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田之流放边塞——四月流春
时间:2019-02-24 09:39:38

  其两名同伴陷入回忆中,不禁露出笑容,“万幸,天无绝人之路,第三天傍晚时,我们在河边缓坡后,发现了追兵设立的临时粮仓,守军不多。”
  “弟兄们快饿晕了,发起突袭,大获全胜!”
  彭长荣双手比划,“帐篷里,这么大的羊皮袋,袋子里塞满肉干,还有许多马奶酒。”
  “可惜,我们回来的路上遭劫,干粮被抢了。”
  宋继昆颔首,松了口气。
  霎时,佟京等人忍不住大乐,“哈哈哈,还真是打劫!”
  “从古至今,我们一向以‘守’为主,不知被北犰劫掠过多少次,终于反劫了他们一次。”
  “哼,解气解气!”
  ……
  “上头不让喝酒,我们饱餐一顿后,尽量多带干粮,带不走的,一把火烧了。”
  “估计因为食物被烧毁的缘故,我们成功甩掉了第一批追兵。”
  宋继昆神色沉稳,“莫非还有第二批?”
  彭长荣点点头,“我们侥幸解决了缺粮难题,人困马乏,不得不歇息一晚,次日天没亮就开始赶路,匆匆回营。谁知,途中碰见了第二批敌兵。”
  其同伴忿忿然,“北犰部落众多,纷争不断,把草原分成一块一块的,各自称王,我们不清楚边界,路过罢了,就被追杀。”
  “没办法,只能继续迂回作战。”
  “一直没有援军,非常危险。当天中午,郭校尉派我们回营求援,之后发生的事儿,就不得而知了。”
  彭长荣忧心如焚,“所以,将军刚才问起‘具体地点’,属下等人无法确定。如今,不知道弟兄们究竟转移到了什么地方?也不知道,他们……是死是活?”语毕,三人异口同声,恳求道:
  “求将军,尽快派出援军接应,接他们回来!”
  “否则,其余人很可能被活活困死。”
  事关重大,众人心思各异,齐齐看着指挥使。
  接应?这种情况下,派兵援救孤军深入敌国的队伍,等于捅马蜂窝,后果难测。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打仗需要耗费粮食,也需要准备后援的后援……十分复杂。
  进攻大战,劳民伤财,故自古以来,大乾边军皆以“守”为主。
  况且,孤军深入草原,半个月了,兴许那支队伍已经遭敌人围剿,全军覆没。
  救?还是不救?
  宋继昆是指挥使,但,也仅仅是指挥使。他虽然爱护部下,却另有考量,不疾不徐道:“那不叫‘接应’,确切而言,应该叫‘攻打’。派援军,牵一发而动全身,兹事体大,必须慎重考虑全局。”语毕,他指了指墙上悬挂的地图,“你们三个,识字吗?”
  彭长荣满怀期待,赶紧点头。
  宋继昆顾虑重重,万分头疼,吩咐道:“把你们所了解的敌国地形,详详细细,标注上去。”
  “是!”
  与此同时·草原
  河流附近,两个缓坡之间,一支千余人的队伍正在休整。
  马吃草,人吃干粮,人和马都疲惫不堪。
  左震摘下头盔,整个人倒下,平躺,仰望天空,“唉哟,娘哎,腰酸背痛,老子得躺会儿。”
  郭弘磊身上几处负伤,虽不致命,却失血不少。他也躺下,枕着头盔,拽过干粮袋,解开,塞给同伴一把肉干,“吃午饭了。”
  “谢了。”左震懒得拽自己的干粮袋,就着河水吃肉干,半晌,“呸呸~”两声,双手揉腮,嫌弃道:“这肉干,刚开始觉得挺香,但吃多了,嚼得腮帮子疼,远不如咱们的馒头和饼。”
  郭弘磊颔首以示赞同,举起肉干看了看,“又硬又韧,嚼起来确实费劲。不过,总比饿肚子强,将就。”
  “今天又杀了一群敌人,痛快!他们似乎完全没料到,咱们竟敢深入草原,攻其不备,嘿嘿嘿。”
  郭弘磊莞尔,“又多了一队追兵。”
  左震使劲咀嚼,“嗳,无所谓了,好比债多不愁。”
  “也是。”
  左震出神地仰望天空,片刻后,小声说:“老弟,咱们只剩一千多人了,阵亡过半,伤员也不少。”
  郭弘磊亦仰望天空,“对。”
  “你说,”左震扭头,越想越焦躁,耳语问:“究竟为什么,援军至今没出现?莫非……将军根本没派援?他不管咱们的死活了吗?”
  为了避免军心动摇,郭弘磊耳语答:“我相信将军,他绝不是那种人!或许,咱们派出去报信的人,都被敌兵截杀了。”
  “可恶,可恶!”左震无可奈何,咬牙切齿,苦恼问:“接下来,咱们应该怎么办?”
  郭弘磊目光坚毅,“策略不变。迂回作战,设法南下,早晚会回去的。”
  “但事实上,咱们越来越往北了,估计快打到敌人老巢了。”
  郭弘磊宽慰道:“不至于。如果真找到敌人老巢,若能捣毁,咱们算是死得其所了。”
  “兄弟,你当我怕死?”
  “岂敢?小弟几时有这个意思了?”
  左震食不知味,慢吞吞嚼肉干,“老子敢从军,就不怕死。只是觉得愧疚遗憾,唉,我恐怕不能给爹娘送终,也看不见儿子成亲、女儿出嫁了。”
  郭弘磊低声说:“你的孩子都有十几岁了,而我,家父早逝,家母健在,长子四岁,小女才周岁——我若是战死,养家的重担,多半会落到拙荆肩上。”
  左震拍拍同袍胳膊,“愁什么?你不是有两个弟弟吗?”
  三弟天生病弱,四弟玩心重不成器。郭弘磊沉默,不由得苦笑。
  左震会意,安慰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家也有烦心事,但、但不用忧愁,假如咱们阵亡,按律,朝廷会给烈士亲属发一笔抚恤银的!”
  郭弘磊内心滋味难言,目不转睛,凝望天空云朵,盯得眼睛发涩时,蓦一阵晕眩,仿佛看见了妻子的笑脸,瞬间黯然神伤,“我和你一样,无惧为国捐躯,只是放心不下亲人,害怕我死后,家小受欺负。”
  “你夫人是知县,你岳父是朝廷大员,谁敢欺负你的家小?”左震劝解朋友,“尽瞎操心!”
  郭弘磊叹了口气,“实不相瞒,我岳父年事已高,身体不太好,年初已有告老之意。拙荆再有本事,也只是一个弱女子,偶尔难免顾此失彼,实在令人担忧。”
  “啊?这、这……”左震猛一拍草地,“嘿,看来,咱们必须活着回家才行!”
  郭弘磊见同伴振作起来,悄悄松口气,豪迈附和:“对,我们一定要活着离开草原!”
 
 
第248章 密商抓捕
  “图宁卫吃败仗了”、“图宁卫将士叛变了”、“图宁又兵荒马乱了”……坏消息不胫而走, 像长了翅膀,传遍西北,添油加醋,以讹传讹,越来越离谱,一时间难以遏止。
  消息传到西苍,赫钦郭府上下都听说了。
  夜晚·后衙
  姜玉姝沐浴后,惯常迈进书房忙碌。
  初夏, 她身穿妃色寝衣, 秀发悉数挽到耳后, 半披散,忙中抽空拆阅信件。
  翠梅失魂落魄,靠近烛台, 心不在焉地挑灯芯, 结果一个不慎, 蜡油滴到手背上, 烫得“嘶~”一声。
  “怎么了?”姜玉姝闻声抬头, 叮嘱道:“毛手毛脚的, 小心点儿, 你快临盆了,歇息去,别陪着我熬夜。”
  翠梅回神,拿帕子擦掉蜡油,忧切思念丈夫, 摇头道:“奴婢不困,躺下也睡不着,就想给夫人沏沏茶。”
  “叫小双或小霞沏茶即可,用不着三个人。”
  “她俩在厨房呢,做几样拿手点心,请您品尝。”
  姜玉姝一目十行,阅毕,又拆开一封,头也不抬道:“你们品尝,我不饿。”
  “这大半个月,夫人眼看着变瘦了,黄县丞那么古板木讷的人,今天都忍不住关心问候您的身体。”翠梅很不放心,劝道:“顿顿吃得少,晚上好歹加一餐,保重身体要紧。”
  这大半个月,姜玉姝寝食难安,心力交瘁,迅速消瘦。她垂首,默读来信,鼻尖、下巴、脖子、腕骨、指骨……明显变瘦,平静表示:“快六月了,我苦夏,胃口差,所以瘦了点儿。不必大惊小怪的。”
  “可是,点心马上做好了,全是您平日爱吃的。”
  姜玉姝把看过的信放在右手边,瞥了心腹一眼,妥协道:“行,那就尝尝。”
  “哎!”
  翠梅勉强扬起笑脸,一边磨墨,一边问:“需要回信吗?”
  姜玉姝颔首,利索铺纸,压上镇纸,提笔蘸墨,“亲戚朋友关切来信问候,不回信,就失礼了。”
  “最近天天收到信,今天的三封,是谁呀?”
  姜玉姝神色沉静,埋头写信,“老夫人和阿哲,以及穆世伯。”
  “哟,穆将军又来信啦?”翠梅由衷赞叹:“穆将军人真好,真关心二爷!”
  姜玉姝始终感激,“世伯重情义,顾念与侯爷的交情,对郭家有大恩。当年,老夫人她们在长平屯田时,多亏了穆家的关照。”
  “老夫人和三爷,又来信打听了?”翠梅愁眉不展,一忧愁,眼眶便泛红了,“唉,问咱们,咱们也不知道啊。”
  姜玉姝心情沉重,“我天天遣人打探消息,至今没有准信,又联络不上长兴,只能继续安抚家里。”顿了顿,她揉揉太阳穴,“另外,阿哲这次在信上说,弘轩错过了考期。”
  “啊?”
  翠梅先是一呆,继而忍不住生气,嘟囔说:“其实,奴婢早就猜到了!四爷不顾家人阻拦,带着花魁私奔去秦州,一心一意哄女人,哪里还有精力读书?即使下场应试,估计也考不中。”
  姜玉姝斟酌妥措辞后,伏案疾书,迅速写好给世交长辈的回信,搁在一旁晾干墨迹。紧接着,她重新铺纸,提笔蘸墨,给婆婆回信,疲惫道:“我最近实在太忙了,分身乏术,只能劝几句,婆婆在,她会管教四弟的。况且,我虽然是嫂子,却也仅是嫂子,如果管得太严厉,婆婆恐怕会不高兴。”
  “最好让二爷出面,哥哥教训弟弟,天经地义!”
  “没错。”姜玉姝深刻明白,“亲兄弟,打断骨头连着筋,弘磊可以动手教训弟弟,但我要是动手,婆婆八成会拦着。”
  翠梅坐在书桌旁发呆,腹部高耸,“唉,算了,就按夫人的意思,劝一劝四爷,他听与不听、改与不改,不是嫂子能左右的。”
  姜玉姝点点头,不再多言,飞快书写。
  “咳,”翠梅心烦气闷,顺势告知:“奴婢曾经听下人们闲暇时议论,大多说四爷性格像世子,从小爱玩,玩心很重,世子活着时,经常带小弟外出赴宴,游遍了都城内外的名胜古迹。唉,没想到,才刚重振家业不久,四爷就故态复、复——复什么来着?”
  姜玉姝心平气静,“故态复萌。翠儿,这种话,切莫当众说,老四毕竟是弘磊的亲弟弟。”
  “奴婢明白,从不参与此类闲聊,只是顺口告诉您而已。”翠梅默默一盘算,小声问:“难道夫人就不好奇吗?”
  “好奇什么?”
  翠梅直言不讳,掰着手指头数,“喝花酒、听小曲儿、帮花魁赎身、安顿并养着花魁、去秦州等等,哪一项不得花钱?四爷竟然有那么多银子?老夫人真是、真是咳,够疼小儿子的!奴婢说句该掌嘴的话,府里纵有金山银山,也禁不起任性挥霍呀,何况,郭府已经不是侯府了,财力远不如从前,更禁不起挥霍了。”
  转眼,姜玉姝又写好一份回信,吹了吹墨迹,“哦,这个事啊,我心里有数。”
  “那,您有办法吗?”
  姜玉姝眼袋泛青,形容憔悴,摇头答:“傻丫头,家务事,家务账,不能认真计算,大体上过得去就行了,否则,势必伤和气。我心里有数,也有俸禄,至于田庄上的出息,任由老夫人做主,随便她怎么花,只要她肯爱护孙子孙女,逢年过节,我就乐意孝敬婆婆。”
  翠梅恹恹感慨,“假如换成斤斤计较的儿媳妇,十有八/九,婆媳迟早会吵架!世子夫人死了,您和三夫人宽厚,府里才——”
  这时,丫鬟小双和小霞轻敲虚掩的门,“夫人?”
  “进来。”
  糕点甜香四溢,翠梅闻了闻,“好香啊。”
  两个丫鬟没推门,而是禀告:“黄县丞求见。”
  姜玉姝精神一振,把几封回信一推,示意翠梅折叠封漆,“请他进来!”
  “是。”
  少顷,邹贵领着黄一淳,迈进书房。
  姜玉姝温和道:“坐。”
  “谢大人。”黄一淳身穿半新不旧的便服,刚坐下,丫鬟便奉上热茶。
  姜玉姝打起精神,微笑招呼:“丫头们的拿手点心,你尝尝。”
  “谢大人。”彼此相熟,黄一淳不再像初时那般拘谨,拿起糕点品尝,“不错,味道很不错。”
  “喜欢就多尝尝。”
  闲聊一盏茶功夫,门窗关闭,数人开始密谈。
  姜玉姝喝了几口酽茶提神,开门见山问:“今天的审讯,有没有新发现?”
  黄一淳瞬间难掩愤怒之色,“虽然没有什么新发现,但两个犯人供认不讳!其中,绰号‘六指王’的本地混子,承认受闻希指使,代其出面,雇老邓行凶,老邓连日跟踪,趁荆教谕钓鱼时,推他下河,致使老人溺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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