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反不如谈恋爱——赵十一月
时间:2019-02-19 15:19:58

  说到这里,她不免又抬手拭泪,语声愈低,“自我嫁来王府,平日里也是时时以此自警,不敢轻忽狂妄,擅专胡为。只可怜我命薄福薄,至今也只给殿下添了个平乐。故而,当初听俞氏有孕,我心里也只有替她高兴的,早早便替她安排了人在边上伺候,只盼着她能一举得男,也算是为殿下绵延子嗣。”
  “后来母妃宫里出了事,正逢俞氏孕中,我也常劝殿下多去宽慰一二。偏俞氏竟是那般性子,听到消息后便十分惊惶,竟是动了胎气.......也是我特特去宫里请了太医替俞氏看着......谁知也没得了好,俞氏最后又是早产,累得福哥儿一生下来便是体弱多病......”
  虽是含泪哽咽,可大皇子妃说起话来却是字字清晰,有条有理,情理皆在。
  便是大皇子听着也不觉点头:大皇子妃确已是十分贤惠,只俞氏实在太过糊涂——当时母妃在宫中出事,原也牵扯不到王府上下,大皇子妃也劝着他去安慰俞氏,偏俞氏也不知怎么想的,竟是忧思过重动了胎气。最后还是大皇子妃去宫里请来的太医千般小心、万般努力,方才保住了那一胎。
  后面的事情,大皇子妃没说出口,可大皇子心里也十分清楚:之后,太子一派接着俞氏的事情大做文章,使得他去不了北境,他心里有气,忍不住便与俞氏说了几句。就只是几句而已,偏偏俞氏又哭了一回,一不小心跌了一跤,于是便提前发动了。
  这般想着,大皇子也不由唏嘘了起来:也是福哥儿命薄,偏偏碰上这么个亲娘——胎里几回受难,又是早产出生,自然一生下来便是体弱多病.......亏得俞氏这女人竟还有脸跑来正院哭求!
  大皇子越想越觉俞氏可恶,抬手握住大皇子妃的手,轻声道:“碰着俞氏这般的糊涂人,倒是可怜福哥儿,可怜你了......”说着,他又抬手抚了抚大皇子妃的手背,轻声道,“你放心,你的心,我都明白,此生断不负你。”
  大皇子妃闻言,含泪嗔了他一眼:“殿下就知道哄我!”
  大皇子捏了捏她的手,转头便吩咐下人:“哪有叫侧妃这跪着的,还不赶紧把人扶回去!这个样子又成什么体统!”
  下面的人连忙应了,立时便要将大皇子的吩咐传了下去,可俞侧妃却似乎真的是疯了,她不管不顾的挣扎起来,身上那件单衣险些也要被扯坏了。
  俞侧妃到底是大皇子的女人,边上的人也不敢真用力,要是一不小心扯坏了俞侧妃的衣服,他们这些下人少不得也要跟着问罪,故而动手起来越发束手束脚。
  俞侧妃却是越挣越激烈,最后竟是跪在地上磕起头来,不一时便磕得头破血流,白皙的额角上鲜血淌落,整张脸似乎都变得狰狞了。而她的语声亦是越发尖利凄凉,如同长针一般刺入诸人耳膜:“殿下,殿下,求您为我和福哥儿做主啊!”
  大皇子与大皇子妃听着那一声尖利的嗓音都觉心头一突。
  大皇子更觉头疼,一只手握着大皇子妃的素手,一只手则是用力拍了拍案几,厉声道:“还站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扶回去!”
  正院门口一时乱成一团。
  也就是此时,皇帝与姬月白正好赶到了。
  看着这般场景,看着地上那披头散发、磕头磕得头破血流的可怜女人,哪怕是皇帝都差点没认出来:这竟是当初他给儿子选的侧妃!
  俞侧妃却还认得皇帝,见到皇帝身影,眼中闪过一丝的狂喜。她几乎是立刻便要挤开身前的人,膝行上前,哭着道:“陛下,陛下,福哥儿他是被人害死的。求您发发慈悲,替福哥儿做主......”
  俞侧妃头散发,衣衫单薄,额上还有血污,一眼望去实是面容狰狞,形容狼狈。
  此时忽的扑了上来,差点吓得皇帝后退。好在,大皇子府这些人畏首畏尾没拦住俞氏,皇帝身边的人却各个都是好手,立时便有两个侍卫上前去,一个人一边直接便把俞侧妃的两只手压倒了身后,直接把她按在了原地不能动弹。
  大皇子与大皇子妃也连忙上前与皇帝行礼。
  虽是恨极了俞侧妃这些个丢脸丢丑的模样,可大皇子还是不得不在皇帝面前替她遮掩一二:“俞氏为着福哥儿的事情日夜忧心,今日忽而听说福哥儿出事,一时迷了心窍......还望父皇莫要与她计较才是。”
  皇帝自然不会与这么个疯妇计较,只是他还记着俞氏嘴里嚷嚷的那几句话,不免多问了一句:“适才俞氏说福哥儿是被人害死的?究竟是怎么回事?”
  大皇子妃脸色一僵,真心后悔没叫人把俞侧妃这张能惹祸的嘴给堵上。
  好在大皇子适才听了大皇子妃的话,眼下还能在皇帝面前分辨一二:“俞氏她是一时伤心过度,那些个话父皇也不必太放在心上。”顿了顿,他又低声道,“福哥儿去的时候,我与王妃都在边上,实在是,实在是........”
  到底是亲骨肉,想起福哥儿病逝时的情景。大皇子心下不由大痛,也是眼中酸涩,险些掉下泪来。
  皇帝见状也是叹了一口气,果是没再追究俞侧妃的话,而是伸手拍了拍大皇子的肩膀,道:“听说福哥儿出了事,朕这心里也难受的很。只是,朕想着你怕是要比朕更难受,这便赶紧过来了。”
  听着皇帝这话,大皇子险些又要掉下泪来,只哑声叫了一声“父皇”。
  皇帝亦是满心感伤。
  姬月白在侧看了两眼,便道:“父皇,皇兄,我们还是进去说话?”
  大皇子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抬手擦了擦眼角,勉强挤出笑容来:“说的很是,儿子累得父皇操心,特意出宫抚慰,已是儿子的大不孝,哪里能够叫父皇站在外头.......”
  几人便要往屋里去,大皇子妃跟在后头,悄悄往后递了个眼神,令人把俞侧妃赶紧拉下去。
  就在此时,俞侧妃忽而又叫了起来:“是真的,是真的,殿下!真的是有人在害福哥儿!我与福哥儿母子至亲,这几日梦里总能见着他与我哭诉,说是有人容不得他,有人暗中咒害他!”说着,她又哭了起来,“我可怜的福哥儿,他还那么小,就叫人给害了......殿下,殿下您一定要为福哥儿做主啊.......”
  大皇子妃脸色简直难看到了极点,只是这个时候,众人都在。她若出声未免有掩饰的嫌疑,只得勉强抬眼去看大皇子,等他做主。
  大皇子的脸色也不大好,只是俞侧妃这话多少还是听进去了些,眸光微动,也不知在想什么。
  还是姬月白,快刀斩乱麻,直接便道:“还不把俞侧妃扶回去?”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先把她的嘴也堵了!”
  作者有话要说:  顺利的话还有两更,大概
 
 
  第176章 纸条
 
  姬月白既是出了声,立时便有人拿了帕子堵住俞氏的嘴, 把人拉了下去。
  大皇子妃颇是感激的看了几眼姬月白, 姬月白却是一时间无法回应, 心上已是微沉:俞氏那话听上去好似疯人疯语, 可要是真的落在那些有心人耳里难免要扯出许多是非。
  尤其是那句“有人容不得他,有人暗中咒害他”。
  似大皇子妃这样的,多半是觉得俞氏这是暗示,大皇子妃这个嫡母容不下庶长子, 暗下毒手。
  可若是落到大皇子和皇帝眼里未必真就没有别的意思,比如说:东宫——如今,东宫太子妃与叶侧妃都已有孕,说不得心里也容不得大皇子府的这个皇长孙。
  偏偏,这事最难办的一点就是, 你不能和疯子讲道理。人家俞氏脑子不清醒说胡话, 你要是认真反到是你傻。而俞氏那些胡话会不会引起旁人的疑心, 那就看缘分了。
  姬月白不知道俞氏今日这一番闹腾究竟有没有人在背后操纵,但她心里很是清楚:俞氏这话若是传了出去,东宫那里少不得要受些议论。皇帝心里未必也不会觉得膈应......
  *********
  宁伟国回到书房时已是深夜。
  廊下侍卫仍旧佩刀而立,不顾夜中森凉。
  今日,宁伟国在军营里又和永毅侯争论了一番,只是最后还是没争过永毅侯, 不得不同意对方出兵迎击北蛮骑兵的决定。
  白日里的一番激烈争论到底还是消耗了他许多精力,此时回到书房时还有些困倦。只是,他手上还有不少事, 还是得先处理了才能回房休息.......宁伟国捏了捏眉心,勉强提起精神,心里则是不紧不慢的想着上奏的折子该如何用词时。
  恰在此时,眼角余光忽的一闪,便看见了书案上的一张纸条。
  那张纸条只有一指宽,非常小,此时就夹在两本折子中间,若是不仔细看都发现不了。
  纸条上也只有两个字:薛氏。
  宁伟国死死的盯着那张纸条,咬牙切齿的看着然后忽然揪起那张纸条,掀开熏炉的炉盖,直接将纸条丢了进去。
  熏炉里有火星随之飞起,溅到了纸条上,不一时便将纸条一角烧得卷起。
  直到亲眼看见那张纸条被火烧成灰烬,宁伟国方才起身打开书房大门,询问门口的护卫:“今日午间,可有人来过书房?”
  侍卫立时便应道:“三皇子来过,他说他出来北境,一直想来拜访将军。不过,听说将军不在,他便直接回去了,只是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连书房的门都没进去。”
  宁伟国也并不觉得在他书房里丢纸条的人会是三皇子——三皇子没这能力,也没这脑子。
  只是,若不是三皇子那又会是谁?谁能躲过守在书房外围的重重护卫,无声无息的将那张纸条放在他的书桌上?若是改天那人不放纸条,改放刀片......
  想到这里,宁伟国脸色微变,不觉扫了一眼这些守在门边的侍卫。
  他的目光极为森然冰冷,如同冰刃一般的锋利,几乎能够划破皮肉。
  这样的目光下,那些侍卫不觉也有些瑟瑟,一时间竟是不敢开口说话,甚至不敢动弹。
  宁伟国却是冷冷的道:“都下去领罚。”
  侍卫们皆是深知这位将军的脾气,知道他平日虽是关爱说笑,似是亲和,实则喜怒无常,冷酷无情。故而,此时他们竟也不敢申辩,甚至不敢询问书房里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情,当即便应声退了出去。
  知道侍卫都走了,宁伟国方才冷下脸,蹙了蹙眉头:“会是谁呢?难道........”他没把话说完,只是不觉摇了摇头,眸中隐约还带着些微的复杂。
  宁伟国处罚书房守卫的事情自然是瞒不过有心人的。
  不一时,白启与傅修齐便都知道了这个消息。
  傅修齐脸上还带着笑:“看样子,那张纸条只怕还真是戳中了他的心思。”
  白启也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早前,白启和傅修齐两人私下里便讨论过,刺杀白老将军的刺客家人究竟是死是活,如果是活的又会在哪里?傅修齐当时是一口咬定:“活人总是比死人有用,而且,北蛮那头也未必真的放心宁伟国,肯定是要留些把柄在手上的。”
  事实上,北蛮那头攥着刺客一家人在手里,便相当于握住了宁伟国的把柄。若是一个不好,直接便把那一家子推出去,作为宁伟国里通敌国,谋害白老将军的人证,到时候宁伟国可就是真正的说不清楚了。
  所以,那一家子很大可能还活着,甚至那些人还都是被扣在北蛮手里的。
  也正因此,傅修齐和白启在纸条上写了“薛氏”这两个字——据说那刺客最是孝顺老母薛氏,薛氏这两个应该还算是有些分量。
  而且,纸条上就只有两个字,堪称点到即止,若宁伟国真就因此心生怀疑,自然会想办法联系北蛮那处。而宁伟国今晚的反应和表现也让傅修齐和白启生出了些信心:宁伟国这般大的反应,比如是心里已生动摇,说不得真就要设法联络北蛮询问此事了。
  想到这里,傅修齐忍不住又与白启说了一句:“从今晚到明天,我们一定要紧跟着他和他身边的人,设法知道他和北蛮究竟是如何暗中联系的。”
  白启跟着点头。
  只是,等到第二日,傅修齐和白启还是免不了的失望了一回:宁伟国第二日的行程实际上并无大异。
  早起练武,然后用早膳。
  用过早膳后便往军营去处理事务,午间也没回来,而是令人送饭过去。
  一直在军营里留到晚上,这才回来,又去书房里处理了一些公务,然后回房休息。
  可以说,宁伟国这一整天和以往的每一天并不太大差别,几乎都是在军营里过的。
  傅修齐也有些奇怪:“难道,他们传信沟通的地方其实就是在军营里。”这也不对啊,军营里那么多人,人多眼杂,几乎是最不适合暗通消息的地方了。
  白启眼神微暗:“狐狸的尾巴总是会藏得格外小心,我们还是再试一试。”
  再试一试?那就是要再放纸条?
  傅修齐不由头疼:“......上次还是我忽悠三皇子,说是既来了北境总要拜见宁将军,这才把人忽悠了过去,配合你引开那些侍卫的注意力,这才有机会将纸条放进去。在这之后,宁伟国书房外的守卫人员都涨了好些,哪怕再把三皇子拉上也不可能再进去了?”而且,这一次还好说,要是再拉三皇子去一趟,宁伟国肯定也会怀疑上三皇子。
  白启却道:“谁说一定要放书房了?他不是一整天都在军营里吗?那就直接放他军帐里好了。”以白启的身份,找个借口进人军帐倒是容易得很。而且,军帐中一整日都是有人来来去去,哪怕宁伟国想查估计也查不出来路。
  傅修齐:“.......你不怕别人看到纸条?”
  “那是宁伟国该担心的事情,”顿了顿,白启又道,“更何况,纸条上的东西,除了宁伟国这么个做贼心虚、对号入座的外,只怕也没人能看懂。”
  傅修齐微微颔首表示同意,随即,他又下意识的蹙了蹙眉头,思忖片刻,像是考虑着什么。过了一会儿,他才低声道:“不过,我倒是有个主意,这次我们不写‘薛氏’。”
  白启抬起眼去看傅修齐,并没有说话,而是十分耐心的等着面前的傅修齐把话说完。
  傅修齐低声道:“写‘毛柴村’。”
  白启一怔,一时有些不明白。
  傅修齐却道:“宁伟国当年杀良冒功,几乎杀了毛柴村整村的人。都说贵人多忘事,可宁伟国这样谨慎小心的人,肯定还是会把自己做过的事情桩桩件件的记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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