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通讯手段不便,这些消息传回峣国都有滞后性。冯妙君有些焦躁,就在自己等候消息的同时,魏国可能已经天翻地覆。
也不知云崕怎样了。这种时候他当然是无暇顾及她的,但冯妙君并没有因此而欣慰。王位之争凶险万分,她着紧自己的小命。
第234章 坏消息连连
她试着抽取过灵力,能成功。
于是就能证明,这厮至少还活着。
这多少让她觉得宽慰些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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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军当中自然也有魏太子萧靖的耳目,所以魏王战死的噩耗仅仅用了四天时间就传到他手里。
萧靖先觉五雷轰顶,而后就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对他来说,这就意味着二弟占了四天的先机。并且别忘了,太子原就驻扎在安夏地区东南部的赤嵌森林里,从这儿要返回魏都,比起萧衍回程至少要多上半个月的路程。
那还是在全速急行军的前提下。
事实上,安夏余孽和晋军最近像打了鸡血,疯狂地冲击魏军阵线。魏王身殒的消息传到晋国后,也许晋军会收回北上赤嵌森林的部队,但安夏的余孽空前活跃,对太子率领的军队频频出击。
在他们的阻挠下,太子想要率军快速返回魏都,几乎是不可能的。
这可如何是好?
最后太子手下有一头鹄妖化出真身,驮着他往魏都方向赶去。
此物的速度就算赶不上峣国的神鸟彩鸾,那也比凡禽要快上两倍不止。不过魏太子这回走了老大的霉运,白鹄刚刚上天,还没能直冲云霄就被安夏、晋国联军中的修行者给射了下来,虽然保住性命,但翅膀被射断一边,短时间内是休想再载人上天了。
太子再焦急,这时也只得老实走陆路回去。并且他也明白自己被盯上,为了顺利而安全地走出赤嵌平原,他同时放出了十几支小队作为烟雾弹,掩护自己轻骑返魏。
此时他不会意识到,就这么个偶然事件改变了整个王位争夺战的结局。
回程的一路上,他又接连收到生母郑王后发来的几个坏消息:
首先,是萧衍扶棺而回,灵堂就设在内廷正殿之一的墉和宫。按祖例,大殓之后,先王在这里停灵受奠,时长二十一日。
照这日子算,太子是赶不上了。
当然除了伤心之外,让他上火的是萧衍果然抢先赶回了魏都。尽管三弟萧吾和郑王后都在那里,可萧衍本身就经营许久,何况有国师这样的助力。
想到云崕,他就眼皮子跳个不休啊。
果然,坏消息紧接着就来了。
萧衍返都之后,除了给先王扶灵,还着紧做了几件事。首先,是把凶手许谙与太子的往来书信公布于众,引发了爆炸性的效果,王廷上吵成一团,连萧衍、萧吾二位王子都压不下去。
群情激愤,骂声一片。
不过七、八日,这事就流传去了民间,连买菜大娘都能添油加醋地义愤填膺一番。
太子接获魏王死讯时,同时得知许谙弑君的消息,那会儿就眼前一黑,知道此事必将成为构陷他的武器。
果不其然,萧衍根本没有错过这个机会。
太子多少有些心理准备,但郑王后在信中提到的第二件事,就让他疑窦丛生了:
萧衍返都的第二天,就闯入了魏王寝宫。
未得宣召,那地方即便是王孙都不能擅入。不过眼下都城里处于群龙无首的状态,禁军可拦不住萧衍的脚步。
等到三王子萧吾闻讯带人赶来阻截时,萧衍已经从魏王寝宫里走了出来。
兄弟两人口头交锋几句,大太监陈僖趁机去寝宫里清点,好似哪一样也没丢掉。萧吾虽然想搜二哥的身,怎奈云大国师就在一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此人有鬼神莫测之能,萧吾从小就有几分怕他。禁军人数与秘术虽多,他却没把握对付国师,最后只得放萧衍走掉。
太子看完纸条,不由得伸手按了按自己胸口,感觉被气出了内伤。
一方面,他恨萧衍奸狡;另一方面,他还怨父王偏心。
虽然魏王立他作太子,但对萧衍却远比他亲厚得多,这一次亲征峣国也是将萧衍带在身边,而将他这个太子打发到赤嵌森林去。萧衍在老头子死后强闯寝宫,是不是因为魏王偷偷将遗诏留在这里,告诉萧衍去取?
毕竟,萧衍是陪他走完最后一程的儿子,那段时间里发生的事,除了萧衍外再没有人知晓。
魏王会留下什么秘密呢?
是不是他改了主意,想另立太子?
倘真如此,萧靖这个太子的身份可就不稳了。
他越想越是心惊肉跳,恨不得搜遍萧衍的府邸,将那隐患消于无形。偏偏他人在异地,只能徒呼鞭长莫及。
此时他也气三弟,气他的不中用。萧吾要是能再强硬些,好好把萧衍搜一遍身,那就什么后患也没有了。
他在外头的每一分、每一秒,魏国都城都有事件正在酝酿、发展。可惜,他够不着。
尽管他发回大量讯报,指使郑王后和心腹依计行事,但本人不在魏都就始终陷于被动。
郑王后来信也轻描淡写提了一句,许谙之子被关入天牢之后,没捱过第一轮刑罚就死了。
魏太子了解母亲,一看就知这是她下的手。但他现在恨许谙入骨,巴不得跟这个名字有关的人和事都毁于一旦,因此也没多去管顾。
何况他从前和许谙的确过从甚密,这人惯会讨好巴结他,并且一开始就向他表了忠心。许谙之子或许也握有这方面的证据,因此死了最好。郑王后大概也是担心这一点,唯恐给太子雪上加霜,才赶紧将他灭了口。
最近萧衍频频拜访廷中德高望重的老臣,谈完走出来的模样总是宾主尽欢。太子党也去旁敲侧击,得到的消息都只是闲话家常,至多萧衍来虚心请教。
魏太子当然不信。二弟此举,是明目张胆地拉拢廷臣,想做什么,昭然欲揭。
魏太子这几日披星戴月,恨不得一日千里,但是距离都城只有八十里时,他接到了郑王后的最后一个消息。
也就是这个消息,让他在大惊之下停住了脚步:
杀害许谙的凶手被禁卫军追击,一路逃进了东宫!
禁卫军要入府抓捕,被守护于此的修行者与宫人阻挡,双方起了冲突。太子手下没有省油的灯,但是精锐多半被他带去赤嵌森林,而协助搜查的却有国师派来的几位大能。在三王子萧吾制止之前,廷尉吴琛已经带人突入东宫,四处翻寻。
太子看到这里,差点咬碎了一口钢牙。
第235章 无人知晓的内幕(加更章)
他自幼生长在深宫中,对这些套路了然于胸。所谓“追捕逃犯”云云,不过都是借口。
果然逃犯最后影子都未见着,禁卫军反而从他的书房里搜到一本册子,称作《乾元宝录》。
这册子原本也没甚稀奇的,连作者都是藉藉无名之罪,内容无非就是纪元前以及浩黎帝国各式宝物的图文介绍。里面虽多穿凿附会和夸大之语,但有一幅画样却是绘得清清楚楚的:
刺龙图。
在这本《乾元宝录》中,刺龙图可是被绘出了全貌,没有一点遗漏,连刺龙者手中的匕首都绘得细致入微。
也就是说,早在魏王遇刺之前,太子很可能就知道父王身上的刺青是件防身法器,甚至比起魏王更进一步知道这件法器的漏洞和死角。
这件事,立刻在廷上再一次引起轩然大波。刺客许谙是太子举荐给魏王的、许谙之子刚刚入狱就死于非命、太子对刺龙图这件秘宝的破绽了若指掌……
所以,还有什么好说的?
萧衍在王廷上慷慨激昂,公开指认太子为弑君凶手,斥其“王贼”,并起誓要将之伏法,以告慰魏王在天之灵。太子党极力争辩,然而在事实面前太过苍白。
同一天,萧衍持魏王玉玺称,为君父行其道,顺势解除三王子萧吾的代政之权。萧吾当然不肯,但他年纪资历都不足以服众,手下几名大将倒戈,萧衍顺利收权。
萧衍的动作很快,收权次日,都城附近就有大量马兵调动。
这条消息,太子越看,脸色越白,最后一口鲜血喷出来,急怒攻心。
好在他身强体健,被随队的军医调理小半天就缓了过来,但这都城,他无论如何是去不得了。
二弟手里,有他最想要的东西:
玉玺。
这是大魏历代正统君王的标志,也是受命于天的凭证。国君只有执掌玉玺,国力才会源源不绝涌现出来。
此等至宝,魏王从来不让第二个人碰。玉玺平时都锁在书房暗格里,远征峣国时因为都城有三王子萧吾坐镇,因此魏王就将玉玺随身携带,没想到身故之后便宜了自家老二。
所以魏太子这趟自赤嵌森林返都,本来面临两个问题,一是即位,二是从萧衍手中拿回玉玺。只要他回到都城,顺理成章就能登上至高权力的宝座,但想拿回玉玺,恐怕还要费一番功夫,萧衍不会那么轻易就拱手相让。
可是在太子原先的预想中,只要他回到都城,这都是可以通过手段来摆平的。
谁料想,出了眼下这些事情?
他头上扣着弑君的罪名,在王廷那里,继位就不再是名正言顺的了。如果他现在返回都城,岂非自投罗网?
萧衍的人设原本就是敦和谦冲,与太子的盛气凌人截然不同。在太子远离都城的这几个月里,萧衍几番运作,在王廷积攒了很高的人气,拥戴者甚广。
不顾几名幕僚的死谏,太子忽然转了个方向,往魏国的陪都姜城而去。
姜城位于魏都东北方向二百六十里,更接近安夏。
他在这里驻扎下来,等候自己西返的大军。五日后前锋部队两万余人抵达,他即拥兵自立,宣布萧衍为窃国者,责限其献都献玺,否则大军进击!
太子叛变!
消息传出,魏国内外大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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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峣都,这几个月也有诸多变化。
首先,苗奉先继续追查兄遇害案,从中又抓出不少钦天监的同党,一应枭首示众,以儆效尤。
这里面有不少原本就是支持苗奉先的派系官员,居然也被肃清,百姓拍手称好,都道太子兄弟情深又刚正不阿。
这为苗奉先挽回了不少人气,也重塑了正面形象。
原本晗月公主在大婚上失踪一事,令苗奉先颜面受损,不过他后面领兵有方,打退了魏国的进攻,此事已开始在峣人当中传诵开来,足以洗去先前的污点。
至于晗月公主,她返回峣都之后,苗奉先果然信守与莫提准的承诺,照认她为太子妃,给予应有的品级和待遇。
莫提准终于满意归晋。
第三件事,就是苗奉先大婚之后就接任了国师之位,同时举办盛典以昭告天下。
都说国不可一日无君,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国师的重要性一点也不弱于国君。安汝真被云崕所杀,峣国就需要推选出新的国师,以打理本国气运。
这几件事一一办完,距离冯妙君返峣也已过去了好几个月。
冯妙君收到魏太子起兵的消息也是一呆,连看了两遍才问:“这消息不会有错罢?”
她对面是个白面文士,闻言捋了捋整齐的小胡子:“单只消息本身定然无误,最多再有七日就能流传到民间。但这其中有没有玄机或者疏漏,那就不敢保证。”
冯妙君点头:“卢叔收集到的情报,我自是相信的。”
眼前这文士,赫然就是卢传影。他原在晋都采星城经营多年,冯妙君离晋之后,他也将产业交给旁人,自己跟过来峣国找冯记落脚。按卢传影自己的说法,他已经安逸了二十多年,不想再这样消磨下去。
冯妙君身边正缺这样的人才,对他的到来自然举双手欢迎。
卢传影对时局的判断精准、分析到位,这一点是蓬拜等人无法企及的。
“魏太子这是犯了什么浑,好端端突然拥兵自攻魏都?”她秀眉颦蹙,“虽然许谙是他引荐给魏王,平时也有书信往来,但这并不能直接证明魏王是太子所杀。他只要照常回都城去主持调查就行,最多受人非议,最后还是能荣登宝座。现在他不敢返回还举兵自立,这不是摆明了心虚,摆明了自己有罪?”
卢传影也道:“此事透着蹊跷,魏太子生性张扬却不莽撞,怎会这样自毁城墙?”顿了一顿,“不过我们收集到的情报未必全面,这其中又有许多内幕也未可知?”
“内幕么?”她第一时间想到云崕。这人是玩弄阴谋手段的祖宗,她经历的一系列重大变故背后,或明或暗都有他的身影,这回还能有例外吗?原本他就和萧衍走得近,魏国如此剧变,他怎么舍得不插手?
想起云崕这个名字,她就隐隐有些头疼。现在两人分明相隔数千里之遥,她却始终无法放松下来。偌大的峣都,不能带给她一点安全感。
第236章 跑远一点
时常有种错觉,似乎某刻一睁眼,他就会突然出现在她面前,扬起充满算计的坏笑。
想起那一幕,她的心脏都能停跳一拍。
冯妙君想,这应该是源于恐惧。
这天傍晚,冯宅刚刚摆好晚饭,外头忽然有人来找她:“葛爷有请。”
冯妙君放下箸,换过一身衣服就去了。
葛爷是这一带的地保,官儿不大,消息却灵通,上九流与下九流在他这里过一遍,明暗都吃得开。
这种人,冯记是不愿得罪的。冯妙君平时在他这里也没少打点银子,这会儿就很干脆地问他:“我这里,有事儿?”
“有。”葛爷上下打量着她,“最近有人四处打听冯记。”
她心里喀噔一响:“哪个冯记?”
“不知道。”他咧了咧嘴,“这么大的都城,冯记有十好几家。那些人打听的是做粮食和布匹生意的、东家娘子姓徐的冯记。”
“整个西南寮,也就你家的冯记符合要求吧?”
冯妙君抿紧红唇,心知不妙:“都是些什么人来打听?”
“是几个本地人来问。”
冯妙君肃容道:“多谢!”又取了一封银子给他。
接下去几天,她吩咐手下留心观察,果然瞄见冯记外头总有人探头探脑。她留在冯宅里,也总有一种被人注视的不适感。
果然有人在盯着冯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