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卫国师大人——风行水云间
时间:2019-02-21 11:57:25

  冯妙君点了点头。身为人类权力系统中的一分子,这些官员当然对修行者这种作为深恶痛绝。
  “可是苗奉先若是聪明便不能在此时大兴牢狱,以免人心不稳。”云崕一笑,露出满口整齐的白牙,“你道这种机密行动有几人能知晓?”
  知道的人多了,也就不是机密了。更何况如今战事紧迫,外部压力巨大,苗奉先不宜在朝堂大兴干戈。
  “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冯妙君想得入神,不由得问道,“他们为什么选择婚典后动手?”
  云崕扬了扬眉:“你这是考我?”
  他身在千里之外,有渠道弄到这些情报就很了不起了,再想要进一步的细节却是难上加难。冯妙君也知道自己逾矩了,不由得嘿嘿一笑。
  不过云崕依旧还是做了推论:“或许,他们一方面想趁着八方宾客咸聚印兹城之际,将凶手嫁祸给外人吧;另一方面,苗奉先在婚后大概会接任国师之职。除非他篡权,否则就永远无缘王位宝座。左丘狐想要成事,就得趁这段时间。”
  冯妙君细细想了好一会儿:“左丘狐会是什么下场,还有他的家人呢?”
  “谋杀太子,当诛九族,放在哪个国家都一样。”云崕忽然拍掌,“左丘狐已经将所有罪名都揽在自己身上,死意坚决,所以四天之前,他和徐文凛一同被拖去校场口受车裂之刑。”
  冯妙君忍不住打了个寒噤。车裂之刑,就是通常所说的五马分尸。若非罪大恶极,还享受不了这样的待遇。
  “左丘家人丁稀薄,上下十余口人都被绞死。只有左丘渊被父亲事先支往外地,侥幸逃过一劫。在此之后,他也失踪不见。”
  这一场血雨腥风,在云崕口中说来就是轻描淡写。冯妙君听得久久无语,想说的话最后只化作了一声长叹。
  这个惊天大案能水落石出,与她有分不开的干系。天知道,她的初衷不过是杜绝徐文凛对养母的骚扰而已。
  冯妙君只是很单纯地认为,只要徐文凛能被撤职,只要他自顾不暇,就不再对徐氏构成威胁。不过那时她和云崕已经离开了印兹城,不可能再返回去帮她,只得采用自上而下的办法,让苗奉先去对付徐文凛。
  哪知道拔出萝卜带出泥,事情会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甚至魏、峣两国的战争也受到了深远影响。
  她、她真不是故意的!
  不过,至少养母和冯记现在都是安全无虞了,他们有充足的时间盘点生意,然后慢慢撤出峣都。
  云崕见她沉思,出声打断她:“在想什么?”那副神游物外的模样,莫名令他不喜。
 
 
第196章 伏台河神(加更章)
  “多谢公子。”
  他以手支颐:“谢什么?”
  “谢你将晗月公主放走。”冯妙君心里明镜儿似地,“你本可以不放的。”
  “我那时还不想杀她,更不想好吃好喝供着她。”云崕站了起来,“我去寻王上,今夜晚归,你不必等我。”
  外头已经下起了薄雪,细细点点。她给云崕披起大氅,看他的背影消失在风雪当中。
  他最后那句话,听起来并不像主人对手下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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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清晨,全军整装前进,走出十五里才停了下来。
  大军走出丘陵地带,眼前一片银白的冰原,平坦得没有任何起伏。
  这不是正常的地形,再辽阔的平台上也有树木,不会这样光秃秃地,目力所及范围内只有几块黝黑而浑圆的坚岩。
  这是一条大河,而冬季河面结了冰。大军停在河边,只要往前再走百米就上冰层了。
  “这就是伏台河。”郝连甲瓮声瓮气道,“方才探子已经测过了,冰面太薄,到现在也不到两尺厚,载不住大军前进。”
  魏国的王师有五万人之多,其中不少身披重甲,再说军队也带上了摩隆多这样的巨兽,那可是数以吨计的肉山,冰层太薄的话,队伍就有落水的危险。
  云崕凝目远眺:“这底下有多少妖怪?”
  “具体不明,但它们能号令水族,乃是伏台河的河神,经峣王册封。”
  河神是被招安的妖怪,有被地方收编的,也有被中央收编的,自然后者力量更强大,得到的实惠和利好更多。估台河神在这里履行自己的职责,阻挠魏军前进。要知道冰层很薄,它们轻易就能破冰而出、袭击上面的人类。
  魏军也在它们嘴下吃了大亏,损伤了几百人才拣到这个教训。
  放在平日,魏军也许会有更好办法。但在冰冻时节,人是看不见冰层以下生物体的移动,在防御上就显得很被动。
  度过伏台河,就是魏军想要进攻的城市了,魏王当然不能止步于此。可是水妖与陆地的妖种不同,格外难缠,尤其陆地生物包括人进水之后,战斗力至少要缩水一半,在人家主场上作战,胜率很低。
  魏军五万人马若是强行度河,最后即便能抢渡过去,损失亦很惨重。他们接下来还有许多硬仗要打,不能在这里作无谓的牺牲。
  “我们试过招降,但对方不为所动。”萧衍苦笑,“我们也想过加厚冰层,但军中的修行者办不到,恐怕此事还得国师来。”
  云崕淡淡道:“我早就说过,进攻峣国时机未到。”
  萧衍摸了摸鼻子。有个这么任性的老爸不是他的错好伐?
  “走吧,看看这水面下是什么妖怪。”云崕回头,点了几个修行者随自己走上冰层。
  王师出征,修行者也要应征入伍。魏国这次兵分三路袭峣,王师中的修行者最多,有三十余人。
  时代不同了,这个世界也不再是仙人多如狗的世界。整个魏国的修行者合计不超过三百人,扣去闭关修行的、元寿将尽的、道艺未成的,这回随军出战的已不算少数。
  冯妙君和陆茗跟在云崕身后,这位忠心的长随借机给她透露了些背景情报:
  “王军打到这里,遇到的麻烦比先前都要大。”
  冯妙君了然:“是因为伏台河的河神不好对付?”
  河神本质上就是妖怪,就和人类修行者分三六九等一样,不同妖种、不同修为的妖怪之间差异巨大。载着云崕二人顺流游到金浚城的河神是条鱼妖,道行很低,对上国师都兴不起反抗之心,只能俯首贴耳;但显然眼前这一位就不好搞了。
  从理论上说,越大规模的水体,里面住着的水灵就越是强大。这就和人类国家越强大,占据的地盘就越大是一个道理。
  “不错,偏巧今年冬天不够冷,河水结冰太薄,他们就在河中兴风作浪,专门掀人下水吃掉。”
  “他们?”冯妙君一怔,“这条河里有很多河神么?”
  “惭愧,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未弄清这里藏着几个河神。”陆茗轻咳一声,“我们见过几个,都是不同妖种。”
  冯妙君奇道:“要说这底下住着河神一整个家族还能理解,不同妖种……莫非这里有个妖宗?”许多妖怪和人类一样,以血缘为纽带而群居,一条大河里住着河神的子子孙孙并不奇怪。可是不同种类的妖怪混居于此,那就不正常了。纪元之前倒真有许多妖怪会结成宗派划地为王,那时的妖宗甚至能比人派还强大得多,可是天地剧变若此,妖宗的向心力早就没有了。
  现存的妖宗已经很少,多数妖怪还原为血缘聚居,一家子共同分享一个风水宝地,享用微薄的天地灵气。
  “王军在这里耽误了两天时间,派人跟河神打了两仗,出来的要么是巡河夜叉,要么是巨型鳄妖,道行俱是精深,不出几个回合就将我们的人打伤。”
  “探不出底细么?”冯妙君沉吟,“往冀远城派过探子么?既然这有河神,城内外就该有河神庙。那里头应该供养河神塑像,看一眼就知道它们到底有哪些妖怪。”
  接受王廷招安,做一方山泽水灵有个好处,即是能享受人间香火供奉。在灵气衰薄的今日,香火成为妖怪道行增长很重要的来源。如果这里真有河神,它们就需要人类在自己的地盘上设庙祭祀、供奉,如此才能保证香火源源不绝。
  最重要的是,它们的本体也必须被描绘出来,要么雕作塑像,要么成其画像供奉在庙里,受人参拜,香火愿力才能藉此传递给河神本尊。
  也就是说,魏人在河神庙里一定能看见它们的原形。
  这些妖怪之所以不好对付,不仅是法力强大。魏王将本国最强大的修行者带来,总有办法将它们击败;另一项难题就是摸不清河神底细,不晓得它们的数量、种类、道法神通。
  陆茗不由得看她一眼,动容道:“安安真是聪明!”
  举一反三如此,难怪能长久跟在主人身边。
  云崕走在前方,不悦转首:“安安也是你叫得的?”
  所有人:小气巴啦的国师大人。
 
 
第197章 追击河神
  陆茗脸上笑容不变,纠正自己道:“安安姑娘。”
  云崕这才转过头去。陆茗已经见怪不怪,继续对冯妙君道:“我们派过不少探子混入冀远城,的确见过河神塑像,却只有一尊。”
  “不是群像?”
  “不是。”陆茗摇头,“是手握三叉戟、赤发獠牙的巡河夜叉形象,就与最开始跟我们战斗的妖怪相同。”
  “那就是巡河夜叉。”冯妙君耸了耸肩,“鳄妖说不定被他请来助拳。”妖怪的灵智不输给人类,本地河神知道凭一己之力拦不住魏军脚步,请了好友相助有甚奇怪?
  “我们原本也是这样想的,直到探子听到冀远城的老人言述,城中河神庙三年前翻修过一回,形象与之前就完全不同,因为出钱修缮的太守之子坚持以他见过的河神形象来塑金身。城民最开始都埋怨他任性胡为,不过河神这几年照样庇佑冀远城,可见他依旧可以收获香火之力。”
  也就是说,巡河夜叉的雕像与河神本身可以联系在一起。她听陆茗又道:“她指点我们,城南郊还有一座老庙,供的也是河神。探子特地去看过,那是个鱼头人身的怪物,手里持着铜锤,与巡河夜叉完全不同。”
  冯妙君听得有趣:“这窝妖怪抱团在一起,被封作河神?”
  “也只有这个解释了。”
  话未说完,众人也走到河中。这里距离岸边约莫是一百多丈,前方是一块又一块破碎的河冰,透过河冰缝隙,还可以望见水面以下有影子穿梭来回,像是有无数水族盘旋。
  这一段河道宽达三里,但是水势很缓,所以冬天河水结冰,人就可以走到冰面上了。魏军原本打的就是这个主意,谁料今冬的冰层不厚。现在再另外取道的话要绕远路,得多走上十天,那时战机都被贻误了。
  走到这里,陆茗的声音也下意识变小了:“河神可以操控本地水族,不知从哪里调来几十群凶猛的食肉鱼,吃了我们不少兵员。”
  刚才惊鸿一瞥,她的确看到了几条大鳄的身影。哪怕不是妖怪,人在水下也打不赢这些东西。所以擒贼先擒王,要先料理了本地河神,大军才能考虑度河之事。
  从此远眺,甚至能望见冀远城中的高楼。让魏军就此调头,不仅魏王不甘心,还灭自己威风、长他人志气。
  当然了,对付河神这种难度的差事不会交给她这种小跟班,她只要安心欣赏自家国师大人大发神威就好了。
  云崕显然早就了解前因后果,这时往浮冰边缘上站定,扬声道:“吾乃魏国国师云崕,请伏台河河神出水一叙。”
  他用了神通,声音不大,但清清朗朗传遍河面,在这片空旷的区域都能制造出回音袅袅的效果。
  然而,除了河水潺潺,浮冰漂移,附近并没有任何异动。
  等了几十息,河神都没有出现。
  这早在云崕料想当中。他也不动气,将这句话又复述了一遍,依旧声传十里,连水下亦会波及。
  再等片刻,河神依旧没有露面。
  看来,它们是打定主意龟缩不出了,大概这里人多,它们并不想出来遭遇伏击。
  云崕看向身后几名修行者,侧了侧头:“下去,再探一探它们的底细。”
  四名修行者点了点头,身上有红光一闪,相继跃入河水。其中两名是人修,另外两个,一是红鳞巨蟒,一是皮毛油亮有尾巴的四足生物,它们入水太快,冯妙君依稀辨认出那大概是只……水獭?
  这几个修为在身,寻常的食人水族奈何他们不得。尤其现在得国师元力加持,战力提高了两成不止。
  水面波澜渐渐平息,河水又恢复了平静。
  冯妙君屏息等着,却见云崕负手而立,竟是老神在在地阖目养元。
  他这是……昨晚没睡够?
  讲真,在全年最冷的时候站在河冰上,那是由下往上十分冻人。五万大军不能在此久立,否则战力都要下降很多。
  约莫是两盏茶功夫,忽闻“哗啦”一声,河面炸出水花,先前的人修和巨蟒游回冰面,比水缸更粗的身躯还在滋滋冒血。
  巨蟒口吐人言:“牙突还在底下,我们找不见他。”
  牙突大概就是那条水獭了。
  云崕问他:“对方多少人?”
  “我的对手只有一个,就是巡河夜叉。奇怪的是,战斗时我望不见他们三个。”
  另外两名人修道:“我的对手是一条鳄妖,手执长矛”、“与我对阵的是七条黑色水蟒。”
  也就是说,这几人同时下水,遇见的对手却不相同,并且也见不着彼此。
  陆茗和冯妙君互视一眼,均自了然:
  幻阵。
  对方利用幻阵将这几人隔开,分别对付、各个击破。
  幻阵是极精妙的术法,如果河神掌握了这门神通,己方确实摸不清它们的虚实。
  冯妙君望向云崕,想知道他打算怎么做,也跟他的手下一样跳河找对方打上一场么?他武力值爆表,战斗结果会是截然不同吧?
  不过云崕好像并不打算在寒天冻月下水,手掌摊开,掌心缓缓浮出一只黄铜小鼎。
  这只三足鼎比一般人家龛里供着的香炉还小,鼎身直径也只及茶碗口,与香炉相比就多了个盖子。现在云崕随手将盖子揭开,冯妙君伸首去看,望见鼎里浮动着浓稠的红色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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