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田之流放边塞——四月流春
时间:2019-02-24 09:39:38

  “……在下一定尽力而为。”魏旭底气不足,自责内疚。
  裴文沣道:“告辞。”他登上马车,旋即掀开帘子,目光转了转,凝视她。
  姜玉姝挥挥手,“祝一切顺利。”
  “表公子慢走。”翠梅屈膝垂首。
  “裴大人多保重。”邹贵躬了躬身。
  “改天再见。”裴文沣不舍地放下帘子。
  告别后,两名官差护送,两个小厮赶车,“驾!”
  晨光中,他们渐渐远去。
  苍江北岸边,剩下姜玉姝一行。
  少顷,姜玉姝强打起精神,指了指散乱一地的行李,冷静说:“快收拾收拾,咱们回刘村,从长计议。”
  “是。”石头惴惴不安,不敢多吭半声,依言蹲地收拾。
  魏旭低头,盯着乱糟糟的行李,懊恼且沮丧,生闷气,突然飞起一脚,朝一包衣物狠狠踹去!
  “嘭~“声闷响,衣物被踢散,怒火波及一册《庸州志》,书跳了跳,“啪嗒~“摔进鹅卵石堆里。
  姜玉姝见状,不由得皱眉。她能谅解初出茅庐之人疏忽大意,却一贯反感遇事爱发脾气的人,“魏——”
  “啊!”
  “唉!”
  “我想起来了!”魏旭猛地仰天大叫,使劲一拍额头,欣喜若狂,嚷道:“哈哈哈,我想起来了,东西没丢,没丢!”
  峰回路转,众人霎时眼睛发亮,姜玉姝屏息问:“放在哪儿了?”
  “落在你家了!”
  魏旭万分懊恼,不停拍打额头,“昨晚看书时,我心血来潮,打开匣子翻家书,顺手拿起搁在最上头的通行文书,因为桌面忒狭窄,就把它塞进抽屉。结果,忙忙碌碌,不慎忘记放回原处,落在抽屉里了。”
  姜玉姝愣了愣,“咳,农家小院,客房狭窄,摆不下长书桌,特地请木匠打造了小方桌。”
  “长桌、方桌统统不要紧,当务之急是赶快把东西取来。”
  魏旭心急火燎,喝令:“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回刘村!你记着,东西在抽屉里,速去速回!”
  “是,是。”小厮如蒙大赦,毫无怨言,风风火火跑向渡船。
  “且慢!”
  姜玉姝喊住人,叮嘱道:“他人生路不熟,小邹,你骑马带他回村拿东西,稳着些,不急的,我们在这儿等候。”
  “明白!”邹贵把随身包袱交给翠梅,一溜小跑,招呼船家,渡江回村。
  姜玉姝三人在岸边等候,她环顾四周,挑了个避风处,与翠梅并肩坐在枯树干上休息,扬声招呼:“江边风大,魏大人身体不适,当心着凉,过来避避风吧?”
  魏旭仍在生闷气,勉强挤出笑容,扭头摆摆手,“多谢。但我吹吹风,反而觉得不再晕乎乎的。”
  姜玉姝信以为真,“那好吧。你不习惯乘船,歇一歇,估计就恢复了。”
  “嗯。”魏旭草草敷衍,背对同僚,坐在江边石头上,垂头丧气,呆呆凝视奔流不息的滔滔江水。他生性争强好胜,卯足了劲儿,一心想大展身手,岂料,却一次又一次地“丢人现眼“……他郁懑至极,简直快懊丧死了!
  半个时辰后。对岸
  “吁!”
  郭弘磊勒缰,翻身下马,率领一队手下,并三百余犯罪遭充军的流犯,打算渡江,赶往图宁卫。
  众流犯衣衫褴褛,面黄肌瘦,大多死气沉沉,凄惶绝望。
  连日奔波,郭弘磊风尘仆仆,昂首阔步,朗声吩咐:“立刻雇一艘民船去对岸,叫守军安排军船,尽速来接应——唔?”
  “是!”亲兵忙关切问:“怎么了?莫非有什么不妥?”
  郭弘磊止步,定睛审视,抬手,马鞭指向两丈外的马车,纳闷答:“兴许忙昏头,眼花了,奇怪,看那辆马车,居然觉得像是我家的。”
 
 
第130章 落魄夫妻
  “那是您府上的马车?”众兵丁一愣, 不约而同地扭头, 审视被撂在江边的马车。
  郭弘磊纳闷答:“看着实在太像了。赶车的马呢?车夫呢?”他疑惑靠近, 绕车转了两圈, 剑眉拧起, 鞭子点了点车辕的几道陈旧划痕, 笃定说:“不是像, 这就是我家的!”
  “大人请看,“亲兵忽然抬手, 遥指不远处树荫里,“那树林里有马, 还有两个人,看穿着打扮, 像是官府的衙役。”
  衙役?郭弘磊满腹疑团, 立刻吩咐:“去问问是怎么回事。”
  “是!”两名亲兵领命,飞奔向树荫。
  郭弘磊环顾四周:戍守赫钦多年, 一草一木无不熟悉。他眺望对岸, 却因江面十分宽阔, 加之晨雾初散, 白茫茫, 看不清楚北岸景物。
  等船间隙,众人或饮马,或掬水洗漱。
  郭弘磊整了整佩刀, 掬起几捧水,心不在焉地洗漱, 被冰凉江水一激,迅速解了疲乏,神智清明。
  须臾,奉命打探情况的亲兵返回,两名官差尾随,赔笑凑近,毕恭毕敬,行礼道:“小人拜见郭校尉。二月底一别,您这一向可好?”
  “听说您已经升为千户了,恭喜恭喜!”
  郭弘磊听出对方认识自己,客气答:“多谢,尚可。不知二位是……?”
  “小的们是赫钦县衙年初新选的衙役,奉命护送裴大人、尊夫人、魏大人去庸州上任。”两名衙役你一言我一语,争先恐后,详细禀明来龙去脉。
  郭弘磊听毕,愕然一怔,难以置信,忙极目远眺对岸,“原来,她们竟然在对岸?”
  “是。”衙役哈腰,“我们正在等候,等同伴回刘村取了通行文书来,才能行走庸州地界。”
  郭弘磊惊喜交加,面上却丝毫不显,“快备船!”
  亲兵领命,正欲去办差,衙役们趁机献殷勤,“您要是不嫌弃,不如乘我们的船吧?”
  “事先雇好的,船家是个好把式,船撑得还算稳当。”
  “行吧。”亲兵明白船家是按趟收钱,便掏出一角碎银,抛给衙役,催促道:“赶紧叫船家开船!”
  “哎,是。”
  顷刻后,郭弘磊跃上船,扭头吩咐:“你们原地等候,我亲自去对岸交代守军,待会儿自有军船前来接应。”他扫了扫凄惶绝望的三百余流犯,话中有话,叮嘱道:“风急水寒,这个天儿若是落水,不冻死也生病。都小心些。”
  亲兵们会意,“属下一定小心留意!”
  郭弘磊颔首,一挥手,“开船。”
  “是,是。”先是文官,又来了武将。船家父子俩恭恭敬敬,怀揣丰厚工钱,忙前忙后,勤勤恳恳地侍弄船只。
  与此同时。北岸
  日渐高升,晨雾散尽,天光明亮,宽阔江面豁然开朗。
  枯等中,魏旭独坐江边石上,裹着玄青色披风,凝视奔流不息的江水,自责反省之余,心烦气闷,泥雕木塑一般。
  附近避风的树荫下,姜玉姝和翠梅并肩而坐,侧身对着苍江,轻声闲聊解闷:
  “五斤啊?”翠梅吃了一惊,两手比划几下,暗忖:岂不是才小小一团?
  姜玉姝颔首,熟记于心,“确切而言,是五斤一两!孩子刚出生时,稳婆秤过的。唉,瘦瘦小小,抱在手上的重量,八成是包被和衣服的,孩子本身非常轻。”
  “那,现在呢?肯定长胖了的,现在有多重?”
  姜玉姝笑答:“我启程之前,又秤了一次,快九斤了!”
  翠梅想了想,小心翼翼问:“一个多月,才胖了三斤多,是不是慢了点儿?是不是奶不够吃?”
  姜玉姝摇摇头,愉快告知:“奶水不缺。其实,三斤多,算能长的啦。我仔细打听过了,头三个月里,婴儿每月正常能长胖两三斤,可快了,几乎一天变一个样儿!”
  “哎呀,越听越心痒痒,真想亲眼看看小公子的模样。”翠梅好奇极了。
  姜玉姝倍感内疚,叹了口气,“好几天没见面,也不知烨儿如今怎么样。唉,身为母亲,我不够称职,孩子才刚满月,就把他撇在家里。本应该亲自抚养的,我心里、心里……唉,总觉得对不起孩子,更觉得孩子特别可怜,爹不在身边,娘也不在身边。”
  “哪里可怜了?怎会可怜呢?”翠梅忙宽慰,“公子有空便探亲,咱们则是忙完就回家,孩子不仅有老夫人呵护,还有潘嬷嬷和奶妈照顾,定会平平安安的。别担心,等回家一看,小公子想必又胖了几斤!”
  “但愿如此。”
  姜玉姝心里难受,有感而发,唏嘘道:“没有孩子的时候,经常外出办事,收拾收拾行李,我拎起包袱就启程,一心一意忙公务。但自从有了烨儿,再也无法像从前那般洒脱,牵肠挂肚,生怕孩子在家里受委屈。”
  “嗳哟,谁敢给小公子委屈受呢?”翠梅努力宽慰,“放心,放心!老夫人岂有不疼爱嫡亲小孙儿的?况且,潘嬷嬷忠心耿耿,她一定会竭尽全力照顾孩子的。”
  姜玉姝无奈一笑,“道理我明白,只是偶尔忍不住胡思乱想。等你有了孩子,就明白了。”
  “咳,怎么突然说到我头上了?”翠梅羞臊垂首。
  姜玉姝轻快答:“因为你成亲了啊,早晚有孩子,再自然不过的了。”
  “不急。”翠梅脑袋低垂,把玩衣襟布扣,含糊嘀咕:“成亲第二天,荣哥就回营了……估计公子他们很忙,至今没空探亲。”
  夫妻聚少离多的滋味,姜玉姝深知,安慰道:“庸州已经收复了,无需与敌兵交战,兴许再忙一阵子,就会清闲许多。”
  “嗯。”翠梅点点头,意欲开口,却听魏旭在江边振奋大喊:
  “他们回来了!”
  两人闻声扭头,果然发现江心有一艘船,忙起身靠近。
  魏旭站在石头上,眺望数息,笑容逐渐消失,诧异问:“咦?船家看着眼熟,但船上却不是石头他们,是谁——”
  翠梅恰赶到江边一望,睁大眼睛,欣喜打断:“快看呐,是公子!为什么是他?”
  “奇怪,他怎么在那船上?”姜玉姝欣喜之余,一头雾水。
  翠梅眉开眼笑,三两下利索爬上巨石,招手呼唤:“公子!”
  越靠越近,郭弘磊皱眉,扬声喝止:“风大,你当心掉进江里!”
  姜玉姝也担忧,严肃招手,“下来,赶紧下来。水深着呢,离远些。”
  “哦。”翠梅被风一摧,俯视深不见底的滔滔江水,害怕了,手脚并用地离开巨石。
  魏旭回过神,猜到了,礼节性地问:“那位是……?”
  “拙夫。”姜玉姝眸光水亮,快步走去迎接。
  “他是我们公子!”翠梅随口丢下一句话,匆匆追赶而去。
  魏旭了然颔首,大感好奇,不由自主也迈步相迎。早在都城时,他便听父兄、师长朋友几度谈论,聊起靖阳侯府二公子,个个赞不绝口。当得知对方年纪比自己小三岁、十七岁便成为全家顶梁柱时,他将信将疑,心想:
  真?假?世上竟有那么文武双全、自强不息的人吗?
  不多久,船靠岸。
  郭弘磊戎装笔挺,敏捷一跃而下,袍角翻飞,英姿勃勃。
  姜玉姝吓一跳,下意识抬手,“小心!也不等船停稳了。”
  郭弘磊大步流星,神采奕奕,顺势一把握住她的手,愉快说:“果真是你们!刚才在对岸发现家里的马车,我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你怎么来啦?是要去庸州办事吗?”意外相逢,姜玉姝心里欢喜,笑盈盈。
  郭弘磊拥着她走向守军堡垒,讶异问:“林勤他们没告诉家里吗?”
  “自从上月底回营,荣哥他们至今没空探亲。”翠梅尾随禀告。
  郭弘磊恍然点头,简略告知:“上月底,我被调往庸州,戍守图宁卫。这趟外出,是去接应一批新兵。”
  “什么?”翠梅大吃一惊,急切问:“那荣哥他们呢?”
  郭弘磊答:“长荣他们仍在赫钦卫。”
  姜玉姝停下脚步,震惊问:“你、你居然不在赫钦卫了?”
  “唔。”
  姜玉姝措手不及,瞬间心乱如麻,“居然被调去庸州——图宁,我读过志书,图宁县位于庸州最北端,对不对?”
  “对。”郭弘磊心知她担忧,轻描淡写地说:“换防而已,没什么的,毕竟我不可能一辈子待在赫钦卫。”
  姜玉姝忧心忡忡,焦急扼腕,耳语说:“换防我知道,但、但怎么就调去图宁了呢?图宁与北犰接壤,草原深处想必仍有敌兵,边军势必不得安心。千辛万苦才收复庸州,家里一直庆幸于你不必再危险对敌,万万没料到,你竟被调去图宁了!”
  “这、这实在是——”
  郭弘磊见她笑脸变作忧愁状,心里十二分不是滋味,却无法违抗军令,低声安抚:“你放心,大战刚过去不久,双方都得休养生息,短时间内不会交战的。”
  下一瞬,魏旭走近,彬彬有礼,拱手说:“久仰大名,魏某今日终于得见郭公子的庐山真面目,甚幸。”
  姜玉姝定定神,正欲引见,郭弘磊却还礼答:“魏公子过奖了。幸会。”
  “幸会幸会!”
  听见两人互称“公子“,姜玉姝一怔,“你们认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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