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反不如谈恋爱——赵十一月
时间:2019-02-19 15:19:58

  这样忐忑了两日,等到帖子上约好的日子。
  玄灵老道虽是心里不愿但还是令弟子开了玄清观的大门以待来人。因着这事在京里闹得沸沸扬扬,如今玄清观的大门一开,门外便有许多等着看好戏的闲汉探头探脑的想要看看情况。
  等到了帖子上所写的时辰,果是见着那道人从山下来,一路直往玄清观里来。
  因着门口多是人,玄灵老道也不敢摆架子,于是便亲自到了门口来迎。
  然而,两人一见面,互相行礼,结了太极印。还未寒暄两句,那道人便直接开口问道:“听闻玄灵道兄至今已有三百多岁?”
  等在门口的百姓不由也探究似的去看一脸老橘子皮的玄灵老道,心里估量着:三百多岁?真的假的啊?
  玄灵老道被这么多人看着,脸皮不觉抽了一下,好在厚度还在,勉强应道:“是啊,粗粗一算,约莫也差不多三百五十岁了。”
  道人探究似的看了眼玄灵老道,缓缓道:“那便是前朝武帝时的事情了?”
  玄灵老道:“......山中无历日,老道我一心修炼,这些红尘之事也记不大清楚了。”这是以防对方拿什么三百年间的事情来问他。
  道人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穷追不舍,却也没抬步进去,反是负手于后,一派的仙风道骨:“还未入京,我便听说了道兄的名声。听说道兄乃张天师后人,这才厚颜递帖来拜。久闻张天师英名,早年还曾得太上授书传法,不仅得了《太平洞极经》和《正一盟威二十四品法箓》两卷道书,更有三五都功玉印和雌雄斩邪剑等法器,降妖除魔无有不利。只是不知,道兄你又是得了哪一样传承?”
  玄灵老道咬着牙,勉强应了:“.......自然是《正一盟威二十四品法箓》。”他还会写画符自燃、沾水显色这些个把戏,自然只能往着上面凑了。
  道人一笑:“还请道兄赐教。”
  玄灵老道是真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耍着一套,尤其对面似还有个同行。同行都是冤家,要是对方看破揭穿了那可怎么办?可若是不应.........玄灵老道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正站在门口的那些百姓,勉强道:“你我切磋道法也不急在一时,何必非要在门口,还是入内再说。”
  道人却是洒然一笑:“太上传道也是有缘者得之,何必非要分门内门外。”
  周围多是等着看热闹的,当然也有故意安插着来找事的,此时自然是连声符合,倒是叫玄灵道人越发的下不了台。
  最后,玄灵老道只得叫自己的道童备了东西准备画符。
  玄灵老道先画了一道去晦符,也不用墨,用笔蘸水,提笔在符纸上勾画时。笔尖画过处竟是透出血一般的殷红来,待得玄灵老道一笔画完,那符纸正中央竟是一个血色的符号。
  玄灵老道微抬下颚,淡淡道:“此咒去晦,乃是老道引场内晦气入符,方成血污。”
  左右见着那清水画出、触目惊心的血色符印,不由也是啧啧称奇:“早便听说玄清观的道长厉害,这一手符咒本事可真是厉害!”
  还有人道:“可不是,这去晦符可不便宜......我听说,城东徐员外画了一百两才能请的一张呢。”
  还有见着心向往之的:“可有用?我家今年便晦气得很,若是这个有用,我倒是想着要去求一道来试试呢.......”
  ..........
  玄灵老道听得底下那些蠢人的吹捧,心里不由也有些洋洋得意起来,暗道自家本事还是有的,对面这野道士未必真能把自己怎么着。
  然而,就在此时,忽而听得那道人一声冷哼:“这算什么去晦?不过是用碱水涂过符纸,再用姜黄水作墨画出来的.......”说着,他动作飞快,直接便从对方眼皮底下端起那碗所谓的清水递给底下的人,“你们若是不信,也可闻闻尝尝,这是不是姜黄水?”
  底下的人闻言不由惊疑,只是姜黄水的味道却是众所周知的,有几个人那手指沾了沾,尝了一口,不由点头:“是,是姜黄水.......”
  此时,这些人再看玄灵老道,目光里便显出了些微怀疑。
  道人冷笑着看了玄灵老道一眼,又将那道所谓的去晦符给抢了过来,直接丢到姜黄水里:“这符咒上涂了碱水,遇着姜黄便会变色,无论怎么画都是一样的。若是整个泡在水里,那便全是血色了........”
  那画着血色符咒的符纸被丢到姜黄水里,一时间果是全都红了。
  虽不知原理,可那些人看着玄灵老道的目光已不仅仅是怀疑更是惊怒:这老道,难不成真是骗子?!这样的符咒,如何能值一百两银子?!
  “这,这算什么去晦符?!”终于有人再耐不住,开口叫了一声。
  随即又有人道:“我还当玄清观如何灵验呢,没想到竟是个骗子!”
  还有以往常来光顾的,想着以往在这上头花费的银钱和家里的境况,立时便把所有的事情都记在了玄灵老道的头上:“我还道我家年年给天尊烧香,常请符咒,为何还是这般不顺呢.......原来是这假道士骗人!这害人的狗东西.......”哭着哭着,那泼妇便哭叫着扑上去要叫玄灵道长退钱。
  这时候能来这里的多是有些信道的,如今见着这般情景,自然深觉受欺。一个人上了前去,立时便又有好几个也跟着上了去。
  玄灵老道原还想着再耍几手挽回局面,结果话还没开口就被那扑上来的刁民拎着领子喷了一脸的口水。他瞪大眼睛看着对方那一口黄黑的牙齿,一时禁不住,竟是晕了过去。
  众人又叫又骂,一片慌乱,竟也没注意到:适才说话的道士已趁乱悄悄离开了。
  **********
  皇帝虽是在宫里不能旁观,可心里对于这一场比法还是颇有期待的。
  待得下了朝,他便招了人来问:“玄清观那里现下如何了?”
  回话的人想起今日这一场闹剧亦是满头的汗。不过,他也不敢欺君,只得恭谨老实的低头跪着,一五一十的将事情说了。顺道也说了那些群情激奋的百姓冲入观中,从玄灵老道的房里翻出许多金银珠宝和春.宫一类的肮脏物件......
  皇帝本还问的饶有兴致,听着听着,一张白皙的面容已然铁青,横眉冷肃。
  啪的一声,他用力拍打着桌案,咬牙道:“好啊,好个骗子!竟然还敢欺........”欺到朕的头上了!
  他要面子,到底没把后半句话说完,但话声未落却又想起自己还吃了几颗玄灵老道给炼出来的长春丹,一时儿心肝脾肺全都要凉了,再顾不得遮掩,忙便开口,“来人,传太医!”
  虽然早前试药的人吃着那丹药都是无事反倒很有精神,可那些卑贱之人哪里能比得上自己这个天子?
  求仙问道,私下叫人炼丹这种事说出去确实有碍物议,有点丢脸。可,这点儿脸面哪有性命重要?至少也要叫太医先看看这丹药究竟有害无害,求个心安才好啊!
  太医来时还有些奇怪,待得皇帝发了话又叫人将丹药送了过来,太医不由好笑又好气,气过了又深觉可悲——想也知道,他们这些在宫里做御医的,或许还称不上神医圣手,可真论起医术来也是国中第一流。偏偏,他们服侍的这位皇帝却是不信医反信道,平日里喝药喝得不干不脆,时不时的便要看方子;偏这来历不明的丹药倒是吃得高兴.......如今药都吃了几颗了,才想起来叫他们过来看看丹药是用什么做的.......
  这算什么事啊?
  几位太医都觉荒唐,可到底不敢非议君上,只得各自试了试,然后才委婉道:“此丹用的多是珍贵药材,虽然治不了病但也能壮阳补气。平日里服上一二,倒也无碍.......”他们没说的是,这东西民间就是拿来助兴的——男人嘛,那事情上威武了,可不得觉得自己体力精神也是大好?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大概是轮到许贵妃倒霉了23333
  大家晚安,快要元旦了,要好好休息哦~
 
 
  第145章 问罪
 
  听说这丹药并无害处, 还能壮阳补气, 皇帝心里不免松了一口气。
  然而, 几个太医犹犹豫豫的互相看了几眼,终于还是又加了一句:“只是,过犹不及, 若是服用过多怕是有碍龙体。”
  皇帝立时便想起自己在姚家姐妹的撒娇怂恿下服的那些丹药, 此时也顾不得什么君王颜面,立时便叫太医上来看脉。
  几个太医虽然对自家君上这种宁肯信方士骗子都不肯信自己这些人而深觉憋屈, 但到底是是自家君上, 看过了脉, 他们还得憋屈着给皇帝开了调理身体的药方子,然后又委婉的劝诫皇帝近日里少去后宫,修身养性,固本培元,方可以待日后。
  皇帝闻言不免又想起这些日子和姚家姐妹的几番极乐, 虽然眼下已是恨极了这两个黑心肝的贱人,可到底没有因此迁怒整个后宫——除了姓姚的, 他后宫里还有许多予取予求的美人儿呢。故而, 听说要戒房.事,不免有些不悦, 冷声道:“你们不是说朕才初服丹药,并无伤到根本,只需细细调养,便可大安吗?”
  几位太医只得道:“常言道, 肾为水脏,乃生生之源。陛下如今肾火旺盛,肾水枯竭,若是再不节制,只怕是.......”
  这话没敢说完,但话里的意思却是极明白的,皇帝本已缓和的神色已然冷了下去,几乎铁青。
  其实,皇帝肾脏原本就不大好——要不然后宫里也不会就只这么几个皇子公主。自他服了丹药,精力旺盛,又有姚家这一对姐妹花在侧献媚邀宠,便整日里拉着这两个美人索求无度,便是张淑妃这些外人看来也觉有些过火了.......虽皇帝现下还不觉得自己身体有恙,可几位太医看过脉后都已心如明镜:皇帝这是亏了底子,便是日后再找补回来,那也是不能如前一般了。子嗣上面,那就更不可能了.......
  想到自己竟是给那么几个骗子贱人给害了!皇帝真是越想越气,勉强咽了那口气,先让下面跪着的太医退下了。待得这些人都退下了,他方才不再忍耐,伸手往案上拂去,直接便将案上的笔墨纸砚还有几摞折子尽数拂落在地。
  左右服侍的太监和宫人吓得厉害,不敢出声,皆是垂眸敛神,跪倒在地上,连头也不敢抬,皆道:“陛下息怒。”
  皇帝再没有吃过这样的亏,实是又气又恨,哪里能够就这样轻易息怒。他就这样坐在龙椅上,嘴里发出“嗬嗬”喘气声,好一会儿才终于开口,咬牙切齿的叫人去玄清观将玄灵老道那个骗子拖去牢里,严刑拷问,以待问罪——他还真奇怪了,这骗子究竟是哪来的胆子,竟敢骗到他这个大周皇帝头上!真是个目无君上,以子弑父的奸佞之徒。
  至于举荐玄灵老道,还怂恿皇帝服用丹药的姚家两姐妹自然更是没得了好。
  皇帝一道口谕下去,直接便将这一对千娇百媚的美人花给拿了下来,一样的严刑拷问。
  姚家姐妹原也是家里精心调养出来侍奉皇帝的,十多年来养尊处优,娇滴滴宛若温室兰草,真真是再没受过那样的刑罚。且这事情实在来得突然,她们两人捱不过这般的严刑,又是六神无主,没对过口供的,一时口快便把许贵妃给供了出来。
  皇帝看着这审出来的口供,几乎是目呲欲裂:他是再没想过,此事竟是会牵涉到许贵妃。
  故而,此时看着桌案上的口供,皇帝心里亦是十分复杂,既气怒难当又满心犹疑。原本,他是已经想好了:必要叫那个幕后谋害他的人千刀万剐才好。可,可许贵妃到底是不一样的——她是先帝御赐的侧妃,是他潜邸旧人,又为他生了皇长子。这么些年来,他身边多少人来来去去,孝惠皇后去了,孝全皇后也去了,便是方太后也去了.......到了如今,他身边再没剩下多少旧人,只许贵妃依旧如故的陪在他身边,为他打理宫务,教养皇子,温柔体贴,从无怨言。便是之前朝中要立嫡子为储,她也是那样的深明大义.......
  也正因此,哪怕看着面前这白纸黑字的口供,皇帝心里也不愿意相信许贵妃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只是,事已至此,不信如何?信又如何?
  许贵妃到底不是姚家那一对单凭圣宠、没有根底的姐妹,便是看在她贵妃的身份上,看在大皇子的面上,也不能就凭着这么一份口供就定了她的罪,更不能似对姚家姐妹那般的严刑拷打......
  就在皇帝仿佛犹疑着要如何处置许贵妃时,忽然听得门外有人小声通禀——“陛下,贵妃求见。”
  皇帝渐渐平和的面容因为听到这句话而狰狞起来,他下意识的收拢五指,指尖用力之下几乎将那轻薄的宣纸给揉碎了。而皇帝此刻狰狞的面容亦是如同那快要被揉碎的宣纸一般,破碎得几乎看不出神色。
  此时此刻,终究是怒火和怀疑占了上风。
  只听皇帝咬牙切齿,方才从牙关里挤出一句来:“贱妇!她还敢来乾元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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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骂做是“贱妇”的许贵妃还真敢。
  事实上,许贵妃比皇帝想象的还要有胆色一些。她身处深宫,自然不知道宫外玄清观的那场闹剧但她到底也是掌管宫务多年,内廷中的事再没有能瞒过她的。
  皇帝今日又是请太医,又是令人拘走姚家姐妹,许贵妃便是个傻子也能猜出自己早前交代姚家姐妹做的那件事情怕要不好......
  故而,许贵妃一个人在延庆宫中徘徊犹豫,最后还是下定了决心,动作迅速的换了身颜色素净的宫装,只稍作装扮便领着人,匆匆往乾元殿去,求见皇帝。她是个聪明人,心里亦是再清楚明白不过:无论现下情况如何危急,她是决不能就这样认输,更不能待在延庆宫里听天由命,束手就缚。
  此时,许贵妃站在乾元殿的门前,看着传话太监那躲闪犹疑的目光,心里不由冷笑起来:果然,姚家那对不争气的怕是已经把自己供出来了......她恐怕得做好最坏的打算。
  想到自己即将会面对的场景,便是决心早下的许贵妃也不由得垂下眸子,微微阖着,心绪难得的有些纷乱。
  既然现下已是退无可退的死地,那么就只能拼死一搏了!
  不过,这也没什么好怕的。从她当年进太子府起,这样的阵仗她难道就经历得少了?孝惠皇后与皇帝青梅竹马、夫妻恩爱,最后不也是小产后郁郁而终;孝全皇后手段了得,生下嫡子,最后不也是福薄早逝;哪怕是方太后,她对自己起了疑心,要与皇帝再说当年之事,最后不也是死了.......
  她能有今时今日,那都是自己一次次拼死搏来的。都是她应得的。
  是了,那么多艰难的处境她都熬过来了,这次应该也不会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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