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卫国师大人——风行水云间
时间:2019-02-21 11:57:25

  这话就如一柄利刃,直接扎在了冯妙君的心口上!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她正忧惧暗中的敌人,他就找上门来了。这速度实在快得骇人,莫不是听到了她的心声?
  饶是她向来镇定,这一下也怕得狠了,一颗心高高提起,就要疯狂跳动。但她强压下翻滚不休的诸般念头,摆出怔忡之色:“什么?”
  壮汉先声夺人,就是要迫她失态,可这会儿没听到她的心律紊乱,也在暗暗称奇,口中却道:“别装了,十一天前你推倒那个老婆子以后就跑出家门,沿着河边一路去了废堤,由搬山阵传进四百里外的升龙潭中。”
  “什么升龙潭,我干嘛去那里啊?”她颤声道,“你是谁,为何闯进我的住处!是要钱吗,我娘亲有钱,可以给你拿钱,你别伤我!”
  壮汉脸色黑沉,“喀啦”一声扭折了蓬拜的臂骨。后者猝不及防,惨呼出声!
  冯妙君小小的身子跟着一抖。她从前的经历算不得一帆风顺,但从未有人在她面前受过这样的伤害。
  蓬拜是她的侍卫,护着她从深山老林中走回家。她毕竟不忍心让他遭此酷刑。
  壮汉就见到眼前的小姑娘“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不要伤害他,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以他身份,要胁小女孩也是头一遭儿,自己心里同样不自在:“我要真相!”
  冯妙君哭得直抽气:“可是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原来那口深潭叫作升龙潭,倒是很贴切。潭里发生的事是她的忌讳,她不愿对任何人提起,包括蓬拜。
  壮汉冷冷道:“那天,田里有人见到你沿着河下游跑了。”
  她出声辩解:“可是我哭完就回庄了啊。”
  “是么?”壮汉斜眼望着她,声音里像聚起冰碴子,“我怎么听说你好几天都没回来?”
  她一下连哭都忘了,呆呆道:“你听谁说的?”
  “你家的厨娘,胡萍。”
 
 
第21章 国师莫提准
  “她为甚这样说?”冯妙君一脸懵圈,心里念头不知道转过了多少个。胡萍是安夏王后派给她的人,表现与常人无异,除了在县衙替她作假证——莫不是这一点被壮汉发现了?
  可是蓬拜对她甚是信任,显然胡萍的嘴很牢靠,忠诚度不须怀疑。壮汉这时提起她,要么是诈一诈冯妙君,要么是对胡萍动了刑,拿到自己想要的线索。
  可是胡萍会说什么呢?想到这里,冯妙君心里打鼓。她失踪那几天的去向,对王婆案并无影响,县令甚至没有细问。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倘若云崕发现她有几天下落不明,恐怕就会将她和升龙潭联系在一起。正因这层顾虑,她才特地叮嘱胡萍,作伪证时一并放出冯妙君和王婆冲突后的几天均在庄上用饭的烟幕。横竖她是厨娘,要不要给小主人备饭她最清楚。
  田里的作物都长高了,挡人视线,常有农娃躲在里头嬉戏。就算有人望见冯妙君出了庄子,也不能笃定她没回来。
  冯妙君迅速冷静下来,气呼呼道:“她胡说八道,你喊她来跟我对质!”
  壮汉望着她的眼神带上了幽幽之意:“你推脱得这么干净,端的是让人寒心。”
  冯妙君咬唇道:“我没做过的事,你也不能硬栽到我头上。县令老爷审案还要事理分明呢。你说我去了那个……什么潭,有证据吗?”
  要能拿到直接物证,他还会对她这么客气?
  他冷笑:“胡萍就是人证。”
  冯妙君盯着他道:“那你把她喊出来作证,我要她亲口对我说!”怪不得胡萍今早没来上工,原来是被这怪人抓去了。若说方才她还有怀疑,在两次三番要见胡萍而不得之后,就基本可以确认:
  胡萍死了。
  这家伙刑求她而不得真相,大概随手就将她杀了,自己摸上冯庄,准备诈冯妙君一把。否则他将胡萍带到她面前,还用费这么多口舌吗?
  怪不得壮汉方才有言,她把责任推脱到胡萍身上会“让人寒心”。
  想通这一层,她并没有松一口气。胡萍是为守住她的秘密而死,鞠躬尽瘁,她心里怎能不难过?
  “小小年纪,嘴还很硬。”壮汉幽幽道,“我倒想看看,是不是比他的骨头硬。”话音刚落,“咔巴”一声又拗折了蓬拜的另一只手臂!
  小姑娘比他想象中更聪明,他是不打算跟她讲理了。
  这回蓬拜有心理准备,咬住牙一声不哼,却痛得目眦尽裂。冯妙君看懂了他的眼神,扑过来拽着壮汉手臂尖叫道:“你杀他有什么用,你想要的东西我都不知道。”
  “杀他没用?”壮汉点了点头,“那么徐氏呢?”他见冯妙君眼中露出恐惧之色,暗道一句“这才对”。小姑娘又是哭泣又是尖叫,他却没从她眼中看出多少恐惧,直到现在被他抓住了软肋。
  “你说不出我想听的,我就杀了徐氏。”壮汉一字一句道,“她就住在庄子东头,我走过去不用十息时间。”
  冯妙君的眼泪忽然不流了。
  她瞬也不瞬地看着他,然后拿袖子擦了擦脸,凝声道:“我要先知道,你是谁。”
  她前一秒还楚楚可怜,下一秒就镇定自若,连声音都透着两分凉意,哪还有半点惊慌的样子?
  果然是装得好像。这壮汉脸一沉,正要放话,她却已抢先道:“你敢翻墙进来威胁妇孺,却没胆子报上名号吗?我的见闻要是对小人说了又给传出去,我们娘俩还是没命,死前又要受许多苦!倒不如被你一掌拍死在这里。”
  她越说越坚定,泪水洗过的眸光也越发清亮,都挑明了这是她的底限。
  这么说来,让他自报家门还是她看得起他?壮汉今日盛怒而来,到现在反觉事件进展荒谬得令人想笑。
  他抬起拇指,轻轻戳了自己胸口两下:“大晋,莫提准。”言简意赅。
  他只自报了国别和姓名,冯妙君还是一头雾水,正要再问,却听仰在地上的蓬拜一口冷气抽得老长,她都担心他岔气。
  他的声音里满满都是震惊:“你真是莫提准?你竟是莫提准!”
  壮汉轻蔑地哼了一声,没言语,但谁都知道答案了。
  这人很有名么?冯妙君求科普。
  蓬拜不等她提问就转头过来:“小姐,莫提准是晋国的国师大人!”
  国师?
  她在原主的记忆里翻箱倒柜,好半天果然刨出一个模糊已极的概念,好像那真是挺了不起的大人物。甚至安夏未灭之前,长乐公主也见过本国的国师几眼。只不过冯妙君这位正主儿的前九年生命都在懵懂玩耍中度过,并无早慧,因此对国师并没有清晰的定义。
  她就冏了。
  顶着这么端庄大气称号的牛人,难道不该是个长袍飘飘、道貌岸然的白胡子老头吗?怎么会是景阳岗上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武督头形象?
  她也没错辨蓬拜语气里满满的震惊和崇敬,这至少说明,莫提准的名声跨越了国别的限制。
  她上下打量壮汉几眼,口气装满怀疑:“是么,你说你是莫提准,有证据?”
  要怎么向一个陌生人证明“我就是我”这么经典的难题呢?这世界又没有身份证。壮汉抽了抽嘴角,拿出一块黑铁令牌在她面前一晃:“看清楚了。”
  牌子呈长条形,上头以她辨不出的古怪兽首为吞口,除了黑底金边,牌子上没有其他纹饰,只简单写着四个大字:
  奉天承运。
  每一个字都是酣畅淋漓、霸气侧漏。
  她面无表情:“看不懂。”
  拿块有字儿的令牌出来,就能证明他是莫提准?开玩笑,她去厨房拿块月饼模板也这么晃上一晃,就敢说自己是大魏国君了!
  壮汉默了默,强压下亲手掐死她的冲动:“堤坡上的传送阵法为我亲手布设,称作‘搬山阵‘,可送单人最远至数百里外,只能使用一次。”顿了一下,再度补充,“当世之中能绘制搬山阵的,总共不超过三人。”
 
 
第22章 噬心蚁
  “当今世上有几位国师?”
  “六。一国仅有一人。”
  “也就是说,多数国师都不会咯?”
  “……”这逻辑好像……也没错。
  “那么,那个漂亮哥哥看到阵法以后,就猜到你是谁了?”
  壮汉不吱声,默认了。
  蓬拜在一边低声道:“莫大国师立过誓,此生决不打杀孩童。这事儿有名,四海皆知。”
  所以,自打这个人现身,取了胡萍的命、折了蓬拜的胳膊,尽管凶神恶煞却没有碰她一根头发,乃是因为立誓不伤孩童?
  其实从他自报身份开始,冯妙君就信了七分,毕竟气度骗不了人,山贼就算闯进门叫嚣杀人也不是这副模样。
  她也安静了几秒钟,而后道:“所以,莫大国师特地跑来我家威胁幼童?”
  莫提准黝黑的面庞慢慢发红,不是害臊,而是给气的。他扯起一个扭曲的笑容,捏紧的指关节发出咯啦几声脆响:“我真希望自己从未发过那个誓!”
  下一秒冯妙君就正色道:“莫大国师能保证我说的话不会被第四人听见?”
  莫提准轻嗤一声:“我进来之前就布好了结界,院中发生的一切,外人都不知晓。”
  难怪她的啼哭和蓬拜的惨叫都没引发任何外界反应,原来早就被隔离起来,徐氏和下人们根本没听见。
  “罢了。”冯妙君咬了咬唇,似是下定决心,“我就说与你听——”
  “——其实,你杀错了人。”
  莫提准眯起眼,听她接下去道:“那天我和王婆起了冲突,气得跑出庄门,胡萍怕我出事,追了出来,在废堤附近将我拦住了,要我随她回去。我不肯,情急中推了她一下,就、就……”
  莫提准厉声道:“就怎样?”
  “她没站稳,从坡上滑了下去,然后就、就不见啦!”冯妙君吞吞吐吐,“我下去拨开草丛,却找不见她的影子。我还以为她掉下堤坡了,在附近找了很久都没找到。哪知过了几日,她又出现了。”她在心里对胡萍默默说了一声对不起,可是忠诚的厨娘是为保护她而死,她不能辜负了胡萍的好意。
  “然后?”
  “她跟我说起,自己滚进深潭里去了,费了很大力气才出来。”她怯生生抬眼去看莫提准,“所以你要找的正主儿是她,你反倒把她杀了。”
  莫提准不动声色听完,忽然一笑:“你的意思是,掉进搬山阵的是胡萍,被传去深潭的也是胡萍?”忽然反手,砰地一下将院门拍成了碎片,“骗三岁孩子的话,你指望我能信?”
  她细声细气:“我说的是事实,你不信也无法。”
  “既是她的遭遇,你有什么不敢启齿的,还敢说会连累你们母女?”莫提准却不上当,阴恻恻道,“我看你是真不想保徐氏的命了!”
  不等她开口,他自怀中抓出一枚红色核桃摊在掌心:“对着它发誓你方才所言全是真话,我就信你。”
  她警惕地盯着核桃,发现它色泽鲜艳如血,上面还布满了无数细小的孔洞:“这是什么?”
  “蚁巢。”莫提准敲了敲核桃,于是小洞里面就钻出了十来只小蚁,每一只都细小如尘埃,却长着跟身体不成比例的嘴钳,差不多占到了身长的一半,“这叫噬心蚁。别看它们小,吃光一个成年人的心脏也不过是五、六息的功夫,你这样的小孩——”他打量了冯妙君一眼,“最多只用两息吧。”
  冯妙君惊恐地瞪着蚂蚁。她本来就很怕死,遑论这么恐怖痛苦的死法。
  “我不伤孩童,但若你违了誓,自有这些小东西代天收拾你。那就与我无关了。”莫提准咧嘴,一口白牙闪着寒光,“发个誓,你今晚就算过关了,如何?”
  她的嘴闭得比蚌壳还要紧,神情有点儿蔫。
  在这个怪力乱神的世界,饭可以乱吃,誓不能乱发,因为——真地很灵验啊。
  她只得颓然垂首:“行了,你赢了。”她只是稍作挣扎,因此也不觉得特别失望。
  莫提准好整以暇抱臂,就听她道:“那天我出了庄子,心情不佳,走到堤坡上就摔了下去……”说过几遍的细节不需要再赘述,略略略。
  他脸皮抽动。这小鬼就跟滑坡过不去了是吧?“正好摔到搬山阵上,就被传到四百里外了?”
  他都会抢答了。她特别无辜:“你都知道了还问我。”
  莫提准怒极反笑:“你以为我那么随意,花费钜万布置的搬山阵是个人就能传过去?”开什么玩笑,搬山阵需要特定的咒语才能启动。否则那废堤虽然荒僻,但偶尔去个人、跑个野鸡小鹿什么的也不奇怪,难道直接就将它们传送过去了?
  呵呵,那四颗紫色灵石的身价,够买下几十个聚萍乡了!他再壕也不会这么跟钱过不去。
  不对,那个品阶的灵石是有钱也买不着的。
  这么想着,他的心又要滴血了。
  冯妙君脸上波澜不惊:“你是说,我先打开了你的传送……嗯,搬山阵,然后把自己传送到四百里外?请问,知道方法的人有多少个?”
  “不超过……三个。”这话是从他牙缝里迸出来的。莫提准暗中把矛头指向她的时候,就已经将冯家粗略调查了一番,冯妙君的身世看起来没什么疑点。这就说明,要么她真是个普通的商贾之女,要么伪装得非常高明。
  但无论如何,她都不该学会启动阵法的咒语。除了他自己,当世仅存的另外两人他都是认得的。这小姑娘和他们八竿子都沾不上边。
  这是个说不通的死结,但并不是他探究的重点,所以他只能闭上嘴,目露凶光。
  “我一醒来就看到水底有个大怪物,龙头鱼身……”冯妙君耸了耸,将她在寒潭的见闻说了一遍,当然略去了鳌鱼魂魄和第二枚龙珠的事情。她话里的惊心动魄其实很有说服力,莫提准考究了几个细节,她不假思索就能答上,格外流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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