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卫国师大人——风行水云间
时间:2019-02-21 11:57:25

  这样,晗月公主也就自由了。
  莫提准大概也想到这些,所以暂时带着她匿在民间,同意发讯请晋王定夺。可是晗月公主没料到,盼星星盼月亮一般盼来的,却是父亲决绝的命令:
  照嫁不误!
  冯妙君忍不住叹了口气。远嫁千里几乎是任何一个女子的噩梦,晗月公主也不能例外。可她若是就此悔婚,代价就是后半生都不能再堂而皇之出现在晋国王宫里,不能光天化日之下再喊晋王一声“父王”。
  她将像冯妙君那样隐姓埋名渡过一生,因为世间已经没有了晗月,就如“长乐公主”很早就死在了安夏王宫当中。
  以她出身之尊贵,不能名正言顺地嫁给权势勋贵,难道不也是莫大损失?
  冯妙君想到的,莫提准也能想得到,他问出了同样的问题。
  晗月公主却道:“崖山通道已毁,晋国的援军过不来了,峣国恐要陷入战乱。我知道父王都不看好峣国,不认为它能打赢魏国,却还执意要我去做一个亡国王妃吗?”
  原本她虽不愿外嫁,心中却揣着崇高的使命感,知道自己的婚事会令两国关系更加巩固,会令晋国得到强大的盟友;可是崖山火山喷发之后,时局立变。晋国和峣国之间的最短通道被摧毁,这种情况下,她嫁过去还有什么意义?
  最后,只不过是峣国王子多了一个王妃而已,峣晋的往来纵然可以更密切,可是军事上的互相守望都变得奢侈。
  峣国不再是晋国最理想的盟友了,她还需要作出这样的牺牲吗?
  对于晗月公主的愤怒质问,莫提准只问了她一句话:“公主可是要抗命不遵?”
  晗月公主久久不能言语。
  “我王对公主来说是君父。君父者,先是君,才是父。”莫提准顿了一顿,接着道,“倘若公主抗旨不遵,我只能以术法将你定住,直至大婚结束了。”
  晗月公主绝望呜咽:“父王为何这般对我!”自幼及今,她都是王子王女中最受宠爱的一个,晋王对她的呵护绝无假意,她想不通他为何变得如此狠心!
  莫提准也知道这回必须扯去那些温情脉脉的面纱,把利害全部剖开给晗月公主看清,以免她再闹出什么事端:“晋国和峣国,可以不为友,却不可以为敌!公主,你的姻缘依旧意义重大,能令峣国安心,能令魏国死心。”
  “可是……”
  “再说,就算没了崖山地宫,峣晋两国未必就不能再联手抗敌。”
  此话一出,莫说晗月公主猛地抬头,安坐这一边静室的云崕也微睁双眼,有神光如电。
  莫提准犹豫一下才道:“崖山通道确是最短,但从晋到峣并不仅止一条路能走。”
  晗月公主失望了:“可是,取道南部的白象平原也要多走两月有余……”
  “不!”莫提准打断她,“还有一条路可走:绕过白象山脉北端,行经赤嵌森林再进入峣国地界!”
  晗月公主呆怔好一会儿,似在脑海中摸索这几个地理位置,好半天才奇道:“赤嵌森林,那里原是安夏国的地盘,现在好似已经在、在魏国境内?”
  莫提准没回话,冯妙君猜测他是点了点头,因为晗月公主又接下去道:“咱们大军要是从那里走,一旦被魏国发现,岂非变作宣战之举?”
 
 
第132章 奖惩分明(加更章)
  未经东道国允许而擅自发兵踏入其疆域,等同于宣战。这种国际常识,晗月公主自然也有。魏国上回假借除妖之名把手伸进峣国地盘,就招徕后者的暴怒,为天下人所关注;晋国要是敢私自借道魏国领土,那恐怕要惹来许多麻烦。
  莫提准却道:“这就不需要公主担心,我王已有计策。”说罢轻轻叹息一声,“可惜了。”
  晗月公主心中思索,顺口问:“可惜什么?”
  “可惜我三徒儿冯妙君没能逃出来。”否则劝说公主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活儿,冯妙君一定能胜任。
  晗月公主沉默良久,才道:“是我非要拉着她来峣国观礼,不然她也不会遭此意外。可是那一日死不见尸,说不定她还活着。”
  莫提准轻轻叹气:“她比我另外两个徒儿加在一起都机灵,我也希望她能安好,不过魏国国师恨她入骨,恐怕不会放她生路了。”说到这里话风一转,“公主请在峣都安心待嫁,新的妆奁已经加紧运往这里,大婚前应该可以送抵。”妆奁是给新娘子撑场面的,堂堂晋国公主大婚,那可不能寒碜了排场,这是最起码的礼节!
  而后,鬼面巢蛛就安静下来,不再学舌。想来莫提准离开了雅舍而公主也懒得再说话了。
  冯妙君心中一动,没料到自己会被提起。
  昔日在崖山地宫里,莫提准毫不犹豫地带着公主离开,任“三徒儿”陷在云崕手中。对这位名义上师尊的做法,冯妙君完全能理解。在肩负重任的晗月公主和假徒弟之间,莫提准作为晋国国师当然会选择保住前者。
  可是理解归理解,她心中却无法不怨怼,毕竟他真地扔下她等死。
  现在莫提准重提她的名字,可是心中有愧?
  不,这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迅速否定了。莫提准是个多么务实的人,即便会为冯妙君的死而惋惜,也不该在这个时候有感而发。
  她这里正在沉思,云崕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晗月公主与你的交情倒是不浅。”
  那么,莫提准呢?这话很有技巧,明明是莫提准首先提起她的,云崕却只说晗月公主,如果冯妙君这时还沉浸在难过当中,难免又会生出对莫提准的怨恨之情。
  她很配合地低下头,咬了咬红唇道:“我出去了。”
  她看起来蔫蔫地,像霜打过的茄子。云崕猜想她心里五味参杂,这时就笑道:“你今日表现很好,值得嘉奖。”
  有奖励?她下意识抬起头来。
  “从今往后,允许你从我这里调用灵力。”
  他眼看她的神情从呆滞到震惊,再到喜出望外,声音都提高了五度:“真的!?”
  额滴神啊,这个惊喜礼包来得措手不及,险些将她砸晕。
  云崕微笑着点头。
  冯妙君张了张口,想问他“随便调,可劲儿调吗”?不过她毕竟还没有真个昏了头,因此强行将这两个疑问吞了回去,只笑逐颜开道:“公子慷慨,必定洪福齐天!”
  云崕微微一哂:“就只是嘴上说说?”
  “咦?”他还想提什么非分要求吗?不行不行,伦家是正经姑娘!
  “我还道,你要为我万死不辞、肝脑涂地。”
  她干笑两声:“公子,这个,有点太狠了吧,这不是要给我奖赏嘛?”怎么突然变成了向他效忠?画风不对啊。
  云崕轻哼一声,似是对她的耍滑有些不满,却也不再多说,而是从怀里取出一只玉佩:“这个也赏给你。”毕竟是外头收养进来的小野猫,不似家生的温驯。他也不指望两三次赏赐就想让她对他忠心耿耿。
  能被国师戴在身上的,当然是好东西。冯妙君一把接过,唯恐他改了主意。
  细看之下,才发现云崕没有伪装成迟辙之前,是把它佩在他自己腰间的。难怪她觉得眼熟,只因它的款式很有些特别,乃是用紫玺雕作一连串的紫红葡萄,看起来晶莹欲滴,偏在葡萄侧边还趴着一只小小的浅粉色松鼠,作势要偷摘葡萄吃。
  这是巧用双色玺雕成的宝佩,构图奇巧,每一根线条都很完美。只这份雕工就能值一大笔钱,何况她相信云崕能佩在身上的必不是凡物。
  果然他指点道:“这件玉佩上施了神通,能保你免受一次致死攻击。”微微一顿,“即便是莫提准出手,也要不走你的命。”
  这人赏她件东西还不忘带上莫提准,不忘提醒她莫大国师根本给不出这样的实惠。不知情的,还以为他一门心思要挖莫提准的墙角、想收她作徒弟吧?
  冯妙君把玩着手中玉佩,再瞟一瞟他,眼珠子微转:“如果是您出手呢,挡得住么?”
  云崕笑了。这小妮子旁敲侧击,想知道他和莫提准哪个修为更高?
  “你可以试试。”
  冯妙君将玉佩换了丝线挂到自己颈间:“我怎么舍得,这可是能救命的宝贝!”这么珍贵的一次,不可浪费了。
  她肤色如雪,玉佩落在颈间,更显脖颈细长、锁骨微凸,美人线条尽显无疑。这玉佩本是云崕送出手的,自己看过它无数次,却哪回也不像今日这样,晶莹饱满得令他特别想咬上一口。
  他自然不会做这么没品的事,只是搓了搓自己的指尖:“难道不因为是我送出手的?”
  “一个意思呀。”冯妙君拿黑白分明的眼睛好奇地瞄他,“公子时常这样送东西给姑娘家么?”
  这话有些越界了,换在从前她肯定问不出口;现在不知怎地,突然想知道答案。
  云崕斜倚在榻上,笑得慵懒:“你猜?”
  她呶了呶嘴:“公子是个大方的人。”
  “就这样,也换不来你的死心塌地。”云崕摇着头轻叹一声。
  冯妙君只当作没听见,所以云崕往窗边一指:“去,给我煮茶。”
  “是。”她得了宝贝也就格外勤快,手上动作不停,飞快烧水座茶,一边问道,“对啦,您怎么能复原晗月公主和莫提准的对话?”
 
 
第133章 缀行
  鬼面巢蛛能开腔不奇怪,幼蛛成年之前与母蛛心灵相通,幼蛛听到什么,母蛛都能知晓。鬼面巢蛛能模拟其他生物的振动波来吸引猎物,也包括声音的模仿。
  冯妙君好奇的是,他如何让蜘蛛入侵莫提准的结界。
  “这家旅馆的上房基本被琅瑜国的使团包场,只有三间租给了外客。”云崕看着她动作娴熟地煮水煎茶,“往三个房间放出鬼面幼蛛,并非难事。”
  也就是说,莫提准返回房间布下结界之前,鬼面蛛的幼仔就已经在客房的角落里就位了。它们细小如蚂蚁,就算莫提准也不会注意到藓芥一般细小的物事。当然从他离开到返回,中间只有短短不到十息的空隙,就算云崕的手脚也没有这样快法。
  唯一的解释,就是他早就往其他客房安插了鬼面幼蛛,以监听整座旅馆的风吹草动。
  云崕的深沉和谨慎可见一斑。想到自己也在无形中被监控着,冯妙君就觉得背后发寒。
  从她自己的分析来看,这人对环境的把控欲之强,她平生仅见。
  也就是说,云崕喜欢把周围的一切都牢牢掌控在自己手里,其中也包括了她。
  这可真不是什么好习惯呢。
  ……
  次日,云崕又睡到日上三竿才起身。若非冯妙君前一天才见识过云崕的手段,当真会以为他对两人毫不在意。
  现在她明白了,反正大家殊途同归,都要去晋都,早一步晚一步有甚关系?
  她不得不对琅瑜国使团的其他成员道,主人微感风寒,这才起得晚了。
  “散漫,太散漫了!”她痛心疾首,“再这样下去,您非露出马脚不可!”迟辙是侍在国君身边的人,必要严于自律,怎可能这么畅快地睡懒觉?
  “自律有甚用?”云崕的声音带着睡意,分外有磁性,“还不是服侍人的命?”
  “……”她怎么觉得自己膝盖中了一箭?
  冯妙君叹着气,认命地服侍他洗漱,而后取来粉蜜膏,配着温开水让他服下。
  水温要不冷不热,刚刚好。
  喝下了这个,他才稍微涨了点精神,也舍得睁开眼睛了:“那两人走了?”
  “正要结帐离店。”不用他交代,她都会关注莫提准二人的行踪。方才下楼还看见走出客房的晗月公主双眼红肿,显然哭了一个晚上。她用了易形蛊,样貌虽然改变,但表情和气色仍能透出来,这也是易形蛊比易容术的高明之处。
  冯妙君心里也不好过。她与晗月公主为友三年,知道这位王女的本质也不过是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却要嫁到异国他乡,从此永别亲人。
  如果全程安平无奇地走完婚典也就算了,她会认命;可是崖山火山的爆发,让她看到了一丝返回大晋的曙光。
  一回头,这点儿亮光又被她最爱的父王亲手掐灭。
  冯妙君怜惜她,却知自己帮不了她。
  晋王都做不到的事,她何德何能?
  晗月公主和她擦肩而过,头都没回,只顾着自己的心事,并不知道曾经的好友如今变成了路人。
  可是冯妙君知道。
  云崕见她站着发呆,不由得在她脑门儿上打了个爆栗:“没睡饱?”一指自己的床榻,眼里隐有笑意,“借你再猫会儿?”
  “不、不用了。”她回过神来,赶紧拒绝。方才替他取过衣物,因此知道褥上尤有余温。
  他的体温一直都比常人偏高。
  “走吧。”云崕伸了个懒腰,“我们也上路,别耽误了。”
  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谁耽误的时间,自己心里没点儿数?天都快黑了!
  ¥¥¥¥¥
  从这里去峣都,一条官道长又直。汇进这条主路的队伍越来越多,显然大家目的地相同。
  一路过去,风平浪静。瞅着大婚的日子将近,赶着进都的队伍这么多,再没有哪些不开眼的贼人敢拦道阻截。
  冯妙君又见过晗月公主两次,都是匆匆一瞥,但情绪看起来稳定多了,只是面带轻愁。
  这当然不会是凑巧“遇见”,而是云崕有意安排琅瑜国队伍缀行其左右。
  官道上的外国使节队伍不在少数,大家又往同一个方向前进,偶尔打几个照面有甚奇怪?便是琅瑜国使团自己,也多次遇到其他几支小国使团,大家聚在一起饮酒谈天,甚是和乐。
  这一趟出使峣国,大家都只来观礼,并没有甚棘手任务,因此心情比较放松。
  云崕将迟辙的行止模仿了八成,足以瞒天过海。冯妙君不明白他的意图,几次旁敲侧击均以失败告终。
  望着云崕眼里不怀好意的光,她明白自己不能再多问了,只能抱着满腹疑云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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