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前,他把沾血的外套扔进了垃圾桶,全身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问题,才走出校门。
这个高峰时段很难打到车,凌初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了,开始一路狂奔。
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你要等着我,一定要等着我。
半小时后,安思危听到一阵急促激烈的敲门声,没想到是凌初。
只见他满头是汗,单手撑着门框,喘着气。
“怎么了你?发生什么事了?”
凌初来不及解释太多,大跨步去到她的房间,翻箱倒柜找了一圈后问:“玩偶呢?”
安思危愣愣的站在一旁,她从来没见过这么慌张的凌初,“什么玩偶?”
“姚遥是不是在你生日的时候送了一个玩偶?”
她一头雾水,摇了摇头,“并没有啊,姚遥没有送过我礼物。”
“张栎也没有送过?”
“没有。”
“没有就好。”
凌初大脑中绷紧的一根弦终于松了下来,重复着说:“没有就好。”
沈琴听到声响也从房里走了出来,凌初见着她礼貌的致歉:“不好意思阿姨,打扰到您休息了。”
沈琴听出他气息不稳,猜是来这儿跑得太急,便说:“不打扰,你进房间坐会儿吧。”
“不用了阿姨,我下次再过来看您。”
安思危感觉得出他的反常,担心地追问:“你到底怎么了?”
“没事,真的没事。”他像往常般拍了拍她的头顶,宽声说:“我就是来看看你,明天学校见。”
她随他下楼,尽管心里有很多的疑问,可见他『露』出疲惫感后安思危伸手拭去他额前的汗,只说:“那你早点回去吧。”
凌初走前望了她一眼,是想要把她深深地刻进自己身体里那般,带着无法述说的留恋与不舍。
“安思危。”他漆黑的双眸愈发深邃,有些话欲言又止。
最后他对她笑了笑,笑里面盛满了温柔,上前抱了抱她。
“明天见。”
安思危就这么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夜幕的拐角处。
“凌初……”她喃喃地唤着他的名字,想伸手拉住他,却再也够不着他。
如果安思危知道这一晚发生的所有事,她一定不会就这么看着他走,她一定不会相信他说的明天见。
因为第二天,凌初便消失了。
无声无息地、彻底地从御林,从申城消失了。
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离开,又去了哪里。
他什么都没留下来,只在御林留下了一个恶魔凌的传奇名号,和安思危脖颈上的那根音符项链。
除此之外,杳无音讯。
巧合的是,同一天还有个学生也人间蒸发了,名字叫张栎。
只不过所有人的关注度都在消失的凌初身上,从而就忽略了他。
谁都不知道,安思危不知道,凌初也不知道,这一别会是十年。
而那一句明天见,竟是隔了整整十年才相见。
第25章
后来,
安思危问过很多人,从宁越泽、韩瑞、甘棠,
到同学甲乙丙丁,不论和凌初熟悉的还是不熟悉的。
她全无办法,
更不能接受一个人的凭空消失。
明明昨晚还出现在眼前的人,还在说着明天见的人,
怎么就突然杳无踪影了呢?
全世界都好像统一了口径,
只要是关于他,
所有人都摆手。
渐渐地,在得到相同的一句回应后,
安思危变得越来越沉默。
她再也没有追问过凌初的去向,只一心扑在了高考上,仿佛做很多的题背很多的单词就能暂时麻痹自己疯狂想念一个人的神经。
毫无悬念的,安思危成了那年的高考状元,
被t大的建筑系录取。
7月中旬,毕业的同学们联合搞了场谢师宴,
杯觥交杂间属老张最为感慨,
育人半辈子他终于教出了一个高考状元,
还是建筑老八校里排名响当当的t大。
只不过,
对于某件事情老张还是有些困『惑』的,
他正好借此机会问道:“我记得你是要考f大的医学院,
怎么最后把志愿更改了?”
这也是令所有人都费解的一件事,
安思危的目标从来都很明确,
高一进校就定下了要考f大医学院,
怎么会最后选择了t大的建筑系?
她只轻描淡写地说:“因为喜欢。”
因为喜欢的人说过一句话,想要设计一个家。
她始终记得说起梦想时候的凌初,眼里充满着对未来的希冀。
所以安思危把志愿更改了,既然无法看着他完成梦想,那么就去替他完成。
“说到建筑系,凌初那小子填的就是t大的建筑系。”老张眯了口白酒,咂了砸嘴,“哎,可惜了啊,那小子是匹黑马,后期真的很努力。”
安思危睫『毛』微颤,心里的某根弦被拨动,轻声说:“张老师,您能不能把他的那张志愿表给我?”
“行,我回去找出来了给你。”
老张爽快的答应,都高考完了,自然也就不再管他们谈恋爱的事情,何况,凌初人都不见了。
每一天,安思危都会忍不去住想,如果凌初在的话又是怎样的一番光景?
一起去参加高考,一起倒数着放榜的日子,一起过高中最后的一个暑假,若是今天他也在这里,一定会更热闹一些。
“安思危。”宁越泽举杯走来,真诚的说:“祝贺你。”
“谢谢。”安思危与他碰杯,“也祝你北上前程似锦。”
宁越泽没有留在申城,去了北京的高校。
他莞尔,“到最后还是输给了你。”
她淡淡苦笑,“我也没有赢。”
原以为这场青春谁都没有辜负,却到底还是输了,输得惨烈,且一败涂地。
在以后的回忆里,青春独独少了一个结局。
“你们俩怎么喝饮料呢?换酒换酒!”韩瑞拿着酒瓶子围上来,揽住俩人的肩膀,激情的说:“有竞争才有进步,人生没有永远的对手,只有朋友!来,让我们为做永远的朋友干杯!干杯!”
韩瑞考得还可以,上了本城的二本,他爹要求不高只要他考上大学就行,如今他也算完成了使命,整个暑假在疯玩。
“干个头啊!看看你都喝成什么德行了!”甘棠拉起韩瑞,命令一声:“别勾着安思危,你这分量重死人!”
“对对对,我不能碰着安思危……”韩瑞即使喝醉了,也下意识地反应道:“不然凌初那家伙又得吃醋瞎嚷嚷!那家伙最讨厌!”
甘棠拿过他的酒瓶子,“是,最讨厌。”
韩瑞眯眼“咦”了一声:“那家伙人呢?怎么还没来啊?”
四周的氛围依旧高涨,只是气流到他们这边就好像静止了一般。
宁越泽沉着嗓子:“走,我带你醒醒酒去。”
“哎,你要拉我去哪里啊?”韩瑞挣扎着,“我还要等凌初呢……”
他的声音被宁越泽拖得越来越远,可是安思危的心却越来越疼。
“明天……我也要走了。”甘棠艰难地说出口,回想起这一年的点点滴滴,分外不舍得。
很早前就知道父母会送她出国的决定,她也是无异议的接受,可现在却留恋这里的一切。
她想起拓展集训的那一晚,凌初、宁越泽、韩瑞、向景满,站在楼下喊她们的名字,少年们的姿态意气风发,脸上扬着“老子天下第一帅”的得意劲儿。
凌初的眼里只有安思危,看着她的时候全是能把白雪融化的温暖笑意,原来年少的爱情是这样的,能改变一个人。
她一点都不嫉妒安思危,只是遗憾于自己的青春平淡如水,所以更希望俩人这段年少的爱情终有一日能开花结果。
饭店外,夏日的夜风带着几丝白天的闷热和黏腻,可现在她们的心都是凉的。
“我们问过很多人,包括钟叔张姨,他们只说凌初被接走了,那我们猜就是去他爸妈那边了吧?一定是有原因的,只是来不及和你说,你不要怪他,也许他很快就回来了呢?”
尽管知道这是一番自我安慰,但甘棠还是不忍心看着安思危难过。
这是凌初喜欢的人,他现在不在,他们就要替他保护好喜欢的人。
“你要等着他。”甘棠看着安思危,语气坚定:“你一定要等着凌初,他会回来的。”
安思危站在饭店的门口,望着眼前的车水马龙,喇叭一声声地按着,绿灯一跳,过马路的人群川流不息。
这是稀松平常的一幕,可她知道总有一天会在如同这样的一幕中,等到他。
未来的某一天,也许是明天、后天,总会有一天,然后在某个地方,某一时刻,她会一眼看见他。
“我知道。”安思危的声音融在这个夏夜中,“我知道他会回来的。”
甘棠拼命点头,“嗯!他那么喜欢你,他一定会回来的!”
这是凌初离开后,安思危第一次『露』出一点浅浅的笑来。
甘棠看到她唇边的弧度,不忍惊动,用着极轻的声调说:“因为你是安思危啊,是凌初的全世界啊。”
这句话伴着夜风吹来,安思危唇边的弧度又上扬了一点。
这年夏天对所有人而言都将是一份独家记忆。
※※※
大学里安思危读的是建筑,却和英语系的薛洁清、熊贝分在了一个宿舍。
俩人都是外向的女生,偏偏她人如其姓喜安静,冷冷淡淡从不与谁深交,又顶着高考状元的头衔,给人无法接近的疏远感。
而大一也是她最寡言少语的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