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莫应声去了。叶恒在榻上躺着,暗道:我还是快睁眼吧,喝了药也许还能跟她再说两句话。忽觉云瞳的玉手又伸进自己的衣襟,直向心口摸来,立时僵住不动。
云瞳却是怕叶恒伤势有变,去探他的心脉,方一压上,只觉他心跳快如擂鼓,不由吃了一惊,暗自寻思:这是怎么回事?往他面上看去,却见长睫轻颤,红唇微抖,莫说脸庞,便连脖颈都红涨了起来。
云瞳再是不谙□□,此时也明白了过来:他果然已经醒了。却又生出疑惑:既然醒了,为何还要装作昏睡。难道是不想见我?又想起那夜他假寐偷听自己与顾崇说话,妄自猜度主子心意,擅自行事。现在又故技重施,不知还想干什么?
云瞳皱起眉来:说什么回来以后就事事皆从自己之意,我还等着盼着……他可倒好,行事不仅大相径庭,还要变本加厉,梗着脖子一再犯上,该怎样教训才好?忽一眼瞥见桌上那碗药汤,灵光乍然一现。
叶恒着实是装不下去了。他偷偷掀开一线眼缝,却见云瞳端着药汤正自笑得古怪,忽又转眼向自己看来,心中一惊,下意识又紧紧阖上眼帘,感觉她俯下身来,在自己耳边邪邪笑道:“阿恒,你敢骗我……”
叶恒还不及反应,红唇就被一个柔软物什堵住,随之一股苦涩药汁顺着舌根流下喉咙。那人在唇上轻啄了两下,又移向耳际:“你不肯睁眼,是等着我用这法子喂你吃药?”
“我……”叶恒大羞,刚想辩解,唇瓣又被云瞳含住,一大口药汁顺喉而入,呛了一下,流出几滴挂在颏上。
“怎么洒了?”云瞳右手插进他发间,固定住有些躲闪的美丽头颅,就在脸颊下巴上一顿啃咬,激起叶恒一阵阵的战栗。
又喂了几口,碗已见底,云瞳低低笑道:“喝得真快,原来阿恒喜欢这样……”
叶恒“嗯呜”了两声,早已丢盔卸甲,溃不成军,全身都失了力气,由着她舌尖在自己口中肆虐,半个字都吐不出来。一时迷迷糊糊地想着:这是不是又在做梦。忽而觉得那人要走,心中一急,便伸出两臂圈住她腰肢,微微抬起头向她唇上够去。
云瞳轻笑一声,哺下最后一口药汤,直接纠缠住他柔软的唇舌,左突右进,轻吸急啜,一时贴上他剧烈起伏的胸膛,听着他急骤粗哑的喘息,见他不退反进,竟来迎合自己,刹时情火如沸,空出左手便向他腹下摸去……
正在两情缱绻,难舍难分之际,忽然门被人从外推开,沈莫探身进来:“王主,勺子到了。”
云瞳猛然松开叶恒,一把抓起旁边的药碗向门口掷去:“出去!”
药碗没碎,瓷勺却咣当坠地,发出一声脆响,紧接着就是一阵急迫的脚步声逃也似地飞出门外。沈莫抱着药碗惊魂未定地躲在楼梯口,听见屋中云瞳霸道的声音响起:“不许走神,咱们继续……”
沈莫红着脸抹了把额头细汗,心跳快得似要蹦出胸膛:他两个怎么……怎么能……一时羞得想不下去,死闭着眼睛喘了半天。
稍稍回神,又转身看去,那房门被推开后没人再关,半敞着呼呼透风。沈莫狠狠一跺脚:阿恒还病着,她就这般急色,不行!便又蹑足潜踪得走了回去。
才近门口,便听得里面传来叶恒一声低吟,婉转缠绵,动人心扉。沈莫羞得满脸通红,不及细想,飞快地将门带上。自己站在门口,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竟呆了下来。一时想着:她不能这样,阿恒连伤带病,经不住的,该想个什么法子阻了才好……一时又想:阿恒虽拒作公子,他却是喜欢王主的。我若阻了他被王主亲近,他会不会怪我多事……真是左右为难。沈莫咬着下唇,团团乱转,却又下意识去听屋内动静。
“阿恒,你还说不想……嗯?硬得硌人。”
“唔……嗯……”
沈莫捂着耳朵,忽然想到:那夜她传我侍寝,我不会也发出这种声音了吧,实在是太羞人了……
第74章 神医凌笑天
沈莫矗在门外,正不知如何是好,忽然听见有人走上楼梯:“你还守在这里干嘛?”一看却是韩越,已换过干净衣衫,又摆出他那副世家少爷的倨傲派头来。
沈莫一见他就凭空生出厌烦,没好声气地反问一句:“你又来干嘛?”
韩越皱了皱眉,走过沈莫身边,斜了他一眼。抬手在门上敲了几下。见无人应声,又敲了几下。还没动静……韩越觉得奇怪,侧耳细听,房内传来一片吟喘之声。
韩越一愣,看向沈莫,见他俊脸通红,正忙移开眼睛。韩越心中疑惑,再敲三下,直接喊道:“紫云瞳,你在不在?”
“不在!滚!”这回立刻便听见紫云瞳在房中的怒吼。
韩越登时僵在了门口,右手还不及从门板上撤回来,就听沈莫在一旁幸灾乐祸地笑道:“韩少爷,您先请回吧。”
韩越怒气横生,不及细想,“当啷”一脚踢开房门,径自走了进去。
“哎?!”沈莫没想到他竟敢踹门进屋,刚伸手要拉,就听得里面惊呼一片。沈莫立时缩回手来,藏身门后:待会儿王主发怒,可别牵连到我。
韩越呆呆看着床上,紫云瞳正手忙脚乱地抖开被子盖住身下之人两条白生生的大腿。那人的手臂刚从她腰臀处急撤了回去,偏头向里,如瀑长发凌乱地散在枕上。
“你,你们……在做什么?”
紫云瞳气急败坏地从叶恒身上翻下来,拉紧幔帐,拽了拽外衫。“闯进人家闺房,你想干什么?不会敲门么!”
怎么没敲,敲了十来下呢。韩越不高兴地撇撇嘴,盯着云瞳那凌乱的衣襟、红艳艳的腮唇、情潮未褪的深紫色眼眸,冷哼了一声:“你要请的神医,我帮你弄回来了。”
云瞳不在意地“嗯”了一声,一眼瞧见叶恒的一缕青丝还露在帐子外面,赶紧帮他掖了回去。
韩越皱着眉头,转身就走,行至门口,轻飘飘扔回一句:“原来你是想让他死在床上,算我多事了。”
云瞳刚想甩上屋门,再钻回帐子里去,乍闻此言,一下子僵住。思量半日,懊恼叹了一声,撩起幔帐对叶恒说道:“大夫来了,请她上来给你看看?”见他紧闭着眼也不应声,那脸庞红得像秋天的苹果一般,心中又痒了起来,凑近脸颊亲了两口:“阿恒,等你大好了再……”不甘心地又亲了两下,嘟囔道:“你可快些好吧……”
还想再亲,终于忍住了直起腰来,对外面喊道:“莫莫,你进来守着阿恒,我先去见见大夫。”
喊了两遍,也没听沈莫答应,却见他一小步一小步地蹭了进来,就在门边上停住,头几乎都垂到了胸口。云瞳束好腰带,走过去抬起他下颌,看了一眼,疑惑问道:“你也烧起来了?脸怎么这么红,额头这么烫?”
不说还好,这一说沈莫的脸庞更红,额头更烫了,偏头躲开开云瞳的手指,一下退得老远。云瞳皱了皱眉:“一会儿大夫来了,让她一并也给你看看。”说着便下楼去了。
屋内安静了下来,过了半日,沈莫才又偷偷抬起眼睛,极快地扫去一眼,只见帐子半幅掀起,叶恒腰下裹着被子,外袍亵裤都狼藉在地。沈莫犹豫了一下,小声说道:“大夫就要上来了,要不,你先把裤子穿上?”
叶恒猛然翻身向内,羞得一拉被子,连头都死死埋了进去。
……
云瞳来到下面厅堂,先理了理衣衫鬓发,才稳步踱了进去,见韩越安然地坐在椅上品茶,旁边小西一脸好奇地瞅着屋中站着的一人,那人二十上下,衣着华贵,侧看容色十分妍丽,此时正怒瞪着韩越,听见自己脚步声也不回头。
云瞳转过来面朝她一揖:“不知神医尊姓大名?幸会。”
那人一动不动,也不应声,两眸射出簇簇怒火。
云瞳一愣,就听小西出言提醒:“韩哥哥点了她穴道。”
云瞳这才明白韩越说把人弄回来了是什么意思,赶紧上前在那人身上连点数下,抱歉笑道:“在下驭人无方,多有得罪,神医勿怪!”
“勿怪?”那人气得脸色由红转白,身子甫一能动,就指韩越:“你叫他跪下给我磕三个头,我就不怪,否则……臭小子,你等着……”
云瞳还不及说话,就听韩越冷哼了一声:“男儿膝下有黄金,只跪天地、君皇、母父,其他人……哼!”
“什么?”神医被噎得张口结舌。
云瞳一抚额头,只得过来挡在韩越面前,对着神医深施一礼:“他尚年幼,语出不敬,在下替他赔罪了。”
神医气得哆嗦:“他是你男人不是?你这般由着性子惯他,早晚自己要被累死。”
“是,是。”云瞳也不好多说,只得赔笑道:“回头我就教训他。”
“还有……”神医怒指着韩越:“男儿膝下有黄金这句,是我夫郎的名言,他从哪儿偷学来的?”
谢晴瑶刚到门口就听见了这两句,立时不住声地咳嗽了起来。
她夫郎的名言?云瞳只觉头顶青烟直冒:难道这天下除了韩越甚多奇谈怪论之外,还有男人也这般胆大妄为?看来自己真是孤陋寡闻了。
“这……”云瞳回头瞅了瞅韩越,见他眼眸中显出好奇来,不知还想说些什么,自己吓得一凛,就想打个哈哈儿空过去:“神医,他惯爱胡说,您不必计较。”
“什么叫胡说?”神医把眼一瞪:“我夫郎说的话,没有一句不是道理。这般有道理的话你说的出来么?”
“我……”云瞳完全愣住。这是怎么回事?
谢晴瑶忍着笑走上堂来,分开两人,对着云瞳说道:“还是先请神医入座,慢慢再聊。”
云瞳这才回过神来,急忙命人上茶。
神医也不可客套,端起杯子灌下一大口,挑眉问道:“你们把我请来,有什么事?”
云瞳答道:“内眷有恙,想请您给治一治。”
“呵,那你该去找大夫,找我作甚?”
“啊?”堂中众人都惊得呆住,小西连下巴都要张掉了,结结巴巴问道:“你不就是大夫么?”
“我可没那本事。”神医又喝了一口茶,皱眉嘀咕道:“医书晦涩难懂,谁耐烦看?看了我也记不住。这什么茶,这么难喝,能待客么?”
云瞳眼光从茶壶又移回她脸上,略一拱手:“听说镇上有一位神医,针好了崔家老太太的急症。怎么,不是您么?”
“是我。”
云瞳听得一头雾水,这一会儿不是,一会儿又是,这人脑子有什么毛病吧?
“那……”
神医皱着眉头,把茶全咽了下去,一抹嘴儿解释道:“我夫郎有孕在身,碰上崔家的事儿又不愿袖手,我就替他行了一针。不过是他怎么说,我就怎么扎,你问其中的门道,我可半点不通。”
“如此说来……”云瞳与谢晴瑶互视一眼:“是尊夫深通岐黄之术了?”
“不错。”那人面有得色。
“不知尊夫现在何处?”
“你问他……”那人忽然蹦起来,指着韩越:“别以为我打不过你。要不是你佩着寒水剑,让我分神多看了两眼,被你钻了空子将我夫郎绑走。臭小子,就凭你,也点得中我的穴道?”
韩越“哦”了一声:“原来他才有用……”
那人气得劈掌就向韩越攻去,掌风凌厉,快如利剑。韩越见势不妙,纵身跃起。谢晴瑶手疾眼快,一把拉开小西。云瞳抢步上前,半接下她一掌,两相一击,韩越的座椅断了一截。
“哼!”那人大怒:“你们想干什么?别以为人多势众,就敢对我无礼!”
谢晴瑶低声对云瞳说道:“此人内力深厚,不容小觑。”
云瞳点头,也瞪向韩越:“人家夫郎还有身孕,出了事不是玩的,还不赶紧给请出来?”
韩越垂目不答,偷向小西使了个眼色,小西一吐舌头溜了出去。
这边云瞳连连向那人告罪,又问起家乡姓名。
那人挺了挺胸膛:“我叫凌笑,家在安城,你可听过我的大名?”
云瞳一窒:完全没听说过。朝谢晴瑶望了一眼,后者也皱眉摇了摇头。
那人一脸不悦,极是鄙夷地撇撇嘴:“怎么,连我都不知道?你们也太寡见少闻了!”
云瞳暗自咬牙,硬着头皮说了些“在下久仰大名”不知所谓的称颂之词。
那人这才罢休,得意地笑了一笑,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还没等咽下,就听见堂外一个男子厉声骂道:“凌小笑,你个笨蛋,给我出来!”
凌笑一口茶“噗”就喷了一地,赶紧站起来,一路小跑到堂外,抱住那男子就嚎道:“添添,可想死我了……”
这才半个时辰不到,就想成这样了?小西疑惑地眨了眨眼睛。就见凌笑双手往男子腹上一个劲儿胡撸:“孩子没事吧?”
男子一把甩开她:“你就知道孩子……没有我,能有孩子吗?我手臂被绑得酸疼,你不闻不问,瞎摸我肚子干什么?哦,平日还说只恋着我,关键时候就看出来了,我在你心里根本就排不上队。”
“排得上,排得上,添添排第一……”凌笑急得满头是汗,捧起男子的手臂轻揉慢吹,讨好地笑着:“你和孩子我是一个都少不得,你吃孩子的醋干什么?”
堂中众人都是面面相觑。云瞳暗自腹诽:她还好意思说我惯着男人……一边想一边走至阶下:“想必这位就是尊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