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反不如谈恋爱——赵十一月
时间:2019-02-19 15:19:58

  良久,方才听见太后一声长叹:“也是冤孽.......我这儿求了半辈子的佛,也不知能有多少福泽留于后人。”
  这一声叹息,也不知是怅然还是悲悯,又或者是自嘲。
  庄嬷嬷不由出声安慰起来:“琼昭仪这一胎也已养了九个月,想来便是有些意外,皇嗣应是无事.......”说到底,这孩子也已养得差不多了,倘琼昭仪不好,关键时候,皇帝怕也是会有决断的。
  方太后唇角笑意却是极冷:“我说的不是皇嗣,是皇帝。”
  庄嬷嬷闻言不由一顿,随即像是明白了什么,神色微变,但还是恭谨的垂着头,不敢应声。
  方太后却是喃喃着:“琼昭仪?也是可怜了.......”
  ........
  一刻钟不到,庄嬷嬷便从小佛堂里出来了,她与姬月白一礼,便道:“太后已是知道,只是眼下正在礼佛,不宜出门。难得公主也在,太后让老奴来与公主说一声,让您代太后去一趟延庆宫,看看琼昭仪的情况。”
  姬月白隐约觉察到庄嬷嬷神色间的变化,心下微微有些疑惑但此时确也不是追究的时候——这应该是庄嬷嬷与太后之间的事情,追究太深反倒不好;而琼昭仪的事情实在是疑点重重,姬月白确实是很想过去看看。
  所以,姬月白微微颔首,这便应了下来:“我知道了。”
  姬月白的动作并不算慢,但她赶过去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还是慢了,大部分人都已等在了产室外:皇帝、许贵妃、方宸妃、张淑妃还有贤妃,其下还有些皇帝的新宠,后宫里略有头脸的人查不多都已到齐了。连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还有大公主都被带了来,只有四皇子因为身体的缘故没到。
  故而,姬月白赶到的时候,诸人的目光难免都看向了她这个后来者。
  姬月白神色不动,态度从容的上前去与皇帝还有其他几人见礼,说了太后的意思。皇帝正心烦着产室里的情况,只略摆了摆手便让姬月白坐下了。
  姬月白看了眼站在皇帝身侧的许贵妃:看样子,派去慈安宫报信的人约莫是最后一批的?也不知许贵妃有意还是无意。
  姬月白挨着大公主坐下,贴在她耳边悄声问起情况:“我看父皇神色不大好,怎么了?”
  大公主胆子颇大,只是在这么个沉闷的氛围里多少有些胆怯,声音也不由压低了许多:“我听人说,好像,好像是卡着了.......”她其实也不大懂这些,只是隐约从大人的语气里听出了事态的严重,“反正,父皇他们心情都不好,咱们还是别说话了。”
  说罢,大公主便又端正的坐好了,仿佛真就是一个不言不语的乖宝宝。
  姬月白看在眼里,倒是觉得有些好笑,只是也知道这时候确实不好太打眼——要不然一不小心被迁怒了就不好了。
  就在此时,忽而见着产室里有人掀了帘子出来出来,却是个步履蹒跚的老太医。
  那老太医急匆匆的掀了帘子出来,跪倒在地,慌忙与皇帝道:“陛下,不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章有几点比较重要,写得有点慢,见谅。等我理顺了就好了,么么哒mua! (*╯3╰)
 
 
  第61章 香囊
 
  太医跪在地上, 头抵着森冷的地面,浑身都在发颤, 就连那竭力平稳的声音似也跟着颤抖:“昭仪娘娘受惊过度,眼下实在使不上力气........且胎儿卡着下不来,再拖下去只怕就........”
  皇帝双目冷沉如鹰隼,如雷霆闪电一般的落在太医身上。
  太医低声道:“陛下,若是在这样下去, 臣等只怕是要开催产药了。”
  皇帝只恨不得上前去踢一脚才好, 咬紧了牙关这才森然道:“那还不快去,还在这里做什么?”
  太医却仍旧叩首,诺诺道:“昭仪娘娘体弱,催产药也只是一试, 若是分量太轻, 眼下怕是也起不到作用;若是分量过重, 以娘娘如今的身体状况只怕也是.....”
  皇帝眼见着太医说一半留一半, 偏句句都不是好话,加之耳边听着的又是琼昭仪自产室里传出来的凄厉呻/吟, 一时间怒火攻心,上前踹了太医一脚:“还不滚去开药, 若昭仪或孩子有个万一,朕唯你是问!”
  说罢,皇帝还不解气,又踹了一脚。
  许贵妃忙上前拦了拦,低声劝慰道:“陛下息怒, 太医也是尽忠职守,谨慎惯了,才在这个当头斗胆多问了几句。昭仪妹妹眼下又是这样的境况,最缺不了人,还需太医加紧用药才是.......”
  在许贵妃低柔的劝慰声中,产室里不断有宫人进进出出。
  那些宫人端着一盆盆热水进去,然后又端着一盆盆还带着热气和铁锈腥气的血水出来。进出间,帘子一次次被掀开,琼昭仪那凄厉痛苦的呻.吟从里面传出来,似就在耳边。
  众人的脸色不由更是难看起来。
  许贵妃挽着皇帝的胳膊也没敢多劝,只扫了地上的太医一眼:“你还不快去开药,琼昭仪腹中怀的乃是皇嗣,若有万一,便是你一家子的命也不够赔。”
  太医连滚带爬的起来,这就要去开药。
  皇帝此时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来,一字一句犹如钉子:“贵妃说的是,皇嗣最是要紧,务必要保住了!”
  在场诸人皆是心眼皆明之人,哪里还不知道皇帝话中之意——皇帝这是授意太医,若有万一,务必先保皇嗣。说到底,皇帝最看重的还是子嗣,在血脉子嗣面前,什么新宠旧爱那都是假的,都是能舍了的。
  姬月白垂下眼,看着自己脚尖上绣着的一丛淡紫小花。她固是眼观鼻鼻观眼,一言不发,可心里却是清楚得很:无论琼昭仪滑到这事是不是意外,琼昭仪今日怕都要“难产而死”,至于她腹中那个孩子,能不能活下来,那就要看许贵妃的想法了。
  至于琼昭仪身上的那些疑点,到了此时,想必也是无法可解了。
  说来说去,也是琼昭仪出身低,没个强硬的娘家——她原也不过是普通官宦人家出来的姑娘,因缘巧合被皇帝看中宠爱,一步步走到昭仪的位置。除了皇帝的宠爱,琼昭仪本就一无所有,她在宫里出了事,谁又会追究、谁又能追究?到时候宫里给些个赏赐,琼昭仪的娘家人还得千恩万谢,暗道女儿没福......
  姬月白坐在大公主身边,就这么出神的想着事情,时间却是过得很快,很快便到了午间。
  这一下,不仅是许贵妃,就连方宸妃等人也都开始纷纷劝说皇帝用膳,贤妃心疼儿子女儿坐这儿枯守着,开口求情时还把几位皇子公主捎带上,柔声道:“几个孩子也都坐了一上午,至今水米未进,陛下便是看在他们兄弟姐妹的份上也该心疼些儿,略进一些。”
  皇帝想起后头的儿子与女儿,心头的燥郁也略压了压。他到底还是个慈父,看重子嗣,想着女人生孩子生个一天一夜也是有的,确实不好饿着累着孩子,疲惫焦虑的神色稍稍缓了缓,转头与坐在后面的皇子与公主们摆了摆手:“这都午膳时候了,你们也都回去用膳.......用过膳后也不必来了,回头补个觉,好好休息一会儿,不必累着自己。”
  许贵妃也跟着叮嘱大皇子:“琪哥儿,你是做大哥的,可得照顾好底下的弟弟妹妹。”
  大皇子端出长兄模样,领着底下弟妹行过礼,这才便要引着下头的弟妹出去。
  皇帝看在眼里,多少也觉宽慰:男人对于自己第一个孩子,对于长子总是更多几分看重的。且大皇子为人也确实是沉稳可靠,颇有长兄之风。
  二皇子本还想要再争个先后,可到底顾着眼下的氛围,生怕这会儿争执起来反而令皇帝生厌迁怒,只得暂时忍着气跟在大皇子身后离开。跟在二皇子身后的则是三皇子与大公主,姬月白却是落在最后。
  姬月白走到一半却是出人意料的转了身,抬步往皇帝处走去。只见她小步走到皇帝身侧,用指尖儿抓着明黄色的袖子,仰起莲瓣似的小脸,用那乌溜溜的眸子看着皇帝。
  就像只亲人的小狗,她使劲儿的往皇帝怀里拱,带着自然而然的依恋和孺慕,就连声音也像甜糕一样的又软又绵,仿佛还有些怯生生的:“我不走,我要在这里陪父皇。父皇不用膳,我也不用.......”
  其余几个已经走到了门边的皇子与公主一时儿顿住脚步,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看着姬月白抓着皇帝的衣袖撒娇卖乖,神色各异。
  宛如看着一个叛徒!
  大公主也不由暗自嘀咕:二妹妹果然是越来越狡猾了!也怪她枯坐一上午,一时儿精神疲惫,竟是没想着去安慰父皇!
  二皇子恨得咬牙:姬月白可真是越来越会装模作样了!对着他和张家人时是一张脸,对着父皇时又是一张脸,偏还不能在父皇面前揭了姬月白这假模假样。
  大皇子则是暗悔自己走的太快,这都前脚出了门,再折回去似乎也不好。而且,无论什么事,第一个这样做的人自是最好的,跟着做的人反是落了下乘。
  只皇帝一个觉得满心妥帖,那颗满是焦虑担忧的心仿佛也被温水的泡着,竟是有些温温热热的感觉。他低头看着看着小女儿满是孺慕的眼眸,十分的受用,心下暗道:这孩子年纪虽小却实在懂事,重情重义,竟还会心疼起父亲了。真是难得.......
  这么想着,皇帝长叹了一口气,一伸手,这就把姬月白抱了起来。他紧紧的搂着姬月白,让女儿娇嫩的面颊贴在自己颈边,然后深深吸了一口气:“好,父皇和皎皎一起用膳。”见几个儿子女儿还呆站在门口,他叹了一口气,又摆了摆手,“你们先回去,这儿有皎皎呢。”
  几个皇子与公主这才犹犹豫豫的走了。
  张淑妃在侧瞧着女儿被皇帝抱在怀里而二皇子却被皇帝三言两语的赶出去,心里只恨得女儿狡诈——小小年纪竟是这样多的心思手段,也不知是像了谁的!她是最看不得姬月白得意的,这便伸出手来欲要从皇帝怀里把人接来:“陛下,您也累了一早上,还是妾来抱她。”
  皇帝却道:“没事,皎皎又不重。”
  说着,他用手掂了掂女儿的分量,不免又吩咐人赶紧端午膳来,总不能饿着自家小女儿。
  姬月白靠在皇帝怀里,朝着张淑妃的方向眨了眨眼睛。
  张淑妃接着她递来的眼神,差点没把银牙咬碎了,不禁再一次含恨暗道:早知今日,当初便不该生了这孽障出来!
  产室周侧到底血腥气重,皇帝最后还是抱着姬月白在偏殿略用了一点,因为记挂着琼昭仪那一头,无论是皇帝还是姬月白都没什么胃口,只略用了一点,便叫人把膳食端了下去。
  吃过午膳后,皇帝又抱着姬月白在产室门口等着,只是产室里的声音已是越来越低,就连太医的脸色也是难看到了极点——很显然,哪怕是下了催产药,琼昭仪的情况也依旧不容乐观。
  等了一会儿,姬月白出门小解,也没多带人,只叫了描春跟着。只是,实在不巧,她才刚出了门,还未来得及在游廊拐角处转弯,迎面便碰见一个满面泪水的年轻宫人。
  那宫人似是认得姬月白,仓皇的扑上来跪倒在地上,连连哀求:“殿下,求求您了,求您带我去见陛下。许贵妃她有意暗害我家娘娘,倘再拖下去,我家娘娘怕是......”
  姬月白稚嫩姣好的面庞却仍旧是冷漠的,她猜着这约莫是琼昭仪身边的宫人但也并不清楚对方究竟是什么底细,自然只是平淡以对:“带你去见父皇?就算见了父皇又怎么样?难不成,你还有什么证据?”据她所知,许贵妃做事素来小心谨慎,根本不可能留下什么人证物证,这宫人便是见了皇帝怕也不过是叫嚷几句,最后也不过是让许贵妃哭几句冤,惹得皇帝生怒而已。
  那宫人神色一僵,似也不知从何处说起,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随即,她眼睛余光瞥见不远处跑来的几个太监,神情间更见急促与焦虑,乌黑的眼中有波光一闪而过。她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态度决然的扑上来抓住姬月白的淡青色的裙裾,用极快的语速匆匆道:“殿下,许贵妃之所以忽然出手暗害我家娘娘是因为我家娘娘无意间发现了她.......”
  就在此时,那几个太监已快步跑了上来,伸手一手扣住年轻宫人的肩膀,一手扣住对方下颚令她无法言喻,这就要把人拖下去。
  姬月白不由蹙眉训斥:“你们做什么?”说罢,便欲伸手把抓着自己裙裾的年轻宫人扶起来。
  那太监却是一面扣着宫人下颚往对方嘴里塞东西堵嘴,一面笑着解释道:“殿下误会了——这是琼昭仪身边伺候的宫人,琼昭仪出事时她也跟在身边。贵妃娘娘说了,这些奴才一没有在琼昭仪今晨出门前劝住主子,二没有在主子身边好好小心伺候。今日琼昭仪路上出了意外,皆是这些奴才没有尽心服侍的缘故。既如此,这些个奴才自是不能再留,贵妃娘娘特特吩咐了,要把这些奴才都给绑了,待得琼昭仪那头事毕,交由陛下或是琼昭仪亲自处置。”
  这是许贵妃的延庆宫,对方有理有据,领的又是许贵妃的命令,便是姬月白也不好反驳什么,最后只能摆摆手:“我知道了。”
  那几个太监得了姬月白的话,悄悄松了一口气,立时便手脚利落的把这年轻宫人拖了开去。
  那宫人犹自挣扎着,挣得发髻散落,满是泪痕的小脸几乎都被埋到了乌发里。她那双乌黑的眸子里盈满泪水,眼眶通红,绝望又悲痛的看着姬月白,被堵住的嘴里不断地发出“呜呜”的声响,好似垂死的凶兽一般可怜无助。
  描春心知这宫人若是被拖走怕是凶多吉少,看在眼里也觉可怜,只得微微侧头避开对方的目光。
  姬月白却神色不动,直到那些人都走远了,然后才将自己紧攥着的手掌松开——适才她伸手去扶跪下膝下的年轻宫人时,对方趁势递了一样东西到她手上。
  掌心摊平,里面是一个破旧了的红色香囊,像是被人用剪子剪破了,只能隐约看见一角用金丝绣了个“琼”字。
  难不成,这是琼昭仪的香囊?对方把这东西给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
  姬月白随手将那香囊收了起来,心下疑惑更胜:以许贵妃先前的做派,怕是想要将琼昭仪养胖了,等到产期时来个意料之中的难产,到时候的效果必是比现在更好,何必兵行险着的弄出个“滑到”?又或者说,真就像是那个年轻宫人所说的,是琼昭仪无意间发现了什么,这才逼得许贵妃不得不突然出手?
  千头万绪,线索却几乎没有,姬月白一时间也没想出什么,最后只能把那疑惑往心里压了压,然后起身去小解。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