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买车?买车做什么?你要开车回家嘛。”
“买车方便出行,你愿意走路、愿意骑自行车,不代表我也乐意。”
想他一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 愿意待在这穷乡僻壤已经实属不易,再让他真过着一贫如洗的生活, 那是万万不能。
在相对来说稍显繁华的县城兜了一圈,少爷站在大桥上一脸凝重的看着脚下的江水,突然又有了新的想法。
“不然今天在县城给你买套房,假期先住县城,你家那边过于偏僻, 什么都没有。”
“好好地为什么要买房?如果我想住大城市交通便利的地方, 我干嘛还要回来?中午了, 你要不要去吃饭?”
“你饿了?”
“嗯, 找个地方吃饭吧,吃完再陪你逛。”
出门穿的短靴有点沉,走小半天两条腿都在发软,不找地方歇歇脚,她有可能当着他的面儿找墙角蹲着。
“你想吃什么?”
“不知道, 吃什么都行,边走边看吧。”
她每次路过县城,几乎不作停留,难得来一次,也不知道能吃什么,跟着感觉走点了个猪肚鸡火锅。
“想好买什么车了吗?”
少爷想烧钱,她知道拦是肯定拦不住,还不如不拦,省得他把心思动到别的地方,他才来一天,她已经不认识自己住了十多年的家。
“你有建议?”
“关于车,我了解不多,只想提一句,你在这待不了多久,除非将来你打算把车开回B市,否则没必要买贵的。”
少爷的东西宁愿捐掉、扔掉,也绝不可能当二手货卖掉,他缺什么都不缺钱。
“便宜的?什么车比较便宜?”
这个问题…她觉得真是隔行如隔山,到现在她连logo都认不全,怎么知道什么车便宜,不过她知道什么贵,周深、傅诗雨……他们的车,都贵。
“小面包车?装的东西也多,反正你也不去哪儿。”
这边的普通商贩,几乎都开这种小车,能载货还能带人,关键是很便宜。
“你确定?”
“我有什么确定不确定的,买车的人是你。你出差能出多久,十天、半个月?反正不会久居于此,车子放在我家没人开,就是一堆废铁,管你是什么车,都是废铁。”
难得听她唠唠叨叨说这么多,少爷端着白色的茶杯,心中若有所思,半晌后突然开口道。
“你有没有发现,你刚才特别像……”
他故意把尾音拖的老长,余曼放下水壶,皱着眉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也不想上钩。
“我就是随口一说,听不听在你,反正卡在你身上,钱是你自己挣的,和我没关系。”
“……”
她又故意不给面子,让他连喝水的心情都没了,放下杯子的时候差点把杯子磕坏,水还洒了出来。
县城不大,居民区和商业区并没有明确的分界线,吃完饭出来就是一片居民楼,走着走着两个人都听到一阵小孩子的哭喊,以及男人的咒骂,余曼愣了愣下意识的抬腿往那边跑。
拐过巷子口见一个满身戾气的男人,正在对一个缩在墙角的女人拳打脚踢,旁边还有个三岁左右的孩子哭得满脸通红喊着,“爸爸,不要打妈妈了……”
她想也没想就径直跑过去,使出全身力气把那个男人推开,扶起那个被打得缩在墙角的女人,撩开她凌乱的头发,能看见触目惊心的淤青,女人因为疼痛而缩着身子,呼吸都是断断续续的。
眼前的一切刺痛了她的双眼,以往不管闲事、不给自己惹麻烦的女人,今天也也不知是从哪得到的勇气,转身就是一脚,狠狠地踢在男人的腿上。
“畜生!”
男人挨了她结结实实的一脚,刚因为陌生人的出现而暂时休止的怒气,顿时又从心底冒了出来,抬手就要往她伸手招呼,凌厉的掌风呼啸而来,却稳稳的停在她面前。
“你打别人我管不着,你要是敢动她,我今天让你爬着离开这。”
话音未落,少爷冷着脸握住那只碍眼的爪子顺时针旋转,那人瞬间疼得龇牙咧嘴,咬着牙抬起另一只手往这边招呼。看着不知死活的人,少爷松开手,抬腿一脚招呼在那人腹部,把人踹飞出去,直到撞到对面的墙才停下。
接着,单元门被人推开,一群老阿姨冲出来,像是提前准备好了的似的,有人扶起受伤的女人嘘寒问暖,有人指着他们的鼻子嚷道。
“你们怎么可以打人,这么不讲道理。”
“打人,我还要报警呢。”
说着,双眼猩红的余曼拿出手机拨下那个号码,在一群人讶异的眼神中和电话那头的接线员说了这边的情况。
派出所的同志来的很快,警员陪受伤的女人去医院,剩下的人被带回派出所做笔录。
“什么情况?”
“他打人,我们见义勇为。”
刚才那一幕刺得她太阳穴现在还在疼,儿时的记忆如海浪席卷而来,若非场合不对,她真想提起椅子砸到那个男人头,打女人算什么本事!
“她该打,谁让她管老子的事的,女人就该在家带孩子……”
旁边的人捂着肚子大放厥词,她气得想当着警察的面掀桌而起,却被身边的男人摁住了,少爷摇摇头示意她先冷静。
瞧着这些片警的表情,他觉得问题没那么简单,果然,那个男人抱怨完多管闲事的妻子,就把箭头指向他们这俩陌生人。
“警察同志,他们俩打人,联起手来打我,我们家那些邻居都能给我作证。”
要不是少爷摁着,余曼能起身往人渣的头上来一脚,人原来可以无耻到这个地步。
派出所一时间鸡飞狗跳,片警不得已把那个男人带到别的地方审问,非常无奈的看着他们这俩倒霉蛋。
“那边有监控摄像吗?”
“什么意思?你也认为是我们打人?”
说着,她又要站起来,傅卿言急忙把人拽回椅子上,他发现,一遇到这种事,她根本冷静不了。
“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监控我们没注意,不知道有没有。”
看着善解人意的少爷,警察也是一脸无奈,甚至是有些心累。
“实话和你们说了吧,这事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但是女方每次都一口咬定没有被家暴,还有那些邻居也说没有,我们也很无奈。”
听警察这么说,少爷顿时什么都想通了,难怪当时孩子哭的那么狠,那些人都不肯出来,难怪警察见到那一家三口的表情会变得那么奇怪。
“可那个孩子看见了啊,如果不是孩子哭,我们也不会发现。”
“这位女士,请你冷静一点。”
再一次被少爷摁回椅子上,她的眼泪差不多都走到了眼角,小时候也是这样,妈妈说忍,周围人说不会有下一次了,可下一次之后还有下一次。
***
从派出所出来的时候,她整个人都像丢了魂似的,因为她亲耳听见,那个女人在电话里说,自己是不小心摔倒的,和她丈夫无关,甚至还要反咬一口,怪他们打人。
看着精神崩溃的人,傅卿言根本不敢撒手,不远处就是一座桥、桥下就是大江,保不齐她想不开就上去了。
“你说,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
“哪里都有傻子,我们尽力了,如果不是警察帮忙,咱们还得被关一天,先回去吧 。”
“我、我能去医院看看嘛,我想去劝劝她。”
“不行!”
能让警察露出那副无可奈何的表情,说明这件事发生了太多次,她劝了也于事无补,只能在心里多压一块石头,把原本就疲惫的精神彻底压垮。
怕她再胡思乱想,少爷拉她去车行,买了辆银色的小面包,把人塞进车里踩着油门回家。
到家后,他把浑浑噩噩的女人拉到卧室,摁着她的肩膀让她坐下。
“你的药在哪儿?”
“我现在不想吃药。”
“由不得你想不想!”
说完,他直接去翻柜子找,现在不吃药,保不齐晚上就在另一个房间割腕,这种事他信她做得出来。
找到抗抑郁症的药,他倒出一粒在她手上,打开自己的行李箱从中取了另一种药。
“一起吃下去!”
看着掌心里的两种药,她皱了皱眉乖乖的接过保温杯把药吃了,吃完才想起来问一句。
“你给我吃的是什么?”
“安定。你先睡一觉,睡醒起来再说。”
“……”
趁她发蒙的时候,少爷把药扔回原处,背对着她将行李箱锁起来。
没多久,药效来了,她想保持清醒也不太容易,便脱了外套和鞋子躺下。
“你说,我要是一觉不醒了怎么办?”
“别做梦,你要是不醒,我就是打也要把你打醒。睡吧,我不走。”
不知道是不是今天受的刺激太大,她听见最后三个字,眼泪不争气的落下来,侧身面对着坐在床边的男人,哭着哭着也就睡着了。
看着睫毛上还挂着泪珠的女人,他慢慢抽出被她握住的手,帮她把被子提到肩上,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起身往外走,打开那扇一直没碰过的门,推门进去。
这里很简陋,只有一张床、一个衣柜,窗台上落满了灰,床上没有被褥。显然余曼也很久没进来过这里。这是她母亲生前的卧室,也是承载她一切痛苦根源的地方。
在房间里站了一会儿,他退出来关上门,悄无声息的回到卧室,轻轻握住她那双长着薄茧的双手,守着熟睡的人好像从没有离开过。
余曼这一觉有点久天黑了才醒,坐起来迷迷糊糊的揉着眼睛,看上去像是把白天的事都忘了,可他知道,她没忘。
“我饿了,你去做饭。”
“你就不能自己做?”
“我昨天买的东西的钱,就当是在你这的伙食费和住宿费,你还好意思让我自己做饭?”
“……”
不管多么合理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总会让人生出打人的心思,她撇撇嘴接过他递来的衣服穿好,趿着棉拖鞋去厨房。
他在卧室坐了一会儿,有些不放心,决定过去盯着她,毕竟厨房里什么刀都有。
“你怎么过来了?”
“一个人在卧室无聊,看你做菜消遣。”
闻言,她一言难尽的皱起眉心,想把手里的土豆扔过去。少爷永远都学不会好好说话。
等她收回目光开始切菜的时候,倚着门的男人突然起了别的心思,但这个时候,至少今天不适合说这件事。
“余曼”
“嗯?”
知道他嘴里蹦不出好话,她连头都懒得抬,有条不紊的把土豆切片。
“如果心里不舒服,就说出来,我今天不忙。”
“你哪天忙过?”
她撇撇嘴,看上去不太领情的样子,心里突然豁然开朗,没那么多的怨气和不甘,安安心心的把菜切了。
“一个土豆丝够吗?”
“不够,至少两个!”
“那你去冰箱里拿,你拿什么过来,我做什么。”
得了恩准后,少爷乐呵呵的去开冰箱,打开就愣住了,看着空空荡荡的冰箱,猛地想起今天原本是想去县城买菜的,于是开始在心里咒骂那个坏了他计划的人渣。
“冰箱里就这点东西,我全拿过来了,你看着弄吧。”
“全拿过来,明天早上吃什么?你把这个放回去,晚上炒两个菜就够了。”
俩人在厨房争论了几分钟,少爷不甘心的把西蓝花扔回冰箱,心想明天无论如何也要去买点菜,不然就要喝西北风了。
吃完晚饭,两个怕冷的人缩到床上取暖,她拿出手机给远在B市的肖律师发消息,把今天遇到的事说了一遍,想了解一下有没有什么途径解决这种事。
见她老是心神不宁的翻手机,少爷把iPad放一边,把她的手机拿过来,看着顶上“肖元哲”三个字,顿时就有脾气了。
“你大晚上的联系人家干嘛?网上也可以查,况且他又不是这方面的专家。”
“网上查的不一定不准确,我还是问他吧。”
“你要是真想帮那些人,不如去学法律,考个律师证帮她们打官司。一个人被打成那样却毫无自救的心,她要么是不怕疼、没有痛觉神经,要么就是被人洗脑了,或者心里有顾虑,我看她今天那些邻居都……“
他本是对她大半夜联系某个男人心有不满,而随口一说,没成想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她认真了!
作者有话要说: 对于鳗鱼来说,救赎现在才正式开始,而少爷这边,进度条已经走完大半了。
今天少爷的男友力怎么样。
少爷:我特么都舍不得打的人,你丫还敢动手!
现实生活中真的有这种人,被打了之后觉得没问题,还有怪警察多管闲事的,有些人是被某些思维洗脑了,有些人是敢怒不敢言,再加上那些搅屎棍一般的街坊四邻,家暴才会成为社会上一个难以根除的毒瘤。
第47章 真心话
夜里,原本宁静的卧室突然出现一些怪异的声音。
“别、别打我, 妈妈、妈妈快跑……”
傅卿言一向浅眠, 非常容易被周围的小动静弄醒, 大手在床边摸了一通, 终于放在柜子上的台灯。
咔吧一声, 伸手不见五指的屋里多了点亮光,借着这点微弱的灯光,他看见余曼双手攥着被子手背上青筋四起,眉头紧锁、满额头的汗水, 嘴巴一张一合正在胡言乱语。
“余曼,醒醒……”
怕声音太大会吓到她, 他捏着她的肩膀晃了晃,被噩梦缠身的人慢慢睁开眼睛,眼中还有几分惊魂未定的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