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怂且甜——许乘月
时间:2019-02-23 12:03:40

  “小五儿说姑母给我送什么东西来了?”
  徐蝉清了清嗓子,转头拿起茶几上的一个扁盒递给她:“嗯,有些事呢,其实吧,正婚典仪前夜府中会有专门的姑姑讲给你听。我想了想,那时才说,或许会将你惊着。就先……给你送两本册子来。”
  早在初夏时,徐蝉就派人去钦州乡下请过徐静书的母亲与继父上京。二人却觉愧对徐静书,知她如今有个好归宿也就心安,不愿前来惹得诸事尴尬。
  当年他们将徐静书送往徐蝉处投亲,虽是不堪生计重压的无奈之举,但在旁人看来总归心狠凉薄了些。如今她光景大好,若他二人这时又巴巴凑过来,里里外外都没脸,大婚典仪上还会难以自处。
  徐静书心中虽有淡淡伤感,却也能理解母亲与继父的顾忌,便没强求什么。
  因这前情,徐蝉待她就得一人担两角,既是她未婚夫的母亲,又得以远房姑母身份担起她的家中尊长之责,在有些仪程细节上徐蝉自己都乱到险些抓瞎,倒是有趣得很。
  “这种册子吧,”徐蝉的脸已红透,笑得也僵,“在寻常人家,大都是新娘母亲交给女儿的……”
  她这即将为人婆母的,在正婚典仪之前给儿媳送这个,简直尴尬坏了。
  徐静书接过,虽不明白她在尴尬什么,却还是感激地行礼:“多谢姑母。”
  接着就想打开盒子。
  徐蝉赶忙按住她,脸红得快要冒烟:“乖,回房关上门自己看,别叫旁人瞧见。”
  *****
  茫然地送走徐蝉和两个表妹后,徐静书抱着扁盒回到自己院中,乖乖按照姑母吩咐,独自进到自己书房中。
  端正坐下后,徐静书打开扁盒,取出里头的册子翻开——
  瞬间被烧红了脸。
  此刻她瞧着那册子就活像一块着火的碳,丢也不是留也不是。
  册子上图文并茂地向懵懂小姑娘解释了“新婚之夜”最重要的一件事。
  难怪方才姑母交给她时神情举止都很尴尬。
  这东西就真的……很尴尬啊!
  徐静书双手捂脸,羞得整个人都快冒烟了。
  半晌后,她略略张开指缝,做贼般又往那册子上觑了几眼。
  唔,画面生动详实、用词简洁明了……夫子说过,学问不分高低,不懂的事就是要多看书才行!
  她在心中说服自己后,红着脸放下手来,小心翼翼又翻了一页。
  她看书本就快,那册子又是每页一张画片儿配几行字而已,没多会儿就翻过去半本,直看得脸红心跳、额角冒汗、浑身打颤,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果然学无止境,受、受益良多啊……”徐静书捧着红脸自言自语,反复深深吐纳平复着紊乱心跳。
  书房门被叩响时,她蓦地一慌以为是念荷来唤她用饭,赶忙扬声道:“不、不要进来,我我我来开门了……”
  说着忙不迭站起身来,慌张将面前的册子胡乱塞回扁盒。
  急急小跑着将门打开,外头站着的却是魂牵梦萦了一个多月的赵澈。
  她先是愣愣地眨了眨眼,又恍恍惚惚抬手往他脸上轻戳两下。
  哦,活生生的。不是做梦。
  “你回来啦?”她慢慢绽开了笑,眉眼甜滋滋弯了起来。
  赵澈似乎松了一口气,也跟着她弯起唇来:“我回来了。”
  “你脸色有点苍白,是太累了吗?”她端详片刻后,面上的笑又转为心疼担忧,“怎不先回府休息?”
  “嗯,是有些累,”赵澈抿了抿笑唇,眸底神色转炙,略带疲惫的嗓音沉沉沙沙,话尾有缱绻相思无声迤逦,“等不及想见见你。”
  “哦。”他的眼神让徐静书蓦地羞赧无措起来,咬着唇角垂下了脸。
  赵澈挑眉轻笑:“不请我进去坐下‘喝杯茶’?”
  他似乎意有所指。
  陡然异样的气氛让徐静书后知后觉地想起书桌上的那个册子——
  若让他瞧见她躲在书房里看“那种书”,她以后还要不要做人了?!
  她猛地抬起头,脸色已由红转白,惊恐地瑟缩了肩:“姑母说正婚典仪之前我俩不许偷偷见面别人家都是这样的所以你快回去吧!”
  语毕,她猛地关上了门。
  初秋的黄昏尚有些许闷燥热气,可立在书房门口的赵澈却像置身于数九寒冬。
  他心中最大的隐忧,终究还是成真了么?
  他在允州做的事如今只怕是举国皆知,这姑娘不可能不知道。她胆子那么小,定是怕他了。先前乍见时的欢喜笑靥,是因为一时没反应过来吧。
  他沮丧地站在门口半晌后,隔着门板小声道:“你这是,想始乱终弃吗?”
  每个字都像有棱有角的碎石,尖锐划过他的喉咙,挤出他的齿关。
  房门忽地被拉开一道缝,露出徐静书疑惑的半张红脸:“你没头没脑问的什么怪问题?我还没来得及‘始乱’呢!”
  冤枉啊,那册子她才学习了半本,都还没透彻搞懂该怎么“乱”!
 
 
第九十二章 ...
  面面相觑半晌后,各怀心事导致牛头不对马嘴的两人终于觉得仿佛有什么事怪怪的。
  “所以, 你没有想悔婚, 只是怕自己忍不住想对我‘乱来’才躲的?”赵澈谨慎发问。
  “我当然没有想悔婚,”徐静书想想不对, 后知后觉地炸毛跳脚,“我也没有想对你‘乱来’!”
  她情急之下没注意, 音量陡地高了不少。
  站在她面前的赵澈对她的突然震声还没什么反应,旁侧廊檐下正行过来的念荷倒是满脸惶恐地呆住了。
  “念荷你你你不要瞎想!我可是正经人……”余光瞥见念荷的模样,脑中乱糟糟, 竟词穷地哽住了。
  算了, 说多错多, 还是闭嘴吧。
  徐静书绷着麻木的红脸住口收声,打开门将赵澈拉了进去。
  不过她还没忘记桌上那很“那个”的小册子, 也不敢领赵澈过去坐, 就将他堵在紧闭的门扉前。
  没了第三人, 徐静书总算自在些许, 清了清嗓子放软声气:“是出什么事了?”
  赵澈垂眸端详她片刻后, 忽地展臂将她揽进怀里。
  熟悉的温软馨香乖顺地任他收拢,没有想象中的惧怕与厌恶,这让赵澈慢慢定下了心神。
  “允州的事, 你都听说了吧。”
  他的语气并非疑问, 而是小心翼翼的陈述。
  “嗯,邸报上写了,”徐静书将额角轻抵他的颊边, 疑惑的嗓音糯软浅轻,“你想说什么?”
  这般反应让赵澈悬着的心放下大半。他笑了笑,轻声道:“就想知道,你对我在允州做的事,有没有什么……看法。”
  “当然有看法啊。”
  徐静书抬起头来觑他:“虽说允州军与纪将军的大军对峙已算是坐实了反心,按律来说姜正道父子做为主犯最终是要被问斩的,但你对他们未审未判就行斩杀,这在律法规程上来说其实有点小问题。不过《朝纲》里关于这种情形的法条很含糊,段老、顾大人和我,我们三个人就三个看法,这事便是由刑部或大理寺审议,火也烧不到你头上的。”
  赵澈不知自己该笑还是该恼。他提心吊胆一个月,怕她会觉自己行事心狠手辣而惊惧疏远,结果这兔子根本没想这茬,专心用他这实例在与人探讨《朝纲》中的法条规程?!
  见他不说话,徐静书以为他在担忧后续的事,便非常义气地抬头挺胸:“行事那时你未担朝职又未袭爵,且储君令你与驸马前去解决允州的问题又是经过皇帝陛下允准,即便有谁要弹劾这其中的错处,那也只能弹劾皇帝陛下与储君。你别害怕,若有人非要冲着你来,那庭辩时我替你去答,会护好你的!”
  嫩生生的小脸上写满了笃定,乌润双眸中闪烁着亮晶晶的光芒,像盛夏烈日里被晒到将化未化的糖块,有锋芒棱角,却又有盈盈欲滴的糖汁凝露。
  “你这兔子,可真是个宝……”被陡然甜到心尖发软的赵澈浑身一松,噙笑闭目,后背贴上身后的门扉。
  下一瞬,他皱紧了五官,从牙缝里挤出嘶痛与闷哼之音,脸色霎时又白三分——
  他忘了自己后背的伤了。
  “怎么了怎么了?”徐静书慌得手足无措,手伸出又缩回来。
  赵澈抿唇,喉头滚了好几滚,待到忍过那股痛意,才慢慢张开眼,虚弱苦笑:“受伤了。这几日忙着赶路,没上药。”
  徐静书又急又心疼地直跺脚,眼泪都快出来了:“既受伤了那就该回府上药休息,做什么非得跑过来?”
  “我想……”
  “你你你闭嘴!”徐静书含着眼泪瞪他,哭腔凶巴巴,“阿荞有从府中带过来一名家医,我让念荷去请她来给你上药。然后你就赶紧回去。”
  说完,她就伸手要去开门。
  赵澈连忙握住她的手:“若我没记错,阿荞带过来的那名家医是……鲜于大夫?”
  鲜于大夫全名鲜于蔻,早在信王府还是长信郡王府时就被礼聘为府中家医之一。虽不是什么当世顶尖的名医,但处理点“给外伤上药”这种事还是游刃有余的。
  不过此刻赵澈从头到脚洋溢出来的拒绝,并非不信任鲜于大夫医术的缘故,而是……
  鲜于蔻是女大夫。
  “我的伤在后背,要脱衣的。”赵澈别扭地轻瞪徐静书一眼。
  徐静书泪目回瞪:“医家看待伤患是没有男女之分的!”
  “可我这伤患看医家就有男女之分,打小就这样,改不了的,”他倔强又骄矜地略抬下巴,哼声笑道,“别担心,没事。”
  这什么贵公子的破讲究!徐静书着恼:“若真没事,你会在门上靠一下就白了脸?!既不肯让鲜于大夫来,那就赶紧回去让府中别的家医替你瞧瞧。”
  “没什么好瞧的,外伤而已,随便洒点‘白玉生肌散’就行,”回去后就要过五日才能再见她了,赵澈当然是要想法子在这里软毛硬泡多留几个时辰才肯走的,“要不,你帮我?”
  他指了指书桌:“我坐那儿就行……咦,桌上那是什么?”
  徐静书面上一僵,忙将门打开推着他往外走,无比体贴:“没、没什么。既你伤在后背,坐着多难受?去我寝房里好了!”
  赵澈被这意外之喜冲昏头脑,便也忘了对桌上那个小扁盒的好奇了。
  *****
  进了寝房后,徐静书想起姑母的叮嘱,便转身出去唤了念荷在寝房外间候着,一则是帮手准备温水、棉巾什么的,二则,这就不算她与赵澈独处了。
  这时节天气并不凉,赵澈褪去上身衣衫趴在小姑娘香香软软的床榻上,薄锦被只盖到腰际。
  其实他后背的伤口并不太深,此时也隐隐开始结痂,最严重的时刻早已过去。
  但那道伤口很长,几乎是从右肩胛下斜斜拉到近腰处,光看这伤势的能想到当时的形势有多凶险。
  徐静书看得心疼,也没顾得上羞赧,拿沾过药酒的软棉布轻柔地替他清理伤口边沿,时不时还替他吹吹。
  如此反复几回后,赵澈的背脊渐渐紧绷,耳尖透着诡异的红。
  “我下手太重了?弄疼你了?”徐静书赶忙停手,关切地问。
  赵澈将脸埋在枕间不吭声,片刻后才缓缓摇了摇头。
  “好吧。若是疼了,你就告诉我。”徐静书不疑有它,又换了张干的软棉布来。
  她怕动作太快会控制不住力道,极其耐心地顺着伤口边沿一点一点拭上去。
  捏着软棉巾的指尖不经意地摩挲过他的肌肤,无端端就惹出一股酥麻麻的热烫从指尖直冲胸臆。
  而趴卧在床榻上的赵澈肉眼可见地打了个激灵。
  徐静书慌忙停了手,满面通红地咽了咽口水。
  两人都没有吭声,两道浅浅的呼吸声就格外清晰,以一种可称暧昧的姿态无形交缠在燥热空气中。
  周遭四围的气氛陷入一种让人心慌意乱的怪异静谧,尴尬中透着旖旎,无措中又藏了点蛊惑人心的神秘吸力。
  面前健硕紧实又线条优美的脊背让徐静书眼前蓦地浮起了小册子上的某些画面。
  这让她心虚又羞臊地停了动作,闭上眼深深吸气,在心中拼命告诫自己:这样是不对的!要心无杂念做个正直的姑娘!
  然而,面红耳热、心跳如擂、口干舌燥,这些叫她忍不住颤栗的陌生感受都在告诉她……
  她分明就满脑子只剩杂念,睁眼闭眼都有小册子上的画面,正直什么的,只怕一时半会儿是回不去了。
  *****
  不用照镜子赵澈都知道,自己深藏在枕间的脸定已不复先前的疲惫苍白。
  两颊烫得似乎能将枕头都惹燃了,这还能苍白才出了大鬼!
  他死死将脸压向枕头,拼劲全力压制呼吸吐纳,咬紧牙关将丢脸的低吟声从喉头压下。
  什么叫作茧自缚呢?他此刻的下场就生动诠释了这个词。
  当小姑娘纤润柔软的指尖沾了药粉轻轻贴上他后背那道伤口,还糯声细细地问“疼不疼”时,他终于反手扣住了她的手腕。
  伤口不疼,疼的是……别的地方。
  很要命。比在允州孤身一人被姜家一大群喽啰提刀围攻时还要命。
  当然,这些话他只能在心里嚎,哪好意思说出口。
  “那个,”他费劲地稳住呼吸,闷在枕间轻道,“不用这么……麻烦的,你索性直接……拿药瓶往伤口上洒就是。”
  再被她这么“摸来摸去”,怕要出大乱子。
  “哦,”小姑娘不知为何莫名干咳了两声,才接着道,“好的。”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