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卫国师大人——风行水云间
时间:2019-02-21 11:57:25

  云崕一下就抓住了重点,没再继续解释,而是道:“好,我错啦。以后再也不这样,好么?”
  她趁他酒后好说话,大着胆子问:“哪样?”
  “再不把你当赌注,也决不出让给别人。”小猫咪也有脾气,这会儿他就该顺毛,“消消气,嗯?”
  她盯着他:“大丈夫,一言九鼎。”
  “嗯,一言九鼎。”说罢,云崕望着她侧了侧头,“别家的侍女都服侍人,只有我家的安安得哄着来。”
  冯妙君长长叹了口气,知道自己该适可而止了。
  在他这里,她只是个侍女,就是不消气又能如何?这人只当她是自养的宠物吧,偶然闹点小脾气他还有闲心哄一哄,她要是再使脸色给云崕看,把他耐性磨光就不好玩了。
  云崕只当她心结已经解开了,笑道:“我渴了。”
  冯妙君当即给他斟了一杯清茶。云崕想吃的不是这个,但依旧接过来一饮而尽。
  两人相顾无言,一时都找不到话说。
  过了好一会儿,冯妙君见他脑袋慢慢垂下,显是酒力发作得厉害,只好扶着他躺下来:
  “为何不用灵力把酒气逼出来?”
  云崕指了指胸口,摇头。
  她明白了:他心疾这次发作得太久,也痛苦了太久,倒想趁酒意换一顿好眠。
  国师是天下修行者羡慕的对象,云崕却始终要背负这样沉重的伤势。
  她低声道:“心疾何时能解?”
  头一回,她不是从担忧自己的小命出发,而是感慨这风光霁月的男人与她一样,都用世人不能理解的方式挣扎求生。
  对于活下去的渴望和无奈,她深有体会。
  “等到……”
  他声音太小,冯妙君不得不凑近了听:“……我的使命完成。”
  使命,什么使命?像他这样的人,也有使命必须完成吗?
  冯妙君一头雾水,待要再问,云崕忽然揽臂将她一把搂住,按到床上,大长腿很霸道地压在她腿上。
  两人之间的距离,突然变成了零。
  冯妙君吃了一惊,双手按在他胸口将自己与他隔开,一边紧促道:“放开!”
  他不放,下巴反而在她秀发上蹭了两下,好似还深深吸了一口气,像是要确认她的气息。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冯妙君靠在他胸口,发现他鼻息悠长,已然入睡。
  她又僵持一会儿,才小心搬开他的手脚,自己爬了起来。
  呆在熟睡的云崕身边是件十分危险的事,冯妙君放下几重帐帷,轻手轻脚走了出去,没望见身后熟睡的云崕眼皮微动两下。
  她先封好帐门,而后将睡具抖开。
  魏军配发的睡具不是小床,反类似于她前世用过的睡袋,只不过没有那么轻便。备给她的当然是高级货,与一般军士所用不同,隔层塞满了鸭绒保暖,钻进去不一会儿,全身都热乎乎的;这下方还能搭起底架,以确保睡袋不会直接接触冰冷潮湿的地面,也免去虫蚁干扰。
  国师大人最近越来越喜欢动手动脚了,这让她有些困扰。
  她跟在他身边有自己的目的,眼下修行虽然进展顺利,但关于解诅一事却是毫无头绪。云崕看起来并不介意与她共享灵力,他不知诅咒真相,不知道两人性命相连,自然不会着急去想办法。
  可是她若告诉他真相,今后是不是只有被金屋藏娇的命?
  眼下两人的关系也变得越来越奇怪,她觉出了其中的危险。云崕就像罂¥~粟,看起来那么美好,靠近了也让人上瘾,可他有毒,能让人沉迷至死而不自知。
  是不是该在自己深陷下去之前抢先抽身离开,继续踏上自己的寻觅之旅?
  冯妙君在黑暗中瞪着眼,以为自己会睡意全无,哪知渐渐也乏了,打了几个呵欠就昏昏沉沉。
  ……
  第二天清晨外头人来人往的声响也没能吵醒她,直到有亲兵来报:“陆先生来了。”
  冯妙君半闭着眼睛爬起来洗漱,一边思索陆先生是谁。后来她想到了,亲兵昨日说过,云崕的心腹陆茗今日会赶到。
  陆茗是个精明干练的年轻男子,但长着一张讨喜的娃娃脸。冯妙君看着他就想起了陈大昌,不知道他在采星城近况如何。
  陆茗也听说主人身边多了个漂亮侍女,但见面时依旧大吃一惊,没料到她能漂亮到这个地步。
  “大人还未起身?”他对云崕的脾性和体质自然十分了解,眼见帷幕低垂,也知道主人又已变身睡神。
 
 
第194章 大局已定
  她摇头:“昨晚多喝了些酒。”
  “安安多照顾他,在大人熟睡时能走近他身边的,恐怕只有你。”陆茗苦笑,“等他醒了,请知会我,我有急务上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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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太阳落山,云崕才醒了过来,脸色已比先前好看许多。
  冯妙君请了陆茗来禀报军情,自己避嫌走了出去散步。
  按理说,军中各位大员自带的奴仆是不能在军营里随意走动的,只能呆在帐里等待主人的召唤。不过谁让她的后台够硬呢?
  她的容貌吸引了无数人回头行注目礼。
  逛了一个多时辰后,她才回到云崕帐里,陆茗已经走了,而云大国师俊脸上写着浓浓不满:“跑去了哪里玩耍?茶水都没人添。”
  烧茶的小炉就放在他手边,她出去前特意将水和炭都放满了。这厮真是懒得出奇,举手之劳都不干。冯妙君默默地想,就算她将大饼挂在国师脖子上,恐怕时间长了也同样会饿死。
  不对,他是修行者,不容易挂。
  她只能忍气吞声:“是我错了。”走上前给他添茶。算了,看在昨晚他醉酒后不吵不闹不给她添堵的份儿上,她今天不跟他计较。
  “嗯。”见她乖巧,云崕的脸色才由阴转多云,“陆茗带来的消息里,有一个想必你也愿听。”
  她也愿意听的?冯妙君小心翼翼道:“晗月公主?”
  “对。”他没好气道,“你放走晗月公主,当晚她就抵达了印兹城。你是怎么笃定,她一定会回去的?”那晗月公主一看就是个跳脱的,又是身居高位、任性妄为惯了。冯妙君能让她延着自己的规划走,显然这小丫头算计人心的本事也不可小觑。
  毕竟,这是她的计划中至关重要的一环。
  “先前她逃婚,是觉得这桩联姻不过给两国关系锦上添花,有她无她都可,于是向往自由;可是现在魏国入侵,峣晋离心,她的献身终于有了意义。”冯妙君目光微黯,“其实晗月公主早就明白,这是她的宿命。她要的不过是粉墨登场,让所有人都记住她的贡献。眼下时局如此,她一定会回去当她的峣太子妃。”
  对于许多王女来说,她们代表和象征的“意义”高于自身幸福,也高于一切,所以冯妙君从来都不羡慕晗月公主。至少,她的命运要由自己把控。
  “宿命?”云崕眼中泛起一丝波澜,待她再要细看,却已消逝无踪,“蠢!”
  这人嘴里就出不了两句好听话。冯妙君撇嘴不悦,云崕已经接着道:“不过她好歹把话给带到了,苗奉先的动作还是很快的,三天后徐文凛就没去参加廷议,对外只说积劳成疾,将军府大门紧闭,谢绝探访。”
  她心下明了:“苗奉先不想打草惊蛇?”国有国法,他不采取正大光明的手段处置徐文凛,就说明他不仅采信晗月公主的话,也想到了徐文凛背后一定有人。想来知晓了“夕红”这种毒物后,他就能采取相对的验证手段。
  但是走程序处置徐文凛,也就惊动了这个人。
  不管怎样,冯妙君提心吊胆二十多天,这会儿终于能暗松一口气了。
  “想来苗奉先已经暗中审过徐文凛,因为紧跟着峣王就以“讨论战事后勤”的名义,临时召钦天监监正左丘狐进宫,他才见到峣王一面就被直接拿下,除掉衣冠。”
  冯妙君轻咝一声:“动作这么快?”顿了一顿又道,“外头还在打仗,峣国敢在这个时候大清洗么?”作为国师副手的钦天监可不是虚职。它是皇帝派在国师身边的耳目,是正儿八经的官!这么说拿下就拿下,在朝局引起的震荡至少相当于七级地震了。
  “峣王不敢,但苗奉先看起来还有些胆量。”他微微一哂,“正因为峣魏之间的大战开幕,他的缉查和捉拿才要快刀斩乱麻,在造成更大震荡之前收网。”
  “这个案子,峣王全权交由苗奉先放手去查,左丘狐被禁住修为、直接打入天牢,并不经过廷议,苗奉先只道战时不用常法,依旧雷厉风行缉拿其余党。”云崕呵了一声,不无惋惜,“算他运气不错,似乎到目前为止,涉案的武将只有徐文凛一人。如今城武卫的首领位置也换人坐了。”否则峣国遇到的动荡远不止于此。
  “所以这幕后主使就是左丘狐?”直到他们离开印兹城为止,这件事她也只揭开了冰山一角,大半真相还沉在水底。也不知该说是她运气好,还是徐文凛运气太不好,才被她找着了这个突破口。“他作什么要暗杀太子?”
  “左丘狐被捕时大呼,自己是为峣国前程着想,苗奉远优柔寡断,德行不足以登临帝位;他下狱后三次自尽,都失败了。”
  冯妙君皱眉:“他中邪了么?”替峣王决定王位继承,还巴巴出手杀掉太子。这么主动的臣子也太可怕了。
  “峣国历来有‘倡政’传统,峣王发布的谕令还要经由中枢院签署转放才会生效,这些官员平时在廷中也可以仗义直批王令中的疏漏,权力很大。久而久之,少不得有人骄横自得,自以为可代王理政、代王选嗣了。”他微微一笑,“历任峣王都想将这权力收回,至今未能成功。”
  冯妙君摇头:“将苗奉远杀了,这手段也太激进了,说不过去。”
  “历来传位于嫡长子,但苗奉远性子软弱,据说亲养的猫死了他也号啕大哭,当时就有御史上奏,说他亲疏不分、主次不明。廷中很早就分为两派,一派支持峣王的决定,一派属意二王子苗奉先,只是苗氏兄弟感情太好,不曾被分化。”
  他也知道苗氏兄弟不曾被分化,显然早就知道凶手不是苗奉先了。冯妙君暗搓搓地又骂一句“小器鬼”,才听他道:“不过左丘狐口口声声为了峣国,咬定自己并无私心,但他暗地里的算盘并不难猜,苗奉先估计也清楚了。”
  冯妙君呼了一口气:“公子你早说呀。我还以为这人已经秉公到把国务当家务了。”
  云崕笑了笑:“他的儿子左丘渊与苗奉先交好,嗯,便是那日在街上让你看直了眼的男子——”
 
 
第195章 车裂
  冯妙君:“……”他还记着哪!
  “原本苗奉先如果接位国师的话,左丘渊也是钦天监的接班人了,看起来是皆大欢喜,但他的地位其实会变得尴尬。”
  “为什……”问出两个字,冯妙君忽然“哦”了一声,懂了。“钦天监原本的职能是监督国师,在素人任国师时能发挥大用。但若是王子出任国师,他与国君的关系本就亲密无间,还要钦天监作甚?”
  所以这职位就算存在,也会被架空,不堪大用。
  “不错,偏偏左丘渊修为、德行出众,是块好料子,在这位置上只会埋没了他。如果你是左丘狐,会想出甚办法解决这个疑难?”
  左丘狐的办法是明摆着的,冯妙君只要逆推回去,大概就能明白他的意图了,当下轻吸一口凉气:“好大胆,他杀太子的理由,竟是想让儿子当上国师?”
  “苗奉远死了,峣王就只能立苗奉先为储君。峣从来没有君主兼任国师的先例,大战开启后更不可能,因此国师之位就空缺出来了,左丘渊就是最有力的竞争者。”云崕微微一笑,“这计策最合我胃口的一点,就是左丘渊并非最大受益者,所以旁人只会将怀疑的目光投向苗奉先。倘若你没看过‘夕红’的记载,峣二王子这黑锅就要背定终身了。”
  而左丘狐就能将自己的儿子扶上国师之位。
  或许,他对于自己的职务已经腻烦了,希望爱子有更好的前途。毕竟对修行者来说,最高终身成就奖不是当上一国之君,而是出任国师。
  冯妙君连连摇头:“为了儿子前程,他就敢去谋杀太子,这位钦天监的胆子也太大了。”
  “太子也只是凡人。”云崕意味深长地一笑,“在许多修仙者眼里,只有凡人与非凡人的区别。”
  这句话一下点醒了冯妙君。左丘狐为什么不顾纲常、敢杀太子?说穿了,他是对人间的帝王并无敬畏之心。
  只畏惧比自己更强大的,这是所有生物的共性。修行者讲究上体天心,他们拜的是天地,敬的是鬼神,即便要为国效力,也不过是时势所迫,对人间的权势又怎可能真正臣服?
  左丘狐平时对峣王室也许毕恭毕敬,但事到关己时,一下就暴露了本心。
  若再深究下去,这一次峣太子被杀案,背后反映出来的实则是修仙者和人间王权之间的本质矛盾。
  云崕瞥着冯妙君道:“可惜你把这功劳让给了晗月公主,否则苗奉先感恩戴德的人就是你了。”
  这人作什么又开始阴阳怪气?冯妙君的思路被他打断,不由得皱眉:“好稀罕么?”
  云崕悠悠道:“没了苗奉远,峣二王子继任太子、而后继承王位只是迟早之事。呵,让一位太子、帝王欠你个人情,这种好事可不是天天有。”
  冯妙君眼珠子一转:“我都有公子相护了,还要他的人情作甚?”说完自个儿背上一阵恶寒。不过她现在逐渐摸清云崕的脾气,拍马p拍到他心花怒放,她才有好日子过。
  云崕定定瞧着她,嘴角浮起笑意:“好,有眼力价!安安越来越上道儿了。”
  “哪里哪里,是公子教导得好。”她再掰不下去了,赶紧转移话题,“此事还牵连别人么?”
  “你可知道,左丘狐谋逆之事惹得峣国朝野震动,当廷官员纷纷请求苗奉先彻查下去,打尽漏网之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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