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反不如谈恋爱——赵十一月
时间:2019-02-19 15:19:58

  虽如此, 姬月白到底没有让傅修齐再催第二次, 这就一鼓作气的从椅子上起来,披上斗篷后便起身往外走了。
  傅修齐顿了顿, 最后还是跟在姬月白的身后, 一同出了门。
  他们出门时, 外头的雪已下的颇大,地上铺了一层白茫茫的细雪, 雪上映着的却是银白色的月光。
  冷光瑟瑟而动,不堪盈手一赠。
  姬月白上马车回宫时还往外望了一眼,心下暗道:都说瑞雪兆丰年, 希望明年能比今年更好些........
  然而,时事的发展却与姬月白的想法截然相反,临近年关, 边关告急。
  北蛮老汗王病逝,北蛮王庭内部经了几场厮杀,成年的几个王子也都死的差不多了,最后登位的新王年仅十四,王庭诸事皆决于左贤王。十一二月的草原正是天寒地冻,缺粮少衣的时候,又有王位交替,底下人心自是蠢蠢欲动。那左贤王亦是有意立威,索性便拉着新王这面大旗振臂一呼,将几个部落的人马分做几股,直往大周边镇而来,打算劫掠一番,发一笔横财。
  好在,眼下边境还有白老将军坐镇。虽初时不察,大周军中又有内奸里应外合,叫北蛮得了些便宜。但待得白老将军反应过来,这便令人收兵回城,固守城内——这样的天气,城墙上浇上水都能结出一层冰,守起城来自是事半功倍,以逸待劳。
  北蛮的骑兵绕着边境转了一圈,眼见着这骨头有些难啃,可又不好就这么灰溜溜的收兵回去。
  亏得那位北蛮左贤王脸皮极厚,眼见着战不好打,转头便要遣使去大周议和,说是新王登位,想要与大周修好,要代新任汗王向大周求娶公主,以结两国之好。为表诚意,这位左贤王自个儿便先从王庭里挑了个北蛮公主,连同使臣一同前往大周——为扶持新王,左贤王自己就弄死了好几个王子,这位公主便是其中一位王子的胞妹,如今又被提溜出来,也算是给废物利用上了。
  北蛮在边境闹了这么一场,大周上下就连过年节都觉不是滋味,偏偏人家转头派了使臣来,说是议和来的,你不接待还不行。
  皇帝是个讨厌麻烦的人,北蛮这些年时不时的在边境生事,他便是看折子也是看烦了的。如今,北蛮主动低头,遣使求和,谋求联姻,他心里头其实也是愿意的——哪怕对方只是权宜之计,可是眼下这情况,便是安稳个几年也是好的啊.......
  对皇帝来说,摆在他面前唯一的难题就是:他就两个女儿,大公主姬月华才九岁,小公主姬月白也只八岁,都还是一团孩子气儿的小姑娘,远没到论及婚嫁的年龄。更何况,哪怕两个女儿真就正当婚配之龄,他这做父亲的也是不舍得把自己如珠似宝的女儿嫁去北蛮和亲——北蛮原就是冷寒之地,那些蛮人也都野蛮得很,到现在都还有父死子继的事情。而且,眼下北蛮当权的是左贤王而不是那位要联姻的新王,瞧左贤王那野心勃勃的样子,真要嫁了新王,指不定哪天就做寡妇了.......
  皇帝想要议和,又不舍得女儿,这就有些难办了,只得先把北蛮那几个使臣往边上一丢,转头又与内阁商量起来。
  谢阁老对于联姻和亲这些事素是不喜——这国与国之间的战与和,根本不是光靠女人能够解决的。只他也明白皇帝求和之心,心知自己说不出什么好话,索性便垂下头,没有多说。
  于阁老便道:“两国联姻本就是好事,且北蛮公主也已随使臣一同入京,可见北蛮诚意。事已至此,便是为了边境日后安宁,我朝也许拿出些诚意来。”
  皇帝也知这个理儿,只是还是不免说:“两位公主年纪都还小呢......”左贤王送的又不是女儿,自然舍得很;反正皇帝他是不舍得嫁女儿的。
  结果,于阁老便也跟着点头:“陛下说的是,两位公主年纪都还小,还未到婚配之年。依臣看,不若先应了和亲之事,定了婚约,便道是待公主长成再行婚事。若北蛮当真是诚心求娶公主,在公主长成之前,必是不会轻启战端,破坏两国情谊........”
  当然,于阁老也知道皇帝约莫不舍得女儿,顿了顿后又接着往下道:“若此后,北蛮贼心不改,再犯我边境,那么这婚约之事自然也要另当别论。”
  皇帝果是被于阁老的话说得心头微动,下意识的微微颔首,嘴里仍旧道:“若北蛮此后再无所犯呢?”难不成他还真嫁女儿?
  于阁老肃然道:“若北蛮真就诚心至此,边境能得数年平安,天下百姓必感念皇恩浩荡。”要是许嫁个公主真能换回这么几年的平安,其实也挺值的——公主生来便受天下百姓供养,金尊玉贵,养尊处优,难不成就不能为国奉献一下?
  皇帝脸色有些不大好看。
  于阁老便又委婉加了一句:“眼下北蛮王庭局势尚且不明,再等个几年,指不定又有什么变化呢........”
  反正,于阁老打的就是先拖一拖,暂时稳住北蛮的想法:哪怕定了婚约也不是立刻成婚,中间隔了几年,事随时迁,说不得北蛮那头新王已经给左贤王干掉了,也或许两国又开战.......反正,到时候要改主意悔婚也不是不行。
  皇帝动了动唇,终究还是没有立刻定下,只是道:“容朕再想想。”
  于阁老瞧着皇帝脸色,倒是没再多说什么——再说就有点儿像劝人卖女儿了。
  *******
  北蛮遣使求娶公主的时候,很快也传到了宫里。
  慕贤妃最是担心不过:大公主虽只比姬月白大一岁,可也是做姐姐的,若皇帝真有意应下和亲之事,那大公主自然是最好的人选。慕贤妃固然偏疼儿子些可也宝贝女儿得很,瞧着身前活泼伶俐的女儿,哪里舍得远嫁?更何况是北蛮那种偏僻荒野之地!
  她越想越是忧虑,实在是坐不住了。虽然,她眼下是不敢去问皇帝,可私下里还是使人去寻家里说话,自个儿则是亲自去许贵妃那头问消息。
  许贵妃掌管宫务,为人城府深沉,倒是比其余人知道得更多些。她与慕贤妃关系一向都好,连带着大皇子与三皇子也很是亲近。
  故而,此时见慕贤妃求上门来,许贵妃倒也不介意给人漏些口风:“陛下已令我收拾秋风殿。”
  慕贤妃端着茶盏,抿了一口茶,没有说话。她握着茶盏的手指修长细白,几与玉盏一色,只指尖微微发颤,心下跟着泛冷:这会儿不是选秀之年,宫里又没什么要升位份的妃嫔,皇帝此时让人收拾秋风殿,必是要收拾出来给那位北蛮公主的。也就是说,皇帝已是有了和亲的打算,至于要不要嫁公主.......
  慕贤妃缓缓的咽下一口茶水,只觉从舌尖到舌根都开始泛苦味。
  常言道,有人喜有人忧——与慕贤妃眼下的忧虑苦涩不同,张淑妃虽然有女儿却是半点不愁,反到是起了点旁的心思。
  听了北蛮求娶公主的消息,张淑妃还与身侧的薛女官道:“我瞧着北蛮来使倒是颇为诚心,若说起来也是一门好亲事,于国于民也都是好事儿........”
  在张淑妃想来,姬月白这女儿留在身边也是讨债,倒不如嫁的远远的,眼不见为净。而且,这嫁过去是给人北蛮王做王后,也没辱没了姬月白这大周公主的身份。就是那北蛮王本人,如今也才十六岁,只比姬月白大了六岁,正是个年轻有为的少年郎,听说人长得也不错........
  张淑妃真真是越想越觉得两人般配,只恨不得立刻就去与皇帝说此事。
  薛女官实不知该如何与张淑妃说话:是人都知道北蛮是个火坑,偏张淑妃这做娘的倒是总想着推女儿进火坑.......
  她顿了顿,只得缓声劝张淑妃:“两国联姻乃是国之大事,非同小可,娘娘不若与国公府商量一二?”
  张淑妃闻言不由颔首:“也是,这事是该先问问家里的意思。”
  薛女官见暂时劝住了人,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只是薛女官实在小看了张淑妃——她既是起了此念,自是越想越觉得这主意好,哪里又会轻易放弃。因她素来便没什么耐心,不过几日便唤了张夫人入宫,然后便与自家嫂子细细的说了自己的想法,口上道:“皎皎这性子,嫂嫂也是知道的。我到底是做娘的,再没有不愁的,只怕她长大后不好说婚事。如今,北蛮使臣一来,我倒觉得那北蛮王也不错,他这年纪也不大,与皎皎差不多,又是个真心求娶的........”
  当然,张淑妃还有一点儿不可见人的小心思,对着自家嫂子时也说得十分委婉:“说来,二皇子只比那北蛮王小一岁,再过几年便要入朝当差了,总是要多准备些才好。”
  虽说二皇子乃是今上唯一嫡子,可如今大皇子、二皇子都快到入朝当差的年纪了,皇帝却是半点没提立太子的事情,实在是由不得人不心急。张淑妃想着,自己替国分忧嫁个女儿出去,皇帝心里也必是感念的。而且,若是姬月白运气好,日后在北蛮站住了脚跟,多少也算是个助力。
  作者有话要说:  真的是很晚了,卡文卡的心好酸,好想抱着大家嘤嘤嘤
  大家晚安,么么哒mua! (*╯3╰)
  另外,蟹蟹大家的营养液
  读者“铃兰”,灌溉营养液 +1 2018-10-30 20:18: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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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9章 哭诉
 
  哪怕是以张夫人的见多识广, 听到张淑妃这般思路清奇的说辞也是一时没回过神来,反是坐在原地发了一回怔。
  不过,张夫人到底非比寻常, 她很快便稳住了自己的心绪, 伸手握住张淑妃的手腕,开口劝道:“娘娘这又是哪里的话,二公主如今连十岁都没到,哪里就要论及婚事了?”
  顿了顿, 张夫人又补充道:“再者,长幼有序, 便是要论婚事,总也得等大公主这做姐姐的先定下了, 才好说二公主的事情。”
  张淑妃:“......”一心急,倒是忘了还有个大公主拦在前头。
  被自家嫂子这么一说, 张淑妃多少有些讪讪, 她现下是知道自己这想法有多不着调了, 但还是强撑着嘴硬道:“我听人说,也不是立刻就要成婚,只是先定亲而已。皎皎只比淼淼小了一岁,先和人定个亲, 其实也没什么的......”
  “娘娘此言差矣!”张夫人这回却没再惯着自家小姑子,她端正了神色,连声调都显得肃然凝重起来,“这联姻原就是两国邦交大事, 陛下与内阁自有主张,本就不是我等可以置喙的。这样的话,娘娘万不可再说。”
  张淑妃见嫂子态度郑重,秀眉微微蹙起,但嘴上还是乖乖的应了。
  张夫人想起自家小姑子往日里的不靠谱,不免多交代了几句:“二皇子的事情,娘娘也不必担心,家里早有章程。如今,娘娘最要紧的便只有两样,一是照顾好二皇子;二则是想法与二公主修好........”
  一提起姬月白这孽女,张淑妃那真是一肚子的委屈都没处说,不禁便拿了帕子按住眼角,抱怨道:“嫂嫂是不知道,皎皎那丫头就是个记打不记吃的白眼狼!我往日里待她多好,她全不放在心上,就光记着我那丁点儿的不好了。如今,她防我就跟防仇人似的,我这儿便是想做什么也不成,时不时的还得听她翻旧账,好似我对她多不好似的......”
  张淑妃和姬月白这母女关系,成国公府也不是没劝,早几年的时候,十回里总有一二回是劝张淑妃待女儿慈和些,莫要在外露了颜色。自姬月白搬去慈安宫,成国公府的人是来一次劝一次,次次都劝张淑妃要想法子与姬月白修好。张淑妃被亲娘亲嫂子这车轮劝给劝得头疼了,倒也试着和姬月白示了几回好,偏姬月白却是半点不领情,母女两个感情自然是越来越僵。所以,张淑妃如今正是恨不得早些把女儿远嫁了,省得自己再被家人念叨,也省了再看女儿冷脸。
  张夫人也是见惯了世事的人,一直觉得这得这母女之情乃是天生,似姬月白那样小姑娘,正是亲近母亲的时候,偏张淑妃一步错步步错,这亲母女反倒真成仇人了。
  如今,听张淑妃诉苦抱怨,张夫人也觉得此事棘手,一时也想不出什么万全之策,只得含糊道:“正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只要娘娘持之以恒,公主总有一日会明白娘娘的苦心。”
  张淑妃用手指绞着帕子,恼道:“只怕她还没明白,我就给她气死了!真不知我前世欠了那孽障什么,偏生了这么个讨债的女儿!”
  张夫人想了想,又叮咛她:“和亲之事,自有陛下主张,娘娘万不可多言。”
  “知道了。”张淑妃也多少知些轻重,见嫂子再三叮咛,到底还是记下了。
  只是,虽张淑妃是被劝下了,但不知怎的,张淑妃想嫁女儿和亲这事多少还是漏了些口风出去,便连身在慈安宫的姬月白都听了许多宫里那些不知真假的小道消息。
  姬月白靠坐在贵妃椅上,一手托着腮,一手端着一张蜜水。她正饶有兴致的听着描春一句句的重复起宫里的那些小道消息,莲瓣似的脸容透着薄粉,颊边梨涡忽而一塌,露出笑容来:“果真是一片慈母心肠,我都有些儿感动了........”
  描春只当姬月白是反语讽刺张淑妃,心下已有几分复杂,只是不知如何应声,最后也只得垂首恭立着不说话。
  姬月白见状,反到是摇了摇头:“我不是说我母妃,我是说贤妃娘娘——她是真心疼爱皇姐,这才会在这个时候放出这样的风声........”她眨了下眼睛,手掌仍旧托着雪腮,若有所思的喃喃道,“指不定,北蛮使臣那里也已听着了什么。”
  说到底,长幼有序,若皇帝真要要应下两国联姻之事,大公主自然是第一个选择。慕贤妃想要保住女儿,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姬月白这个第二人选推到人前。这宫内造势应该只是第一步,若能激得张淑妃那蠢人主动去与皇帝提这事,自是最好不过,但也不能把事情全指望在张淑妃身上。贤妃若有心,现下只怕已经使人去把姬月白的一些消息透露给了北蛮使臣,怂恿北蛮使臣主动开口求娶二公主.......
  描春闻言不由抬眼去看坐在椅子上的姬月白,心里又添了几分难过与担心。
  大公主生来便有贤妃这样的事事替她着想、处处为她筹谋的好母亲,自然无忧无虑,不必似二公主这样如履薄冰。可二公主又有什么?似张淑妃那样时刻想着拖人后腿的母亲?
  这也太不公平了。
  这般想着,描春心下越发难受,轻声问道:“既然贤妃此行事,那殿下您的处境岂不更加艰难?”说到这里,她不觉抬眼,眼角余光悄悄的往佛堂的方向看去,下意识的压低了声音,低声道,“殿下,不若把这事告诉太后,求太后替您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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