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反不如谈恋爱——赵十一月
时间:2019-02-19 15:19:58

  故而,张夫人今日却是拿了十分的力气来劝人:“家里老夫人常与我说起娘娘少时的事情,都说您自小儿便是心肠柔和,见着个可怜人便要垂泪,一到天寒地冻的时候便每每惦记着要给那些穷苦人赠衣施粥。见了的人都说您美貌心慈,是天上下来的活菩萨。如今二公主年纪小,正是盼着父母疼爱的时候,娘娘您只需拿些慈悲疼她,她必是要感激涕零的。 ”
  嫂子的话,张淑妃倒也听得进去,黛眉不免一蹙:“嫂嫂这话说的,那到底是我生的,我如何又不想疼她?只是那丫头生来便是与我讨债的,素便不是个懂事的,见了面便越发的讨嫌了。嫂嫂你是没见着她昨日里与我说话时的声气儿——那简直是......”她自觉涵养好,一时骂不出话,索性便抬手揉了揉自己气闷的胸口。
  张夫人暗暗叹气,随即又劝:“当年娘娘怀着二公主时,十月怀胎,一朝生产,那是何等辛苦艰难?娘娘对公主这心,我是再知道没有——要我说,这天地底下又有哪个能比娘娘待二公主更好的?只二公主年纪小,还不知道人心隔肚皮的事儿,眼下自是被那些个嘴甜的哄了去,哪里又明白娘娘您这没说出口的苦心?现下只盼着娘娘平日里也略开开口,也多疼疼她,待她大了就知道娘娘您这慈母心肠了。”
  张夫人劝了又劝,险些把嘴皮子都磨薄了,张淑妃这才勉强点头,答应了要好好待女儿。
  只是,这两人眼下都不知道,姬月白正为能搬出永安宫,在学里小闹了一场。
作者有话要说:  心酸,感觉这剧情进展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慢,明明我早就想好了女主和男主初次见面时这样那样的狗血场面(真的非常狗血,不过具体写到了再说),偏偏总也写不到....
QAQ求大家千万别嫌弃我慢,别抛弃我呀!
 
  第12章 兄姐
 
  按着太.祖时候定下的规矩,无论公主还是皇子皆是六岁进学。
  只不过公主功课更轻一些,一般就是上午走过场似的上半天课,剩下半天就是自己安排了。如大公主,往日里便是去与武先生学武功骑射的——她年纪也还小,也不敢教她许多,就只是叫她先练一套健身的拳法来养养身体罢了。姬月白不似大公主这般活泼好动,往日里多是回宫,与张淑妃身边的薛女官学些琴棋书画的本事。
  本来姬月白今日是不必去的——毕竟她落水才醒,皇帝也许了她将养几日。只是姬月白昨天白得了张淑妃一巴掌,虽上了药,可她一早起来脸还是肿的,上面巴掌印也清晰的很。
  怀着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的心情,姬月白实在是很想带着这巴掌印去给她那兄弟姐妹瞧一瞧,顺道大力宣扬一下张淑妃的“慈母心肠”——既然皇帝现下还信任张淑妃,不想让姬月白搬出永安宫,那姬月白就只能先给张淑妃宣扬一下名声。等张淑妃的名声坏了,皇帝说不得也就改了主意。
  当然,也是亏得张淑妃对女儿实在不够关心,又忙着要见自家嫂子,姬月白今早带了几个玉暖田蓝这几个宫人太监去进学,竟也没惊动到张淑妃。
  因着姬月白落水才好,她今儿去进学的闻知阁里,大皇子二皇子等也都端出兄长的模样,上前来与她说话,十分关切的问起她脸上的伤来。
  若是前世的姬月白,大约会替张淑妃扯些谎话掩饰过去。很多被忽视的孩子都是十分敏感,他们往往很在意自己在旁人眼里的形象。像一条乞怜的狗,明明已经那样狼狈却还要朝人张牙舞爪,虚张声势,仅仅只是想要抓住一点表面的、虚假的爱,维持着自己那可悲的自尊。
  所以,前世的姬月白总是喜欢在旁人面前替张淑妃说好话,说她对自己这个女儿有多么多么的好,仿佛说多了后假的都会变成真的一般。可这只不过是令她更加的可怜可笑而已——事实上,张淑妃从来也不屑于掩饰自己的偏心,而这宫里头也没有真正的傻子。
  而这一次,当大皇子、二皇子等问起来的时候,姬月白根本没有掩饰的想法——脸又不值几个钱,反正她和张淑妃母女关系都已经到了这地步,做什么还要粉饰太平?而且,她今日带伤过来,原也是打算将事情说开,坏一坏张淑妃的名声。
  所以,姬月白这便一脸坦诚的解释道:“昨天表姐被赶出宫,母妃一时气急,打了我。不过,父皇也已经为这事罚了母妃,母妃她也知错了。”
  本来只是想要凑上来表达一下塑料兄妹情的几人实是没想到姬月白会这么回答,一时间都有些怔住了:正所谓子不言母过,姬月白这话直指张淑妃,会不会有点过了?可,人家特意点出皇帝为此处罚张淑妃——皇帝自然是不会有错的,那么错的只可能是张淑妃。
  再看看姬月白脸上还没褪去的红肿,便是二皇子这样心里向着张淑妃的也不由暗自在心里的嘀咕:张淑妃这下手可是够重的啊.....
  大公主受贤妃影响,心里本就不喜欢张淑妃,自然乐得说几句笑话:“我母妃也总喜欢罚我,就是拿尺子抽我掌心——有一回,我手指头都差点肿了......不过,看样子,淑妃娘娘这性子可真比我母妃厉害好多。”
  眼见着这话题方向越来越歪,马上就要歪到淑妃的性情上,二皇子不得不咳嗽一声:“人有失手,多半也是不小心.......”
  “是啊,人有失手,”三皇子心里惦记着张瑶琴,忙不迭的应声,然后又悄悄拉着姬月白的衣袖,轻轻问了一句,“那个,你表姐,她还好吗?”
  姬月白看了三皇子一眼,深觉这人上辈子是蠢死的,这辈子怕也离蠢死不远了。虽然人蠢没药可救,但她也不想便宜了张瑶琴,索性便用众人都能听见的声音,说着所谓的悄悄话:“三哥,表姐的事你还是别问了。我知道你喜欢表姐,可表姐喜欢的是二哥的——她和我说过,她长大了也是要嫁二哥的。”
  张家千金万金养出个好女儿,又千方百计的送人进宫,打的还不是把人嫁给二皇子,亲上加亲的好主意?当然,前世里张家确实是如愿以偿,甚至还得了皇后的位置——亡国皇后也是皇后嘛。
  姬月白便是故意要把这事说破——有些事只能是心照不宣,真要是挑破了那就很难看了——比如张淑妃的偏心,比如张家对张瑶琴的期望......
  这就好比是用针去挑脓包,脓包破了,里面的肮脏东西自然也就瞒不住了。
  果然,听到这话,二皇子和三皇子的脸色都有些难看起来。
  好在,二皇子的年纪较众人更长一些,略有些城府。他很快便压下那点儿难堪,伸手点了点姬月白光洁的额头,故作从容的道:“你这丫头倒是越发调皮——竟还敢指派起二哥的玩笑来了?”
  姬月白眨了下眼睛,回了二皇子一笑。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她颊边的红肿还没消,她的笑容看着也有些古怪,但她很快便上前攀住了二皇子的手臂,撒娇似的应道:“二哥你待我这样好,我哪里又敢开你的玩笑?”
  二皇子见着她的笑容,不知怎的心下一虚,面上也有些不自在起来。 
  姬月白没再说话,眼中虽带着笑意,可那些微的讥诮与冷淡却还是沉淀到了眼底:她这位二哥最爱装好人,好似什么坏事都是别人做的,只他一个是干干净净的——便是当年,他起意要把姬月白这仅剩下的一个妹妹送去北蛮和亲也没自己出面,只让张瑶琴和张淑妃这两个轮番来唱.红白脸,威逼利诱的将她送出去。可真是.......
  姬月白心里冷淡讥诮,面上却还是带着笑。
  大公主却是小心留神着三皇子的动静——她生怕自家傻弟弟要为着张瑶琴的事情而闹腾,此时连忙便拉了姬月白一下,道:“不说这些了,先生快来了,二妹妹你也赶紧坐吧。”
  说罢,她用手牵着姬月白,正好把人拉倒自己身边坐下,将姬月白与二皇子三皇子等人隔了开来,省的再搅出什么事来。
  姬月白便顺势坐下,扫了一眼大公主身边正拿书立着的伴读,暗暗叹了一口气:一无论是皇子公主都是有座的,只有伴读,在先生来之前都是要站着的,若是皇子公主出了什么差错,先生要打人也是要先打伴读。
  只可惜,她前一个伴读才被赶出宫去,后一个伴读正在路上还没到呢......
  姬月白心念一转,一时间也没了说话的心情,这便打开书本,看了眼:今日说的是《左传》。左传第一篇,正好就是.......
  她这头正想着,忽而便见着曾大学士拿着书,负手于后,正好阔步自门外进来了。
  皇子公主们进学,伺候的宫人太监们都是留在外头的,身边也只带了伴读。人少,见着曾大学士来了便立时都静了下来。
  大皇子和二皇子领着诸人起身给曾大学士行礼——天地君亲师,虽然君在师前,可皇家为天下人表率,自然是要显出尊敬师长的样子的。曾大学士受了众人的礼,然后回礼,最后才请诸人坐下,翻开手上的《左传》,清清嗓子才徐徐道:“今日讲《左传》。”
  说罢,他看了一圈,目光掠过姬月白时见着她颊边未消的红肿倒是顿了一下,不过他自也知道什么事该管什么事不该管,这便掠过姬月白,点了姬月白身边的大公主:“大公主先起来把这第一页念一遍吧。”
  众人的水平不一样,大公主和姬月白是公主,年纪也小,曾大学士现阶段也就叫她们认字背书什么的,至于什么微言大义——正所谓是书读百遍其义自见。
  大公主自来便不是个怯场的,见曾大学士点名,这就站起身来,慢慢的将这《左传》开篇念了起来:“元年春王正月。三月,公及邾仪父盟于蔑。夏五月,郑伯克段于鄢。秋七月,天王使宰咺来归惠公、仲子之賵。九月,及宋人盟于宿。冬十有二月,祭伯来.......”
  《左传》属于编年体史书,也就是说它是按照时间——某年某月某日的顺序来记载历史。而这一年里,郑伯克段于鄢是占据大篇幅的大事,《左传》开篇说的就是这个。
  曾大学士慢条斯理的又将郑伯克段于鄢的事情从头说了一遍,然后开口询问底下的学生:“......你们怎么看?”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所以,我就是那个还在路上的伴读?
作者:顺丰快递,马上就到,千万别急呀~
男主:呵呵
 
  第13章 美人
 
  大皇子乃是皇子皇女里年纪最长的一个,又得许贵妃私下教导,自来事事争先,这便起头应道:“便如书上说的‘段不弟,故不言弟;如二君,故曰克;称郑伯,讥失教也;谓之郑志,不言出奔,难之也’。此事,共叔段和庄公都有错。不过,共叔段不敬兄长,不悌在先,又有不臣之心,此大错。”
  曾大学士并没有特别的表示,只点了点头。
  二皇子心里另有计较,此时再听这句“不敬兄长,不悌在先”便觉心里不舒服。
  于是,二皇子立时反驳道:“其实,这也是庄公这做兄长心胸不够,故意纵容,方才酿出大祸。当年,郑武公在时,武姜偏爱共叔段,几次向郑武公进言想要立幼子为世子,可郑武公应了么?书上说的是‘亟请于武公,公弗许’,可见郑武公心里是有数的:虽然这两个都是嫡子,可还是嫡长最贵,他为人君自然是要立嫡长子为世子。而后,庄公继位,武姜为幼子请封制邑,庄公以制邑险要为由拒绝,而后武姜又改而求封求封给京邑——祭仲也说了,这是‘非制也’,庄公若是不想养大兄弟野心,大可以直接以非制为借口拒绝,防范于未然。可是,庄公却故作大方孝顺,装作是碍于武姜而答应此事,反倒养大武姜与共叔段的野心,由此才有兄弟动兵戈,母子几成仇的事。”
  二皇子这一大段的话里头,只有“嫡长最贵”这四个字是咬着重音的,大皇子的脸色也有些不大好了。
  姬月白坐在位置上,面色沉静的听着这两人菜鸡互啄,感觉还真是有意思——重回二十年,这两家伙如今也就能斗斗嘴皮子,还真是有趣!
  曾大学士对于大皇子和二皇子的回答都不置可否,随即又点了三皇子来说。
  三皇子心里正惦记着张瑶琴的事情,犹自出神,冷不丁的被叫起来,只好结结巴巴的应道:“就,就像是大哥说的,两个都有错.......”一时儿却也说不出旁的话来。
  大公主被自己没用的弟弟气得咬牙,要不是两人中间隔了一段距离,她真想上去踹三皇子一脚!
  曾大学士神色仍旧淡淡,他既没有表扬大皇子与二皇子的“真知灼见”,也没有责备三皇子的心不在焉,统统略过不提,转口问了大公主和姬月白。
  大公主最烦这些讲古的史书故事——都是老掉牙的事情了,还要翻出来说个没完。可曾大学士点了她的名,她还是不得不起来,简明扼要的道:“也是武姜偏心,方才让兄弟生出嫌隙,引出这兄弟阋墙的事故。”
  曾大学士点点头,又去看姬月白。
  姬月白站起来,小声道:“其实,武姜偏心不假,可也是庄公将这些看得太重了——五指尚有长短,为人母自然也有偏好。”她眨了下眼睛,雪腮微微鼓了鼓,像是鼓起了勇气,索性便拿自己作为例子,“像我母妃,她就比较喜欢二皇兄还有我表姐,比较不喜欢我......”
  这话一出,在场众人的脸色都微微变了变。其实,张淑妃那偏心病大家心里也都多多少少有数,可姬月白这么明明白白的把事情说出来,倒是众人都没想到的,尤其是被提到的二皇子,尤其觉得没脸,看着姬月白的目光里也冷了冷,别有些意味。
  姬月白才不管他脸色好不好看呢——前一世,她谁都不想得罪,谁都想讨好,事事顺从张淑妃,处处谦让二皇子甚至张瑶琴,只想表现得乖巧柔顺些,好讨他们欢心......可是结果呢?这些人把她当做礼物送去给北蛮左贤王的时候可是没有半点的犹豫,只把她所有的顺从谦让当做是理所当然。反正这些贱人都是贱的,全都欺软怕硬!
  现在,姬月白重活一世,再见着这么一堆儿自私自利的人渣,胸口那气真是怎么也消不去,索性也不委屈自己了,先自己出气自在了再说。她说完了话,不由得又眨了眨杏眸,一派的天真无辜,似是好奇的问道:“曾师傅,我是不是也是寤生的?所以,我母妃才这样不喜欢我?”
  这个,还真是不好回答。
  不过,曾大学士能被皇帝派来给皇子公主们上课,自然有些本事。他听着姬月白的话,面上笑容和蔼,嘴上却是四两拨千斤:“公主这话实在太重。便是偏心如武姜,再见庄公时也有‘大隧之外,其乐也泄泄’之叹,母子其后亦是和乐如初,可见母子之爱实乃天性。诗经也有云‘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拊我畜我,长我育我,顾我复我,出入腹我。欲报之德。昊天罔极’——父母对子女的养育之恩便如昊天一般的无穷无尽,为人子女很该孝顺父母,才不会有‘民莫不榖,我独不卒’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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