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反不如谈恋爱——赵十一月
时间:2019-02-19 15:19:58

  阁角处摆着鎏金镶玉神兽熏香炉静静的烧着香,香雾袅袅而起,暖香脉脉,似有似无。
  只见临窗的雕花大炕上,上设一张紫檀小几,摆着几样精巧的鲜果与点心。炕上铺的是秋香色的缎面绣花褥子,另有几个一色的引枕搁在一边。
  皇帝正抱着大公主姬月华坐着,似是正与对坐的贤妃说着什么话,三皇子倒好似受了一回教训,此时正难得乖顺的站在贤妃身后。
  这么一看,倒是很有些一家四口其乐融融的模样。
  姬月白入阁时嗅着点儿暖香,仔细辨了辨,隐约可以分辨出这里面有柏叶、香檀的味道,木料烧出的香气似有几分清苦却尤其的幽淡安宁,令人嗅之而心安。她也跟着定了定神,上前见礼,一字一句的道:“儿臣见过父皇。”顿了下,她又转头看向贤妃。
  贤妃虽不及张淑妃美貌惊人但也是个难得的美人儿。她生得绿鬓如云,一张纤巧的瓜子脸儿,柳眉细长,几入鬓中,一双水眸更是盈盈含水,眼波流转间似似有脉脉柔情。她今日只穿了一件象牙白绣碧绿竹叶纹的长袄,外面罩一件艾绿色绣底绣仙鹤衔梅比甲,极清雅的颜色,衬得她本人娴静恬淡,气质柔和。
  姬月白于是便与她见礼:“见过贤妃娘娘。”
  贤妃能得一个“贤”字,无论是真的还是装出来的,在皇帝面前总是贤惠温婉的。所以,她动作温柔的伸手扶了姬月白一把,嘴里只柔柔的道:“皎皎怎的来了?”说罢,她的目光便又落在姬月白红肿的颊上,似是吃了一惊,脸色跟着一白,呀了一声后便问,“好孩子,怎的又伤着了?”
  皇帝自然也看见了姬月白脸上的伤。他蹙了蹙眉头,伸手把怀里的大公主姬月华放了下来,朝姬月白伸出手来,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姬月白将自己前世见过的许多事重又想了一回,眼眶不由一红,晶莹的泪珠便顺着乌黑的长睫滚落下来。她扑到皇帝怀里,小声道:“父皇派人送表姐出宫,母妃生气,便打了我。”
  她这话虽是说得哽咽不已,可起因缘由倒是十分的清晰的。
  皇帝看着她脸颊那红肿的掌印,只觉得胸口闷着气,一时之间都不知该如何言语,只气恨道:“简直,不知所谓!”这话也不知是骂张淑妃还是旁的什么人。
  贤妃语声柔软,软得好似藏了针,虽句句在劝却是火上添油:“淑妃妹妹素来便是个柔善人,此回必也是一时失手......唉,约莫也是为着张姑娘出宫之事给急的......”
  她说着,垂眼看着姬月白,眼眶一红,目光软得好似能滴出水来:“倒是可怜皎皎......”
  姬月白便伏在皇帝怀里,隐约可以感觉到皇帝上下起伏的胸膛——皇帝显然是真气着了。
  贤妃察言观色,忙又叫人去拿药给姬月白涂抹,柔声细语的道:“女孩家这脸面最是要紧,你母妃一时不小心,你莫与她斗气,自己千万仔细些,莫要落了疤才好。”其实,便是叫贤妃真心来说:张淑妃这一下子也太狠了些——正所谓打人不打脸,便是她们这些宫妃平日里教训宫人,等闲也是不打脸的,毕竟若是伤了人的脸面,这人一辈子许久毁了。
  皇帝终于压住了心头的火气,用手掌抚了抚姬月白的脊背,语声沉沉:“皎皎你放心,父皇此回必是要给你做主的。”
  姬月白心知皇帝确是已经气急了,她咬了咬牙,抓着皇帝的衣襟,似是忐忑到了极点,连声音也不觉的轻了下去:“父皇,我,我真是不想再与母妃吵了。我能不能搬出永和宫,一个人住呀?”
  皇帝一顿,不由垂眼去看小女儿,不免又道:“说什么胡话呢?你年纪还小,边上哪里离得了人?你母妃有什么不好,朕替你说她,总不能真叫你小孩家没依没靠的住外头去——这像什么话?!”
  姬月白细齿咬着下唇,想要再说几句,但唇角微动,到底还是又把话咽了回去:是了,皇帝确实是心疼儿子女儿,可正是因着心疼,他反倒更不放心孩子出门去住——想必,在皇帝心里:下人再如何周道也是比不上亲生母亲的,一个年幼的公主总也是要由着亲生母亲教养着,那才是真正的周全。
  哪怕,那位亲生母亲待她这个女儿连个下人都不如,为着旁人都能动手,连个脸面也不给她留,可旁人眼里终究还是逃不过“血浓于水”与“母女至亲”这两个词。
  姬月白一时没能如愿却也不气馁,只把心事往底下压了压,忍了又忍,竭力作出笑容来,依偎在皇帝怀里,轻轻的道:“我听父皇的.....”                        
作者有话要说:  差点忘记更新了……
下章就是淑妃吃巴掌啦,赤鸡~
搬肯定还是要搬的,反正女主她打定了主意就不会放弃
另外,蟹蟹潇潇暮雨的1营养液(#^.^#)
 
  第9章 修齐
 
  小女儿脸上还有伤,乌黑的杏眸也是雾蒙蒙的,偏还要强做笑容,真是比哭起来的模样还要叫人来的心疼。
  皇帝看在眼里,心里也不好过,抬手轻轻抚了抚姬月白的脊背,叹道:“先让贤妃给你上药,朕叫人把你母妃叫来——总是要与她说几句的。”
  贤妃听这声气便猜着张淑妃此回是要吃个大亏了,实是用了五分的劲儿才忍住笑,身后抱着姬月白,还侧头与边上的一对儿女招招手:“我们先去一边儿给皎皎上药,莫要碍着父皇和淑妃说话。”
  姬月白自然明白贤妃的意思:若是人前皇帝说不得还要给张淑妃些颜面,这要是私下无人,皇帝这火发出来,张淑妃怕还真要吃个大亏。
  贤妃心情好,抬抬手便让人把自己那想替张瑶琴说话的傻儿子以及眨巴着眼睛想要打听的机灵女儿一起给抱下去了,随口道:“时候也不早了,你们明儿还要进学呢,都去歇吧。”
  打发了儿子与女儿,贤妃便亲自拿了药盒子给姬月白上药,十万分的仔细小心,眉目温和,一副耐心非常的模样。
  其实,贤妃心里早便腻歪死了张淑妃那假模假样的:如今宫里没皇后,大家都是伺候皇上的,真算起来,谁又比谁高贵不成?偏张淑妃总爱端架子,装出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儿模样,拿腔作势的,好似她们张家的女人就天生高人一等似的......
  故而,眼见着张淑妃要倒霉,贤妃再没有不高兴的,私下自然也是派人悄悄盯着暖阁那头的动静。
  过了一会儿,便有个小太监上来,附在贤妃耳边说了几句话。
  贤妃脸上便显出一个极微妙的神色。她迟疑片刻,不由转眸去看姬月白。
  姬月白会意,这便故作不解的问了一句:“母妃她来了吗?”
  贤妃很快便将把手上装着膏药的瓷盒搁在了榻案上,笑着点头道:“是啊,你母妃来了......咱们一起去看看吧。”
  姬月白跟着点了点头:贤妃这时候过去不过是想去看张淑妃笑话罢了,姬月白眼下倒也乐得跟去看一看。
  贤妃想必是卡好了时间,她领着姬月白过去的时候,暖阁里并没有什么大声响,静得很,想来已是过了风头时。
  令人通传过后,贤妃才牵着姬月白的手进去,只见阁中一片寂然,地上却是没收拾好的笔墨纸砚,一地的狼藉。
  张淑妃就站在正中位置,难得的狼狈模样。
  她素来端整的高髻不知怎的竟是散了开来,乌檀似的长发如流水般披散而下,正好将她的秀面遮了大半,玉白的素手用力压着心口位置,丰腴的胸口起伏不定,显是情绪激动跌宕。
  大约是知道来了人,张淑妃先是有些惊慌羞恼,随即便又掩饰般的垂下头去。
  纵如此,姬月白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张淑妃脸上的泪痕和颊边的红痕——很显然,皇帝打了她一巴掌,或许还不止.....不过,就张淑妃这楚楚可怜的模样,皇帝约莫还真不舍得下重手,左右也不过是给她个教训罢了。
  姬月白能瞧见,贤妃自然更是不会看不见。她心里痛快得很,面上还是要端出贤惠模样,上前柔声劝解道:“陛下仔细身体,怎的就气成这样了......”说着,又抬眼去看张淑妃脸上的红痕,似是极关切,“我才给皎皎脸上上了药,这女孩家脸面最是要紧不过,妹妹你脸上这伤是不是也要.......”
  张淑妃素来好自视甚高,今日在景和宫里被皇帝打了一巴掌,对她来说已是极大的羞辱。偏偏贤妃这个素来不叫她放在眼里的情敌还要跟着火上添油,她更是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便好似被人当众扇了一巴掌,羞恼交加,羞耻的浑身发颤,几乎又要气哭出来。
  皇帝发过一通火,原也差不多消气了,眼见着贤妃提起姬月白脸上的伤,再看张淑妃那毫不知错的模样,更觉头疼:事实上,对着张淑妃这样堪称绝世的美人,他作为男人不是不心动,可张淑妃却总有法子叫他灰心——人家都说美人模样榆木脑袋,他倒情愿张淑妃是榆木脑袋,偏张淑妃生了个自以为聪明的糊涂脑袋,总是要做出那么许多的糊涂事。
  有时候,恶毒的人并不可怕,自以为聪明的糊涂人才更令人厌烦。
  皇帝甚至都懒得多说,略叹了一口气,面上多少显出些倦怠的模样。
  贤妃察言观色,这便抿了抿唇,没再多嘴:张淑妃越是不懂事,她这个贤妃自然是越要显出贤淑懂事的模样来——美貌是天赋没错,可以色事人者岂能长久。
  屋内一时便静了下来。
  姬月白知道自己这时候还得做个孝女模样,只得上前几步,伸出手,用嫩白指尖抓着皇帝衣袖一角,轻轻的:“父皇,我不生气了,你也别气好不好?”她还小,站在一边,连皇帝的腰都不到,踮脚仰头的模样实在是可怜可爱。
  皇帝原就已经懒得再与张淑妃生气,这会儿听着幼女奶声奶气的声音,心下一软,这便弯腰伸手将人抱了起来,笑应道:“父皇不生气。”
  姬月白眼下却是另有想法。她看着皇帝,眨巴了下眼睛:“父皇你先前与我说要给我换个伴读——上一次,表姐是母妃选的,这一回能让我自己选吗?” 
  皇帝想着自己先时嫌麻烦,事事由着淑妃,却是养大了淑妃的心思。他正是愧疚的时候,又有幼女软声轻求,哪有不依的,这便点头:“好,都依你,你要选谁?”
  姬月白终于从皇帝嘴里听到这话,可心里却蓦得静了一瞬。
  恍惚间,胸膛里的那颗心脏在这样的寂静里又用力的跳动了起来,急促的心跳声如擂鼓一般,让她不觉想起前世——在死亡来临的前一刻,在她凝目想看那人容貌的那一刻,她的心跳也是这样急促。
  期待又紧张。
  她闭了闭眼睛,然后再睁开,黑如点漆的眸子好似两丸饱满圆润的黑水银,映着银白色的月光,似有奇异的颜色。
  她听到自己的轻缓而有力的心跳声,也顺着这心跳声,慢慢的开口道:“平阳侯之子,傅修齐。”   
  皇帝闻言一怔,略作思忖,便道:“我记得你三哥儿的伴读便是平阳侯府上的。”
  说罢,他便有些犹疑的抬目去看一侧的贤妃。 
  贤妃自是比日理万机的皇帝知道的更清楚些——她出身平国公府,嫂子傅氏便是平阳侯府的嫡女。要不是有这么一层关系,她也未必会选平阳侯世子给儿子做伴读。所以,贤妃便斟酌着道:“平阳侯膝下二子,长子傅景轩乃是嫡长子,早便请封了世子,次子乃是庶出,想来便是皎皎说的傅修齐了。”
  皇帝听到这个,倒是有些个印象了:“是了,平阳侯夫人许氏还是贵妃的妹妹,这傅景轩倒也算是琪哥儿的表弟了。”
  贤妃柔声应是,心里亦是有数:当初她给儿子选伴读,当然也是希望借着这一层关系,好叫自家儿子与许贵妃、皇长子姬成琪那一头更亲近些。
  这么说了一通,皇帝倒是很奇怪姬月白怎么就选了个这样的人:“你便是与你三哥赌气,怎么还偏要选个庶子?”又不禁笑,“再说了,你一个女孩家,怎好选个男孩做伴读。”
  姬月白仰头看着皇帝,眼巴巴的样子:“父皇答应我,说了都依我的。”顿了一下,她又道,“我听傅景轩说,他那庶弟生得极漂亮,就跟个小姑娘似的.......父皇,我就想要他嘛......”
  皇帝听着小女儿的软声哀求,抬手掐了掐眉心,仍旧有些犹豫:“.....这事,就怕朝臣说道.....”
  姬月白鼓了鼓雪腮,哼了一声:“要有人说,父皇便直接回他——仿太.祖烈元公主例便是了。”
  皇帝果是神色一宽:“是了,这倒是个先例。”
  当年太.祖登基时已至天命之年,膝下二子一女竟是只剩下了个烈元公主,还是个只十岁出头的小女儿。他有意给这仅剩下的一个女儿铺路,不仅力排众议的改制让烈元公主和藩王世子一同进学,还特意给女儿选了几个伴读——这是想要给女儿培养日后的心腹重臣。只可惜,烈元公主去得早,太.祖一番苦心也都付之东流。
  如今,拿这先例来堵人,倒是正好的。
  皇帝想着左右也就是哄哄女儿,实在不行便再选人,眼下倒是很干脆的应了下来:“好,朕明日下旨,让平阳侯次子入宫,做你伴读。”
  姬月白伸手搂住皇帝的脖子,用自己没受伤的面颊贴上去,撒娇道:“我就知道父皇疼我。”
  父女两个说了些黏糊腻歪的话,贤妃在侧提醒了几句,皇帝才把姬月白从怀里放下,又将女儿的手递给张淑妃,淡声道:“带皎皎回去歇息吧——她小孩家还是要早些休息才好。”顿了一下,他的目光落在张淑妃皎若明月的玉面上,如鹰隼般的锐利,“这是你的女儿,也是朕的女儿......”
  “你明白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儿砸,如今你也是有名有姓、出过镜的人了~是不是很鸡冻?
男主:呵呵!
蟹蟹柠檬草不开花的30营养液mua! (*╯3╰)
 
  第10章 母女
 
  张淑妃翠羽般的眉尖不觉一挑,那一瞬似有许多情绪一掠而过。
  好在,她终究还是在这最后关头压下了种种情绪,重又镇定下来。只见她垂下眼睑,浓密的长睫随之低垂,仿佛有眼波从微红的眼尾处流出,似春水淙淙流淌,无声无息间更见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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