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田之流放边塞——四月流春
时间:2019-02-24 09:39:38

  谈话期间,孙妻安静品茶,极少开腔。但此刻,她急忙帮腔,“我家老爷上了年纪,很少出远门,也、也不如特使聪慧有机变,所以艰难些。”
  孙捷尴尬清了清嗓子,“咳,确实,确实。”
  “萍水相逢,非亲非故,难得姜特使鼎力相助,热心帮忙出谋划策,我们铭感五内。”孙妻感恩戴德,生怕得罪女官。
  姜玉姝摆摆手,温和表示:“哪里?其实,我出谋划策,也是为了西平仓。图宁若一直歉收,不仅无法交屯粮,还得要求赈济,到时朝廷问责,我们也躲不过干系。五谷丰登,皆大欢喜嘛。”
  “总之,幸得姜特使慷慨指点,要不然,我不知何时才理清头绪。”孙捷见缝插针地致谢。
  姜玉姝听惯了,毫无飘飘然之感,手一挥,提醒道:“立春已过,春耕快开始了,一年之计在于春。万一错过春耕,会白白损失一季的收成。”
  “明白,本县会抓紧的!”孙捷握握拳,继续商讨对策。他缺乏权贵亲友提携,只能用政绩换升迁,故颇有壮志,亦有干劲。
  否则,姜玉姝才懒得一次次瞎应酬。
  与此同时·赫钦县·郭府
  “呕!”
  “呕咳咳——”
  王巧珍独自待在卧房,蹲在床榻旁,对着痰盂压抑呕吐,吐得直不起腰,难受得泛泪花。
  “呕……”
  良久,终于止住了恶心反胃感。
  她脸色苍白,慢慢靠坐床柱,双手捂住肚子,心慌意乱,惶恐暗忖:
  糟了,难道……真的有了?
  完了,我该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  年纪轻轻,守寡多年的大嫂……
 
 
第183章 家藏丑事
  正月里, 边塞仍是冰天雪地。
  王巧珍双手捂住肚子, 歪斜靠坐床沿,呆呆盯着痰盂,熏笼就在旁边, 她却周身发冷, 丝毫感受不到温暖。
  糟糕,这下真的糟了, 我该怎么办?
  她心乱如麻,万分懊悔,倏地站起,在卧房内打转,频频探听门窗外的动静,焦急等候消息。
  不知不觉, 午时了。
  房门忽然被叩响, “叩叩~”
  王巧珍眼睛一亮, 脚下生风,一把拉开门, 劈头问:“你们怎么才回来?慢吞吞——”
  “呃?夫、夫人, ”小丫鬟被吓了一跳, 忙禀告:“老夫人那儿传饭了,请您前去用饭。”
  王巧珍暗感失望,抽出帕子,故作擤鼻涕状,敷衍答:“你转告老夫人:我病还没好, 怕把病气过给老人和孩子,暂时不宜一起用饭。”
  “是,奴婢马上去回话!”小丫鬟信以为真,毕恭毕敬,福身告退。
  须臾,王巧珍“嘭”摔上门,进屋便拉下脸,继续踱步,心急如焚地等消息。
  踱来踱去,她瞥见被吐了秽物的痰盂,顿感烦躁不安,却不敢叫外人清理,只得自己偷偷摸摸倒掉。
  结果,等待半天,直到她困倦睡着了,心腹侍女仍未返回。
  心事重重的年轻寡妇,最近一入眠,便噩梦连连。
  正当她深陷噩梦里时,脸颊忽然被人轻抚,耳畔响起熟悉的嗓音,唤道:
  “巧珍?醒醒。”
  “珍丫头?你这孩子,为什么又不吃饭?快醒醒,吃了再睡!”
  王氏坐在榻沿,伸手覆住长媳额头,担忧说:“不烫啊,不像是发热。”
  廖小蝶陪同,弯腰端详王巧珍,柔声提议:“可她脸色苍白。依我看,应该尽快请大夫,给嫂子瞧瞧。”
  婆婆温柔抚摸,摸得王巧珍心一颤。她半梦半醒,恍恍惚惚,仿佛正与情郎欢好,含糊不清地喃喃:“梦生……梦、梦生……”
  “什么?”
  王氏年事已高,耳聋眼花,根本听不清楚,凑近问:“你嘀咕什么呐?”
  “梦?”王氏误会了,没好气地轻轻一推长媳,“这都什么时辰啦?还怪人打扰了你的清梦啊?赶紧起来!”
  王巧珍被推醒了,整个人一抖,倏然双目圆睁,拥着被子一咕噜坐起,胸口剧烈起伏,惊恐万状地看着婆婆,绝望猜想:
  糟糕,我刚才似乎说梦话了,不知婆婆听没听见?
  廖小蝶她们也在?
  她们听懂了多少?
  “老、老夫人怎么来了?”王巧珍竭力镇定。
  王氏白发苍苍,扶了扶抹额,佯怒反问:“怎么?我来不得?”
  “哪里?我只是怕把病气过给了您。”王巧珍心虚至极。
  “无妨。”
  王氏关切问:“听下人说,你又是没吃饭就睡觉了,这怎么行?为什么不吃饭?病得难受吃不下吗?”
  “没。我只是着凉罢了,不是什么大病。”
  王巧珍拥紧被子,凝视一向包容乃至纵容自己的婆婆,撒谎道:“天实在太冷了,我长了冻疮,病不难受,但冻疮非常难受,昨晚痒得睡不着觉,白天倒好些,所以困得不想吃饭。”
  “手伸出来,我看一看。”
  王巧珍依言把右手伸出被窝,指节的确微微红肿。
  “哎哟,可怜见儿的!”王氏捧着长媳的手细看,心疼问:“我叫人给你搜集了十几种药膏,竟没一样能治好冻疮吗?”
  王巧珍心不在焉,摇摇头。
  “嫂子受苦了。”廖小蝶插嘴,柔声细气地说:“唉,冻疮算病,也不算病,特别折磨人,即使今年痊愈了,假如明年一不小心受冻,恐怕又会长。”语毕,她摸了摸自己脸上的疤痕,注视王巧珍,感慨道:
  “冻疮就像春藓,防不胜防。从小到大,我每年春季都小心翼翼,但经常防不住,不知遭了几回罪了。”
  王巧珍心烦意乱,无暇理睬“死乞白赖蹭吃蹭喝的穷亲戚”,随口附和:“是啊,真是麻烦得很。”
  王氏把长媳的手塞回被窝,深有同感,无奈说:“唉,西北确实比都城冷多了,而且冬季漫长,我也不太适应。但没办法,只能忍。”紧接着,她话锋一转,叮嘱道:
  “你的病和冻疮,肯定是外出上香时受凉所致,天暖之前,别再出门了,好生休息。但即使猫冬,也不能不吃饭呐,一日三餐,顿顿都得吃。依我看,你正因为爱睡懒觉、总不吃早饭,身体才慢慢变虚弱了。”
  “老夫人……”婆婆一提“上香”二字,王巧珍瞬间悬心吊胆,脸无血色。
  王氏叹道:“行了行了,懒得说你!”她扭头,不悦地吩咐:“立刻叫方胜来,给珍丫头看看病。他究竟开的什么方子?病人一连服用几剂,至今不见效!他应该换个方子。”
  “是。”仆妇领命告退。
  不,我绝不能被把脉!恐惧之下,王巧珍脱口而出:“等等!我、我快康复了,不用看大夫。”
  王氏眉头一皱,不容置喙道:“看看你,脸色苍白,得了病,不吃药怎能痊愈?必须让方胜看看,如果他没招,马上请外头的大夫,切莫把小病拖成大病。”
  廖小蝶状似关切,帮腔劝说:“老夫人言之有理,嫂子不可掉以轻心,让大夫把把脉,兴许换个方子,就药到病除了。”
  “我、我……”王巧珍无法反驳,只能硬着头皮答应,“那,那行。”
  王氏欣然颔首,“这才对!”她再度扭头,吩咐仆妇:“玉姝前几天托人送回来的皮子和药材,挑厚实的,尽快给珍丫头做两身暖和衣裳,另外再告诉方胜,叫他配个药膳方子,给珍丫头补补。”
  “是。”侍立一旁的仆妇躬身。
  廖小蝶抿嘴笑,“老夫人真疼嫂子,旁人只有羡慕的份儿了。”
  王巧珍略回神,习惯性地刺她一句,“老夫人仁慈,也疼你。你不也得了皮子吗?”
  “嗯,我打算给珠儿做衣裳。”廖小蝶亲昵贴近王氏,“改天我让宝珠穿着新衣裳,给您老请安。”
  王氏曾是高门贵女、侯门贵妇,虽然败落过,但家业已经复起。她生性并不吝啬,而且阔绰惯了,慷慨一挥手,“那又不是古董,搁久了就坏了,该用则用!横竖弘磊在图宁卫,听说,图宁盛产皮子和药材,用完让他再弄些即可。”
  众人闲聊,王巧珍煎熬陪聊。
  天呐,天呐,今天这一关,该怎么过?王巧珍恐慌欲死,手心冒冷汗,暗忖:待会儿,方胜把脉,众目睽睽之下,如果他当众说:奇怪,怎么会是喜脉?
  到时,我没法解释。
  我年轻守节,凭借寡妇身份,亲戚疼惜、婆婆宠爱、小叔子尊敬、弟媳妇客气……种种优待,地位超然。
  假如真的有孕了,一切优待会荡然无存,背负“下贱无耻”等骂名,此等丑事,将令我颜面扫地,备受非议。
  片刻后
  忽然有个婆子禀告:“老夫人,煜公子说天太冷,不想起床,不想读书,您看是……?”
  王氏哑然失笑,食指点了点长媳,“听听,煜儿学你了!嗳哟,小孩子家家,不用功读书,长大能干什么?”
  霎时,王巧珍如蒙大赦,点头如捣蒜,“哼,那臭小子贪玩,您先劝劝,等我好了,亲自教训他一顿!”
  “行啦,你少动气,歇着。”王氏起身,廖小蝶忙搀扶,老人一边率众往外走,一边说:“我自有办法管教孙子。”
  廖小蝶垂眸,幸灾乐祸,心想:我们一走,她十有八/九能设法蒙混过关。但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时,且等着瞧。
  呸!
  姓王的贱妇,暗下毒手,毁我容貌,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人群一散,王巧珍如释重负,疲惫倒回被窝,用力咬唇,沉思该如何糊弄大夫。
  下一刻
  房门被急促叩响,“夫人?奴婢回来了。”
  她们回来了!
  王巧珍精神一震,立即坐起,“进来!”
  少顷,冻得脸白唇紫的两个丫鬟闩上门,匆匆入内,站定,欲言又止。
  王巧珍满怀期待,且十分紧张,抓住床柱,探身仰脸,耳语问:“怎么样?周公子怎么说?”
  心腹侍女一个名叫萍儿,另一个叫小梅。萍儿摇摇头,为难答:“奴婢们遵照吩咐,在老地方等候,可左等右等,一直没等到周公子。”
  “因为害怕晚归遭怀疑,奴婢不敢久留,先赶回来了。”
  “什么?”
  “你们居然没见到人就回来了?”
  王巧珍愕然,震惊呆了呆,旋即气恼责骂:“糊涂东西!风雪天,路难行,也许你们多等一刻钟,他就来了呢?”
  两名侍女杵在榻前,手足无措,“夫人息怒。”
  “那,现在该怎么办?”
  梦生,梦生……王巧珍愁肠百结,咬咬牙,使劲一拍床柱,“还能怎么办?他说过,每个月的初一、初五、十五、二十五,都会‘上香’,过几天,你们再去一趟,务必把我的意思转告他,让他——”话音未落,她突然犯恶心,捂着嘴干呕。
  “夫人!”
  “您、您没事?”两名丫鬟对视一眼,均惊慌失措。她们不敢多嘴,忙乱端起痰盂,准备热水、帕子等物,伺候王巧珍。
  不久
  房门再度被叩响,婆子禀告:“夫人,方大夫给您看病来了。”
  门内寂静半晌,才传出丫鬟的嗓音,“进来。”
  “是。”
  转眼,两个婆子带领方胜踏进里间,见帘帐垂下,一只手腕伸出。
  “大夫,请把脉。”萍儿搬了个圆凳,放在榻前。
  方胜颔首并落座,熟练地诊脉。良久,他收手,安慰道:“夫人只是偶感风寒而已,不严重,脉象比上次好多了。我重新开个方子,连服六日,应该就痊愈了。”
  榻内,王巧珍仰躺,盯着帐顶,淡淡道:“别开太苦的方子,我喝不下。”
  “这……我尽力而为。”方胜起身,规规矩矩,低着头。
  王巧珍继续说:“这两天,我不仅头昏脑胀,还没胃口、有些怕冷、犯恶心,你可有办法?”
  “夫人不必过于惶恐,风寒便是如此的。”方胜宽慰道:“我会斟酌着开方,您按时服药即可。”
  王巧珍幽幽叹息,“知道了。”
  “不打搅您歇息了,告辞。”
  “去。”
  方胜稍一躬身,拎着药箱,跟随婆子离开了。
  丫鬟送客毕,谨慎闩上门,返回里间,掀开帘帐说:“好了,大夫已经走了。”
  “嗯!”被窝一动,小梅钻出,下床拢拢头发,麻利悬挂帘帐。
  ——大夫浑然不知,他诊的脉,并不是王巧珍的,而是丫鬟的。
  与此同时·客房
  “呵!”
  廖小蝶端坐,对镜梳理发丝,笑吟吟,却在瞥见疤痕时,倍感刺眼,脸色沉沉
  “啪~”一声,她狠狠把梳子一掼,抬手轻抚疤痕,冷笑暗忖:
  梦生,周梦生。
  哼,王巧珍,你想见梦生?去梦里,问周公!
  两地分隔,赫钦家中发生的事儿,姜玉姝等人毫不知情。
  她专心会客,至晌午时,县令夫妇惯例坚持告辞,仅曾因暴雪才留下用过一次饭,生怕惹主人不耐烦。
  送客毕,姜玉姝步履轻快,迈进东屋,谁知,手刚伸向里间的门帘,尚未掀开,便听见父亲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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