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性相斥,就算顾鹤之耍得在帅,也没有办法让对面的陆保全像苏怀夏一样双眼泛桃心,反而是让他更加生气和讨厌顾鹤之。
他对着自己的手下怒喝一声:“今天你们谁把他给打残了,我就给他一百块钱!”
一百块钱在21世纪可能就是三顿饭,但在这个年代,可是一笔重金。
重赏下必有勇夫,陆保全的话音刚刚结束,就有个大秋天的穿着件黑色紧身无袖背心的年轻人,挥舞着手上带钩的铁棍,兜头向顾鹤之的脑袋上抡。
“小心!”苏怀夏这下可真的站不住了。耍帅归耍帅,但命还是要的啊!为了耍帅,把命给耍没了,这一点儿都不像顾鹤之你的风格啊!
苏怀夏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就要扑到顾鹤之的面上,帮他挡住这一棍。
顾鹤之没料到苏怀夏这样舍身的动作竟然一点儿迟疑都没有,心下大惊,伸手捞着小姑娘箭似冲出去的身体,拉回怀里死死护住。
与此同时,陆保全隐约间听见从后方传来声低沉的嗡鸣,然后觉得有阵风从左耳边擦过,接着又听见噗的一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狠狠扎进了拿着倒钩光棍小青年的手臂里。
有几滴温热的液体从小青年的手臂里溅出,打在他脸上。感到风过的左耳也忽然间刺痛刺的火辣辣烧起来。
陆保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脑子有些木的抬起双手,一只手摸耳朵,一只手摸脸。
都摸到了温温稠稠的液体。
放到眼前借着微光一看,手上的液体是深褐色,应该是……血?
那边,小青年冲过来的动作突然一滞,呆呆的看了眼自己举着钢管的手臂,上面有个窟窿,鲜血就像是喷泉似得突突往外面冒。
自己中弹了?
小青年忽然反应过来,撕裂般的疼痛从手臂直冲脑神经,让他控制不住的倒地慘嚎起来。
“有枪!有枪!!啊啊啊啊……”
这撕心裂肺的惨嚎,震慑住了所有站在陆保全身后的小混混。他们的注意力一下子就涣散,惊恐的四处寻找小青年嘴里的枪。
在一片慌乱之下,从四面八方快速窜过来六条人影,排队连成一堵不透风的铜墙铁壁,严严实实挡在顾鹤之和苏怀夏前面。
每个人几乎都比顾鹤之更加高了半个脑袋。虽然都穿着普通至极的中山装,工作衣,或者一些更加不起眼的服装。但是他们那比常人要强健出一倍的高壮体格,暴露了他们的身份。
“你带了保镖?”苏怀夏震惊。
眼前这一排人,每一个都站得像杆标枪。光是看他们的背影。苏怀夏就能够感觉到一股浓浓杀气。
这些人八成是从特种兵部队里挑出来的。光是那身气势,就足以让陆保全身后那些乌合之众闻风丧胆。
“艹,你他妈竟然带了保镖!”几乎和苏怀夏异口同声的,是陆保全又是震怒,又是惊恐的高喊。
顾鹤之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呵呵笑了声:“是什么让你们觉得我不会带保镖?”
1979年,百废待兴。只要是废过的,必定不会□□定。来这样的社会谈生意,顾鹤之又怎么可能会不带保镖?他又不傻……
只不过他和钱有财的保镖都带得比较低调。他们特地让保镖都伪装成了便衣,跟在自己身边。
钱有财和郑鸿在香港的时候有点交情。郑鸿在几年前还帮了钱有财一个不大不小的忙。
所以这次这么多港商来大陆考察的团,也是钱有财帮郑鸿攒的。
作为半个东道主,钱有财当然不好意思请七八个保镖,穿着黑西装戴着黑墨镜,煞神似的站在自己身边。这样不是平白无故就告诉人家,这里的治安不好,千万不要来投资吗?
所以无奈之下,才想到这个伪装的办法。好在他们找的这些保镖,都是专业部队出身,隐藏下行踪还是很轻而易举的。可能就是这样,才会让陆保全误以为自己身边一直没人。
让顾鹤之觉得厌恶之极的是,这个陆保全还真的就这样肆无忌惮。因为自己身边没人,就可以随便欺凌?呵……
挡在顾鹤之和苏怀夏面前的八个保镖,每个人手里都握着一把黑洞洞的□□,对准了陆保全和他身后的小混混。
小混混们再没见过世面,也知道□□是什么。
况且第一个出头鸟,还在地上淌着血惨叫着呢……立即在惊慌声中脚底抹油就想跑。
可是惹到了顾鹤之,哪里这么容易就跑得掉。
“你们几个,谁敢跑,就向谁射击。”顾鹤之淡淡的向他面前八个保镖下命令。
保镖完全听从顾鹤之的指令,一连开了好几枪。这次都没有直接射伤人,而是将子弹打在他们脚边的地面上,只有一个倒霉蛋,不小心被流弹击中了小腿,倒在地上抱着伤口哇哇惨叫。
这轮射击,每一枪都经过消音,甚至没有那倒地惨叫的两个人嗓门大。
却很成功的将所有逃跑人的脚步都停住了。大家都僵硬得像是石雕般站在原地。
面对枪口,陆保全的腿也抖得像筛子,根本安定不下来:“你……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杀人是犯法的。”
顾鹤之撇了陆保全眼,冷笑声转头问苏怀夏:“你需要他的道歉吗?”
苏怀夏理解了几秒,就知道顾鹤之在问什么。
他在问苏怀夏要不要给他们更加严厉的惩罚。
顾鹤之做事情和苏怀夏完全不同。
就算是重生来的苏怀夏,在打击敌人的时候,还会存有些妇人之仁,不会将敌人赶入绝境。就像是处理蒋建国和苏怀曼的事情一样。
之所以这么做,也不是全为了善心。更多的还是因为害怕,害怕如果真的把事情做绝,会带来些反弹意料之外的反弹。而这样的反弹,自己很有可能招架不住。还不如退一步海阔天空。
可顾鹤之绝对不会这样做。
顾鹤之最早是学经济学出身,一切都讲究效率最大化。
面对陆保全这样外强中干,完全没有后续价值的敌人。顾鹤之一贯的做法是——斩草除根。免得还有后续麻烦。
而且他也不怕把事情做得很绝。他总有办法应对一切突发事件。他本身对于已经有的东西也不太在意——除了苏怀夏——这让他总有种无所谓的狠劲。
他从来不爱乱惹麻烦,但也从来不介意和敌人拼尽全力的一搏。
这事情要是放在上辈子,苏怀夏可能也就权顾鹤之放了。年纪这么大了,何苦再把时间浪费在这些小人身上。
但是现在吧。就连顾鹤之都这么锋芒毕露,自己何必又要那么沉稳。
十几二十岁的年龄,不就用来浪的嘛。
于是苏怀夏也笑着摇摇头,用清脆的声音说道:“不需要!”她倒想看看,年轻的顾鹤之,到底会怎么做。
顾鹤之得到小姑娘的回答,脸上那带着些邪气的笑,再次蔓延开来。
他向八个保镖发号施令:“那就先揍他们一顿吧。好好的揍,让他们长长记性。”
八个保镖得到命令,纷纷把指关节握得指关节咔嚓咔嚓直响。
揍人,他们可是专业的。
虽然只有八个,就算上了战场,他们也是那种可以以一敌十的特种士兵。陆保全身后那些没有经过任何训练的不到二十个小混混,都不够他们塞牙缝的。
很快,那一群刚才还看起来乌泱泱的小混混,都被保镖们打趴在地上。
每个人的表情都扭曲至极,像脱了水的鱼,虚弱得开合着唇,一副想呻.吟都没有办法出声的模样。
这模样看得苏怀夏都感觉一阵阵的肉疼。专业人士果然不一样……比自己那一记断子绝孙脚可要很多了。
“差不多了老板。”
一直到除了八个保镖,对面再也没有站着的人的时候,为首的保镖走上前,向顾鹤之鞠躬行礼汇报。
顾鹤之点点头,对他们的工作表示满意,然后风轻云淡的宣布下一项任务。
“把他们的衣服都扒掉,找些铁链过来,吊到后面的栏杆上。被打中的那个,简单包扎一下。丢去医院门口,不要帮忙取子弹,不要付钱。”
听到顾鹤之的命令,苏怀夏都惊呆了。完全没有想到,二十年前,他竟然是这样的顾鹤之!
脱光了把人绑起来示众这一招也太损了吧!1979年的社会,一个县就是一个小圈子,大家都熟识,所以也就都很在意面子。
有时候面子问题甚至比天大。
顾鹤之这样把人扒光了挂着,第二天太阳一起来,陆保全还有这些刚来的小混混,面子就算是全毁了……至于丢去医院的那个,取子弹的手术费和住院费,就够他喝一壶了。
陆保全以后,估计只能出现在县里人们茶余饭后的笑料中了……
这么狠,这么嚣张啊……
不过……眼前这猪笼草似的,表面上稚嫩好欺,但一旦真的有人敢欺上门,就会立即变身大魔王的年轻版顾鹤之,苏怀夏也喜欢啊!刺激……!
顾鹤之选着这八个保镖,真的是万里挑一的精英。这个时间点,这么荒凉的地方,他们竟然真的找到了二十多条铁链子,用特殊而专业的手法,把人都绑到了工厂新修建的黑色雕花铁栅栏上。
等做完这一切,苏怀夏就在顾鹤之和他一众保镖的护送下,同一起来的周颖回了周家小房子。
顾鹤之望着那扇散发着柔和黄色光影的小窗思忖片刻,最后留了四个人在周家的外面。
“老板,四个人是不是太多了?我们两个人保护苏小姐就够了。”保镖领队还是担心顾鹤之的安全。毕竟顾鹤之才是他们的金主。
顾鹤之摆摆手:“她是女生。我的旅馆还有首长下榻,没有人敢造次,周家这里没有任何保护措施。陆保全这件事情没有完,他很有可能来寻仇。你们一定要24小时轮流监控。如果她有什么事,你们也就不用回来了。”
保镖小队的首领听到顾鹤之的命令,也是怔愣片刻。这个二十来岁年轻英俊的雇主,一直对他们很客气。很少会有这么强硬的语气命令他们……但是今天,他却用了好几次。
应该是真的……生气了。就是不知道是因为那个小混混的挑衅,还是这位……苏小姐……
#
第二天一早,当第一批工人来到工厂后,整个小县城就炸了。坏消息和八卦就像自己长了腿,迅速席卷了整个小县城。
不管是手里有活的还是没活的,都放下了活计前来围观。就连很多领导也忍不住好奇,跑过来看到底怎么回事。
就建钢铁厂花了大价钱新建的欧式围栏上,排排挂了二十来个光溜溜的男人。他们一个个都被揍得鼻青脸肿,猪头似的脸已经分不清谁是谁。
身上缠着的铁链子因为要支撑身体的重量,都被掐进了肉里,箍得皮肤发红。
他们身上的衣服都被整整齐齐的码在地面上,旁边还放着他们昨天晚上来时手里拿的凶器。
顾鹤之和苏怀夏还指挥保镖,特意手工摘了几片旁边灌木丛巴掌大的叶子,拴在铁链上,挂到裆.部的位置。以此来表示对市容的尊敬,以及对这些人尺寸的嘲笑。
工人们七点进场,八点正式上班。九点的时候,郑鸿面色铁青的带着一众警.察.局的人赶到了现场,七手八脚的就命人上前去解铁链。
但是他们发现,根本就解不开……
这些铁链上尽管一把锁都没有,但缠起来的手法奇怪又复杂,一圈一圈的绕着,完全不知道尽头在哪里。
十几个警.察围着铁链折腾了半个多小时,都没有把人放下来。最后他们放弃了,决定强行锯断。
马达电锯刚刚拿来,这家国营厂的厂长就拉长了张脸,上前拦住郑鸿。说什么都不让人动电锯子。
这雕花的栅栏是他们前不久刚刚做的,漂亮,价钱也高,怎么能让人随便糟蹋。这电锯子一下去万一给锯断了呢?
郑鸿听了这原因,差点没气出一口老血。这个六十几岁,城府深沉的老县长,忍不住在公共场合破口大骂:“他妈是你几根栅栏要紧,还是人命要紧!这二十来个小伙子被冻了一晚上,要是出点毛病怎么办!”
“当然是我栏杆重要!这可是公共资产!”厂长义正言辞的回答。
厂长是个四十多岁进五十岁的中年人。几乎把一辈子都献给了这座厂。
现在眼看还有十几年就要退休了,郑鸿却为了加快工业区建成的速度,完全不留情面的弃车保帅,将这三座国营厂丢在一边,让他们慢性自杀。
厂长不知道,等自己退休的时候,这三座厂还在不再。那时候社保体系还不完善,工人的退休金全靠厂子出。如果厂子不在了,他的退休金也就报销了。
厂长能不恨吗,三座国营厂的人,凡是知道郑鸿这些小算盘的,都恨得不得了。只是现在郑鸿风头无两,没人敢和他对着干。
现在好不容易抓到个机会,让他心塞一下,这位厂长又怎么会放过?
他不仅不让人锯栏杆,还不让人锯栏杆上的链子。说是锯栏杆上的链子也会伤到栏杆。
郑鸿就算背景再硬,现在也是在人家的地盘,人家不让距,他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最终只能逼着郑鸿问厂里借了几名老师傅,举着硕大的电锯,锯人边上的链子。
当那足有一条手臂长的马达电锯,隔着不到两厘米的铁链子,在陆保全的手臂旁边呜呜得响着时,被胖揍了一顿,还被绑着吹了一晚上冷风的陆保全,直接吓得口吐白沫晕了过去。
他还算好的,有几个晕不过去的,在厂里老师傅的调戏下,被吓得屁股尿流,惨叫声直冲云霄。逗得所有围观的人,都哈哈笑成了一团。
这个大笑话,在资讯不发达的七八十年代,小县城的人们可以说上一整年……
#
陆保全被顾鹤之恶整过后,在医院里足足昏迷了两天。
郑鸿知道这事情是谁做的,但是为了自己的抱负和工业区的发展,只能忍气吞声,依旧好生的照顾着顾鹤之和钱有财。
不过所有的低声下气和笑脸相迎,都在郑鸿确定钱有财没有投资意愿的时候消失的一干二净。
在第三天早上,就有一群人冲进钱有财和顾鹤之下榻的房间。这些人是县里警.察.局的警.察。他们接到陆保全的报案,说是顾鹤之的保镖肆意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