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田之流放边塞——四月流春
时间:2019-02-24 09:39:38

  “咦?这……”邹贵和李启恭迷茫对视,想当然地以为会看见郭弘磊,尚未回神,便被士兵推着走了。
  随后,宋继昆不慌不忙,继续吩咐:“乱石沟一带,地形十分复杂,防不胜防,常被北犰钻空子。弘磊,左震,你们熟悉地形,各带一千人,立即前往乱石沟,一则截断可能已经入侵图宁敌人的退路,二则观察敌情,密切留意边境线,严防敌兵主力队伍偷袭。”
  “末将领命!”名叫左震的将领毫不犹豫。
  军令如山,不容违抗。郭弘磊深吸口气,眼底闪过一丝无奈之色,强打起精神,抱拳道:“末将领命。”
  宋继昆不疾不徐,“其余将领留在营中候命。”
  “是。”
  指挥使招招手,郭弘磊一怔,大步上前。
  宋继昆语重心长,耳语教导:“面对敌情时,谁最合适,就派谁上阵。对戍边将士而言,先有国,后有家,今天莫说是你的夫人求援,即使是我的夫人求援,也得派佟京。佟京在西南时,曾与深山老林里的蛮部较量多年,应付润河两岸的丘陵和村庄,他经验最丰富。”
  郭弘磊目光深邃,下颚紧绷,硬生生克制想去保护妻子的冲动,哑声表示:“多谢将军指点,末将明白了。”
  “去,一切小心。”
  “是!”郭弘磊倍感无奈,右掌攥紧佩刀,昂首挺胸,与同僚并肩离开,火速带领人马,举着防雨的火把,连夜赶往乱石沟。
  与此同时·桑山脚下
  敌情未除,谁也不敢合眼。
  烛光摇曳,姜玉姝端坐,面无表情,专注擦拭一把匕首,滚茶放凉了,也没喝两口。
  老里正搬了个凳子,坐在院门外等候援军。几个小吏惶恐不安,踱来踱去,频频望门外,焦急说:“怎么回事?为什么还不见援军的影子?”
  “派出去送信的人,莫非半道遇见北犰贼了?”
  “不无可能。”
  “别急呀,一去一回,路挺远的。”
  “咱们该怎么办?”
  “听天由命呗。”
  “唉,早知道,我也学知县,带一把匕首。”
  ……
  姜玉姝抬眸,手中的匕首一转,锋利刀刃闪烁寒光,紧张恐慌良久,她逐渐平静,掂掂匕首,缓缓道:“我不懂武功,这把小匕首,只能吓唬人罢了。据我所知,北犰人善骑射,惯使马刀,拿短匕对长刀,胜算太小了。”
  有个小吏忍不住问:“您不害怕吗?”
  姜玉姝起身,叹了口气,冒着小雨踱出院门,“害怕有什么用?我已经尽力安排应敌方法了,剩下的,看天意。”
  几个小吏你推我,我推你,半晌,小心翼翼,提议道:“既然已经尽力作出了安排,县尊,咱们不如上山避一避?等危机解除了,再下山回衙门,怎么样?”
  老里正听见了,扭头说:“出了院门往后走,屋后就是山。不过,得爬到山腰以上,才有藏身的林子。”
  “唉哟,那咱们应该尽快动身!”
  “是啊,一旦敌兵杀进村里,就来不及逃、咳走了。”
  姜玉姝站定,眺望漆黑夜空,瞥了几个下属一眼,冷静说:“少安毋躁,现在还不能逃。你们听,村子里很安静,如果敌兵杀进来,狗会示警的。”
  “对!”老里正笑了笑,“我家地势高,自古以来,每次敌兵进村作恶时,都得费一番功夫才找上来。”
  姜玉姝端详老人,夸道:“老人家,临危不乱,好胆识!”
  “大人过奖了。唉,没办法,世世代代住在这村子里,胆小的早被吓死了,剩下一群傻大胆。现在逃,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怕倒霉,一上山就碰见北犰人,那些心狠手辣的畜生,一般是躲在树林里,夜间下山烧杀抢掠,然后趁乱溜回草原。”老人絮絮叨叨,眯着眼睛,竖起耳朵,警惕戒备。
  斜风细雨,打湿了姜玉姝的睫毛,她反手一拽,戴上披风帽子,轻声问:“村里的壮丁,愿意自愿登记当民兵吗?”
  老里正皱皱眉,避而不答,却聊起往事:“想当年,兵荒马乱,庸州被贼兵霸占了,疯狂屠杀,民兵们硬着头皮上阵,给老弱妇孺逃生的机会。唉,全村的壮丁,战死了八成,眼下仅剩三四十个,一旦对上贼兵,几乎必死无疑。”
  姜玉姝会意,冷静道:“放心,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官府不会让手无寸铁的百姓上阵。所以我才叫你传话,提醒大家,及时避难,以免被杀或被挟持,反而给将士们添乱。”
  “是,是,大人说得有道理!”老里正庆幸不已,唯恐知县强令民兵出战。
  事实上,即使知县下令,未经过训练的民兵也不敢上阵,碰见了敌人,十有八/九白白牺牲。
  姜玉姝正思考应该如何培养民兵时,村口方向,忽然响起一声狗吠,紧接着,左邻右舍的狗响应,随即,全村的狗纷纷受惊,狂吠。
  半夜里,几乎同时,人声呼喊、门窗“咣当”急促关闭的动静,一齐传入耳中。
  姜玉姝脸色突变,下意识握紧匕首。
  “糟糕,敌兵杀进村了!”
  “大人,走,快逃!”
 
 
第243章 意外失踪
  五更末,即将天亮了, 却因细雨绵绵, 夜色如墨, 伸手不见五指。
  随着第一声狗吠响起, 原本安静的山村, 迅速变得喧闹:
  狗吠、鸡鸣、牛哞、猪嚎、马嘶……乱糟糟,闹哄哄。
  小孩啼哭,大人催促, 年轻人背起早已收拾妥的细软,抱着幼儿搀着老人, 关窗锁门,火速进山避难。
  姜玉姝冲到院门外,站在高坎上, 定睛俯瞰下方星星点点的火光, 有心杀敌,无奈却只是一个弱女子。
  少顷,四散打探敌情的护卫和衙役们陆续返回,气喘吁吁,禀告并劝说:“大人, 北、北犰人!”
  “咱们没猜错, 果真有敌人潜进来了。”
  “小的亲眼看见了,他们手握长刀,一窝蜂似的跑进村里,嘴里呜哩哇啦, 听不懂在嚷什么。”
  ……
  姜玉姝摁住乱跳的心,屏息问:“对方有多少人?”
  护卫头领罗晨答:“前锋大约五六十人,后援不清楚。”
  姜玉姝作为知县,责无旁贷,做不到先顾自己逃命,关切问:“村民们进山了没?”
  几个衙役握刀的手直发抖,使劲点头,“按照您的意思,前半夜就吩咐下去了,一有异响,家家户户立刻行动,您听动静,都正忙着进山避难呢。”
  “咱们也快走?”
  “万一敌人找上来,恐怕就走不了了,县尊,走?”
  姜玉姝凝神倾听,确认村民们及时远离了危险,才吁口气,招呼道:“老人家,别坐着了,一起上山避一避。”语毕,她率先往后山走去。
  “哎,是!”老里正经历过大风大浪,临危不惧,招招手,牵着孙子,带领一家人尾随,乐得享受知县护卫队的保护,比别处更安全。
  于是,一行人有火把却不能用,摸黑上山,频频响起摔倒痛叫声。
  “夫人,小心。”解甲归乡受聘为护卫的两名壮汉为首,一左一右,簇拥知县,意欲搀扶,却不方便搀扶。
  “没事儿,我自己能走。”姜玉姝并非一贯养尊处优,经历过流放和屯田,体力不比里正的儿媳妇差,走得比手下小吏还稳当。
  紧赶慢赶,不多久,众人抵达半山腰,站在树林外,稍作休息,俯瞰村庄:
  两盏茶的功夫,村子里乱成一团,先是一群北犰人嚷着犰语横冲直撞,随后,另一群人出现,大吼并呵斥:
  “站住!”
  “休想逃!”
  “大胆毛贼,竟敢溜进图宁撒野,简直找死!”
  ……
  姜玉姝眼睛一亮,笑逐颜开,“听,是自己人!”
  “哈哈哈,太好了!”
  其余人侧耳倾听,霎时如蒙大赦,或擦汗,或拍胸口,欣喜道:“唉哟,图宁卫的人?他们终于来了!”
  “肯定是!”
  “哈哈,我和老马前年出营,这会子下山,说不定能碰见老朋友。”
  “听动静,来了不少弟兄。”
  “估计上头以为敌人多呗。”
  ……
  姜玉姝观察下方的火光,悬了一整晚的心,总算慢慢放下,愉快说:“既然军队来了,咱们就不用继续爬山,略等会儿,先别下山,让将士们安心杀敌。”
  “明白!”
  此时此刻·村里
  道路泥泞,邹贵和李启恭举着火把,在村口下马,抬手遥指禀告:“大人,里正家就在那山脚下!”
  “哦?”佟京骑着高头大马,仰望山脚,皱眉吩咐:“朝廷命官呐,救她要紧,你们几个,立即上去探探情况。”
  “是!”
  邹贵和李启恭小跑带路,“诸位,请随我们来。”
  佟京既担忧无辜百姓遇害,又颇不耐烦,在亲卫的簇拥下按辔徐行,嗤道:“啧,这一次,真个是‘北犰贼’了!不到一百人,偷偷潜入图宁,没抢着金银财宝,居然准备绑架富商的儿子?呵呵,老子算是开眼界了。”
  敌人太少,将士们毫无紧张之色,七嘴八舌道:“听说,那个姓梅的,是秦州首富唯一的儿子。”
  “贼不走空,绑架富商的儿子,兴许能勒索得一大笔银子。”
  “这趟来了千把弟兄,小毛贼一看,压根不敢迎战,扭头就逃,忒窝囊。”
  佟京撇撇嘴,威严喝令:“别放走一个敌人!咱们扛着牛刀来杀鸡,如果给鸡逃了,简直没脸回营见将军。”
  “是!”将士们气势十足,锐不可当,手起刀落,满村围追堵截,奋勇杀敌。
  佟京有条不紊,坐镇后方发号施令,环顾四周,乐道:“哈哈,有趣!那个女知县,果真吩咐老百姓进山避难了?瞧,黑灯瞎火的,一个村民也看不见。”
  随从们感慨,“她手下没有兵,乡民们也没有杀敌的本事,避一避挺好的,免得无辜丧命,留得青山在,日后再报仇。”
  嘈杂混乱中,忙碌杀敌,渐渐的,雨停了,天亮了。
  当佟京背着手踏进里正家的院门时,姜玉姝正坐在厅里,听下属禀报情况。
  佟京站定,隔着庭院,眯着眼睛望去:
  雨过天晴,晨光下,女官简单梳髻,没穿官袍,披着宽大的霜色披风,披风上溅了许多泥点,内穿蓝色布裙,高挑,白皙秀美,眸光明亮,仪态端庄,不怒含威。
  “咳咳!”佟京清清嗓子。
  李启恭循声扭头,忙提醒:“县尊,佟大人来了!”
  姜玉姝扫了一眼,瞬间忆起昨日的惊马事故,内心多少有些不自在。她打起精神,站起迈出厅堂,若无其事,扬声问:“佟大人,忙完了?”
  佟京抬头挺胸,走路一向大摇大摆,止步于丈外,略昂起下巴,笑眯眯答:“忙活大半夜,总算消灭了村里的所有毛贼。”
  “全歼?”
  “哦,留了俩活口,带回营仔细审一审。”
  姜玉姝颔首,微笑致谢,“辛苦了。昨晚,幸亏你们及时赶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佟京颇为受用,“我等奉命出战,杀敌卫国,是分内职责嘛。”
  “您现在有何打算?”姜玉姝客客气气,正色表示:“倘若有需要官府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衙门一定全力协助!”
  佟京慢吞吞答:“没有,我、咳,我们待会儿就回营了,赶着复命。”
  姜玉姝理解地点点头,抬手一引,示意对方自便。
  然而,佟京沉默须臾,脸色别扭了刹那,一板一眼地问:“姜大人,你呢?你有什么打算?”
  姜玉姝愣了愣,“听说,敌兵并非冲着这个村子来的,而是冲着邻村的几个商人,我得去瞧瞧伤亡情况。”
  “伤亡啊?不算太严重。老百姓大多避开了,富商都养了家丁,勉强撑着,等到了救援。”佟京透露道:“昨晚的毛贼,来自北犰一个小部落,贫穷疯了,他们不知从何处听说邻村住了一批勘山种桑的富商,专为谋财而来的。”
  里应外合?内奸?究竟是谁把消息透露给了敌人?姜玉姝疑虑重重,暗感头疼,“事关重大,我必须去看一看。”
  佟京顺势提议:“你们要去邻村?巧了,我们回营,能同一段路,不如同行?”说完,他发觉语意欠妥,忙弥补解释道:“咳,郭弘磊拜托我……关照你。昨晚,八成有一些敌人趁乱逃进山里了,我的人正在搜剿,看你没带多少手下,为安全起见,干脆我派几个人,护送你们回城。”
  “好啊!”县衙小吏们心有余悸,脱口说:“多谢多谢!”
  原来,弘磊拜托他了?姜玉姝稍一沉吟,“既如此,多谢了。”
  佟京鬼使神差,撇撇嘴,“光嘴上道谢啊?没诚意。”
  这……双方手下面面相觑,同时犯了嘀咕:向女人讨谢?合适吗?
  姜玉姝面不改色,慢条斯理问:“回头我让弘磊请你喝酒,怎么样?够不够诚意?”
  “哈哈哈,够,够了!”
  “那,请?”佟京侧身,抬手,示意对方先行,暗忖:老子言出必行,昨天比武时向郭弘磊承诺过,就一定会给他妻子让路。
  其实,这个人,倒也不是一无是处。至此,姜玉姝悄悄把惊马事故的账一笔勾销,谦让道:“下官岂敢?佟大人,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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