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卫国师大人——风行水云间
时间:2019-02-21 11:57:25

  既然如此,他就要将隐患杀灭于未然,冯妙君就危险了。
  她在赌。赌她的无足轻重甚至不足以让他出手,就像人不会特地去踩死蚂蚁,也赌他对于灵力共享的研究兴趣。对于他这种恨不得穷尽天地之理的人来说,她又是有价值的。
  云崕看着她好一会儿,似在权衡,最后才意兴阑珊:“不必了,什么誓言都有漏洞。起个誓也并不能说明,你讲的全是事实。”
  小姑娘说得对,重点还在于她吞下龙珠后发生的变化。
  冯妙君眼巴巴望着他:“您神通广大,依您之见,这种连接能不能打断?”
  他随意点了点头:“可以,很简单。”见他答得这样干脆,冯妙君心底反而一沉,有不祥预感,果然听他接着道,“我杀了你即可。”
  她苦着脸道:“有没有咱两人都活着的解法?”她好想脱口而出:我死了,你也别想独活!
  但是理智告诉她,再搏一搏、试一试。
  “那就要好生研究了。”他看她的目光灼灼,也像个科学狂人,“而且,我为何要舍易就难?”
  “咱这样的例子极其珍罕,随便断了多可惜呀?”这就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刻了,冯妙君知道早晚躲不过,干脆趁着他心情好尽量游说,“再说我道行不高,从您那里抽取的灵力最多也就是九牛一毛而已;并且我现在已经凝出内丹,日后修为越发精深,也不必再动用您的灵力了,此后都可以相安无事!”
  云崕支着下巴,笑眯眯对她道:“继续。”
  “杀了我,对您有什么好处?”冯妙君咬牙,为自己的小命而继续努力。不到万不得已,她绝不会将两人性命相连这记终极杀手锏祭出,“您不好奇这其中的机理么?说不定由此还能再创立一门神通;再说,您当然神通广大万事不求人,可是一个篱笆还要有三个桩不是?万一又遇上熔岩之海那种情况,我还能帮点忙嘛。”
  “真不幸。”云崕慢吞吞开了口,“杀了你,其实对我的好处很大。”小丫头搜肠刮肠想要说服他的情态,非常有趣。这个年纪的姑娘哪有不怕死的,但祸到临头要么引颈等死、要么痛哭畏缩、要么破口大骂,还能这样言之凿凿、条理分明为自己挣命的,倒真不多见。
 
 
第118章 云崕的条件
  冯妙君心头一缩,吃惊道:“怎么会?”
  “你见过我的真容了。”他抬指轻轻敲了敲自己的脸,“只要你回到晋国、回到莫提准那里,就是个活生生的人证。到得那时——”
  他一字一句:“晋国就有理由联手峣国,对魏开战了。”
  冯妙君忽然出了一身冷汗。
  该死,她在晋国这几年是安逸太久了吗,居然忘了去盘算国间的形势!
  云崕这趟潜入晋国伤烟海楼、杀冯妙君,以及后来的暗算晗月公主送亲队伍、打破崖山地宫,这一系列行为虽然堪称是无法无天,但他始终坚守一条准则:
  他没现出过真容。
  晋王和莫提准当然都认定是他所为,可是没有真凭实据,他们就连本国臣民都说服不了,又怎么能够师出有名?
  可是冯妙君看见了云崕的脸,只要她回到晋国,就是这一系列事件最有力的人证。晋国就有理由与魏交恶,有理由派军协助峣国攻魏——原本这两国结为亲家,就让魏国烦恼不已。
  于公于私,云崕怎么能放她活着离开呢?
  “我必定守口如瓶……”听到这几字,云崕笑了,而她的声音也小了下去。此话连她自己都说服不了,云崕又怎么会轻信?
  最后她轻叹一口气:“你若想杀我,怕不是早就动手了?说罢,我要怎样才能活命?”云崕就算伤重,要杀她应也不难,拖到现在还未动手,大概心里另有计较?
  这一点计较,就是她眼下唯一的生机,必要抓住不可。
  “说的是。”这小妮子很敏锐啊,“你我同进熔岩海偷过血树,也算是共过患难。共享灵力这件事又那么有趣,值得好好揣摩,杀了你很有些可惜。”他顿了顿,见她点头如捣蒜,这才慢悠悠接下去,“可我也不想冒着与晋国开战的风险,唔,这倒有些难办了。”
  生机就在这里!冯妙君飞快表态,唯恐错过良机:“我不回晋了,反正烟海楼已经关闭,短期内都不会再开放,我留晋的理由已经消失。”
  云崕奇道:“你是为烟海楼留在晋国?”
  “是呀。”她很懊恼,“我想找到切断灵力共享之法,也想修行,这才要求进烟海楼看书。”
  云崕第一次派人试探她,就在小孤山的山道上,那是进出烟海楼的必经之路。“你没告诉莫提准?”否则自有国师去研究这个问题,用得着她自己摸索吗?
  “没有。”她摇了摇头,“我怕他利用我来对付你。”
  云崕脸上露出一个完美笑容:“哦?你竟是这样替我着想?”
  他笑,当然不是因为感动。冯妙君也是脸皮都不红一下:“我怕他把什么稀奇古怪的神通都在我身上试用,让我生不如死。”如果莫提准知道她和云崕共享灵力,极有可能想法子通过她去抽取云崕的灵力,以此降低魏国国师的战斗力。
  关键时刻,这一着说不定有奇效。
  云崕一语不发地盯她好半天,直看得她后背寒毛直竖才轻轻道:“你和他还真是离心离德。”
  显然她想到的,他也想到了。
  冯妙君苦笑一声:“我首先要替自己小命着想,留在他身边并无实惠,反而有风险。所以你放心,这次我也不回莫提准身边去了。”
  “是么?”他审视着她,“你要怎么取信于我?”
  正题来了,冯妙君轻吸一口气:“请国师大人示下。”
  “你也说了是‘示下’,这样罢——”他耸了耸肩,“我身边正好缺个侍女。”
  她确实是个珍贵的标本,不管是杀是放都有些可惜,还是拿来好好研究吧。一个平民,再怎样都不可能对他构成威胁。
  “侍女……”冯妙君呆滞,万万没想到这神来一笔。当他的侍女,岂非还要陪他回魏国?!
  “怎么,不愿意?”他笑眯眯地,冯妙君总觉得他是笑里藏刀,不,藏的是化骨散,撒一点就让人尸骨无存。
  她小心翼翼:“我粗手笨脚,从未伺候过人,怕您不能满意……”
  “那就罢了。”云崕叹一口气,“难得遇到这么机灵可人的小姑娘,可惜,可惜啊。”
  他的眼神里,哪有“可惜”这种神色,满满的都是杀气!
  她再敢拒绝,下一秒就会血溅五步吧?冯妙君打了个寒噤,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不不,我当然愿意!只要您不嫌弃。”
  他斜睨她一眼:“我嫌弃。”
  “……”
  “你得尽快让我满意。”后面的“否则”,他不说,她也清楚。
  云崕话题一转,指了指营火上的大锅:“肉炖熟了,盛一碗来。”
  他这一番连恐带吓,不觉过去许多时间,肉香早从锅里飘出来,冯妙君却到现在才觉食指大动。
  过去这一刻钟的惊心动魄,在她平生从未有过。
  云崕真正对她动过杀心,她很清楚这一点。幸好这危机过去了。
  暂时的。
  这人喜怒无常,她不好推断是哪个理由保住了自己的小命。不过冯妙君马上进入了自己的新身份,取了个白瓷碗盛上肉汤,配着玉箸,小心翼翼地双手呈给了他。
  人在屋檐下,就要能屈也能伸。
  见他动了箸,她才给自己也盛一碗,飞快吃了起来。方寸瓶中的小屋虽然看起来像农舍,但里面的摆具和餐盘哪有低级货色?只说这燕国大汶口出品的透影白瓷嵌金碗,市价就要七两银子一只,成套的更贵。
  一只锦雉哪里够两个大胃王分着吃?云崕的指点很正确,包括百年人参在内,肉汤里加了四、五种生肌和大补的药材,啜一口就浑身都暖热起来,在这种寒气迫人的夜晚可比什么丹药都补气血见效应。
  一碗还未见底,她身上已经暖洋洋地,连小脸都是红扑扑。过去这十几个时辰里发生的那么多麻烦,终于可以稍放一放了。
  她等了好一会儿,见云崕放下碗,赶紧给他再盛一份儿才问道:“您何时顶替了大……铁心宁?”
  “离开狼牙堡之前。”说罢他就示意碗里肉汤太烫,冯妙君只好一边嘟着嘴轻吹,一边在心里大骂:蛛王都被他算计得瞎了十几只眼睛,这会儿他装什么柔弱!
 
 
第119章 后有追兵(加更章)
  他也是胆大,不怕她给他下毒吗?
  不过他这么一说,她就想起那天早上队伍开拔之前,铁心宁很迟才归队,原来是被他掉包了。“他是不是已经……”
  “是。”云崕头都不抬。
  冯妙君不敢吱声了。
  这一顿饭就在两人的沉默中用完了。云崕神情重又变得寡淡,冯妙君知道这人脾气怪异,不愿招惹他。实则云崕在重伤过后又要使计收服她,已然有些疲惫,这时就指了指方寸瓶对她道:“进去。”
  待冯妙君进了瓶子,他才背倚大石,沉沉睡去。
  冯妙君知道他是对她不放心,才将她赶进瓶子里,再塞上盖子她就出不去了——她也不急着出去服侍人,自找了一间厢房,有床有褥。想起云崕在外头只能枕着寒凉冷硬的石头,她就觉得浑身都舒畅了,不由沉沉睡去。
  ……
  一觉过后就到第二日,天还未亮。
  冯妙君从瓶子里出来时还在打呵欠,秀发只随便编了个大辫子垂在脑后。云崕见她得了一宿好眠,连气色都好起来,总觉有些碍眼。他绷着脸道:“去打水。”
  冯妙君提起木桶,正要去往河边,却见这人忽又作了个手势:“慢!”
  见他面色微凝,她当即停下脚步,侧耳倾听。初时什么也未听闻,她不明所以去看云崕,却听他低声道:“你不觉得,太安静了么?”
  冯妙君也觉出不对了。这是个美好的清晨,本该有鸟语花香虫鸣兽叫,怎么周围静得落针可闻,只有风声沙沙?
  不对,那不是风声。
  冯妙君慢慢转头望向洞口,只见外头地面铺上一层棕褐色的“地毯”,并且还能往前齐齐推进。
  再定睛细瞧,哪里是什么地毯,分明是密密麻麻、不同品种不同型号不同大小的蜘蛛集结在一起,共同前进!
  她再强煞也是个女人,陡然望见这么多狰狞的蜘蛛铺天盖地而来,浑身鸡皮痱子都要掉一地了。
  嗦嗦的声音也越来越大。她一想到那是无数条蜘蛛腿踩过地面的土壤和落叶制造出来的效果,就觉得不寒而栗。
  好在蜘蛛们撞到洞前的结界就毫不犹豫地绕了过去,有些甚至从结界上爬了过去。她只能猜想,在过去的这一晚,云崕又换了什么障眼法,让蜘蛛误以为这里没有山洞而是一块大石头罢?
  她转睛,望见云崕冲她摇了摇头。那是不要轻举妄动的意思。
  不须他示意,她也不敢动弹。蜘蛛的视力普遍不太好,所以要依赖灵敏得惊人的触觉。它足上有多对传感器,哪怕是最轻微的颤动也能捕捉。
  何况蜘蛛大军中还有许多大家伙,赶得上足球、磨盘甚至小牛犊子大小了。
  她只要多走一步,这些家伙可能就会发现此处异常了。
  两人静静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约莫过了二十息,蜘蛛大军才通过完毕,去搜寻下一片区域了。
  为保险起见,冯妙君又在原地站了一小会儿,才低声道:“这是蛛王派来的?”
  他眼里闪过一丝嘲讽:“看来,它气得不轻。”
  他凿穿崖山地宫,将蛛王打伤不说,还将它的徒子徒孙给蒸死过半,又引火灵打烂蛛妖巢穴,还把他们做了几百年的通关生意搅黄——
  所以蛛王哪里是气得不轻?没气到原地爆炸就说明它的涵养炉火纯青。
  但仇是一定要报的,所以它在森林里催动所有蜘蛛,替它寻找可疑人物。一旦发现、抓到,哪里还需要过审?
  那是凡人才玩的花招,蜘蛛的世界里没有无辜者,一律吃掉了事。
  冯妙君不知道,这两天死在森林里的人可不在少数。
  “去吧。”
  她不放心:“它们还会回来么?”
  “几个时辰后还会再来。”云崕看她一眼,“昨晚你睡得正香时,它们就已经来过一回了。蛛王有一项天赋,能与这些东西共享视界感官。”只要小蜘蛛们“感应”到祸首就在附近,那么蛛王很可能亲自追到。
  那眼神有些幽怨,看得她打了个寒噤,连忙应是。
  看来,云崕昨晚没睡好呢。
  等到四下里重新有鸟鸣啾啾,她才将石洞顺手打扫一番,而后提起木桶,去小溪里打水了。
  蜘蛛大军扫荡一遍的后果,就是附近的动物全被惊走。她不得不跨溪往外多走了数里,才遇见一群贪吃草叶露水的大角鹿。
  冯妙君拿石子儿打晕一头,其他鹿只一哄而散。她原期待搬回去能有一顿鹿肉大餐,哪知道无意中摸到母鹿胀鼓鼓的肚皮,发现它有孕在身。
  看来今儿没那口福了。
  想起鹿肉的鲜甜,她叹口气,将母鹿拍醒,任它蹦入了丛林当中。
  好在后面她又遇到两只笨头笨脑的大山鸡,再加上山洞中吃剩的虎肉,未来七天的肉食还是有着落的。
  她还没到辟谷境界,云崕虽然平日不一定用饭,但伤后需要更多营养和元气,进补血食是最好的手段。
  云崕要她将方寸瓶也带来装进更多清水,她以太贵重为由拒绝了。开玩笑,她还想找理由往外头跑呢,才不要成天跟他四目相对、在狭小的石洞里独处。
  回到暂时的住处,东方正好露出第一线曙光,云崕坐在洞中,正对着太阳升起的方向吐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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