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
“侧君!”
惊叫声此起彼伏自身后传来,小东飞身腾起,最先接住了从奕,却立刻被赶到的从贵金一脚踢开。小唐嚎哭不止,连滚带爬,绊住了刚备马回来就惊见儿子吐血晕迷过去的萧忘情。
“小奕,小小?”一双手急切的探进衣襟按住了从奕的心脉:“出了何事?”
“有人捅破了和离书那层窗户纸。”
“哎呀…….”
小南赶上来扶起摔倒在地的小东,不知该先问他摔疼没有,还是先骂从贵金以大欺小乱踹人。偏小西跑的气喘吁吁还不忘说话,盯着萧忘情喊道:“你,你什么人啊,敢碰侧君?”
小北狠狠掐了他手臂一把:“侧君不大好呢,别扯闲白。”
“怎么血吐出来变黑的了?”小东惊叫一声,上前挥手要打萧忘情:“你给侧君哥哥下毒?”
从贵金伸臂挡了一下,怒极大喊:“来人,给我把这几个小王八羔子宰了。”
“是!”
“啊?”小西一愣,赶紧抱头:“不要。”
“什么不要……”小东往他腿窝一踹:“不会硬气点儿说:你敢!”
“我不敢?”从贵金已经怒不可遏了:“先再宰了你们几个,回头我还要宰紫云瞳呢。”
“你,你你……”
“阿金。”萧忘情紧皱双眉,朝从贵金摇了摇头:“轰出去就是了,别让小奕再看见他们。”
“好。”从贵金狠瞪亲卫们:“还愣着干什么,把他们轰出去!不,打出去,都给我打出去!”
一阵乱乱哄哄,法华寺主持也带着许多僧众赶到,并不晓得出了何事,见有病患危急,便慷慨的拿出一颗还魂丹来:“施主,把小郎君挪去禅房里安养吧?”
萧忘情撬开从奕牙关,把还魂丹塞在他舌下,急对从贵金言道:“这会儿虽是急怒攻心,但看又吐了心血,只怕这孩子病情有变。还是快登峰顶求治要紧。”
从贵金嘴唇都在颤抖,不知是怒,是急,是害怕。此时也顾不得再问细节种种,踢起小唐,抱紧从奕。
“快走!”
作者有话要说:
从奕之前中过临真的毒,后来又受过莲花寺的蛊,都是对精神上有损害的东西,所以时有幻障。落胎更使身心俱创,想恢复回来,真是需要很长时间啊,可怜的孩子。不过积血吐出来是好事,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嘛。
第864章 失控-1
小东几人被打出了法华寺,你瞧我鼻青脸肿,我看你头破血流,衣裳也扯开了,鞋子也蹬掉了,青丝发都成了乱草堆,一个更比一个狼狈。
“侧君也没带回,素斋也没吃上,还弄得我一身青紫哪里都疼。”小西委委屈屈的埋怨小东:“早知道这样,就不听你的了。”
小东脸上挂不住,只能敞亮了嗓子怒骂从贵金和小唐:“和那个老糊涂虫根本讲不清道理……还有那起子眼盲心瞎的臭爪牙……”
“不知侧君怎么样了?”小北捂着额上伤口,蹲在一旁叹气:“他好像根本不知道与王主和离的事儿。别是咱们莽撞了,反给他添了病症。唉,刚才不和小唐他们纠缠就好了,该先向侧君问清楚。”
小南听他两人话中皆有指责之意,小东又噘了嘴儿不说话,眼见是心里不痛快了,忙跳出来打圆场:“咱们做的没错,要不然侧君还蒙在鼓里呢。真要让寿宁侯得逞了,侧君和王主不成了歌里写的:孔雀东南飞……”
“哎呀,那个不吉利。你别乱比喻。”小东急着去捂他的嘴:“就不能说点‘破镜重圆’什么的好典故吗。”
乱比喻,好典故,小西都不懂,只管揉着饿扁了的肚子问道:“眼下怎么着?要不先找点东西祭祭五脏庙,再好好商议一下。”
没人搭理他那个经常想受祭的五脏庙。小北猛一捶地:“事已至此,不能半途而废。就算没本事救出侧君,好歹得问明他的心意,带给王主。不叫他们那面本来圆圆的镜子碎了才是。”
“说的对。”小东也道:“咱们赶紧回去找侧君。”
“还回去啊?”小西跳将起来,光咧嘴没往下说,拿手指了指小北额上的红伤和小东嘴角的青肿:你俩什么人啊?伤疤没好就忘了疼。
“这次咱这么办……”小东眼珠乱转,又是计上心来,却没等说出口,忽见法华寺旁门大开,从贵金带着仆从亲卫纷乱而出,上车赶马,扬鞭绝尘,往上山路上疾驰而去。
“糟糕!”小北叫道:“别说旁的了,快点儿跟上,看她们往哪里去。”
小东飞身一跃,就冲到了前面,小西落在了最后,叫苦不迭:“喂,怎么跟上啊?人家跑马,咱们跑腿……”
“你少滋歪两句就跑的快了。”小南好心停下,拽着他又往前跑:“告诉你,山里有大猫,谁要是落了单,会被叼走吃掉。”
“我这么瘦,不够大猫塞牙缝儿的。”小西一说到“吃”,更觉饿的前腔撘后背,这么跑连野果子也没空捡,如何使得?“我说,要想追上马车,咱得抄近道啊。”
此时,小北在前面叫住小东,又等小南和小西追上来,一起计议道:“马车像是要上山,峰顶只有个云隐寺,我们直接去那里截住侧君就好了。”
“认路吗?”小东问道。
小西和小北互相看看:“上次跟着王主来,就是一直往上走。”
……
“大人,您看咱们是选哪条道?”
水月仙撩起车帘,往外看了看天色,皱着眉头简单吩咐道:“往山上走。走慢一点儿,别颠着宫主了。”
“是。”
亲信在旁低声问道:“要是到了峰顶,还不见秀才说的天降‘灾’变……大人,咱得有个预备啊?”
水月仙也觉棘手:“你把她两个叫过来。”
亲信应声而去。恰在这时,兵卫领了一个黑袍女子来到车前:“大人,这位娘子要见您。”
水月仙抬眼一看,暗吃了一惊:小桑子?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檀子乔。她朝水月仙微一拱手:“不知大人要去哪里?小民可以带路。”
水月仙不动声色,令她上车说话。掩好帘窗,布好警戒,方才一把拉住:“你怎么在这里?主子让等我的?”
“不是。”檀子乔叹了口气:“我是奉寒总管令,送主子的两个小侍回山庄,谁知遇到寿宁侯带了侧君出城,鬼鬼祟祟,不知意欲何为,便一路跟随而来。”
“寿宁侯也在昆山?也在这附近?”水月仙惊讶非常,见檀子乔点头,她恼的猛一攥拳:“真她奶奶的添乱。”
“还有更添乱的。”檀子乔咬牙切齿道:“小东和小南-就那个何神医的儿子,不知怎么也溜达到这里来了,和我带出来的两个小家伙搅合到一起,偷偷跟在从贵金后面也上了山。刚才还给我指了条瞎道,害我在山里兜了好大的圈子。”
“他们干嘛来啊?”水月仙怒目而视:“我得说你小桑子,办的什么差?让你带人去山庄,你不老老实实的带过去。”
檀子乔瘪了瘪嘴:“事涉侧君,若不看护,恐王主知道了要怪罪。寒总管派了许多人注意安城一路,谁晓得寿宁侯敢和圣上撒谎,没去安城。”
“那是要去哪里?”
檀子乔摇了摇头:“跟在她身边有一女子,非仆非客,十分奇怪。”
水月仙沉吟片刻,又问:“你来见我,是不是让我出手,把侧君送回王府?”
“如此最好。”檀子乔眼睛一亮:“您费心侧君的事,我腾出手来好去逮那四个臭小子。”
“你挑简单的差,扔给我难办的……”水月仙手指晃晃:“好你个小桑子,越来越滑头了。要不六月把叶子要走了,偏不要你呢。”
檀子乔耸肩一笑:“那我以后跟着水大人吧?”
“得了便宜还卖乖,滚你的吧。”水月仙恶狠狠说完,把人又叫住:“哎,再嘱咐你一句,赶紧找到那几个小伢子,远远带出山。今日天有‘灾’变,不可在此逗留。”
“灾变?”檀子乔一愣,忽又急道:“哎呀,忘了说,您别再往前走了,路不通。”
“什么意思?”水月仙问道。
“上山找不到路。”檀子乔道:“我转悠了半天,越走心越慌,好不容易等那阵黑云过去,赶紧往回撤。看见您这大队人马才觉从妖洞返回人间了。”
话还未落,忽听车外响起了吵嚷声,声音离得还远,却已大的砸破了耳鼓。
“你看,你看,这不来了吗?”
“什么来了?全是雾。”
“雾就是啊。”
听那声音的欢快劲儿已能想象郝之祥已经手舞足蹈了:“雾失峰峦,月迷津渡,临渊现矣!”
“起雾了,起雾了。”随后便有兵卫连声叫嚷起来:“先停一停吧,路都看不清楚了。”
“别停,别停啊。”赖之放的尖嗓格外刺耳:“这地界儿看不着临渊,得快到能看见的地界儿去。”
“临渊?!”檀子乔陡然变色,忽被人在肩上推了一把。
“按刚才说的办,你快走。”水月仙推出檀子乔,掉头吩咐赶上来的亲信:“立刻分一拨人去,找到有两辆青蓬马车的一队人,然后如此如此……务必带回侧君。”
“是!”
“回来。”水月仙低声又道:“别叫人知道你们是谁……办利落一些。”
……
“车怎么停下来了?”魅影扮着凌霄宫主,总想把眼上符巾扯下来看看外面。
“起了好大雾,远山都瞅不清楚了。”流云还是看热闹的心态:“今儿这天气真怪啊,黑云堆顶不下雨,狂风肆起又聚雾。我猜,是神仙们正打架呢。”
“什么神仙打架,咱们得预备打架了。”邀月拿剑柄一统他左腰:“你往该看的地方看。”
“看见了。”流云扭了扭腰,还是一副嘻嘻哈哈的声气:“水月仙派人来保护宫主了。”
长风紧握宝剑,惊鸿紧贴车窗,邀月紧皱眉头,摘星紧张的屏住了呼吸,魅影紧紧抓着宫装的带扣,大家似乎都在等一个信号。
雾,越来越大,遮天蔽日,如屏如障,转眼就弥漫了整个车队,流云回头,只觉连守在车边的惊鸿都有些看不清楚了,下意识扶了扶旁边一块大石。谁知那大石极不稳当,被他一扶,晃荡起来。
“呀,何必傻等呢。”流云眸中精光一现,转手翻剑,撬在石下,使力一磕,就听呼呼几响,大石往前下方滚去,转瞬就听得人嘶马叫,路陷车翻。
“啊,有刺客!”流云大喊起来,一跃冲进前面混乱之处,也不管对面是谁,拔剑就砍。
愣小子这回干的不错。邀月眯眼一笑,跟着大叫道:“快来人啊,保护英王,保护宫主。”
魅影动作最快,脱了繁琐宫装,扯下碍事的眼符,跳出车外,举剑从车顶插下,跟着又“嗷”的一声惨叫。
“你是刺人的还是那个挨刺的啊?”惊鸿忍不住都笑了,手上却不停,“刷刷”两剑刺出,把混乱造的更大一些:“刺客不止一人,啊,护卫在哪里,水大人在哪里?”
这边一乱,早有人报去给水月仙。水月仙正在布置停车警戒等事,闻言大惊:“哪儿来的刺客?”
“不知道。”兵卫也是一头雾水:“但宫主那边真打起来了。”
水月仙急朝旁边一个裹青头巾的女子看去:“你们的人?”
女子一呆:“邱将军让听您的,您还没发话呢。”
“不好。”片刻功夫,水月仙自己都听见了四周传来的厮杀声:“浓雾之下,敌友难分。只怕是被别人抢了先,咱们倒中了计。”
作者有话要说:
计划好,赶不上变化快啊。临渊大神说话了:你们成日拿我编瞎话闹腾。我今儿就来瞧瞧,都是谁在闹腾,我来了,你们还怎么闹腾。
第865章 失控-2
飞驰的马车上,小唐和另一个小侍奴紧紧护着从奕,呜呜咽咽的喊“少爷”,忽遇一个过坎,马车颠的狠了,从奕竟微微睁开了眼睛,只喃喃叫了声“娘”,就呕出了一口血,洒到胸前,污了锦衣,那红却不像血的颜色,重浓的有些发黑。接着他又连呕了五六口,只把小唐吓得魂飞魄散。
“侯主,侯主,少爷不好了……”
从贵金骑马就在旁边,闻言大喊“停车”,滚落鞍桥,冲进车中,先一脚把大哭乱叫的小唐踢了下去,自己抱起儿子,见他脸色由惨白变青灰,已毫无光彩,似乎生命之泉在渐渐干涸,心下已是慌了。
“小奕啊,小奕?”
“是,是她写的,写的吗?”从奕气若游丝。
从贵金贴在他唇上才得听清,知道是问和离书,才回了个“是”字,就觉怀中瘦躯剧震。
从奕胸口窒闷,肺腑绞痛,蜷起了身子不得缓解,又拉直了四肢,那冷汗一层一层的,浸透衣衫,布满额头。再呕,却呕不出什么东西来了。
“小奕,你不要吓娘。”从贵金胡乱的抹着儿子脸颊,把那些污血都抹了个干净:“别想那些事,别想那个人,想想娘,想想你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