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照了丫头随身携带的镜子, 阮沁阳确认自己模样没出什么问题, 依然艳若桃李, 朝楚媏道:“他是说了几句蠢话, 但我无意与他计较。”
楚媏想说的话,在等待阮沁阳照镜子的途中就消散了不少。
再者她本来也不知道说什么, 捧着脸靠在红柱前头。
阮沁阳大概能猜出她纠结什么,怎么想都该是临鹤来了这事。楚媏一直觉得临鹤有才子的清高和傲气,佩服他的才华, 也觉着和他不是一类人。
临鹤对她来说,是另外一个层次的人,但阮沁阳却说他喜欢她,会为了她来镇江, 而他现在真来了……
虽然她依然觉得喜欢是不可能,但心情复杂不难理解。
“若是在意就问, 气死别人也别憋坏自己。”
楚媏怔了下,觉得阮沁阳说的十分有道理:“你跟我说了他喜欢我,我就想起来他以前偶尔会看着我发愣, 我问他是看什么,他说是见惯了漂亮事物拿我洗眼睛。”
“若是有人对我那么说,我会挖了他的眼睛扔进水池里让他彻底洗个干净。”
楚媏:“……”
想想这事阮沁阳还真做的出来,她平日里看起来懒洋洋的气性好, 但那是没冒犯她的前提, 若是冒犯了她, 现在还在佛寺清修的雅郡主就是下场。
不过, 楚媏还是觉得挖眼睛太极端,忍不住道:“你就不怕脏了手。”
阮沁阳奇异地看了她眼:“那让阮晋崤替我挖。”
楚媏彻底没话了:“若是临鹤再做多余的事,我就去问他。”
阮沁阳点头,不再纠结这事,把楚媏拉回了席上。
本来婚礼侯府不打算大办,只是最近出阮晋崤的事,人人都抱着想凑热闹的心往侯府挤,有些人还真拒绝不了,人多接待起来就麻烦。
砚哥儿不大的年纪,没跟其他小儿一同玩耍,穿的周整的跟在阮侯爷身边,到处应酬。
见父亲端起酒,砚哥儿认真的端起了茶。
进退有度,举止大方,年岁还小但已经隐约有君子的气度。
以前有阮晋崤明珠在前,很少人注意到阮晋砚这个小的,现在看来有些羡慕阮侯爷会生。
虽然大的那个不是他的,但小的这个算是出挑,不至于侯府后继无人。
“侯爷这公子生的好,虽然年纪还小,可已经有了侯爷你的几分风采。”
这话引得众人纷纷点头,像阮侯爷好,免得这个儿子也不是亲生的那就要命了。
“我记得我见过大姑娘小时候的模样,公子与大姑娘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砚哥儿大大方方接受夸赞,只是大家不注意的时候看了眼自己突出的肚子,这人说的话若是让他姐听到,估计要气的拍他肚皮。
这些宾客有脑子的多,没脑子的也有,见阮侯爷招待其他客人,故意来逗砚哥儿:“小公子怕不怕有了新主母,以后有了弟弟妹妹,抢夺侯爷对你的宠爱?”
砚哥儿不解扫过说话的人:“父亲的宠爱又不是物件,哪来什么抢夺,再者弟弟妹妹是亲人,吴公怎么说的像是我的仇人?”
砚哥儿声音稚嫩,微大的眼睛把人看的哑口无言,不知道如何再问。
吴公离了砚哥儿,才与旁人小声道:“他这模样半点不像孩子,这般教养让我想起了伤仲永。”
这话听着太酸,根本没人搭理他。
而且不过一会,他也被打了脸。
京城孙家到了,孙家小公子蹦蹦跳跳的来寻砚哥儿,两个孩子凑在一块,尽显童稚。
见状,有人特意朝吴公道:“阮小公子说不定只是能言善道,不喜人恶意挑事,本质上还是个孩子。”
客差不多齐了,开了宴,楚媏知道临鹤没走似乎打算在镇江停留几天,心中藏着事喝了几杯就去休息。
阮沁阳倒是想跟她一起走,可身为主人,阮姀没在,她也跟着走了,看着总归不好。
可想想若是以前,她想走就直接走了,哪里会在乎名声这东西,自己高兴最重要。而如今有了忌惮,归根结底还是阮晋崤造成的。
她的名声太差,会连累了他。
“安平县主这次回来大概不会再去京城了吧?”
阮沁阳没走,在宴上就少不得被人打听套话。
“自然不会回去,不然多奇怪,又不是亲兄妹,侯府在镇江,一个未嫁姑娘去京城多奇怪。”阮沁阳还没答,就有姑娘帮她说道。
不过这话,说是帮阮沁阳,更像是逼着阮沁阳说话。
阮沁阳慢条斯理地开口:“现在怎么说得准以后的事。”
“拿大殿下是什么意思?我可听说沁阳你走的时候,他送了几里也不愿意回城,想让送你回来。”
说完,桌上的人一脸暧昧。
阮晋崤被认回,镇江侯府没功没赏,行事也收敛许多,就像是要淡出所有人的视线。
唯一值得注意的就是阮晋崤和阮沁阳的关系暧昧,也不知道是不是要从兄妹变夫妻。
“说起来,大殿下今日没有抽空前来?”
“怕是没空来……”魏雪真的嫂子黎韵霏接话,扫过阮沁阳的淡然,“听说大殿下与章太傅家的姑娘最近走的很近,之前殿下跟县主的谣言都难以撇清,估计是为了避嫌就没有特意前来。”
黎韵霏与当朝贵妃是隔房堂亲,她的消息自来灵通,场上人听她那么说,纷纷看向阮沁阳的脸色。
阮沁阳的眸子微微眯起,神情透着一股慵懒媚气:“哦,他们怎么走得近了?还请魏少夫人说清楚。”
语气不重,但透着的不客气任谁都感觉得到。
第87章
正常情况下不该是笑着打圆场, 可阮沁阳不止问出了口, 还是以不客气的态度。
黎韵霏在阮沁阳手上吃过亏, 本就有点怵阮沁阳, 此时更是恨起娘家人,非要她在阮沁阳面前说这些。
“魏少夫人怎么不说话?你还未与我们说我大哥是怎么跟章姑娘走近, 又怎么是因为避嫌不来镇江。”
阮沁阳歪了歪唇,任谁看着都觉着此时的她是朵带刺的花儿,妍丽却气势逼人。
“大殿下已经不是县主的哥哥了……”
“他不介意, 我不介意,唤他哥哥又如何?”
阮沁阳这些日子本就累积了一肚子气,本来是打算见了阮晋崤朝他发脾气的,但没想到他人没来, 这不是更让人生气?
“沁阳说得对,这叫法我们外人哪能置喙。”
与阮沁阳有些交情的闺秀, 见黎韵霏跟她对上了,扯了扯黎韵霏的衣袖,想让她顺着梯子下去, 莫要跟阮沁阳争。
其他想看笑话的小姐,心中觉得没趣,但也知道闹不起来。阮晋崤多疼阮沁阳有目共睹,若是那章姑娘真能挤掉阮沁阳能让她们从梦中笑醒, 但想想就知道不可能。
黎韵霏也不想跟阮沁阳争, 但触到阮沁阳挑衅的眼神, 想到她嫁的男人对阮沁阳念念不忘, 知道她与阮晋崤不是兄妹失魂落魄了几日,她一口气就吐不出来。
“你们大家应该也听过章静妙章姑娘的名字,她是京城的第一才女,才貌双全,多少人家求娶也求娶不到。”
黎韵霏说完,桌上却冷了场,她旁边的小姑子魏雪真直接侧过了脸,以防等会阮沁阳发威把她也算进去。
“我说的话不是无稽之谈,之前便有传闻说陛下有意跟章太傅家结亲,大殿下认祖归宗,又到了该娶妻的年纪……”
“所以呢?”阮沁阳瞧着黎韵霏,“就因为这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的传闻,你就给我大哥规划了娶妻生子?”
阮沁阳似笑非笑,黎韵霏的脸黑了。
“传闻之所以成为传闻自然是有根据,再者大殿下的确是与章姑娘走得近,你不在京城不晓得,我娘家的人说他们一同出行过几次,郎才女貌,羡煞旁人!”
也是被阮沁阳逼急了,黎韵霏不管不顾地胡说八道了起来,怎么也得让阮沁阳那张精致漂亮的脸上露出狰狞的表情。
可惜别说狰狞,黎韵霏在阮沁阳脸上连沮丧都没看到。
阮沁阳挑着眼:“魏少夫人可知造谣皇亲,按律该如何处置?”
“你这是什么意思?”黎韵霏差点跳脚,难不成阮沁阳还打算把她送官查办?她可是魏家的少夫人,当朝贵妃的妹妹。
“县主年纪不小了,大皇子又不是你亲哥哥,难不成你还要霸着他?我不过说出事实,你接受不了,就要找我麻烦?!哪有这样的道理。”
“我刚不是说了‘造谣’,魏少夫人觉得我这是霸着人,否认事实就别跳脚了。”
魏雪真扯了扯黎韵霏的衣摆:“嫂嫂可否陪我去更衣?”
黎韵霏有些不甘愿,但还是与她走了,不过走到没人的地方,黎韵霏就道:“阮沁阳看着都外强中干了,你拉我走做什么!难不成她真把我送到官府,我又不是没身份的人。”
听到黎韵霏说阮沁阳外强中干,魏雪真就觉得好笑:“你怕是还不算太清楚她的性格,她说造谣,那她就能拉着阮晋崤带这官兵到你面前说你造谣。”
魏雪真磨牙,“你又不是不知道阮晋崤多宝贝她,在阮晋崤眼中可不分男女,只有阮沁阳讨不讨厌。”
若是阮沁阳不喜欢,女人他也照处理不误,那颗怜香惜玉的心全给了阮沁阳。简直就像是阮沁阳样的家犬,阮沁阳叫他咬谁他就咬谁。
“他现在可是皇子,就不怕影响他的名声。”
魏雪真摇头:“能把全镇江的世家公子都打一顿的人,我不觉得他现在会变到哪里去。”
黎韵霏不甘,拖拖拉拉不想回席上,不过等她过去,没想着阮沁阳倒是先走了。
这事传到男宾那里,就成了魏少夫人咄咄逼人,做夫人的,把主人家小姑娘给气走了。
阮侯爷脸色微变,砚哥儿直接放了筷子。
孙小胖噘嘴,童言童语:“可是有人上门在沁阳姐姐家欺负沁阳姐姐。”
魏伯彦面上难看,本就不满意黎韵霏这个妻子,如今更觉得跟她生活在一起难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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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了席宴,阮沁阳有立刻策马去京城的冲动,人也走到了马棚,不过没停留多久还是倒回了阮姀的院子。
阮姀被禁足在屋里,外头两个体壮的婆子守着,她的那些贴身丫头都被关到了别的屋子,等候审问处置。
还没进屋,阮沁阳就听到了哽咽的哭声。
守门的婆子道:“哭了有一会了,怎么劝都劝不听,可要让人给她净个面,大姑娘再进去?”
“不必麻烦。”
屋里帐幔全都放下来了,听到有人进屋,阮姀的哭声顿了顿,像是咬紧了唇只剩下哽咽。
瞧见是阮沁阳,阮姀低着头,叫了声大姐。
“你为什么要帮邱厘?”阮沁阳捡了张凳子坐下,触到阮姀绝望的目光,晃了下神,“你最近可做了什么梦?”
知道章家频繁打听阮姀,章静妙可能是重生的,或者跟她一样知道书中内容和走向。
她以前没想过,现在却有了个念头,既然章静妙能重生,那是不是还有别人能知道所谓的“上一世”。
比如阮姀,比如阮晋崤。
“我……”阮姀本以为阮沁阳会发脾气,听她问她有没有做梦,还以为她是为她找借口,愧疚地道,“大姐对不起,我不知道会这样,邱厘哭着求我,说有话想跟我说,我……我不知道他会叫人去找栖霞县主。”
阮姀眼泪像是断了线一样,又觉得愧疚,更觉得羞耻。
邱厘之前一直在讨好她,阮沁阳走后,她在镇江也没什么能接触外头的机会,自然就没机会交什么朋友。
邱厘就像是从天而降的一道光,长相英俊,才华出众,她一直觉得他对她是真好,私自与他来往了许久。
只是没想到有一天,他就不搭理了她了,她不明白是哪儿惹了他生气,后面楚媏来了,她才明白邱厘是觉得她没有利用价值,地位不够高,所以不再搭理她。
经历了这些她醒悟了也算了,可知道邱厘和他妹妹会被出镇江,邱厘又求着她帮忙,她不忍心就给了他不少银子,谁知道他会利用她给楚媏送信。
阮姀边哭边说,脸涨的通红,觉得羞得不如一头撞死。
阮沁阳能感觉她说的话都是实话,看着她哭成一滩烂泥,叫了丫头进门给她整理。
在她看来邱厘不算是个聪明人,心比天高,却没什么实在的本事,但没想到有个比他更傻的阮姀,竟然能中了他的圈套。
“他看不上你,放任他妹妹讥讽你,不过求你几句,你就当做之前没发生过?”
阮沁阳完全不能明白,人怎么能不记仇成这样。
“他跪下了,说他活不下去……”阮姀眼圈通红,那时候邱厘的模样太可怜,就像是她不帮他,他就活不了,所以她才鬼迷心窍。
“他活不下去不是好事一桩?他可是打算把你利用彻底,你知不知道给楚媏递信是他的最好打算,若是楚媏不愿意,他还有个下下招,就是拿了你们曾经互通的信件,偷了你的私物,说你跟他有了私情。”
阮姀眼睛瞪大,看着更加的可怜脆弱。
阮沁阳瞧着她的样子,无端想起了书里面的内容。
她跟阮姀的性格完全不沾边。
阮姀在她看来有些傻,但男人看来估计就是脆弱善良,需要好好呵护。
而男人看她该是怎么样?张扬跋扈?不过就算缺点不少,她模样好看成这样也都能抹平吧。
阮沁阳根本就不可能在自己心中数落自己,再她看来她没一点不好,去想别人对她的想法,然后自卑完全不是她的性格。
只是不知道阮晋崤在书中能爱上那么样的阮姀,怎么会喜欢上她。
明明她们没有任何的相似点。
“我不知道他会这样……”阮姀被阮沁阳话吓着了,她实在没想到她那么帮邱厘,邱厘还会那么对她,“他跟我说他只是需要一些银子,等联系到旧亲,就会离开镇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