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我思来想去,终于想明白了┄┄留着这颗守宫砂,我想玩点什么都难于尽兴。你也永远学不会该怎么讨我欢心。因为你心里多少还存着念想,打算等我死了,远走高飞,和别人作正头妻夫去!小赢,我告诉你,别想那个,别想┄┄”
感觉到手掌下聂赢的心跳加速,玄承荫冷冷一笑,凑近他耳边低声说道:“三天后是桃花节,我会找人┄┄给你破身!”
聂赢倏然咬住了下唇。
玄承荫鸡爪子一般枯瘦的右手覆上他的额头,轻轻向后捋着那如墨如瀑的长发,一字一句说道:“都说男子对第一个要自己身子的女人会念念不忘!既然我当不了那个人,就绝不会让你记着她!我想好了┄┄到时多找几个人来┄┄”
玄承荫一手将聂赢那惨白了颜色的唇瓣从贝齿下解放开来,反复揉搓着,另一手盖住他的眼睛:“我给你上点药,再这样蒙上你的眼睛。你不需要看,只要体会那极乐就好。而我,就坐在这儿,耐心观看,不时指导她们┄┄”
那阴冷的笑声让人不寒而栗,聂赢的心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玄承荫将食指卡进他唇间:“也许我会把这张小嘴塞住,你别想问她们是谁┄┄可是那样就听不见你的哭喊,求饶,却也可惜┄┄”另一手却又轻抚而下:“这身子多漂亮,该留下点我的印记┄┄纹上一张画,再刺上我的名字┄┄小赢,你说,该选个什么图案好呢?”
聂赢死死闭着眼睛,身上的锁链不住轻晃着,发出细微的响声。
“最后告诉你几句话!”玄承荫桀桀笑着:“事后,我会把那些碰过你的女人都杀光,尸首扔进火中,烧得一点渣滓都不剩!小赢┄┄你永远也不会知道她们是谁,你永远都只能记得我┄┄”
┄┄
第二日,聂赢被带进色侍们练习承欢的小厅,见那里已经等待了不少教养师傅,一见自己,都眼冒精光的围了上来,上上下下,前前后后的看个不停。
“聂赢!”王总管招了招手:“过来看看。这两幅图是大司马亲手选出来的,让给你纹在身上,你自己挑一幅吧!”
见聂赢一步不动,两个仆从捧起画轴来到他面前,各自展开。左面一幅画着只娇娆的九尾狐狸,躺在盛开的罂粟花间,眨着碧绿的眼睛勾人魂魄。右面一幅竟是艳阳春日,两只斑斓彩蝶戏水共欢。一幅放浪,一幅妖冶,都引人无限遐思。
聂赢偏头阖紧双目,一语不发。
周围的教养师傅们却兴致高昂的议论起来:罂粟花该怎样铺满肩背,狐狸尾巴该怎样趴在腰间┄┄蝶翼展开,大司马看是什么风景?两蝶何时能振翅狂舞?水波能畅流不息┄┄
王总管认真听了一阵,点头笑道:“聂赢你既头偏向右,看来是中意这副彩蝶戏水图,那就选这个吧!”又命人将他带下去,先处理之前的伤口
过了一个多时辰,仆从们才将被折腾得脸色苍白的聂赢带回来,仰面向上,绑在一个大画案上。
“先画前面吧!”一位师傅向王总管请示了一下,便开始落笔。
“滋味怎样?”王总管看聂赢绷直了身躯,肌肤不住战栗着,笑着问道。
“┄┄”聂赢极力抗拒着,额角渗出细小的汗滴来。
“怎么,想起桃花节的事了?”王总管撇嘴笑道:“看来这几日没白拾掇你┄┄大司马可又该赏我了┄┄”
众人看着聂赢都“吃吃”笑了起来。
待整个画好,人人惊叹不已:“大司马眼力果然不凡!经此妙笔,美人更具风情!”
王总管命人抬过一面镜子:“聂赢,你睁开眼睛自己看看,好得很呢!”
又等了一会儿,墨迹干透,师傅们又取过针来,先在髂上刺出两瓣罂粟。王总管俯在聂赢耳边问道:“大司马还交代了,把她老人家的名字刺在你身上,府中色侍可没有一个有你这样的福气!聂赢,你挑个地方?”见他全身都颤抖了起来,越发笑得狂肆:“要不然就照青楼里小倌挂牌前的规矩┄┄”
聂赢猛地张开双目,眸中挟着伤痛忿怒,如风卷云黑,涛急浪涌,火腾雷骤,吓得王总管一阵胆颤,“腾腾”退了几步,哆嗦着问道:“聂赢┄┄你┄┄你干什么?”
聂赢余光一扫,见一面硕大的镜子摆在旁边,映出自己一身淫.靡,那两只狂浪彩蝶舞动在腰臀之间,振翅相欢。
“聂赢!”聂赢大叫了一声自己的名字,忽而悲从中来,怒如困兽,再也忍耐不住,提起一缕真气,冲破穴道,扬头向镜子喷出一口鲜血。
“哗啦┄┄哗┄┄”镜面轰然破碎,千百块细小裂片四散惊飞,每一片都映照出聂赢眼中浓黑的悲凉、刻骨的绝望!
“啊┄┄”厅中众人纷纷呼叫躲避,吓得抱头闭眼。
正在哗乱之中,忽听得一队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至近,直到厅外,有人大声喝道:“圣旨下!召大司马府色侍、削爵原冠军侯聂战之弟-聂赢,即刻入泰和殿见驾!”
第117章 胤使
厅中众人全听得愣住,王总管拉了拉耳朵:“圣旨命谁……谁见驾?”
教养师傅们皆大气不敢喘一口。
“聂赢何在?”那位来传旨的公公还在院中就已极不耐烦地吼道:“大司马母女在朝伴驾,这府里连个管事的人都没有吗?”
“奴才在……在……”王总管一边急命人将聂赢解下来披上衣服,一边冲出厅门,趴在地上连连叩头。“奴才接旨。”
“你是聂赢吗?”公公皱眉看了他两眼。
“奴才是府里内堂管事的人……”王总管偷眼一瞄,见来的这位公公一身朱紫,帽翅插花,正是一手将小国主抚养长大且如今最得信用的首领大内监郑易。“拜见郑大人。”
“速将聂赢带出。”
“是,是是……”王总管心中暗暗叫苦:大司马视聂赢为禁脔,从不许任何人私自见他,特别是女人。就连少主子玄心平进后院请安,都得按照规定的时辰另走东路,不能擅自踏进西园一步。如今却是圣旨宣召,金殿觐见,那他不是要被上朝的官员全看光了么?也不知大司马得没得信、应不应允……正胡思乱想,旁边又跪下一人。
“奴才就是聂赢。”
郑易往下一看,当即大怒,对着王总管喝骂道:“他这穿得什么衣裳?纱不蔽体,艳媚流俗,能去泰和殿参拜圣驾吗?我说你有没有脑子?要是不想活了,就痛痛快快地说一声。”
王总管吓得脸色煞白,亲自带聂赢去换衣裳,末了又给他脸上蒙了一条布巾,被郑易一把扯下:“御驾之前不准遮挡面孔。你连规矩都不懂,居然当管事?自己掌嘴!”
“是……”王总管眼泪“哗哗”往下掉,却一点不敢迟疑,连手上戴着的三个硕大尖角的戒指也不及摘下,就左右开弓,一下一下往自己脸上扇去。
郑易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一番聂赢,冷哼一声,吩咐左右:“把这个小贱人捆结实了,立刻带走。”
众人又是一愣:这聂赢不知犯了什么大罪,居然要被带去金殿,由圣上亲自处置……
“郑大人?”王总管向前爬了几步。“您能不能留下句话,带他出去是要杀还是要剐?奴才也好向大司马回……”
“谁叫你停下的?”郑易冷冷说道:“多嘴多舌的混账东西,给我继续打!”
……
泰和殿
龙国国主玄承璧看着案上摊开的国书,展颜一笑:自龙脊山战败、三国弃盟、紫胤攻入赤凤起,龙国朝野人心惶惶,就助战、还是议和一事,争论不休。年前,凤国嗣位皇女赤司炀抵挡不住紫胤攻势,几次派人求援。她犹豫再三,还是听从了大司马玄诚荫的建议,派兵进入赤凤。想趁乱占下几座城池,扩大疆土,抢些银粮人口,也壮一壮玄龙的军威国声。谁知李季在东灵山中伏,几乎全军覆没,被紫云瞳麾下右军主将周历片甲不剩地赶出了赤凤。因赤司炀潜逃,紫云瞳借机又攻青麒,她龙国才缓下一口气来。
近来,听说青麒遣使求和,同意奉李后嫡子入胤和亲,两国已然罢兵。她急召亲王大臣彻夜商议,提调兵马,清查粮草,贴出告示,全国警戒,深恐紫云瞳掉头来打自己。连着数日惊恐不安,嘴唇上都生出两个脓疮。
不想今日胤国使节入朝,奉上国书,满篇都是紫雲圖向自己示好,颇有些正常邦交、共图大计的意思。如此意外,令她喜上眉梢,言辞愈发亲切。
“尊使,听说不久前大胤皇帝微恙,朕颇为担忧,不知近日可痊?”
谢晴瑶躬身答道:“我主御体康泰,多谢陛下挂怀。”
“那就好,那就好。”玄承璧笑意盎然:“尊使远来敝国,一路辛苦了。”
谢晴瑶微微一笑:“能出使大龙,是臣之幸。臣临来之前,我主圣上特下旨意,殷殷嘱托,令臣务必代她向陛下致意。胤绍定二十六年冬,圣上初登大宝,五国之中是大龙第一个遣使往贺,情意绵长,令人难忘。至今三载有余,尚未面谢。不知何日能与陛下相见?携手共话,必为美事。”
“哈哈哈……”玄承璧拊掌一笑:“朕也盼着与你主早日一会。”
言谈语笑,似乎格外默契。
谢晴瑶向宝座上看去:玄承璧尚在豆蔻之年,身量未足,面容稚嫩,但其为玄氏故帝的独女,六岁监国,八岁登基,十二岁亲政,甭管国务理不理得明白,那言词做派都还颇有威势。
听说她事事皆听从幼时保父郑易与太傅安陶之言,连三公都不甚信任,不知是怎么坐稳这龙国江山的……谢晴瑶暗暗皱眉,又向对面望去:大司空权峦跃眉眼精干,大司徒周维明气韵端重,大司马玄诚荫……其人早过花甲之年,身材枯瘦,驮背弓腰,柱着一根龙头拐杖。头发花白,满脸皱褶,光秃秃的眉毛下面,一双三角眼闪着凶光。
原来就是此人……谢晴瑶暗想:她乃玄姓宗室,论辈分还是那位小国主远房的大姐。早年间也是能征惯战,后受顾命之托,赞襄朝政。十年前她遇刺受伤,之后荒淫残暴之名愈盛。据说弹劾她的奏折堆满御前,皇帝问太傅安陶如何处置,安陶答道:“大司马余事不为,只以凌虐美少年为乐,陛下何不再赐数人?”自此朝野噤声,皆道玄诚荫是以秽行避祸,而圣意已明其心……
再往下看就是那位说出此等“名言”的太傅,身材五短,腰肢滚圆,正对自己颔首微笑。谢晴瑶暗生冷意:若我听从阿赢之言,投靠了玄龙朝廷,就要依附于这些人之下了……
忽听得有人来报:“启奏陛下,碧落大祭司请见。”
“哦?”玄承璧一扬眉毛,高声叫道:“快请。”又朝谢晴瑶解释道:“朕前几日请大祭司为大龙国运卜了一卦,想必卦成,尊使可与朕一同与闻。”
谢晴瑶笑答“遵命”,心中却又暗暗一嗤:平日惫懒,不肯图治。遇有急难,只问上天,当真可笑!
却见一人走上金殿,身着白色长袍,飘摇曳地,头顶高冠,周围垂纱,面容肌肤都是一点不见。缓步行来,仪态万方。后面跟着四个黑衣神使,都脸蒙黑纱,各捧金盘。
谢晴瑶是知道这位大祭司的:远在碧落王朝建元,蝗灾、旱灾、水灾、疫灾、兵灾连绵,时人皆道天神忿怒,立国不宜。始皇帝有一孪生兄弟,自请入神山献祭,烈焰焚身,以侍神明。之后诸灾皆消,国运绵长。始皇帝感戴兄弟以血诚敬天,为碧落祈福,故在神山修建宗祠,又封幼子为大祭司,再献天神。后历代帝王均遣派皇族处子担任此职,清心静守,不能婚嫁,一为侍奉神灵,二为祈祷国运。代代相传,香火繁盛。直至国亡。
六国初分,神山多有灵异,百姓惶惧,人心不安。故六国国主会盟,仍存其祠,待以国礼,由天下共养。又选男童数人,养于神山,由黑衣神使教导,以备天神挑选。中选者即任大祭司。至今亦二百余年。
因神山五脉均位于玄龙境内,故大祭司平日皆在玄龙。而六国上至国主贵戚,下至官商百姓,国有重典,家有琐事,皆来朝圣,祈求神灵护佑或问吉凶。六国每及会盟,亦请大祭司临席,以为见证。
谢晴瑶自来对这些神鬼之事大不以为然,对玄龙国运更是毫无兴趣,倒是对这位难得一见的大祭司有些好奇。
“恭贺陛下,此卦大吉!”
一个极度清冷,毫无起伏的声音响起,听得谢晴瑶大皱眉头:原来高贵无匹的大祭司是这么说话……听说他们无欲无求,一心等着侍候天神。难道高高在上的天神们就喜欢这种没有生气的调调儿?
大祭司上殿来不跪不拜,示意黑衣神使将卦象奉上。
“好,太好了!”玄承璧喜得眉开眼笑:“刚得吉兆,胤使便来朝,果然灵验。来人,为大祭司设座。”
“多谢陛下,神山尚有它事。”大祭司就要告辞。
“且慢。”玄承璧今日心情大好:“胤国遣使,与大龙缔结盟好,还请大祭司为鉴。”
谢晴瑶听说,便也上前一揖:“下官谢晴瑶,见过大祭司。”
大祭司停住脚步,似乎看了她几眼,也不答礼,便坐去銮座之下。
“尊使。”玄承璧阖上国书,喜滋滋说道:“大龙与胤,为姐妹邻邦,当世代交好。朕欲选良驹三百匹,津稻四十万担,金玉珠器核银五百万两,送与胤主,以表诚心。”
谢晴瑶知道,这些是胤国在龙脊山大胜后向玄龙要的赔偿。玄龙加重捐税,历经一年,大概是凑齐整了。
“陛下慷慨。大龙宝马,万金也难得一匹。津稻,六国抢而囤之……”谢晴瑶笑道:“既为友邦,受此重礼,我主颇觉不安。已嘱晴瑶,前约一笔勾销。”
“喔!”玄承璧又惊又喜,殿上群臣也是一片喧哗。“当真不要了?尊使不可玩笑。”
“臣岂敢欺瞒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