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思危有一根项链,每天去洗澡前都会摘下来,小心翼翼地放进盒子里,连薛洁清这么粗线条的人都看得出她很珍视那条项链,都不愿意让肥皂水碰到它。
样子也有点特别,是个音符吊坠。
有次薛洁清还问安思危这是在哪儿买的,安思危没有回话,她也是觉得有些自讨没趣,后来便再没问过。
那天,安思危照例把放项链的盒子搁抽屉里,等洗好澡回来发现盒子被打开,项链不翼而飞了。
熊贝和薛洁清都还是第一次看见她这么失魂落魄的样子,发疯般地翻箱倒柜的找,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可怎么找都找不到,明知书里也不会有,她还是一本本的去翻。
满头满脸的汗低落下来,她是那样的慌张,仿佛丢的不是一根项链,而是一颗心,更像是丢了一个人。
薛洁清不忍,拿着手电筒帮她一起地毯式搜寻。
熊贝眼睛瞟向戴着耳机置身事外的另外一个女生,“孙昕,你有看见安思危的东西吗?”
女生似乎没听见。
熊贝走过去扯下她的耳机,“我们寝室就四个人,所以就指望你有没有看见安思危丢的东西了。”
“没有看见。”
“我还没说是什么你就知道没看见了?”
孙昕懵了下,随后掩饰道:“没看见就是没看见。”
“那就一起找找呗,大家一个寝室的帮帮忙呗。”
她干脆的拒绝:“我没时间,还要看书呢,要帮忙你们帮吧。”
“啪”地一下,熊贝重重地合上她的书本,讽刺道:“我很佩服一个小偷现在还有心情看书,真是一个有文化爱读书的小偷啊。”
“你说什么呢!”孙昕激动起来:“说谁是小偷呢!”
“我回来的时候就见你鬼鬼祟祟的站在安思危书桌前,可没想到你竟然是在偷东西,胆子挺大啊,那可是镶钻的。”
“她天天当宝贝似的戴在身上,我能怎么偷?”
“哟,这么清楚啊,我有说是项链吗?”
孙昕察觉到自己掉入了熊贝话里的陷阱,辩解道:“她身上戴着的镶钻的东西可不就那一个吗?”
“你不承认也行,就当我瞎说好了,你也随便听听。”熊贝斜眼瞧她,是那种特别瞧不起的眼神,“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能清楚个大概,因为你喜欢的那个男生不喜欢你,人家喜欢的是安思危,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呢?”
孙昕满脸被戳中心事的惶恐表情。
熊贝笃悠悠的说:“无所谓,大不了咱们就把事情搞大,要么我退学,要么你退学。”
她听出话里的威胁,涨着通红的脸一声不吭。
薛洁清没料到寝室里头还出了个贼,气得差点把手电筒砸过去,打抱不平的说:“有病吧你,我要是这男的我也不会喜欢你!真是莫名其妙,关安思危什么事儿,喜欢她的人多了,难道要一次次的受你们欺负!像你这么恶毒的女人只配单身一辈子!”
安思危只平静的问:“是你拿的?”
“没拿,我扔了。”孙昕仍在自己的三观世界中理直气壮地狡辩:“一根破项链而已,我并没有占有,所以这不算偷。”
安思危的拳头握紧又松开,“扔哪里了?”
“楼下垃圾桶。”
薛洁清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世上怎么能有这么毁三观厚颜无耻的人。
熊贝指了指她,骂了句:“我真想知道你妈是造了什么孽生了你这么个傻『逼』玩意儿?”
楼下有三个大尺寸的垃圾桶,当时还没有推行垃圾分类,特别是夏天总散发出一股食物腐烂的气味。
安思危那会儿已顾不上什么,毫无半点的犹豫,直接伸手开始翻垃圾。
苍蝇在边上围着转圈,路过的学生驻足围观。
她不介意异样的眼光和窃窃私语,直接把垃圾都倒了出来,一点一点仔仔细细的寻找。
满头满脑的汗低落下来,怎么办?找不到。
她怎么可以把凌初交给她的东西弄丢?
那是凌初留下的最珍贵的东西啊。
她不能失去这根项链,她还没有等到他回来啊。
安思危心急如焚,那些汗水沿着皮肤纹路渐渐模糊了她的眼睛。
就在这时,旁边又蹲下来两个身影,是熊贝和薛洁清,她们在帮忙翻另两个垃圾桶。
天黑,打着手电筒,借着宿舍楼走廊的光亮,想要找到一条细细的项链是很难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久到看热闹的群众换了一波又一波,久到已心生绝望的时候,安思危定定地看着那个在夜『色』中闪着光亮的音符,轻声说:“找到了。”
她的手在翻垃圾桶的过程中被碎玻璃割伤,本来一双好看白净的手,现在变得又脏又臭,还掺着血迹。
力气仿佛一下子被抽走,安思危双腿麻木,再也支撑不住,跪坐在地上终于哭了出来。
手中紧拽着的项链,是她内心深处唯一仅剩的一点希望。
熊贝和薛洁清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哭了,为什么在失而复得之后能哭得这样伤心。
她们后来也没有问过项链的事情,只是时间越长越看得明白安思危的心里一直绕着一个结。
有太多明着喜欢或者暗地里爱慕她的人,可是谁都无法解开她心里面的结。
她不给任何人机会,而那个能解开死结的人始终没有出现。
如果他还在,如果没有走,他一定会心疼这样的她。
他一定不会让她一个人。
安思危知道的,她深信不疑。
就因为知道,所以才哭得抬不起头。
她哭他的离开,哭他的不回来,哭竟然会这样想念他的自己,可怜的自己。
现实是,他把她丢下了。
唯一留下来的就是这根项链。
还好,她和他之间最后的一点关系没有丢。
那是属于恋人的关系。
第26章
大二那年,
薛洁清喜欢上学生会的体育部长,有事没事便爱往学生会跑,
一个人跑就算了,还非得拉着熊贝一起壮胆。┏┛
“我不去。”
“我的小熊,
我亲爱的熊妞,你就陪我去吧。”
熊贝拍了拍写字台上厚厚的一沓书本,
“看到没?姐还要准备托福考试呢。”
“你不陪我去就没人能陪我了。”薛洁清可怜地央求着她:“就一会会儿,
我买了水果和蛋挞,
送过去了就回来。马上,很快。”
“你可真行,
也太没出息了,哪有这么上赶着人家的?”
她天真的说:“可我喜欢他嘛,喜欢一个人不就是要想尽办法对他好吗?”
“话是这么说没错啦,但是……”熊贝敲了敲她脑门,
“女孩子要有姿态,得让男人来追,
你这样容易吃亏知不知道?”
“好啦,
我知道啦,
那这次你就陪我去嘛。”
恰巧这会儿安思危回到寝室,
熊贝脑筋一转,
笑嘻嘻的说:“你让思危陪你去。”
“也可以!”薛洁清转移目标对象,
迎上去拉住她的手,
撒娇的说:“思危,
你陪我去一个地方好不好?”
“哪里?”
“嘿嘿嘿!”
不消片刻,
安思危就莫名其妙的被薛洁清拉到了学生会,办公室里却空无一人。
“真奇怪,这个点应该在的呀。”她把东西搁桌上,对安思危说:“稍微等我一会儿哦,我去外边看下。”
“嗯。”
几分钟后,安思危发觉有些不妥,她应该等在外面才对。
然而,正要推门出去时,办公室的门霍地被打开。
她与来人打了个最直接的照面。
对方见着她时起初一怔,随后才反应过来,眼里藏了一抹春风般的笑意。
“安思危?”
他知道是她,却欣喜于她会出现在这里。
“嗯。”她淡淡的应了一声。
眼前这人是t大的学生会会长,亦是t大所有女生的向往,英俊斯文,丰姿隽秀。
他叫纪闵盛。
安思危听说过他,熊贝和薛洁清就经常聊起关于他的话题,家世学识那都是一等一的,唯一成谜的是这么完美的男孩子却没有女朋友。
熊贝说:“要么他眼光太高,谁都看不上,要么就是喜欢男人。”
t大是国家985重点高校,能考进来的皆是极优秀的学生,水平都在一个高层次上,若是看不上t大的女生,那果然还是喜欢男人的可能『性』大一点。
私下里安思危与他碰到过几次,但没有什么交集,唯一一次面对面还是在图书馆,他捡到了她的书。
“来找人?”纪闵盛问。
其实是陪着来找人,但安思危不多言,只说:“等人。”
见她要出去,纪闵盛说:“外头风大,在里边等吧。”
“谢谢,不用。”
虽然她依旧拒人于千里之外,但这次比上一次多说了几个字,就因为这几个字,让纪闵盛的心又沦陷了几分。
※※※
过了段日子,薛洁清在寝室八卦:“哎,你们晓得伐,文学系的系花昨天表白纪会长,被当场拒了呢。”
“不稀奇。”熊贝涂着指甲油说:“他要是答应了下来那才叫稀奇呢。”
“这个纪闵盛到底喜欢什么样子的女生啊?”薛洁清啃了一口苹果,边嚼边说:“系花哭得梨花带雨的可惹人怜了,他怎么就不心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