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反不如谈恋爱——赵十一月
时间:2019-02-19 15:19:58

  白启点了点头。他也不知道从哪里寻了一根铁签,然后开始用锋利的尖头戳破纱窗,一点一点的戳破,一直到戳出一个拳头大小的破洞。然后,他再将手从哪个挑破的洞口探入,摩挲片刻,终于打开了那扇被关好的窗户。
  待得窗户被打开后,姬月白便把白启给推开了,义正言辞的道:“还是我先进去,如果是我的话,哪怕撞上琼昭仪,想必她也不能拿我怎么样。”说到这里,姬月白便又把之前白启的话回敬给了对方,“所以说,我一个人就行了,你跟着过来做什么?”
  白启指了指那扇窗户,冷静提醒姬月白:“这是我开的。”顿了一下,他又道,“还有刚才,如果不是我一路上小心,你早就被路过的太监或者宫女抓着了。”
  姬月白:“.....好嘛,所以说我们两个人简直是最佳组合。”
  白启:“.......”最佳组合?什么组合?偷溜二人组吗?
  情况未明,姬月白也没时间再打趣什么,她与白启两人商量了几句后便小心的爬上了窗台,她往里看了几眼,眼见着窗下无人便转头与白启做了个“没人”的口型,紧接着便轻手轻脚的跳进了室内。
  白启紧随其后。
  两人一前一后的进了内殿后便关上了窗户,姬月白隐约听见琼昭仪说话的声音,悄悄扯了扯正环视左右的白启指了指前面的位置。于是两人便又一前一后的往声音的方向走去。
  正好,前方不远处有一座大理石屏风,姬月白和白启两人猫着腰躲在后面,已经可以隐隐约约听见一些说话的声音。
  是琼昭仪和白守义在说话。
  按理,宫妃与外男说话都是要隔着屏风的,可是琼昭仪和白守义仿佛正在说什么重要的事情,居然就隔着一张木几面对面的坐着。他们身前的木几上摆了茶盏,两人似乎正在一面说话一面用茶。
  虽然因为距离的缘故,白启和姬月白头听不到他们两人对话的具体内容,但是还是能够分得清楚是谁在说话。所以,两人听了一会儿,姬月白便也觉出内中的古怪来:虽然是在对话,可似乎一直都只是琼昭仪单方面的说话,而白守义至多只含糊的应了一句半句。
  白启则是发现了另一个奇怪的地方,他伸手戳了戳姬月白的手臂,然后示意她去看寝阁一角的白铜香炉,然后掩住了自己的鼻子。
  姬月白看了眼那不断升腾出袅袅香雾的白铜香炉也意识到了这古怪之处:这熏香的味道也太浓了?比起甚少入宫的白启,从小生在宫内的姬月白更明白宫中一些心口不宣的小事情:熏香这一类东西太容易被人做手段了,平时还好,可若是宫妃怀了孕那肯定是要在这方面格外注意的,甚至还有为了避免麻烦直接不烧香的——反正花果清香也都很不错。琼昭仪既然能得宠,肯定不是个没有心机的人,眼下她怀着孕,前程似锦,怎么可能不在这方面注意?所以,在她自己的寝阁里烧这样浓的熏香确实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
  想到这里,姬月白也学着白启的模样掩住了口鼻。
  待得从香炉那头抽回目光,再打量着不远处的琼昭仪和白守义时,姬月白终于发觉了白守义的状态有些不对,她实在有些忍不住,探头贴在白启耳边,压低声音道:“你父亲现在的状况好像有些不对。”
  白守义坐在琼昭仪对面,虽然也时不时的在琼昭仪的问题下应声回答,但他本人却仿佛有些不适,身体微微晃动,就连说话的声音也是简短出奇,含含糊糊,就好像........
  “就好像,神志不清。”白启观察片刻,终于也摸着了关键。
  就在此时,琼昭仪的声音似乎终于停了下来,她似乎有些迟疑但还是摸索着将一件东西递给了坐在自己对面的白守义。
  姬月白和白启两人隔得有些远但还是能看见那件东西在光下折出的雪亮光色。在认出那件东西的同时,他们两人的脸色都变了:琼昭仪给白守义的是一柄开刃的匕首。
  匕首雪亮刀光闪过的那一刻,姬月白脑中隐约也生出一个模模糊糊的念头:如果说,琼昭仪借着白守义神志不清的时候陷害他刺杀自己似乎也说得过去。可若是要激起皇帝对白家的厌憎,牵扯上整个白家,她仅仅只受一点儿无关紧要的小伤肯定是不够的,至少也得赔上她肚子里的孩子.......
  可这就更说不通了——琼昭仪至于这么听许贵妃的话吗?眼下她肚子里的孩子乃是她未来最大的依仗,哪怕许贵妃给了她再大的好处,琼昭仪也不应该为着许贵妃赔上自己的孩子啊。
  就在姬月白既忐忑又疑惑的时候,忽而听得殿门被人轻轻叩了几下,随即便有清脆温柔的语声从殿外传来:“娘娘,林公公那头传了消息过来,说是陛下很快就到,请您准备接驾。”
  陛下很快就到。
  请您准备接驾。
  姬月白听到门外宫人清脆的提醒声,脑中断断续续的思绪仿佛也被什么串联了起来。
  她终于彻底想通了这一连串的事情:刺杀有孕嫔妃不算什么,刺杀皇帝才是真正不可饶恕的大罪——刺杀皇帝等同谋反,是要诛九族的大罪。哪怕白老将军功勋赫赫,白家上下一片忠心,可只要皇帝认为白守义刺杀他,认定白家谋反,那么白家就再没有半点活路。
  终于想通关节,姬月白却只觉得心口的心脏紧张的都快从喉咙口里跳出来了。
  她咬着唇,转过头去看身侧神色僵硬的白启,试探着伸手去握对方垂落在身侧的手掌——果然,白启应该也想明白了这里面的干系,他的手心和姬月白一样,满是滑腻腻的湿汗,只怕他此刻比姬月白更加的紧张担忧。
  姬月白勉强压住砰砰的心跳声,竭力维持冷静,开始仔细思量起来局势:白守义眼下神志不清,琼昭仪心怀叵测,琼昭仪最信任的心腹则守在门口,偏偏皇帝马上要到芳华殿了.........
  所以,她和白启这两个手无缚鸡之力又无后援的孩童,现在要怎么做?他们究竟要怎么做才能破开眼前的死局?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早安,我终于回到早九点了,好幸福呀o(* ̄▽ ̄*)o
 
 
  第52章 破局
 
  就在姬月白和白启绞尽脑汁的思量对策时, 不远处那个看似神志模糊的白守义终于在琼昭仪的推动下握住了那柄匕首。
  只见琼昭仪左右张望了一下, 然后伸出手, 试探着扶起神志模糊的白守义, 引导着对方往一侧走去。
  姬月白此时已彻底摸清了琼昭仪的想法:既然她要让皇帝以为白守义是刺客,那自然要摆出刺杀的架势,不能让白守义直愣愣的站在这里。估计,她是想让白守义拿着匕首站在阴暗处, 见驾时假意叫破呼救,皇帝惊怒之下多半也不会怀疑。至于白守义, 以他目前的状态, 甚至来不及喊冤就会被皇帝身边的护卫当场斩杀——或者说,既已到了这一步, 无论是于阁老、许贵妃还是眼前的琼昭仪都已打定了主意要叫白守义当场丧命。只要白守义一死, 刺杀皇帝之事才算是真正的死无对证、铁证如山,哪怕事后有人质疑, 白家这谋反之名也是再洗脱不得。
  这一番布局可真是狠毒到了极点,根本是不给白家留半点活路。
  姬月白心思急转,一时间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紧紧攥着白启的手看着琼昭仪扶着白守义的手缓缓行动。
  他们两人都还小,手掌也未长成,掌心更满是湿漉漉的冷汗, 在攥紧对方的同时似乎还能感觉到胸口那砰砰砰的心跳声,那鼓噪的心跳声如同擂鼓,随着琼昭仪的行动而越发激烈。
  怎么办, 怎么办?
  姬月白咬着唇,因为用力过度的缘故似乎还尝到了铁锈般的血腥味,几乎无法维持冷静。
  她抓着白启的手躲在大理石屏风后,一面思索一面眼看着琼昭仪和白守义的身影越来越近,终于慢半拍的意识到了什么:琼昭仪这是想把白守义扶到屏风后,也就是姬月白和白启两人现下所处的屏风。
  姬月白心脏重重一跳,随即便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双眸蓦的一亮,转头去看白启。
  “琼昭仪怕是想把你父亲扶到这座屏风后。”姬月白迟疑了一下,然后才用求问的语气道,“如果他们靠近了,你有把握在移机之内,以最快的速度内敲晕你父亲吗?”
  芳华殿,琼昭仪,白守义——这一个布局,最容易下手的其实确实是白守义,而破局也应该从白守义的身上着手。
  白守义眼下神志晕晕却还是没有彻底晕过去,还能含糊应对和行走,外人若只是粗略一瞥显然是看不出什么异样的。而且,眼下内殿中光线如此昏暗,香炉烧着农香,香雾浓的几乎熏眼,这样的情况下,当皇帝看见一个拿着匕首的男人躲在屏风后,再有琼昭仪等人在侧言语引导,自然会顺理成章的以为这就是个刺客。
  可若是白守义彻底晕过去了呢?琼昭仪再是指鹿为马也不可能说一个昏迷之人就是刺客?只要白守义不被当场毙命,等他彻底醒过神来,这事自然也有了分辨余地。
  白启闻言亦是跟着会意过来,蹙眉思索片刻才道:“我人小力微,武道上也才起步而已,若父亲全盛时自是没办法的,但眼下父亲神志不清,倒是可以一试。”
  “必须一击必中,”眼见着琼昭仪扶着白守义越行越近,姬月白那刻意压低的语声也越来越急切起来,犹如匆匆滚落玉盘的珍珠一般清脆急促,“琼昭仪的心腹就守在外面,要是一击不中,她出声一叫,那么我们就绝不会有第二击的机会。”
  白启神色郑重的注视着琼昭仪以及被琼昭仪牵引着行动的白守义,终于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姬月白深吸了一口气,强自冷静下来,竭力给自己打气,像是自语又仿佛是安慰白启:“只要把你父亲击晕,那么这一个死局便也算是有了缺口,我们也就有了和琼昭仪谈判的筹码......”
  眼见着琼昭仪马上就要上前,姬月白连忙松开自己攥着白启的手,然后又十分紧张的叮咛他,“琼昭仪还怀着孕,眼下三月未到,你出手的时候千万小心,千万千万别伤了她——她肚子里的孩子就是她眼下最大的希望,你要是毁了她的希望,指不定她立刻就要疯了,肯定是要与你鱼死网破了........”
  白启亦是已彻底冷静下来,点了点头表示明白。然后,他深吸了一口气,半蹲下来,右臂轻抬,小臂内敛,手掌握拳,向前虚推,点地的足尖至小腿再至大腿的线条凌厉且流畅,如同他微微前倾的脊背一样暗蕴着随时都可能爆发的力量——他摆出的是最简单也最精妙的起手式——白家子弟自幼习武,白启更是由白老将军一手带大,幼时也曾在军中习武,颇得白老将军精传,虽然还没正式开始习武学习战场搏杀但基础功确实是十分扎实,至少这一个起手式可攻可守,变招自然也是很快。
  此时的白启神色肃然,与先前跳脱玩笑的模样全然不同,他就如同一只盯住了猎物的凶兽,全神贯注的准备着,随时都可能一跃而起扑杀猎物。
  姬月白也跟着屏住呼吸,紧张的在自己心里数着时间——只要白启一击成功,她就必须出声安抚住琼昭仪的情绪,要是对方情绪失控唤来门外心腹或是惊动芳华殿里其余人等,众目睽睽之下,她们之间最后的谈判的机会就没了。没了后路之后,琼昭仪说不定还会做出什么失去理智之事,情况就更不可控了。
  眼见着琼昭仪马上就要扶着白守义绕过面前的大理石屏风,半蹲着的白启忽然一跃而起,朝着白守义的方向飞扑而去,以手握拳,直击白守义的额头——他深知自己人小力微,眼下更是不敢留力。
  因白守义本就神志昏沉,额角遭了重击,他也不由依着本能向后退了两步。可这两步也并未冲消白启那一拳,他高大的身子随之一晃,随即便歪歪的往后倒去,发出重物落地时的闷声。
  这一击实在是疾如闪电,哪怕姬月白都吓得呆了片刻,更何况是久居深宫的琼昭仪——眼见异变骤生,琼昭仪面色微白的看着白守义倒在地上,先是呆怔片刻,随即便伸手护住自己还未显怀的小腹,下意识的也往后退了几步,喃喃道:“你,你们......”
  琼昭仪的脸上失尽了血色,待得发现这打倒白守义的不过是个年纪尚小的少年后方才勉强回过神来,正欲开口叫人进来护卫。
  也就在此时,调整好了心绪的姬月白抬步上前去,轻声安抚道:“娘娘莫要慌张。”
  琼昭仪看见从屏风后走出来的姬月白,毫无血色面庞上神色又跟着变了数遍。想起姬月白的身份,她又惊又慌,还有几分秘密被发现后的恼怒:“公主?你怎么......”她心潮激烈本欲质问姬月白为何带人偷入殿中,可话到一半却又想起眼下情况,只得强自忍耐,竟是又把那些质问的话给咽了回去。
  姬月白先前在屏风后早便想好了说辞,眼下虽然十分紧张,但还是凭借着本能,强自把话说下去:“还请娘娘冷静——您还怀着孩子呢,眼下情绪激动,若是动了胎气可怎么办?”
  姬月白这话倒是正好说到了琼昭仪心坎上,且她语声轻缓、隐含善意,琼昭仪听入耳中竟是真的渐渐缓了神色,稍稍冷静。
  只是,哪怕冷静下来,想起自己所有筹谋只差最后一步却被姬月白还有那个莫名其妙窜出来的小子一手推翻,琼昭仪多少还是有些恼怒。她的面色和语气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我自问平日不曾冒犯殿下,便是对着淑妃娘娘亦是十分恭谨.......殿下今日又为何带人闯入我宫中?”她不提白守义的事情,反倒是直接质问姬月白偷入殿中之事,显然是想先发制人,占据制高点,把眼前这事糊弄过去。
  可姬月白却神色不动,反而垂眸扫了一眼正躺在地上的白守义,淡淡道:“我自然是跟着白副统领后面进来的。”
  说到白守义,琼昭仪的脸色也跟着变了变,她抿了抿唇,没有说话,可心情却更是糟糕:白守义如今昏迷不醒,许贵妃吩咐她的事情还不知要如何收场呢……
  然而,姬月白此时却又抬起下巴,挑眉看向琼昭仪,接着往下说道:“父皇素是宠爱昭仪娘娘,若是知道您今日屏退诸人,只留白副统领在殿中饮茶说话,还不知要作何感想呢.......”孤男寡女,一者还是宫妃,要是皇帝知道了,哪怕真信任琼昭仪也不肯不存一点芥蒂。
  “殿下!”琼昭仪自是聪明人,听到这里已是又惊又怒,断然开口打断了姬月白的话。随即,她才勉强压住心头火气,目光从躺在地上的白守义和站在一侧的白启身上飞快的掠过,最后终于落在这个站在自己面前的小公主身上,端正了神情,轻缓而郑重的问道,“殿下此来,究竟有何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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