:“这倒不是,我的确有个朋友失踪了。如果你有办法,还请找一找他。如果能找到他,我可以再付五百万。”
陈寒:“……我刚成年,用不到那么多钱。”
她想了想说:“算了,寻人的法术没那么复杂,当附赠的好了。你要找谁,八字有吗?”
戚乐不太懂八字,将赵明的生日和名字都说了,陈寒说等她吃完了饭会回去做这些,并且和戚乐交换了联系方式,说是有了结果会第一时间通知她。
戚乐同意了。
对于餐厅遇见的、仿佛真的有些异能的陈寒,戚乐到了现在仍是半信不信的态度。但她比了尘更直接的点出了她有系统这件事,甚至能察觉到系统的来去——这实在不是心理学学得好就能解释的情况。总归戚乐不缺钱,买个可能也是买。
戚乐在和陈寒对接完毕后,出了餐厅寻了处安静的地方给白婉打了个电话。
白婉接了电话,语气有些无奈:“祖宗,您又有什么事情了?”
戚乐先陈述了前情:“我刚砸完木薇家不久,清了她的婴香。”
白婉:“那是你做得出来的事情,但这件事你自己能处理吧,找我做什么?”
戚乐见白婉那边似乎也挺忙,便直挑了重点:“你知道昆嵛山吗?”
白婉愣了一会儿,她似乎是拿着手机走了出来,因为电话里嘈杂的背景一下安静了很多。白婉道:“帮你查那些神神鬼鬼鬼东西的时候听过,这是个流派,就是以前在昆仑上修仙的那些个道士,他们都自称是昆嵛山的传人。怎么了,你突然对道家的文化感兴趣了?”
“这倒没有。”戚乐慢条斯理,“遇见了个小姑娘,也说我有血光之灾。”
白婉在哪儿听得嗤之以鼻:“一个德高望重的老和尚说你不信,多添衣一个小姑娘你就信了?”
“我倒没有不信,只是我已经有了法子能保住自己,所以不太在意。”戚乐顺口解释了一句,“另外这个小姑娘说的一句话让我有点警觉。”
白婉:“什么?”
戚乐道:“她提醒了我一句,及时雨没那么常见,我以为是及时雨的东西,搞不好是腥风血雨。”
白婉没有听明白,但听出了其中的严重性。白婉说:“你被算计了?不能吧。”
戚乐轻描淡写:“谁知道呢,先看着吧。”
白婉听闻沉默了一会儿,她颇为严肃:“戚乐我先提醒一句,杀人犯法。你要是直接杀人,我也没办法捞你,现在资讯很发达,司法也不是从前。”
戚乐颇为无语:“你想哪儿去了。”意识到这个话题不能同白婉深说,她道:“我只是想请你帮我多盯着点木薇,我觉得她可能还要作妖。我在S市还好,我一离开,指不定她还能干出什么。”
白婉点头:“这我清楚,一次婴香就够了。我会帮你看着点。除了这件事,还有别的吗?”
戚乐这番犹豫了一会儿,才说:“李朝舟……”
白婉:“李医生怎么了?”
戚乐道:“他最近都挺累的,我明天才回来,今晚也不知道他吃不吃东西,你帮我送点吃的去吧。”
白婉:“???”
白婉匪夷所思:“戚乐,我是你的长辈,收费模式是计时。一顿晚饭,你不能叫外卖吗?”
戚乐道:“那样显得好像不是很郑重。”
白婉:……一顿饭你要什么郑重?
戚乐似乎知道白婉不情愿,她软了声音说:“白姨,求求你啦。”
白婉:……我鸡皮疙瘩都要被吓出来。
白婉:“行行行,我去,到时候按正常工作和你结账!”
戚乐道不在意这个,她说:“你去了记得帮我提醒他,我明天下午回B市,到时候我要看礼物的。他明天应该有时间买。”
白婉:“……”原来你惦记着这个。
戚乐挂了电话,瞧着窗外瞧见了自己的倒影。
瞧着除了面色依然不太红润外,其他都很健康。她自己也觉得自己非常健康。
一切都应该是向好的,但她心里却莫名觉得,一切仿佛在向着更深更黑的地方去。
第二天一早,系统准时回来。戚乐也不意外,简单收拾后便去了机场登机。坐上飞机,她仿佛昨天在系统离开后什么都没做过一样,照常调侃了系统两句,便闭上了眼再次进入了任务。
这一次任务也是戚乐顺手挑的,重要的是时限短。
戚乐匆匆扫了一眼,背景有些类似于中世纪的东欧,比较有趣的是任务对象。
一国王后,死于暗杀。
第81章 王01
伊卡是座冰雪之城。
它的冬季对比其他四季而言,常显得酷烈而漫长。而每到了冬季,伊卡宫的红瓦便会被接连不断的白雪由春夏鲜艳夺目的红色覆盖为寂静圣洁的白。伊卡城一年约有五个月的时间完全沉浸在白色的世界里,所以它方才又被称作冰雪之城。
戚乐怕冷,她坐在火堆旁的软沙发里,腿上披着厚重的皮裘,开始思考自己为什么又挑到了冬天,而这里的冬天似乎更为难熬。
材质类似玻璃的窗户,雪花正在接连不断飘落,狂风呼啸,搅着原本脆弱的雪花成了一场冰刀。戚乐光是在屋呢瞧着那几乎要遮蔽视线的暴风雪,就能想象屋外大概是个什么样的温度。在这样的温度和风雪里,还想要以正常的速度行进军列显然是件尤为困难的事,戚乐等了一会儿,果然听见门厅的侍女低声交耳传接了消息。
王后蕾莉安娜的贴身女官从低一等的女官口中探听到了消息,几步回首走向戚乐,对戚乐微微行了一礼,在得到了她的注意后,方缓缓开口:“殿下,前殿来信,说是风雪太急,巴德亲王无法按时赶来伊卡宫。陛下呼唤了您的名字。”
戚乐闻言,睫毛微微动了一下。
伊卡城是索莱国的首都,索莱国的先祖将都城定在索莱国的北部,承受一年五月的冬季,就是为了提醒自己的后人索莱是靠着什么击退了最初的蛮族立国,也是为了让自己的后代能够在伊卡不变的冰雪中淬炼同先祖一般强韧不屈的意志,能长久的守护住索莱的繁荣,永为东方大陆上最剔透珍贵的明珠。
但显然索莱王族的后人没能理解先祖的良苦用心,原本灰色的伊卡之城早就成了红瓦之都,每到了冬日,壁炉里便会没日没夜的燃起火焰温暖起整座城堡——所以常常也有游人见了伊卡城的全貌后认为伊卡城的“冰雪之城”称号名不副实,因为真正会被白雪覆盖的只有外城,略过外城,走进由王宫贵族们居住的内保,你会发现落在窗沿的冰雪都会被屋内温暖的墙壁透出的温度而融化去些许,这些融化的雪水在窗沿下形成冰晶,又早早的被宫人用锤头打落以免伤人——如今几乎瞧不见冰雪影子的内堡似乎也的确不符合“冰雪”的称呼。
至少在这寒冬腊月,身体不好的皇后蕾莉安娜的常服依然算不上厚重,她常年累月的呆在伊卡宫殿里,确实也不需要穿上那么写厚重的衣服——王后的冬服是高领的长裙,而她的女官依然穿着露领的裙子,足以见得伊卡城到底是怎样一个温暖的地方。
索莱的王族们碍于祖训无法移都,于是他们便将伊卡城的内堡打造成了一座春之都。好在索莱的强大使得王族们可以如此享受,索莱的强盛也能使得游吟诗人依然愿意为伊卡的红瓦高歌。索莱的强盛除了为他的子孙后代们累积出春之伊卡的财富外,也未索莱带来了西方的公主。
索莱是东方的霸主,但在更早繁衍出文明的西方诸国看来,活在冰天雪地中、至今还保留着蛮族习性的索莱国显然仍是个野蛮的国家,他们不愿与索莱有更深刻、进一步的交流。前任索莱国王为了改变这一结果,特意花费了重金打点西方诸国,想要求娶一位西方的公主为王储之妻,并保证这位公主诞下的孩子即是索莱的下一任王储。
西方诸国虽瞧不上索莱落后的文明,却又心仪于它强悍无阻的骑兵与春日解冻后辽阔万里的平原。公主是最好的交易品、也是最易拿出的交易品。最后约有四个国家都同意了索莱的请求,而索莱在慎重考虑后,选择了文化最繁盛的那位国家的公主,以期望这位公主的到来以及她的子嗣能够改变西方诸国对于索莱“野蛮”的旧俗印象。
但这位帝王显然没有料到一件事——他的王储未必真的如他的想法一般,会同样对西方的国家屈膝,会想要得到他们的认可。
王后蕾莉安娜同现今的索莱国王亚诺之间的婚姻悲剧全来自此。饱受文化熏陶,热衷于歌剧与诗歌的王后蕾莉安娜无法与热衷剑术搏击术的亚诺王沟通,而亚诺也不喜欢来自西方自持身份的妻子。两人直到老索莱国王去世前都没能诞下继承人,这也是让老索莱国王尤为遗憾的一事。
这是一场毫无感情、也没有子嗣的政治联姻。在老索莱国王死后,亚诺王便更加放纵自己,他几乎不再去见王后,整日里同女伴们厮混。遗憾是的索莱信仰的宗教不承认私生子的继承权,而他的那些女伴们也未能给他生下一子半女,直到他的身体被酒色掏空,如今躺在床上奄奄一息——也未能拥有一个属于他的继承人。
这些事情本来与早已失宠的王后蕾莉安娜毫无干系,毕竟亚诺王在察觉到自己身体濒危的时刻,就急招自己位于剑羽城的弟弟回伊卡城来主持大局——所有人几乎都默认亚诺王会要将王位传给自己的弟弟了。一场突忽起来的暴风雪将巴德亲王拦在了百里之外,在雪停之前,至少是在半月内,他要进入伊卡城基本是件不可能的事情。
半个月。伊卡城内有那么多的贵族,所有人都知道国王无子。在这半个月里渴求王座的旁系贵族们会做出什么是亚诺王无法预计的,正如西方诸国对索莱的评价“茹毛饮血的野人才会选择的野蛮法子”——索莱从来就没有所谓的、顺位继承的道理,从来是国王的戒指先戴在了哪一位有继承资格的人的指头上,那谁就是国王。但索莱最有趣的事,为了防止争夺戒指而出现的刺杀,甚至谋杀国王——索莱要求所有人必须忠诚于国王,若谁是通过谋杀等手段获得戒指,则他的王权无效,任何人有权利将他判罪,并连同他的父母子嗣一并问罪。
这其实就让索莱的继承制真的成为了一场能者居之的搏杀,得到戒指的人如果守不住戒指会死亡。而夺得戒指的人若是没有足够的能力,不能完美的将“谋杀”一事粉饰遮掩过去,则也会被叛死。索莱这样野蛮、毫无道理的继承法,从一定程度来说也保证了索莱不会有着真正昏聩无用的王。
但这样的继承制度,显然也就是亚诺王如今最大的痛苦。他有预感自己熬不过今天,可他想要的继承人来不了,而他不想要的继承人则在虎视眈眈。若他一死,单凭一道王命根本无法确保自己的弟弟能够继承王位,他想要在巴德亲王来不了伊卡城的前提下,守住这枚国王戒指,就必须想点别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