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佳阳见到表姐很是开心,东张西望地问:“我姐夫怎么没来呢?”
小姑姑嗑着瓜子的动作定住了,
半晌才反应过来,“啥?姐夫?你哪来的姐夫?”
“切,
这都不懂。”他鄙视的撇撇嘴,“姐的男朋友不就是我姐夫吗?”
“你这孩子瞎说什么呢!”小姑夫斥道:“你表姐怎么会有男朋友,
别『乱』说话!”
陈佳阳刚想反驳,
又临时脑子开了窍,
捂住嘴巴做出不能说的动作,一脸神秘兮兮。
这番举动让小姑姑更是捉『摸』不透,
『摸』着他的额头说:“也没发烧啊,怎么傻里傻气的。”
沈琴倒是笑着说:“阳阳特别可爱。”
陈佳阳凑近安思危,悄咪咪地问:“姐,我姐夫呢?”
安思危哭笑不得:“你怎么还叫上瘾了。”
“我想和他一起玩儿!”陈佳阳一脸崇拜偶像的表情说:“姐夫特帅!你把他叫来一块儿过年吧!”
“过年都是在自己家里过的,
你呀,别惦记了啊。”
可她还是忍不住会想,
此时的凌初在做什么呢?年夜饭和谁一起吃呢?他的父母有没有回来陪他过节呢?
这些疑问一时间充斥了安思危的心,
突然就害怕他孤单单一个人。
陈佳阳又开始拉着她唠嗑起来:“姐,
昨天我碰到了小杰,
他说那些老是欺负我们的坏蛋被狠狠教训了呢!”
“小杰是谁?”
“我们班同学。”陈佳阳放低声音,
就怕被爸妈听见,
“小杰说本来在路上又碰到了那个大坏蛋,
然后突然有三个大哥哥救了他,
超酷的!”
“大哥哥?”安思危抓住了重点,
“还是三个?”
“小杰说有一个哥哥叫恶魔啥来着?”陈佳阳自言自语道:“奇怪,恶魔不也是坏蛋吗?怎么变英雄了呢?”
“恶魔凌。”她轻声说。
却从来不是恶魔。
“姐,你也认识这个哥哥吗?”
陈佳阳如果知道口中的恶魔凌就是他那个超帅的姐夫的话,他一定不会像现在这么淡定。
“我出去一下。”
“姐,你去哪里啊?”小表弟对着背影呼唤。
安思危走得急,差点撞上正端着菜上桌的大姑父。
“安安这是要上哪儿去啊?等下就吃饭了。”
沈琴包容地说:“让她去吧。”
安思危一路赶到凌初的住处,但是小区安保很严格,不让人随随便便进去。
保安说:“小姑娘,你是他同学?那我就帮你通知一下吧。”
安思危犹豫着,要不要让凌初知道她来这儿。
除夕夜,是一家人团聚的日子,纵使他父母平日不在这儿,可想来过年也是要回家的,她怕自己这样鲁莽的出现会给凌初造成困扰。
“小安同学?”张姨远远看见有个少女在小区大门前走来走去,一眼便认出是她,“来找小初吗?怎么不进去呢?”
安思危却有些意外,“张姨,你没有回家过年吗?”
“不回家,我年年都在这儿陪着小初,让他一个人的话太可怜了。”
“他的爸爸妈妈没有回来吗?”
“唉,太太回来过,半小时不到又走了。”张姨这声气叹得好长:“小初啊是除夕夜出生的,那时候先生太太可高兴了,说初这个字又应景又好听,每年的除夕就是这孩子的生日,可是这些年他都一个人过,太可怜了。”
张姨连说了两遍“太可怜了”。
安思危这才注意到她手中提着一个蛋糕盒。
“走吧,进去吧,你来了他肯定会高兴的。”张姨边走边说:“小初不喜欢过生日,每年这个时候就一个人在房间谁也不见,可生日总归还是要买蛋糕的,他不吃我也会买。”
听张姨说着这些话,安思危的手心里全是汗,黏黏腻腻的,犹如心上本被阳光照过的地方又开始泛起了『潮』湿。
“阿钟,小安同学过来了。”
钟叔正在厨房帮忙择菜,听见安思危的名字忙不迭的走出来,指了指楼上,“小初在房间都待一天了,你快上去看看吧,他要是知道你来,肯定会高兴的。”
肯定会高兴的,张姨和钟叔都是这么期盼着。
唯一能让少年高兴起来的,也就这个小安同学了吧。
安思危走上楼,站在房间门口,手指搭上把手,竟然是些微颤抖着的。
因为知道,这扇门背后的少年,就是故事中的小王子。
她轻轻转动把手,门没有反锁住,房间里漆黑一片,借着屋外的灯光,她隐约看见一个背影,正靠着床坐在地板上。
安思危喉咙干涩,这一刻感觉自己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她关上门走进房间,捧着蛋糕一步一步小心的走着,她听得见他的气息,在这仿佛一切都静止的空间里面。
他始终保持着一个姿势,就算听见了脚步声依旧没有任何动作。
他显然放弃了所有的希望,他知道没有人会回来,所以懒得再回头看看是谁。
安思危蹲下身,轻轻唤他:“凌初。”
少年身子一怔,似是从梦中惊醒过来那般。
“凌初。”她怕吓到他,声音放得更轻了。
房间里仅有一支蜡烛的光亮,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可是她知道他近在咫尺。
“凌初啊。”安思危双膝跪地伸手抱住他,正好将他整个人抱紧,『揉』着他的头发说:“生日快乐啊,我的凌初。”
生日快乐,有生之年愿你天天快乐。
凌初的身体是冰冷的,他只穿了件单薄的衣服,房间里没有开暖气,可是安思危的怀抱是这样温暖,暖得他眼眶一时间热热的,暖得他那颗僵硬的心又跳动了起来。
他意识到这个少女是真的来到了身边啊,一声声叫着他的名字,在跟他说生日快乐。
安思危的颈后流过一滴凉凉的东西。
她的鼻子酸的不行,努力让自己不哭下来,抱着他轻轻摇晃身子,唱起了生日歌。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天天快乐,祝你永远快乐……”
烛光跳跃,墙上映出一幅紧紧相拥的剪影。
她没来得及准备生日礼物,甚至都不知道今天是他的生日。
她应该是一个不合格的女朋友吧,可是这一刻多么感谢老天能够让她出现。
就当是心灵感应吧,她感应到他需要她,所以她及时的出现了,还好出现了,还好来得及。
安思危不敢想象如果今天他还是一个人,他该如何度过这漫长的一天?
就这样孤零零地一直坐到第二天吗?
光是想一想,她的心疼得就快要窒息。
“跑调了。”
一天没有说话,他的声音听起来愈发低沉。
安思危吸了吸鼻子,带着哭腔唱歌怎么可能不跑调,明明想好绝对不哭的,可是一听到他的声音,她埋在他怀里忍不住哭得像个小孩儿。
打开这扇门,她就进入到了他的故事当中。
他受委屈,她心里更疼,却无法与他分担这一切。
她看见了他心底生出的绝望和悲凉,弥漫在这冰冷的房间,每走向他一步,她的心里就多『潮』湿了一寸。
这样的凌初让她委屈,替他委屈。
宁愿他嚣张恣意,宁肯他做一个坏坏的恶魔凌,至少那样的凌初是活生生的,而不是像刚才那样死气沉沉。
她哭得越来越难过,哭湿了他的领口。
“跑调就这么伤心吗?”凌初拍着她的背,哄着说:“我不笑你就是了。”
安思危抬起头,眨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坚定地望着他,“就算跑调,以后的每年我都还是要给你唱生日歌。”
凌初点点头,笑说:“好。”
“还有啊。”她又埋进他怀里,闷闷地说:“我好想你,这两天没见就很想你。”
“我现在就很想你。”
“我现在在啊。”
“但我还是想你。”他的手指顺着她的长发,一遍又一遍,长叹一声:“更想你了。”
他从来没有提起过除夕这天是他的生日,他不喜欢这个日子,不喜欢除夕,不喜欢过生日,甚至不喜欢自己的名字。
这个名字时时刻刻的在提醒他“初”的由来。
小时候过生日真的很热闹啊,有家人,有伙伴,还有一个小小的她。
可自从发生那件事以后,他的身边就只有钟叔和张姨陪着,也曾天真的幻想等到又过生日又过年时他们就能回来了。
只是,一年又一年,他从来没有等到过。
却在今天等到了安思危。
她的出现,再次拯救了濒临崩溃边缘的他。
于凌初,安思危就是一汪海洋,他愿意把自己连人带心沉入海底,再无上岸的可能。
“吹生日蜡烛之前,要先许一个愿望。”
“你替我许吧。”
她较真地说:“不行,自己许的愿望才能灵验。”
“可是成人礼上我已经许过愿望了。”凌初特别虔诚的说:“有一个愿望就可以了,不能太贪心。”
太贪心的人,会被老天爷讨厌。
吹熄蜡烛之前,他说:“我的生日愿望是我唯一的愿望能实现。”
成人礼那一天,安思危许完愿睁眼去看凌初,香樟树下的他双手合十虔诚又认真,唇边还带了一丝微笑,阳光透过树叶的隙缝如碎钻石般照耀在他身上,那一刻是如此神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