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卿欢(重生)——桑狸
时间:2019-02-18 07:57:13

  祁昭又进了一步:“你想让兰茵这辈子都生不出孩子来?”
  谢静怡后退了一步,不语。
  祁昭又进:“你若是对我有怨,冲着我来就是,去害兰茵做什么?”
  谢静怡找出一份神识,冷冷地看他:“你是来为萧兰茵算账的?我是淑妃,你敢把我怎么样?”
  祁昭顿了顿,经笑了:“我本来觉得你可怜,不想与你一般见识。可你不该去动兰茵,还那么恶毒。既然你做了这样的事,后果自然得担着。”
  “我不能将你怎么样。吴连月还活着,兰茵也活着,所以你还罪不该死,不过你总不拿着别人的痛楚当回事,总得让你自己也尝一尝。”
  谢静怡预料到什么,不可抑制地发颤,但仍旧挺直了腰背,端着气势:“祁昭,这是太极宫,你敢!”
  祁昭低头从袖间拿出一个白瓷瓶,上面灌着红锦塞。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依旧只有一更,打完了针就困,我要早点睡争取明天可以两更~~
  第49章(二合一)
  “这是宫中禁药, 但是屡禁不止,原因嘛, 也很简单。妃嫔之间的勾心斗角从无止歇,所以总有人要冒着风险去保留下来, 私相传授。吃下去不会要人命,只是这辈子再也生不出孩子罢了。”
  祁昭说得甚是云淡风轻,他将药递到谢静怡跟前:“是你自己喝,还是我喂你喝?”
  谢静怡连连后退, 似乎那小小的瓷瓶是洪水猛兽令她避之不及。
  她面色惨白, 颤声说:“祁昭,你不能这么对我。”
  祁昭笑说:“我从前就跟你说过,咱们这位陛下在子嗣上是没什么指望了,其实这药你喝不喝都一样。只是……听说喝下去会腹痛不止,流血不止, 痛苦异常, 就和你给兰茵的药是一样的功效。”
  他敛却笑颜,面色微冷:“我就不明白了, 既然你觉得兰茵能喝, 为什么你就不能喝了?”
  谢静怡几欲将银牙咬碎, 恨恨地盯着祁昭:“若是我出了事,陛下定饶不过你。”
  殿中焚香, 缥缈的香雾从铜鲵兽炉中袅袅而出,缭绕于面前,将祁昭的面容衬得越发模糊。
  他声音清幽:“你尽可以去告状, 一个被人灌了凉药再不能生育的妃嫔,看看传出去还有没有人能拿正眼看你?或者,你拼得脸面不要也要整倒我,那我任你整,只是要问问你的襄王妃姐姐和襄王姐夫答不答应。你们谢家只拿你当个棋子,唯有你姐姐还能护你一二,若是连他们也得罪了,淑妃娘娘,孩子生不出来,名声也不好,连宫外的靠山都没有了,我真是想不出你下半辈子还指着什么活?”
  “所以,我将一切都想明白了,要为了你这样的人把我自己搭上着实不值。但若你真要鱼死网破,我也奉陪。”
  话音落地,他上前扼住谢静怡的下巴,将那瓶凉药尽数给她灌下。
  谢静怡掐着喉咙不停地咳,企图把药咳出来,可却是徒劳。蓦得,她捂住腹部,惨叫连连,跌倒在青石板地上。
  血一点点地渗出来,洇透了素白的珍珠缎襦裙,宛如雪中开出的艳花,美艳至极,残忍至极。
  她的身体不停瑟缩、颤抖,躺在地上弓腰捂住腹部,泪水落下,无助地抬起胳膊:“思澜,救救我,好疼……”
  祁昭站在一边看她,神色渐渐渺远,宛若穿透烟尘,看到了上一世的兰茵。
  她流了那么多血,身体冰凉,让人觉得好像随时都会化作一缕烟雾。他抱着她的时候手在发抖,听她说:“思澜,我好疼……”
  他缓缓地攥紧拳头,丝毫没有对谢静怡的怜悯,只恨自己做这些事做的太晚。为什么上一世竟能容忍她对兰茵做了这样的事,活该他不得善终,活该他众叛亲离孑然一身,真真都是活该。
  谢静怡还在挣扎,可痛楚太甚,脚在地上蹬了几下,被粘稠的血渍一滑,刚离地的身体又重重地摔了回去。
  祁昭不想再看,转身推门出去。几个低眉顺眼的宫女守在殿门口,见他出去齐齐俯身鞠礼,祁昭问:“你们守在这里都看到了什么?”
  宫女们站得稳当,平静道:“奴婢们什么都没看到,祁尚书也从未来过。”
  祁昭满意地点了点头,负起长袖顺着小径悄无声息地离去。
  他领着李长风径直回了家,面容渺白,眼睛出神,像是被什么勾去了魂魄一般,李长风几次担忧地偷偷看他,都不知所以。
  祁府中很是安静,可能快要除夕了,各路牛鬼神蛇都进了窝,不再出来流窜。
  封信正拿了两封雪花银往一个丫鬟怀里塞:“拿着,夫人给的,你矫情什么?”
  那丫鬟左闪右躲,只道:“夫人自知道我娘病了之后,前前后后已给过许多了,再不能要。”
  封信跺了跺脚:“钱重要?命重要?你这丫头怎么这么死心眼……”
  两人越过他们往后院去,李长风踌躇再三,还是说:“夫人这般好,公子以后别再跟淑妃娘娘有来往了罢。”
  他只知祁昭大费周折掩人耳目偷去了谢静怡的寝殿,却不知他为何而去。
  祁昭也不争辩,掸了掸衣襟上的碎雪,唇角微翘:“她哪里好?”
  李长风道:“夫人善良、正直,绝非那个一身邪气的谢家女郎所能比的。自从她与公子成亲后,公子变了很多,让人心里更踏实了。”
  两人正说话,兰茵正领着沈鸾去厨房挑了些糕点回来,五层高的红檀木食盒装得满满当当,沈鸾小心翼翼地捧着,一转身就看见了祁昭。
  “这官司你查清楚没有啊?真是你姐姐干的?”沈鸾依旧一副大大咧咧的模样,很不拿自己当外人。
  祁昭见兰茵神色复杂地看向自己,故作轻松地摆了摆手,冲沈鸾嫌弃道:“又是吃,又是拿,真不把自己当外人。”
  沈鸾一点也不难为情,翻了个白眼,鄙夷道:“这是兰茵给我的,又不是你给的。”
  兰茵笑说:“阿鸾,不必跟他一般见识。”说完揽着她一起回了内室。
  又是兰茵,又是阿鸾,祁昭盯着他们的背影心想这两人什么时候已混得这么熟了?
  他怔了怔,自然地跟着她们进屋,却见小丫鬟拿了被褥出来。
  “这是干什么?”
  小丫鬟偷瞄了瞄祁昭的脸色,道:“夫人怕大人在刑部睡不惯,让奴婢给拿床被褥过去。”
  祁昭瘪着嘴委屈兮兮地偷看了一眼兰茵,恰巧碰上她也在偷看他,两人视线一碰,兰茵忙把视线移开。
  “送回去。”祁昭朝丫鬟摆了摆手,大马金刀地坐下。
  丫鬟顾虑地看看兰茵,抱着被褥踯躅在原地。李长风探出头叫道:“你还想让大人继续在刑部睡呐?你知不知道那里深夜冰冷透骨,床板又硬又潮,再睡下去非得生病不可。这大人要是生了病不得你费心照顾啊,你这不是给自己找事干吗?至于这么想不开?”
  丫鬟听得懵懵懂懂,被他唬得一愣一愣,迷迷糊糊地将被褥送回去。
  兰茵饮了口茶,拭着嘴角轻笑。
  沈鸾略坐了坐,就要走。她右手提着食盒,左肩下夹着雪花银盒,满载而归的样子。祁昭和兰茵将她送到门口,她微抬了下颌点了点祁昭,道:“这个人虽有些不是东西,但终归是个好人,你们既已成了亲,兰茵你就勉为其难忍一忍吧,谁让咱们是女人呢,不跟这些臭男人一般见识。”
  祁昭呲牙:“你说谁不是东西?”他上前几步,要去抢夺银盒和食盒,叫道:“把我们家的东西放下。”
  沈鸾一个鲤鱼打挺,堪堪躲过他的攻击,跳出去三尺远,匆忙地向兰茵招手:“我走了,咱们后会有期。”
  祁昭装模作样地追了她一段,反身回来,视线微垂,不敢去看兰茵。
  “早就知道年根底下会有来打抽丰的,干脆闭门谢客算了。”
  兰茵微低了头,轻轻点了点,没有抬眼看他。
  祁昭只觉手心里起了层薄腻腻的汗渍,站立不安,他踱到兰茵跟前,负着广袖,轻声问:“你还生我的气吗?”
  天空中又飘下细雪,珍巧玲珑带着棱角,幽幽转转地落到地上。
  兰茵依旧盯着地面,落雪消融,留下一层薄薄的白糁。她道:“我以为你会生我的气。”领边一圈雪白的狐毛蹭着她的脸颊,祁昭这才发觉,不知是天气严寒还是害羞的缘故,她的脸微微浮出酡红,竟像饮过酒一样。
  可那个醉的人倒像是他了。祁昭只觉心旌荡漾,万缕情丝像是飘在周身要把他迷晕了一样,只道:“我永远都不会生你的气。”
  兰茵唇角边潋滟开动人的笑靥,虽然低着头,却犹如春花灿烂,要把这寒涔苍冷的冬日都耀得明艳生辉。
  祁昭拉住她的手,摇了摇:“那……我能回府吗?”
  兰茵抬起眼皮,笑意温柔:“我也没说不让你回来啊,这是你的家。”
  祁昭倾身将她抱进怀里,嗅着她身上淡雅如沁的芬香,那股香气只觉好像是带着温度的,熏的人心里暖融融的。
  这一年虽然磕磕绊绊,但临近终了还是圆满的。开春便是兆康二十五年,祁昭本以为会偷得浮生跟兰茵过几日清闲日子,可谁知正月十六刚开朝刑部就跟炸了锅似得。
  因前吏部尚书许虞徇私枉法被免了官,吏部尚书出缺,天家正月十六将圣旨发往尚书台,命赵建恩继任吏部尚书一职。
  刑部里那些赵建恩的旧同僚,从前有明里暗里笑话过他、挤兑过他把到手的刑部尚书丢了的人,如今也都不顾脸面硬凑到他跟前溜须拍马,恨不得把他当爷爷供起来似得。
  眼见自己的衙门快成香火鼎盛的庙了,祁昭火气十足地站在前堂中央吆喝了一嗓子:“都闲得慌是不是?衙门里积的案子都摞到屋顶了,还有心思在这里扯闲篇。”
  众人瞬间作鸟兽散。
  等人都走净了,赵建恩放下手里规整好的笔墨砚台,道:“尚书大人……”
  “别。”祁昭摆了摆手:“现在咱两可是同阶了,你别跟我这么客气。”说完这一句,没绷住,笑了:“我就知道你非池中物,早晚有高飞的一天,只没想到这么快。”
  赵建恩笑道:“我也没想到。现下回想过去几个月的大起大落,好似在梦中一样。不过却是多亏了尚书大人多方照拂,让我的日子不会太难过。”
  祁昭打趣道:“现下可是柳暗花明了,吏部掌管官吏评议,以后只有你让人家难过的份儿,没有人家让你难过的了。搞不好有一天我还得求到你头上呢。”
  赵建恩忙摆手:“我是个清官,不干徇私枉法的事。”
  两人相视一笑。
  因国子监祭酒高维和赵建恩是同窗,且高维跟祁昭也颇具交情,故而为庆赵建恩擢升之下,高维特意在晏青阁设宴,请二人饮酒作乐。
  从前祁昭是那儿的常客,今时不同往日,他打死不肯去,非逼着高维把宴饮之所改在了清汤寡水的临街酒肆,充其量听听卖艺人唱几首小曲。
  两盅竹叶青下肚,高维开始说正事:“听说年前广平巷的茶楼里被毒死个人……”
  这人正是当初卢楚和兰茵撞上的那一个。祁昭这些日子就耗在这件案子上,此人已查明是衢州人士,当地连年饥荒,且官盐价格奇高,于是许多黑商铤而走险贩卖私盐,这死了的人身上有路引,名叫孙冲,就是一个私盐贩子。
  说到这儿也奇怪,仵作验尸孙冲生前食盐量少之又少,就算衢州缺盐,他一个私盐贩子总不会短缺了自己的吧。
  但祁昭却想起另一事,盯着高维问:“你听谁说的?”
  高维抬起手指揉了揉眉骨,颇有些局促,笑道:“你猜是谁就是谁。”
  祁昭哼了一声,道:“此案牵扯甚广,尚属部衙机密,请恕无可奉告。”
  当时祁昭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却是一语成谶。这个死去的人牵扯出衢州当地官衙买卖盐引、贪赃枉法的事,再往深查却是盘根错节,乱如麻絮,一环接着一环。等到了秋天,才稍稍理出个头绪。
  原来这贪赃一事背后尚有极大的靠山,就目前的证据隐隐指向祁长陵和靖王。
  祁昭不禁疑虑:这些事虽说隐晦曲折的很,但总的来说指向祁长陵和靖王的证据太过直接,竟好似是有人特意送到他面前的似得。
  祁长陵要求他结案,不管以何种理由都要将此事压下去,祁昭还未来得及动作,天家已下旨,因涉及祁长陵,祁昭需得避嫌,故将此案移交大理寺。
  就这么一件茶肆里突然冒出来的人命案子,拖拖拉拉近一年,耗费了刑部无数的人力物力,天家一句话,转眼之间又归了大理寺。
  祁昭彻底赋了闲,天天领着兰茵出去听戏赏玩,日子过得好不逍遥。
  这一日,他们在端平巷买了盏青璃犀牛四角灯,棱角上缀着绚烂晶莹的水晶珠儿,兰茵乐得跟什么似得,挑着灯四处照,连祁昭都扔一边去了。
  祁昭只得殷勤地紧跟着,抬起胳膊护住她左右,省得被拥挤的人群冲散了他们两。
  行至巷尾,周围人少了些,清静了些,兰茵凝着灯笼里的光束,道:“你是彻底被架空了吗?堂堂尚书这么闲,都几日没去上朝了?”
  祁昭笑道:“闲不好啊,还能多陪陪夫人。你没去瞧瞧大理寺,这天天门庭若市的,估摸着卢少卿这会儿连好好坐下吃顿饭的功夫都没有了。”
  兰茵一听‘卢少卿’便不说话了。
  祁昭察觉出来,不过置之一笑,道:“前些日子高维还拐弯抹角地替卢楚来打听衢州私盐一案,这么快……”他突然住了口,兰茵歪头问:“你怎么了?”
  “这私盐一案来势汹汹,倒好像是要把我爹和靖王彻底拉下马似得,偏偏证据确凿,出现的时机也把握的好,让他们始料未及,连想要遮掩也遮掩不过去了。是谁有这么大的能耐啊……”
  兰茵低头想了想,抬起眼皮道:“赤枫招。”
  “这一年赤枫招联络我的次数屈指可数,倒是跟卢楚那边打得火热。如今这案子又到了他的手里,实在不能不让我多想。”
  兰茵疑惑:“可他是为了什么啊?”
  祁昭道:“赤枫招向来中意萧毓桐,想方设法对付靖王倒也说得过去,只不过眼看着卢楚如此上套,一改往日清流做派,真是厉害啊。”
  兰茵抿唇不语,却又想起另外一件事。那日在茶肆他口口声声要帮助毓成,若不是那个人突然死了打断他们的谈话,他还会再继续说些什么呢?
  两人回府后封信来说,卢府那边送来了拜帖,说是晚上邀两人过府一叙,吃顿家常便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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